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色的背影渐渐远去,沈长安心中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唯一的线索就这般断了,难不成自己以后真的只能靠梦境一点点回忆过往了吗?
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煜目送着止琰的背影离开,墨眸之中潮涌流动,晦暗不明。
他轻轻拉了一拉身下小人的手,道,“走吧。”
沈长安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传出寂寂钟声的古刹,若有所思地转过了身,离开了。
……
温辞一路脚步平稳地回了古寺。
寺中僧人恭敬地朝他行礼问好,他态度从容温和,一一点头应下。
直到回到寺中专为他所造的澄明殿,平静地关上门之后,眸中神色才终于有了波澜。
一丝血红之意在眸中那片澄明清澈的海缓缓浮现,他的身子抵在殿前缭绕着沉木佛香的门上,琥珀色的眸子低垂,眸光颤抖。
所有的自持和克制在见过她一面后都轰然溃败,被佛香养了千年如同佛堂青灯一般清明的心,到底还是避不过一个沈长安。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缓缓闭了闭眼。
心中情绪平复了良久之后,他走到书架前。
推开两层书架后,一个小而精致的密室映入眼帘。
密室之中一盏枯油灯缓缓燃着。
室内空空荡荡,只有数筒竹简,还有一张朴素的画案。
画案之上层层叠叠放了无数的纸张,纸张由经年的枯黄一点点过渡到近日的白湛,足足有一尺之高。
他缓缓翻开竹简,一杯冷茶研开了墨,手腕轻动,几个刚劲有力的字跃然简上。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竹简之上密密麻麻地皆是这句话,然而此时他写下一遍之后,却再也没有力气再写第二遍。
手腕微微抖动,带着笔尖也一阵战栗。
墨汁从笔尖上缓缓滑落,滴落在竹简之上,洇湿开不和谐的痕迹。
他手腕一松,笔从他手中坠落下去,溅起的墨汁脏了他身上洁净的袈裟。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画案侧,随手拾起一叠画举到胸前来看。
画纸干而脆,纸上丹青工笔清新,颇有前朝大画师洛易水墨之风的传承。
只是洛易好画动物水鸟,而这些画纸上,每一张都是人。
都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娃娃。
有十二三岁娇憨顽皮的模样,亦有十三四岁沉稳聪慧站在朝堂的模样,甚至有而后偶有几张女儿的扮样,画中女子已近双八,正是娇艳之期。
那一张小脸脱去稚气,杏眼水蒙,下颌微尖,红唇如血,乃是倾城姿容。
画到一处戛然而止,画中仍是那女子,可面容却是绝望恐惧至极的,满脸是泪,跪在长殿之中失魂落魄。
温辞的手骤然一滞,闭了闭眼,心口某一处骤痛,再不忍心看下去。
他缓缓把那画放在案上,密室之门未关,穿堂之风缓缓传进内室,撩动了案上画卷的边角。
几张画中女子身旁露出一个男子的模样,男子身影颀长,面容却未作填。
温辞背过身去,光影映在墙上,竟与那画中之人的身影……
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