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一抬头,见来人是方十一,表情变了好几下,“我……我看西瓜,你来干啥,赶紧走!”他这赶人的口气,可一点都不强硬。
方十一笑的有几分邪气,“这都快傍晚了,要不了多久,天可就黑了,听说西瓜地里最不太平,啥怪事都会发生,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小胖的胆子,跟他身边的狗一样小,闻言果真朝四周看了看。
虽然心里有点害怕,但他不想在方十一面前示弱,死撑着底气,说道:“我是男子汉,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爹跟我说了,你那天偷我家西瓜来着,走走走,再敢偷我家西瓜,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话让方十一笑了,“我今天就是来偷西瓜的,准确的说,是来拿西瓜,你能怎么样?跟我打架,还是脱裤子?如果你敢脱裤子,可得小心你的屁股!”
方十一摸着大黄的头,威胁的意思显而易见。
大黄一点都不给小胖面子,它明白新主人的意思,于是冲着小胖汪汪叫了两声。
它这一叫不要紧,不只是小胖害怕,就连他脚边蹲着的小花狗,也吓的直打哆嗦,一点狗的样子都没有。
估计是方有财受了刺激,不再养凶犬,打算养个听话温顺的。
“你……你敢放狗咬我?”小胖哆嗦了。
方十一笑着道:“给我两个西瓜,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你吓的快尿裤子的事,我也不会对外说,怎么样?两个西瓜而已,田里还有这么多瓜,少两个你爹又发现不了。”
小胖虽然胖,但他不笨,看现在的情形,他肯定不敢跟方十一对着干,那就只能答应她,“成……成吧,不过你挑小的拿,大西瓜我爹都有数的。”
小胖万万没想到的是,方有财不止大西瓜有数,小西瓜也一样有数。
当他发现少了两个瓜时,威逼小胖说实话。
小胖哪里肯说是方十一偷的,要是方有财去方十一算账,岂不是全村人都知道了。
所以咬牙死扛,说是自己偷吃的。
结果可想而知,屁股被打了数十道红印。
但是方十一抱着两个大西瓜回家,却是高高兴兴。
两个西瓜,今天吃一个,留一个明天再吃。
四人围坐在简易的桌子边,吃的那叫一个欢快。
说到桌子,就不得不说阿呆的聪明跟睿智。
就在方十一去找西瓜的时候,阿呆看见林婆婆的儿子扛着锯子,拖着木头往家去。
阿呆好奇之下,便跟了过去。
林婆婆的儿子叫林木,这名字最容易记。
可能也是因为这名字,林木虽然没正规学过木工的手艺,但是简单的家具他可以做出来,手艺不比专业的差到哪去。
林木知道方十一家来了陌生人,又见他跟到自己家来了。
起先有点警惕,后来瞅见阿呆一直盯着锯子看。
林木便跟他攀谈了起来,言谈中,感觉阿呆很聪明,就随口跟他讲起做少木工的技巧跟心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临走时,阿呆朝他借了一把旧锯子,回来之后就开始一下一下的锯。
那天方十一拖回来的木头,正好给阿呆作试验品。
于是粗糙的桌子,就这样诞生了。
方十一一边啃西瓜,一边又开始琢磨这桌子,“阿呆,我发觉你干什么都很有天赋,咱要盖房子,除了土坯,还得有木料,买回来的太贵,咱自己去砍,好不好?另外,房子盖好了,还得做家具,虽然你的手艺还很糙,不过既然你能在一天之内学会用锯子,还能做出像样的东西来,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阿呆啃西瓜很斯文,不像她们几个,吃的满嘴都是,西瓜水滴在桌上,湿了一大块。
听完方十一的话,他又很斯文的放下西瓜,去舀了水洗净脸跟手,随后才又坐回原位,认真严肃的瞅着她,“这是第一个,以后只会做的更好,不过我需要更多的工具,树我去砍,要多少都能砍回来。”
“太好了,你真是全才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明儿给你做一顿好吃的,”方十一内心激动,好像不管什么困难,到了阿呆手里,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
阿呆眸光一深,“你嫁给我,不管什么事,都有我给你挡着!”
“咳咳!”方十一被西瓜籽呛到。
对面坐着的方七也是一脸懵逼,只有方小妹,津津有味的啃着西瓜。
方十一咳了好一会,总算咳好了,无语的回答道:“大叔,你没搞错吧?咱俩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等我成年,你都老了,我俩咋能成亲,太荒谬!”
