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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秀坐在自己屋里,神色平静的听着他们吵架,手里还慢悠悠的绣着自己的鸳鸯枕头,这是成亲要用的,她还得再绣几件贴身穿的,等到成亲那一日,保管叫赵修文看的舍不得眨眼。

想到成亲,想到洞房花烛夜,苏秀羞答答的红了脸。

她的脸红,与外面的吵吵声,哭闹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木家这边,刘二蛋他们从外面回来之后,虽然木香都把饭烧好了,可是因为现挖出来的野蔷薇花,得赶紧栽上。反正鞋子脏了也是脏了,刘二蛋便带着木朗一起,在院墙外的围栏下,开始挖坑栽花。

木香从厨房跑出来,腰上还系着围裙,叮嘱他们栽的时候,要先在坑里填些肥料,这样才能让花长的更好。

野蔷薇的茎上都是刺,扎着人还是很疼的。

彩云跑上去帮忙,手上被刺到了。刘二蛋便叫他俩都闪到一边去,他一个人干就成。

因为刚下过雨,地还是湿的,直接把花栽上就可以了,也不用浇水,容易的很。

彩云搓着手,跟木香站在一起,满眼兴奋的看着那些花,“姐,等下午就去大梅家,挖棵金银花来,好不?”

木香笑道:“你急啥,今儿天都晚了,明天再去吧,正好我明天有事找大梅,明天咱俩一起去,快去洗手吧,等刘二蛋弄好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姐炕了芝麻饼,还有咸茶菜肉的,都炕好了,在锅里搁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吃了。”

她这回炕的不少,晚上吃不完,明早搁在稀饭锅里温着,可以当早饭吃。

彩云跟木朗一听有糖饼子吃,高兴坏了,催着刘二蛋动作快些,干完了好赶快回去吃饭。

夜幕降临,堂屋里点上油灯。母鸡们也上笼了,刘二蛋最后进来,转身把大门插上。反正他也不怕刘氏会找他,他有时晚上会在黄有庆家,或是马柱子家玩,刘氏也都习惯了。谁叫她家儿子多,刘二蛋也不小了,哪管得了那么多。

木香把牛肉用瓦锅装着,从厨房拿了个小炭炉,从锅洞里挑了几块烧红的木炭,搁进炭炉子里,在大桌上颠垫上一块厚抹布,再把炭炉摆上。

瓦锅的盖子一掀,热气香气,都扑面而来,整个堂屋都能溢满了牛肉香气。

木朗刚洗完手,瞪大了眼睛扒在大桌边,使劲吸了口热气,“真香!”

彩云走过去拍了下他,“快去帮大姐拿碗筷。”

“哦,这就去,”木朗跳下椅子,转身跑去厨房。看见木香正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赶忙上去接过来,“我来拿。”

木香看他跑的急,急道:“你小心着点,别摔着了。”

刘二蛋最后一个洗手的,等洗完了手,直起腰,听见看见他们姐弟三个的笑着打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外人呢!

木香拿着的碗被接走了,便又回厨房把装糖饼的竹扁端出来,走到廊檐下,见刘二蛋站着不动,便唤他来吃饭,“快点过来吧,你再不来吃,木朗可都要抢完了。”

她是开玩笑的,刘二蛋也是个男子汉了,他有他的自尊,越是在这种时候,她越是不能说错话,免得伤了人家还没建立起来脆弱的小坚强。

木朗虽然也很饿,但是没见到大姐跟刘二蛋进来,他只是拿着碗,咬着筷子,站在大桌边看着,并没有伸手去夹菜。

彩云又去厨房了要烫锅子的青菜过来。

菠菜跟芫荽都装在一个篮子里,一样装了一半。豆芽菜另外用一个小篮子装着,另外还有豆腐。

田里的庄稼差不多收完了,左家庄的那家做豆腐的,每天都赶着驴板车,在附近几个村子转悠,跑路卖豆腐,托他们的福,木香现在每天都可以买到豆腐。昨儿她给豆腐坊的老板一个小小的建议,让他试着做豆腐干子,也可以挑出豆腐皮,或者千张。

