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多礼,小友快起”
陈逸轩将陈牧虚扶起来叹息道:“刚才跟你所说并非虚言”
“老朽进京之后听说了你的一些事,忠孝仁义的好后生啊”
“可惜就是这性子,不好!”
“须知朝廷有朝廷的规矩,过刚易折,还是和光同尘才能走的长远”
没等陈牧想好说辞,屋外就传来一声断喝。
“老匹夫住口,收起你那套歪理,别教坏了孩子”
严刚迈开大步跨门而入,一脸的金刚怒目!
“忠义,别听这老匹夫的,他就是研究王学研究傻了,根本没得阳明先生三分真意,就敢好为人师”
陈逸轩手捋须髯,嗤笑不已
“昔年手下败将,怎么今日想和老朽辩一辩不成?”
“你中毒太深,老夫是无力拯救,不过忠义这孩子可不能让你耽误了”
“耽误?那是为官之道!”
“老夫数年就明白的道理,你为官数十年却依旧看不明白,可惜可惜呀”
陈牧躬身听着,一句不敢插话。
内心里他十分认同陈逸轩的观点
可这话能信不能说!
有些话要依言照办,有些话说说而已,有些话连说的都不行。
俩老头拌了半天嘴,依旧如数十年一般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时才猛然想起,还有个陈牧在那站着呢。
“忠义无需多礼,坐吧”
陈牧连忙去将拜礼送上
“伯父出狱侄儿还没来过,属实失礼”
看老严头面色一沉,便连忙开口解释
“知道您老清廉,这是从山东老家带来的一些东西,权且代表侄儿一份心意”
老严头这才转嗔为喜,挥挥手算是将贺礼收下。
“这次东西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
“是,都听伯父的”
国人除非密谈,否则一般谈着谈着就容易谈到酒桌上去。
这几位自然也不例外。
两老一少就着四个小菜,喝着烧酒
从海南风物谈到辽东情势
从市井趣闻最后还是无可避免的绕到了庙堂之上。
严刚一口酒下肚,惋惜不已
“你这一身才学,埋没荒野可惜了,要是当年不辞官,也许都没老太师的事了”
当年老太师是东阁大学士兼吏部尚书,而他陈逸轩是吏部右侍郎,再加上和泰始皇帝的关系,弯道超车并非难事。
陈逸轩今日见了陈牧,也想起了自己意气风发的青年时期,不由得多饮了几杯。
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闻言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赵昇真国士也,堪称大明朝的缝补匠,哪怕老夫在朝,后来的那种情势也远不如他”
陈牧早就对这老头满是好奇,借此机会插言道:“先生当年为何要执意辞官寄情山水,难道是出了何事让您老心灰意冷不成?”
“诶!”
陈逸轩满饮了一杯,伸手拍了拍陈牧肩头。
“忠义呀,当年老夫和你一样,也上书新帝言政”
“陛下初等大宝,也正是大展宏图之时,招老夫入宫长谈三日不休”
“那料想仅仅两年多的光景,陛下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不光志气全无,一心沉迷酒色,连政事都不管了”
“老夫苦劝多时,陛下却越来越.......”
说到这里老头眼中已经有泪光闪动。
壮志未酬已过数十年,如今想来依旧肝肠寸断!
严刚闻言,也不住叹息不已
“那时老夫还未入仕,不过也曾听闻泰始陛下登基之时的豪言壮语,不曾想后来却是那样结局”
“若非老太师这些年缝缝补补,恐怕我大明朝,呵呵”
话题起的太过沉重,三人陡然也失去了继续饮宴的兴趣,陈牧见此也告辞离去。
安顿好陈逸轩,严刚信手打开陈牧的贺礼。
里面分别是历城核桃,济南金杏,龙山小米,章丘稻米
俱是山东名产。
贵重的确不贵,却是真的一番心意。
“好孩子有心了!”
严刚这赞声刚落,猛然就瞥见下面仿佛还押着什么。
立刻眉头一皱将其取出,竟是一封短信。
“严伯父钧鉴:忠义知伯父为官清廉,从不收财物,可知伯父清苦侄儿如何能够坐视,此乃朝廷发放的省亲银,侄儿节省出来为伯父添些薪柴,望伯父勿怪。”
“胡闹!”
严刚托着那纹银百两的银票,不由得眼眶已有些湿润。
“傻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