哪知,阿呆还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坚定的道:“我可以等,等到你满十五岁,你今年多大?”
“我阿姐很快满十岁,”方七也不知怎么想的,举手嚷道,好像恨不得向全世界宣扬似的。
方十一满头黑线,“你闭嘴,吃你的西瓜!”
方七瘪了下嘴角,满不在乎的继续啃西瓜。
虽然她还小,可是不代表她啥也不懂。
阿姐早晚要嫁人,他们村里成亲早的,十三岁定亲,十五岁过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照这样算下来,阿姐还有三年就能定亲,或者她也可以跟阿呆定娃娃亲。
阿呆无亲无故,定了亲,阿呆就是自家人,阿姐也不会离开她们,多好啊!
方七早就开始盘算,某人却不知道内情。
阿呆忽然放下手中的西瓜,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莹白的色泽,掌心大小,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玉中流动着波光。
哪怕是不懂行的人,看见玉佩的成色,也知晓这玉佩不普通,“十一,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你好好收着,就当是我给你的聘礼,可千万别当了。”
方十一眯起眼,心里却直犯嘀咕。
这小子先前将玉佩藏在哪了?为啥她没发现。
阿呆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直接将玉佩塞进她手里,又很霸道的将她的掌心合上。
方十一感觉到质地绝佳的玉佩,在手心里透着一股凉意,“你咋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给我,你这人也太随便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点生气。
要是换个人,他是不是也一样这么大方,随随便便就将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拱手相让?
阿呆一脸的委屈,“哪里是随便,你是我娘子嘛!”
“噗!哈哈!笑死我了……”小胖偷偷跟着方十一回家,却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娶媳妇的事,他娘总喜欢挂在嘴上。
只可惜小胖还没开窍,在他看来,娶媳妇还不如换糖吃来的重要。
干嘛要娶媳妇?
娶了媳妇,要跟她睡一个炕,吃穿都要分一半,整天还得吵吵嚷嚷,烦死了。
所以这会听见阿呆说了要娶方十一的话,他笑的直不起腰,说是阿呆,还真是呆。
方十一一记冷眼,抄起桌上的西瓜皮便砸了过去,西瓜皮正中小胖的脑门。
当西瓜皮掉下来时,他的脸超极搞笑。
红的黑的,糊了一脸。
“你笑个屁,轮的着你笑吗?”说时迟,那时快,发现有人偷听,方十一第一时间收起玉佩,揣进怀里。
不过,她也不是真打算做阿呆的媳妇,“那个……这玉佩我先给你收着,等你哪天真有了媳妇,我再还你,总之不会当掉就是。”
前一个玉佩,是普通成色,她敢拿了换钱。
这个可不一样,极品的玉佩。
她一个十岁的小娃,拿去当铺,指不定被坑多少钱呢!
阿呆见她收起玉佩,咧开嘴角,笑了,“不会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人!”
方十一白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跟一个十岁的小女娃谈情说爱,难道不觉得怪吗?
小胖被打的也不敢吭声,悄悄溜走了。
夜里,四人依然挤在一起,天公不作美,到了半夜,竟然下起雨来。
幸好有牛耿的建议,为了防止夜里下雨,所有的土坯,都盖了干草,就算会淋湿,也不至于坏了坯样。
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除了小妹,没人再能睡着。
而且下了雨,夜里的温度格外低。
方十一摸着黑,将两个妹妹安置在不漏雨的角落,又把家里所有的被子都给他们盖上,她自己无所谓,虽然这副身子还是很弱,但一点风雨,还不至于将她击垮。
黑暗中,方十一抱着腿,透过偶尔闪电的光亮,看着抱在一起睡着的小姑娘,苦涩的笑了。
忽然,两只温暖的手从她背后伸了过来,将她带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方十一一惊,正要使出擒拿手,便听身后那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你别动了,小心受风寒,我又不会做什么。”
阿呆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就在她耳边响起,低哑的十分好听。
这还是方十一头一次认真用心的去听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没错,就是男人。
阿呆的年纪整整比她大一倍,按着古代人的婚姻的制度,早该娶妻生子了。
真正的大叔与萝莉啊!
外面雷声轰轰,屋里小雨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居然有种和谐的气氛。
不知不觉,方十一靠着阿呆睡着了。
白天太累,晚上又折腾了半宿,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她哪里知道自己睡着以后,阿呆是个什么表情。
雨雾中,一个黑衣人披着蓑衣,立在茅屋后面,悄无声息的像是融入黑夜之中。
“少主,您怎么会在这,快随属下回去,此地太危险,您不宜久留!”