总之,黄豆不止是能做豆腐,还可以有更多的附加值。

农家人自己做的豆腐,是用土灶烧出来的,豆香味很足,也免不了还有股子烟熏味,以及豆腥气。

木香每回烧的时候,都要先焯一遍热水,这样一来,就能很好的将豆腐里的异味去除。

又下起雨了,空气也十分潮湿。

“都别站着了,也没外人,快过去吃饭吃菜吧,”木香把刘二蛋推进屋去,正要关上堂屋门吃饭。

忽然,她家院门敲响了。

木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大声问:“谁呀?”她猜测,有可能是刘二蛋家人来找了,或者也有可能是王喜,或者林长栓跟大梅,也有可能。但是这么晚了,又下着雨,要真是他们找来,肯定是出啥事了。

可惜她千猜万猜,都没能猜到,叫门的人,竟然是走了许久的吴青。

“木姑娘,我是吴青!”

“是吴青大哥,”木朗跟吴青相处的比较久,听出是他的声音,欢跳着就冲过去开门。

刘二蛋这时也走出来了,把木香跟彩云拉到身后,神色严肃的说道:“我陪木朗去看看,你俩就别出来了。”

他是男娃,这种时候,当然是得护着她们俩个女娃了。

木香点点头,搂着彩云的肩,看着刘二蛋往大门那边跑去。等他赶到的时候,木朗已经把大门拉开了。

吴青披着雨衣,站在门外,还是那张脸,不过比之前在木香家时,略显消瘦了些。

吴青看见来开门的人是木朗,微微弯身,摸了下他的头,“这么久没见,木朗长高了些!”

刘二蛋也是见过吴青的,知道他不是坏人,便放下心来,“吴大哥,这么晚,你咋来了?快进屋来。”

木香也听见他们说话,站在堂屋门口招呼他们,“来都来了,还是快进来中,外面雨好大呢!”

“吴大哥,我家今天烧牛肉,你来的正好,能赶上开饭,快跟我来!”木朗拉着吴青,想把他往院里拉,可吴青却站着没动。

木香见他们在门口拉拉扯扯的,半天也没进来,只得跑到大门口。

因为天黑,吴青的脸藏在夜色中,所以谁也没瞧见一脸的窘迫,“那个……木姑娘,我家主子来了!”

木香愣住了,“主子?”什么主子?

上回吴青到她家来,说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保护她们,可当初也没说是奉了谁的命令,她就以为他是唐墨手底下的。想到唐墨,木香也没太在意,只是笑着道:“来就来吧,你俩的腿还真长,正好赶上我家要开饭,那这一顿,就算我请你们了,咦?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进来,唐墨呢?”

她以为唐墨就在吴青身后,所以探头去看。

雨幕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吴青身后三步之外的地方,同样披着雨衣。因为天黑,也看不清相貌,但凭着直觉,木香感觉这人不是唐墨。

“你是……”木香疑惑的问道。

吴青知道主子跟木姑娘有话要说,急忙把刘二蛋跟木朗拉走。

木香扶着木门站着,看着那人还是站在雨幕下,纹丝不动,这感觉好像挺怪的,“那个……你,你就是跟唐墨在一起的那个人吧?”

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算起来,她跟那人也见过几次了,他却没有报出名字,连认识都算不上,也就是托唐墨的福,他俩才有交集。

赫连晟终于动了,他慢慢走过来。

随着他的步子迈近,属于男人的强大气息,很快将木香包围,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越走越近,却还是让木香感觉难以呼吸,心跳也加快了。

走的近了,木香才隐约看清他的脸。这个男人有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中带着一丝冷漠,黑如泼墨的眸子紧紧盯着木香,薄唇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叫赫连,记住了,不许再忘记!”

虽然名字只是一种称呼,他也从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在意他的名字,可当他听见自己在木香嘴里,居然变成跟唐墨在一起的。敢情他还成了唐墨的陪衬,这丫头是眼睛有问题吗?唐墨那家伙能跟他比吗?

