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金城郡。
令居县湟水河畔。
车与前,执金吾袁滂,羽林郎中郎将段武二人,一脸惨然的跪伏在地。
半晌之后。
“武侯!”
车与内刘宏淡淡道:“你认为,该如何处置二人!”
两人的身份都很尴尬,一个是曾经担任过司徒的陈郡袁氏族老,另一个是段修的三叔,如果不是有这些原因,刘宏杀了两人的心思都有。
所以,他干脆把这个棘手的问题,交给罪魁祸首来处理。
“陛下!”
段修看着二人,神色不动道:“执金吾和羽林郎,虽不是大汉主战之兵,但却是天子近卫,其地位和重要性,更不是寻常王师可比!”
“此次虽然是臣有心试探,但两军的表现,却着实让人失望,当重罚!”
随着段修说完以后,下方袁滂面色微变,和段武则是嘴角一抽。
而刘宏听完以后。
只觉得段修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两人一个袁滂六七十岁,可几军棍下去人就没了,另一个虽然要年轻很多,却也不能厚此薄彼。
“陛下!”
似察觉到刘宏的为难,段修继续道:“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羽林郎和执金吾也需要由他二人坐镇,不若先让他们将功补过如何?”
如果说北军还能有点战力,一些小世家会让一些家族子弟,进入其中权当磨资历。
那么执金吾和羽林郎,就是军中最好的熬资历渠道,里面世家豪强子弟,那都是扎堆的往里面挤,想让这些人有点战力,那也是不容易的。
“武侯的话,尔等也听到了!”
刘宏闻言顺着台阶,沉声道:“下去以后,都给朕好好反省,朕希望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段修闻言面色不动。
“微臣谢陛下恩典!”
袁滂二人听了以后连忙恭敬拜道。
“武侯,何时能够出发?”
待二人离开以后,刘宏含笑道:“朕这一路走来,可是听说了不少五郡之事,朕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一见五郡的繁华!”
“回陛下!”
段修抬头看了看天色,恭敬道:“两军的整修需要不少时间,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大军上路!”
至于后面五郡之地的繁华,段修并没有做出评价,两郡归治不久,远比不上其他三郡,只能说在段修不惜财力,物力,人力的情况下,稍有起色而已。
同样的。
天子也不一定是真的,想要听他回答这个问题。
“如此,也好!”
刘宏闻言从车走出,来到华盖下方,看着段修含笑道:“既然今日不宜赶路,武侯不若陪朕去那边走走?”
“陛下由此雅兴,臣自当奉陪!”
段修听了以后,旋即下马恭敬行礼。
“哈哈,那走吧!”
刘宏爽朗一笑,从车与之上一跃而下,把一旁的张让吓得够呛。
“你们就留下来吧!”
走了几步之后,刘宏见张让王越二人跟在身后不远处,摆了摆手看向段修,一脸信任道:“有武侯在侧,天下无人能够伤到朕,同样的,天下能够伤到朕的,也唯有武侯一人,你们跟上来也无用处!”
“唯!”
张让王越闻言面面相觑,又一脸忐忑的看了一眼段修,恭敬行礼应是。
“却是陛下言重了!”
段修落后刘宏半个身位,苦笑道:“有微臣在,天下武人自然无法伤陛下分毫,但微臣却永远不会伤及陛下!”
这句话不是他说的漂亮话,而是段修内心深处的想法,他行事是有僭越的地方,但他却从未想过称帝。
至少目前来说没想过,他所行所为,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看到王师腐败他无奈,看到世家他同样无奈,看到衣不蔽体的百姓更是无奈。
这些他都不想看到。
或者说,他更想当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希望百姓能够真正的不受压迫,而吃饱饭。
他也希望天子能意识到这些。
更希望世家能有这种觉悟,不过他同样也知道不现实。
今日冲撞王驾,他难道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他知道,只是他更恨孱弱的两只大军,不过恨过以后,他也明白,这只是他的意气之举。
因为即便如此,他好像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他自己,也从未想过给谁打工,如果天下大安,他与汉室共治天下也无妨,只要地盘打的够大,百姓过得够好。
待他死后,又岂管洪水滔天?
“承泽忠贞高义,朕岂会不知?”
刘宏听了以后笑了笑,看向段修一脸打趣道:“不过承泽最近的所作所为,也的确给朕平添了不少烦恼,倒也不是其他,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以后,便快步朝河边行去。
似要给段修一定的思考时间。
至于段修会不会伤害他这个问题,刘宏从未思考过,在他看来至少近十年之内,他们之间还走不到那一步。
现在两人之间的问题,是立场和政治的问题,同样的,只要他自己不发难,段修根本没有主动发难的可能。
这便是刘宏的自信。
“微臣心中有数!”
段修追了上去,面带笑意道:“这不还有陛下嘛,至于天下世家豪族的看法,与我何干,只要他们不主动招惹我,我也懒得搭理他们,反之的话,杀了便是!”
“承泽啊!”
刘宏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着段修开口道:“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你当真是一点没变,当初喊打喊杀的你,现在依旧如此,亏朕当初还以为你是在藏拙,现在看来你当真是个杀坯和莽夫!”
话虽然这样说。
但看得出来他没有鄙夷的意思,有的更多的事无奈和欣慰,欣慰对方的本事,无奈对方的不长进。
“陛下!”
知道这根手指头不能砍,段修摸了摸鼻子,嘟囔道:“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遇到处理不了的问题,那就处理掉制造问题的人,杨氏如此,张角亦是如此!”
这个时候。
两人都放下了往常高高在上的架子,像是一对老友一般聊着家中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