陈牧回到家中之时,可怜的青儿姑娘终于醒了,正在给他换新的铺盖。
她没问,他也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更时分,钟月轻车熟路的翻窗摸进屋,甩给了陈牧一块玉佩。
“我看着好像对你有用,就留下”
“嗯?”
陈牧对将玉佩拿在手中,借着烛光仔细观瞧。
这玉佩乃是一块羊脂白玉所制,非但质地极佳,其上更阴刻着一个大大的洛字。
景运皇帝朱君洛的洛!
陈牧疑惑道:“为什么不放在一起?”
此物虽然贵重无比,可如果和白霜灵的尸身一起埋葬,将来挖出来之时效果会更加显着。
他不信如此简单的事,钟月会想不到。
可依旧选择将其拿回来,那就说明此中一定有些隐情。
事实正如陈牧所料,钟月开口解释道:“此物我听曾圣母曾经提过,据说乃是昔年洪德帝所制”
“五位子女各得其一,在某些情况下,是一种身份的证明”
陈牧恍然大悟,怪不得白霜灵进皇城跟回自家花园似得。
原来都是此物的功劳。
不过他可没想过靠这东西进皇城,而是琢磨怎么用这个做个引子,将皇帝的注意力引过去。
“此物可以交给廖叔,他在国舅府一切都方便”
“又或者我带在身上,将来在陛下面前晃一晃?”
种种毒计在陈牧心中酝酿。
其实他不知道有件事他搞错了。
仅仅依靠这个玉佩,可不能让白霜灵在皇宫大内出入自如。
她之所以能经常进宫和小皇帝幽会,那是因为幽会地点并不在大内,而是太液池旁的西苑。
当年泰始帝将太液池中假山推了新盖的宫殿。
洪德帝又改造了一番,成为了皇帝单独所居的僻静之地。
钟月的情报也并不准确,因为同样的玉佩一式两份。
一块在白霜灵手中
一块此刻则在小皇帝手中不住的盘旋。
只是不同的是朱君洛手中的是阳刻的。
吴锦看着小皇帝满脸忧愁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劝道:“陛下,该睡了了”
朱君洛手指一顿,冲着吴锦招了招手。
“她还没来?”
吴锦摇了摇头,顺势开解道:“白姑娘可能有些事耽搁了,陛下放心就是”
“希望如此吧”
今夜没有见到白霜灵,朱君洛心中便有些烦躁。
这心中烦躁,就想找点事做。
“程阁老的辞呈递上来么?”
“晚间递上来的”
“嗯,第二次了吧”
“是”
“通知魏康安,常宏,披红用印吧”
吴锦状着胆子提醒道:“陛下,按惯例不是三辞三让么?”
朱君洛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吴锦呀”
“奴才在”
“你知道为何你才是第二秉笔么?”
“奴才惶恐”
“你呀,不会装糊涂”
吴锦跪在地上,抬头看向这位自己从小带大的年轻帝王
“可奴才忠心呀”
“哈哈哈”
朱君洛轻轻拍了拍吴锦肩头
“起来吧,你也就这点让朕放心了”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康安,老太师的同乡。
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常宏,太后还是贤妃之时的随侍太监。
“他们哪,心都不在朕这”
殿外银光遍地,恍若白昼一般。
可终究不过月夜罢了。
正如此刻朱君洛处境,看着一片光明,却处处束手束脚。
他以儿戏般手段对付程正庸,有一些抚慰白霜灵的意思。
不过最大原因却不是如此。
不过顺势而为罢了,他有着自己的目的。
老太师死后,太师党大厦将倾。
看着踹一脚就塌的破房子,可颤颤巍巍的就是不倒。
究其原因有二!
一是老太师执政三十余年,时间太久了,这个庞然大物靠惯性依旧在运行着。
二就在这个程正庸身上。
程正庸从出仕就是太师党,三十余年一直到进了内阁,成为太师党二号人物。
虽然无论从心性还是手段,他都不如卢方。
老太师在他也心甘情愿退位让贤。
可老太师突然死了,卢方又倒了!
某种意义上他成了太师党真正意义上的魁首。
何况他此时还是首辅!
虽然程正庸第一时间和皇帝表了忠心,转身的也极为迅速。
可到了他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个人能决定的。
小皇帝动程正庸,为的也就是打掉他这个太师党魁首,彻底轰塌那个摇摇欲坠的破房子。
而之所以选择刘应物,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正如陈牧想的一样,皇帝不可能把所有太师党官员全部处理掉,那国朝就没人了。
既然无法处理,那惩戒之后自然要怀柔。
将人心收拢过来,收为己用。
拿什么怀柔?
整个朝中还有比刘应物这个亲手打倒卢方的这个礼部侍郎更合适的么?
这是小皇帝的一石二鸟之计也。
可钱幕的意外身亡,如同推倒多米诺骨牌一般,将他的整个计划变的面目全非。
虽然逼的程正庸上了辞呈,可刘应物却已经没有合适的理由处理了。
否则会寒了人心。
景运皇帝缓缓伸开双臂,邀月入怀。
“治大国若烹小鲜,朕好像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