当初他回京,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派了吴青过来,保护她,还送了牛肉。

想他堂堂的异姓王,驰骋疆场数年,什么时候操心过这种小事。她不感恩戴德就罢了,见面了还要装作跟他不熟,这是要吃干抹净不认账吗?

木香莫明其妙的站在那,看着他的脸色越变越黑,好像快要发火似的,不禁莞尔,“呃,赫连公子是吧?你要不要先进来,外面下着雨呢,我锅里也还煮着东西,他们几个在里面,我怕他们看不好,万一糊底了,一锅牛肉可就糟蹋了。”

赫连晟的俊脸又黑了一分,他的存在感居然比不上一锅牛肉。虽然他心里还是不爽,可他也闻见了牛肉香,马上停蹄的赶了一路,肚子早空了,“那就进去吧,吴青带了包袱,去拿件干净的衣服给我换!”

赫连晟大步绕过木香,自来熟的走在前面。进了堂屋,就转到木朗睡的那间屋子去了。

木香纳闷不已,真是个怪人,一会站着那不说话,一会又径直闯进来,虽然长的挺正,可那也不代表,他可以私闯民宅吧?

这话木香也就敢在心里说,嘴上可不敢随便埋怨,谁让人家有武功呢,她又打不过!

转身插上院门,她也进了堂屋。

吴青站在堂屋等她,见她进来,双手捧着衣服递到她面前,“木姑娘,我家主子吩咐了,让您送衣服进去,您快去吧,主子接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累的不轻!”

两天两夜?

木香暗暗惊讶,这男人莫非是铁做的,赶了两天两夜,他都不用睡觉的吗?没有汽车,没有飞机,赶路只能靠骑马。

前世,木香是骑过马的。不说骑马能颠死人,光是在马鞍坐的久了,也会把大腿磨烂掉,绝对不比两条腿走路轻松。

可他赶路,关自己什么事?她凭啥要给赫连送衣服?她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呢!

“我不去,你是他的部下,应该你去送,为啥要叫我送,我跟他又不熟,”木香一口拒绝掉,转身拉着木朗,招呼刘二蛋,叫他们过来吃饭。

吴青似乎早料到木香会这样说,低着头,捧着衣服跟在她后面,还是那个淡淡的语气,“木姑娘,你就当是酬谢我家主子送你的牛肉吧!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你家的牛肉是谁送的吗?我说是我家主子,现在我家主子来了,于情于理,您是不是都应该去谢谢他,让您递件衣服,也不过份吧?”

木香啪的搁下筷子,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怒意。

她早猜到,当初收下牛肉,肯定会有后账,果不其然,现在来了吧?

刘二蛋见木时脸色不好,站起来,道:“要不给我吧,我去送!”

他伸手想接过吴青手里的衣服,却被吴青闪躲了开去,然后又将衣服递到木香面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木朗咬着筷子,见他们说来说去,都没说过开饭的事,有些急了,委屈的看着木香,“大姐……我好饿!”

木香深呼一口气,一把夺过吴青手里的衣服。送就送,人家是主子,她是农家小村姑,人家想支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吴青退开一步,上前替她打开那扇门。

木香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心里别扭极了。虽然屋子是她家的,这里的每一样都是她家的,可就是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赫连在那个屋里,她就紧张了,手心也直冒汗。

里屋点着油灯,昏黄的灯光下,木香瞧见赫连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偶乐有一阵从窗外吹进来,晃动他的影子,有些不真实。

“喏,衣服我给你放这儿了,你快些换上,就赶紧出来吃饭,”木香不想离的太近,远远的把衣服搁在炕上,就准备出去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哪怕她思想再开放,也会觉着不自在。这男人的气场太强大了,他身处的地方,连空气都稀薄了。

赫连晟转过头来,黑玉似的眸子,紧紧锁住木香,半响,忽然笑了。

他的笑容很淡,像是原本冷硬的轮廓,突然被撕开一个口子,露出一点点的温度。

“谢了!”

他轻声道谢,黑眸锁住木香,一手探到腰间,快速解开自己的腰带。

木香吓了一跳,慌忙退到门边,“你……你不能等我出去再脱衣服吗?你这人怎么这样!”