此黑衣人并非城中遇到的侠士,而是另有其人。
阿呆怀中抱着方十一,神情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很快便复寻常的冷静,“你是谁?我已失去记忆,并不认得你!”
黑衣人似是惊讶了下,很快又道:“少主,您这是什么话,属下寻你已有几日,除了我,至少还有十个人在四处寻你,若是让大公子发现你的踪迹,恐怕又有一场恶战,此地平民百姓众多,一旦大开杀戒,恐伤及无辜!”
“你可有凭证?”阿呆的声音有些虚无的缥缈,外面的黑衣人听的并不真切。
“这……”黑衣人似有犹豫。
仅仅一个犹豫的瞬间,茅屋内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快如闪电,迅如猛虎。
黑衣人腰上的剑还未来得及拔出,脖颈处已被人拉开一道口子,鲜血混着雨水落入泥土中,很快又被雨水冲走。
阿呆低着头,手中握着剑站在雨雾中,浑身散发着冰冷刺骨的杀意。
黑衣人面容狰狞,挣扎着用手捂住脖子,身体慢慢的倒下去,压坏了几根竹子。
阿呆没看地上的死人,而是看着被压坏的竹子,喃喃低语,“十一会生气,竹子被压断了,该死的东西,真该将你换个地方处死!”
黑衣人睁着黑洞般的眼睛,惊恐的盯着阿呆。
他一个大活人的性命,还不如几棵竹子?
可是他更疑惑,这小子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他不是自称失忆了吗?
阿呆似是知道他的疑惑一般,脸上的神情不再是茫然无知,双眼也不再真诚无辜,而是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与睿智,“想知道我是如何发现的吗?”
黑衣人只剩一口气,却不甘心的想要知道答案,他不想死不瞑目。
阿呆轻笑了声,道:“其实你刚刚出现的时候,我的确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不知道你是敌是友,更不知道你武功怎样,可是就在你犹豫,拿不出证据的片刻,我忽然醒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你!原来杀人的感觉不过如此简单,想必我以前经常杀人,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今夜的雨下的太妙,冲去所有的痕迹,他想找到我,绝无可能!”
他的脸已经毁掉,现在已成了半人半鬼,所有跟从前相关的证明都已不存在。
从现在开始,他只是阿呆,至于那个人欠他的债,迟早有天他会讨回来。
在夜色的掩藏下,阿呆将尸体拖到村子的乱葬岗,挖了个坑将人埋掉。
回到茅屋,又将那几棵毁坏的竹子扶正,青色的竹竿,还能撑上几日,等到方十一发现,也不会发现什么。
回到茅屋,阿呆将湿掉的衣服脱掉,拧干水份,挂在一根梁上晾干。
看到床上熟睡的几个人,阿呆的眼中慢慢盛满温情。
虽然过去的事,他记起的不多。但是真正的亲情,他似乎没有经历过。
依稀记得,他母亲本是家族的正室,为人谦和温顺。
嫁了他爹之后,一直秉持着相夫教子的传统。
可是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个女子,一年之后,母亲与那姨娘一同生下儿子。
姨娘的儿子早一步出生,不是嫡子,却是长子。
而他成了家族的二公子,却是嫡子。
命运弄人,一切就此偏了正常轨道。
“嘶……”想的太多,他又开始头疼。
后脑受伤,过去的记忆虽然忘了很多,但他隐约觉得很快就能想起,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他将会想起过去的一切。
十一还这么小,他该怎样做,才能保护这几个幼稚的孩子。
阿呆浑浑噩噩的想了很多,也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
直到脸上痒痒的,才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哥哥……”方小妹用稚嫩的声音唤着阿呆,咯咯的笑着,两只小手还不停的捣乱,在阿呆脸上摸来摸去。当摸到那一处毁坏的皮肤时,小丫头只是好奇,恨不得凑上去看个仔细。
阿呆笑了下,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肚子上坐着,“坏丫头,想捣乱是吧?看我怎么惩罚你。”
阿呆用手揽着她的小身子,跳下床穿上鞋子,奔到外面,把小妹放在脖子上,然后就在院子里疯跑。
带动的风,吹起小妹的头发,把她高兴坏了,笑声传到很远,在河塘边洗衣服的方十一都听见了。
牛氏回过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表情有点古怪,“十一啊,你们晚上咋睡的,我瞅着你家茅屋那么小,总不能让那小子跟你们睡一个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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