天哪!这是什么情况。是他生性随意,还是他已经习惯了在女人面前脱衣服?

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像这种出身不凡的贵公了,府里的小妾侍女,一定多不胜数。记得,以前看古装剧,有钱的少爷公子哥,起居就寝,都是由婢女服侍的。

有些近身侍婢,还要兼职暖床,替主子排除空虚,慰藉需求。

木香猜想,这个叫赫连的,八成就是把她当成侍婢了,所以才堂而皇之的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她越想越气,气都忘记这人是在脱衣服了。

“你这人还真是变,态,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村姑,无权无势,也没有任何背景,你觉得这样欺负我,很有成就感是吗?”

木香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调整好心态。她依靠着门,双手抱胸,坦荡荡的与他对视。笑话,前世她连男人的三角裤都看过。执行任务的时候,更没有男女之防,有时洗澡都不避讳,堂堂的现代人,看一个古人的身体,还需要害羞吗?

当然,赫连并没有真的全都脱掉,他只有脱了外袍,里衣还穿着,因为没有湿嘛!如此一来,木香更不怕了,反而大大方方的打量他。

赫连晟原本只是想她羞涩脸红的模样,简直的说,就是想戏弄她一下,也没真的打算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可木香一脸坦然的模样,却是他始料不及的。

“你看的这样认真,是代表对我有意思吗?”赫连晟眼里的笑意更重了,冷硬的线条很快就要全线崩塌了。

噗!

木香被他这话噎的,差点想吐血。她摆摆手,不再看他,“大哥,你想多了,我看你,跟看我家木朗,是一样的,真没啥区别,你快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在他在的时候,屋子里的男性气息,格外浓郁。可为什么木朗在的时候,她就闻不见呢?

木香拉开门出去了,留下一脸怔忡的男人。

赫连晟低头看了看自己健美强壮的身材,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那丫头分明是笑话他,拿他跟木朗比,那小屁孩,还没发育呢!

某王囧死了,在京城里呼风唤雨,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贵族千金,对他一见倾心,甚至为了见他一面,不惜在将军府外守候一夜。

咋到了木香那丫头嘴里,就变成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了。

赫连奄忍着一肚子的不爽,快速穿戴好长衫,拉开门,走到堂屋。

吴青原本是坐着的,一见主子来了,急忙站起身,恭敬的低下头,“主子请上坐!”

在农家堂屋吃饭,正上方的坐位一般都是招呼长辈,或是贵客的,家里的小辈都是没有资格坐的。

木香家没有长辈,平常吃饭木香也是不坐的。可今儿赫连晟来了,情况似乎就不一样了,再怎么说人这也是贵客,他坐上面也不为过。

木香咬着唇瓣,不情不愿的替他拉开上座的大板凳,“要吃饭就快点坐下,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吃饭,谱子倒挺大,耽误这么久,牛肉都快炖烂了。”

其实不光牛肉炖的烂透了,连炭火都快没了。刚才吴青去换了一次,这会才烧上没多大一会。

赫连晟并不因为她的报怨而生气,顺从的坐下,脸上的笑意也越发浓了。

吴青听见木香对主子的埋怨,忍不住就想替主子辩解,可再一抬头,看见主子软化的表情,一时间也活该说啥好了。要知道,主子的身份,即使皇帝要训他,也得酌量着用词。可木香这小丫头,张嘴就来,骂的还无比的顺溜。而主子呢,不紧不生气,好像还挺舒服,他这是喜欢找虐节奏吗?

木朗才不管他们大人在纠结什么,见着终于开饭了,欢呼着就要上去夹菜。

彩云用筷子打了下他的手,“我给你盛,你别乱动,小心汤水溅到身上,把衣服弄脏了。”

她站起来,拿着勺子,给木朗舀了小半碗的菜。

木香招呼刘二蛋跟吴青也自己夹菜,不过因为赫连晟强大的气场在,他俩都有点不自在。吴青就不用说了,赫连晟是他主子,他能坐下跟主子同桌吃饭,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至于刘二蛋,他是不太习惯跟赫连晟这样的人,同坐吃饭。

他俩匆匆吃了些菜,又吃了两个饼子,就把碗送进厨房。刘二蛋回家去了,吴青闪出院外,不知去了哪。

堂屋里,只剩他们姐弟三个,外加一个悠然自得吃饭的赫连晟。

刚一来的时候,他就闻见飘出来的牛肉香。吃过两次木香做的饭菜,他发觉自己上瘾了,无论京城的名厨,还是皇宫的御膳,都没有木香做的农家饭吃着香,吃着舒坦。

赫连晟出身贵族,赫连这个姓氏在南晋并不多见,仅有的姓氏,都是一脉之后。这些事,木香自然不清楚。她来到这个异世也没多久,又一直待在玉河村,连临泉镇都没出过,成天忙着想怎么赚钱,哪有功夫去操心跟她毫无干系的事。

赫连晟成年之后,便随军出征,多年的军队生涯,不仅磨练了他军人的体魄,还使得他跟京城的那些无所事事的贵公子,有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

就比如他吃饭的动作,不仅是不斯文,还很粗狂。大快朵颐,像草原男子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尽情的挥洒豪放不羁。

但是赫连晟始终是赫连晟,即使再粗狂,还是跟普通的农家汉子,大有不同。

彩云扒着饭,悄悄观察赫连晟。起初,她是觉得这男人长的好可怕,个子那么大,肩膀那么宽厚,又不爱笑,一直都板着个脸,好像随时就要发火似的。可再看他现在吃饭的样子,又觉着不同了。

赫连晟吃掉碗里的菜,把碗递给木香,面色自然的说道:“我要吃豆腐,那个豆芽菜也不错,明天煮些米饭吧!”豆芽菜的名字,他是听木朗说的,起初也不知道这是啥东西。

木香看着他推到跟前的碗,一脸黑线,这人也太会自来熟了吧?还明天呢?他是打算在她家长住吗?

“你不会自己舀吗?拜托,我又不是你家婢女,犯不着伺候你吧?”留他吃饭就不错了,他还敢得寸进尺,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赫连晟定定的看着她,十分淡定的道:“我没有把你当婢女,我从来也不用婢女伺候!”摇曳的烛光就在他身后,他的面容背着光,沉在黑暗里,俊美的让人无法直视。

他没头没脑的两句话,木香是没听懂,她自认见过不少美男了,甚至都有点审美疲劳了。像唐墨,他也算得上顶尖的美男子,但是跟赫连晟比起来,唐墨的俊美,太过于温吞,没有赫连晟给人强烈的震撼。

炭炉里的木炭,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

木香猛然回神,暗骂自己笨猪,居然无耻的犯花痴,好丢人哪!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神,她拿起赫连晟的碗,给他盛了一碗菜,又递给他一张葱香饼子。

彩云忽然道:“大姐,饼子冷了,有点硬。”

木香哦了一声,把她的饼子拿过来,掰碎了丢回彩云碗里,“喏,你这样吃,再舀些汤,泡饼子,这样也很好吃。”

牛肉汤泡饼子,不用试,都知道肯定很好吃。

赫连晟看着她被留海遮住的眼睛,默默咬了口饼子。如果说第一眼见到木香,他就对她有意思了,这种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记得第一眼见到木香,当时他坐在福寿楼的二楼,看着她在大街上替人打抱不平,当时,只觉得这丫头的眼睛锃亮,纤细的背影,却有一股子。骂人的时候,那张小嘴可利害了,跟人打架,更是野蛮至极。这样的女子,身上散发着与众不同的魅力,比京城里那些所谓的千金闺秀更有味道。

这一顿质,木香吃的最别扭,彩云也是,谁让赫连晟往那一坐,气势逼人,感觉好像压了座山似的。

只有木朗吃的最带劲,牛肉有些辣,木朗吃的都出汗了。

吃过饭,木香跟彩云收拾碗筷,木朗也帮着收,吴青也进来了。卷起袖子,想给他们帮忙。

彩云揽下洗碗的活,“不用你们忙了,大姐,你也去坐着吧,这几个碗我来洗就成了,那个,晚上要不要多烧些水,这位大哥晚上是不是要在我们家过夜?”

她虽然不太想问,但看他们这架势,分明就是不打算走的。她倒是无所谓,就怕大姐不高兴。

木香不等吴青跟赫连晟说话,抢先道:“我家被子不够,你们要想住宿,快马加鞭,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临泉镇,去那里过夜多好,比我们家条件好多了,是吧吴青?”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吴青说的,而且她说的也是事实。两个大男人,住在她家,好说不好听。

吴青尴尬的挠挠头,偷着看了眼自家主子。问他也没用啊,主意是主子定下的,他只有执行的份。在不清楚主子的想法之前,他可不敢擅作主张。

赫连晟似乎并不意外木香会赶他离开,这才像她说的话,可是要不要走,就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我累了,今晚就借住你家,你是叫木朗对吗?今晚我能不能跟你睡一个屋?”赫连晟不去征求木香的意见,反倒把目标放在木朗身上,笑容柔和,态度亲切。

木朗刚帮着彩云收掉碗,手里拿着抹布在擦桌子,乍一听见赫连晟问他话,倒是把他吓着了,“我……我可以啊……”

除了同意,他也不知道要说啥。看这个人,也不像十恶不赦的坏人,又是吴大哥带来的,至少在木朗看来,他是可以信赖的。

木香握着扫把,准备要扫地赶人的,可是一看见赫连晟笑的欠扁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人是认定她了,还是咋的,死赖着就不肯走。

他不走是吗?

木香微微眯了眼,突然把扫帚递到他面前,不客气的道:“既然想住我家,那就不能白吃饭,把这地扫了,缸里没水了,记得把水缸挑满,干不来这些活,你可以马上走,我也不拦着。”

说白了,她就是要逼赫连晟走。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赫连晟身份不凡,瞧这穿着,瞧这气质,都不可能是普通的富家公子才有的。这样的人,过的肯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至于他为啥非要在她家住,这就不清楚了。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人不好惹,能不撇清关系,就尽量撇的远远的,省得招一堆是非回来。

虽然她不怕麻烦,可也没必要自找麻烦,她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呢!

吴青吓的一脸惨白,伸手就要抢过扫帚,“木姑娘,我来扫地,井水也由我挑,这种活我家主子不能干。”

笑话,让堂堂的一品将军挑水扫地,要是传到军中,将军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木香脸色渐冷,握着扫帚的手没动,也不给他,“吴青,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什么叫这种活他不能干,他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挑水扫地而已,是个男人都能干,不干也行,那你们就走吧,木朗,过来扫地!”

木朗刚扔下抹布,还没进堂屋呢,听见大姐叫他,赶紧跑了过来,乖乖的一手接过扫帚,一手就去搬把凳子挪开扫地。

赫连晟跟吴青同是一脸黑线。木香这嘴也太毒了,这么小的事,都能上升到是不是男人的问题,分明就是小题大做吗?

“还是我来吧,”赫连晟轻咳了声,以掩饰尴尬。他站起身,挽了袖子,把长袍撩起系到腰间,走过去抢过木朗手里的扫帚,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泛着红色。

吴青看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觉着脑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他家主子的手,是用来拿剑的,用来杀敌,用来指挥千军万马的啊!现在竟然拿着扫帚,像个普通农夫一样的,在家里扫地。天哪!他不敢相信。

木香倒没什么大的感觉,顶多就是觉得,这人不愧咋扫地的姿势都十分好看呢。

看他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古铜色的手臂,肌肉坚实,她离的老远,都能感觉到肌肉蓬勃的力量。跟王喜的那种结实,又全然不同。

赫连晟身材高大,即使弯身扫地,也跟木香的视线平齐。而且他扫的很认真,大桌肚子下面,板凳底下,犄角旮旯都不放过。木朗可能是觉着让客人干活不好意思,于是就主动帮他挪动桌椅。两人配合的很默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很熟呢!

吴青急的满头大汗,追着赫连晟身边,“主子,还是让属下来干吧,这些活不是您该干的。”

木香一听他这话,就一万个不爽,以前还觉着吴青这人不错,现在看来,当初她真是看错了。她走过去揪着吴青的衣领,将他拖到外面,冷声道:“你没听过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不过是叫你家主子扫下地而已,吃了我家的饭,扫个地,又不出血,又不出汗的,还能锻炼身体,这还叫吃亏吗?你也别闲着,快去把水缸挑满,否则今晚你睡竹林去!”

吴青汗颜,回头看了看快要扫完堂屋的赫连晟。算了,主子都不介意,他再阻挠也没用。再说了,他今晚不想睡竹林,哪怕在屋里打地铺,也比睡竹林强啊,他又没有自虐症。

赫连晟扫完了地,木朗端着铲灰的簸箕出去把灰倒了。

木香也不能闲着,小屋里的豆芽菜,她还得去看看,明天就能出了,她还在琢磨怎样卖出去。没有代步工具,她也不可能挑着担子,挨家挨户的叫卖。

最好是能请人代卖,既不用跑路,还能赚到钱。

小屋里点着油灯,旧炕上摆满了木盒子,有些豆芽菜已经发了,有些还在萌芽状态。炕的一角,还堆着一些干红椒,品相不太好,是她家菜园的迟辣椒。这炕上午烧过一次,只是微微加热,现在用余温将辣椒脱水,烘上一夜,总比阴雨天长霉来的要好。

她这会真是庆幸,家里有个大炕,否则就是有再好的点子,也做不出东西来。

赫连晟进屋的时候,她想的正入神,根本没有注意有人进来。

“今晚吃的豆芽,就是这样种出来的?”

赫连晟冷不丁的站在她背后,近的就在木香身后一步的距离,把她吓了一跳。

木香迅速从他跟前退开,站在五步之外,拍拍着砰砰跳动的心脏,“你走路怎么都没声,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

赫连晟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意,高大的身影又逼近木香几步,直到将木香逼在墙角,再也无处可退,“我还以为你胆子很大呢,原来你也怕的时候。”

嘲笑,纯粹的嘲笑。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胆大包天的勒令他扫地,揪着他属下的衣领,逼着他挑水。如果今天的事换作别人,她恐怕早就人头落地了。

木香知道他在嘲笑自己,她不以为意的撇了下嘴角,伸手将他推开,短暂的失神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转身继续检查她的豆芽,“谁都有怕的时候,这跟我胆子大不大没关系,哪天我也装神弄鬼的吓唬你,看你怕不怕!”

赫连晟轻声笑了,这丫头还真有意思,面对他,居然可以这么快镇定,不简单哪!

木香虽然不太想理他,也尽量忽视掉他的存在,只专心干活。可这世上总有些人,天生的磁场强大,让你想忽视都难。

检查完所有的木盒,觉得没什么问题,她就想走了。不过这油灯得带着,她晚上还要做会针线活呢!家里很多东西都要添置。古代就是麻烦,很多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木香轻手轻脚的将油灯端起来,一手挡着风,避免油灯被风吹灭。

但是这样走路就不方便了,油灯离眼太近,灯光一照,就不大能看得见脚底下的路。以前每次这样走,木香都是慢慢的挪,走的极慢,今天也不例外。

赫连晟皱眉,“你走的太慢了,挡着我的路!”旧屋的门框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以赫连晟的身高,还得低着头才能通过。

“那你等我让开道你再走,”木香气坏了,刚才她是想让他先走的,可他站着没动啊!他不走,只能由她先走了。

光影里,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木香手里的油灯端了过来,接着便是赫连晟的声音,“等不及了,我现在很累,只想赶紧回去休息!”他端着油灯,侧过身子挤开木香,走到了前头。

眼前少了亮光,木香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黑暗。听到赫连晟的解释,她也没多想。人家的确是累了,所以不想跑路,所以才急着抢她的油灯。

可是……既然累了,那为啥还要跟她进到小屋呢?

木香纳闷的盯着他的背影,跟着他出了老屋。可能是想的太专注,也可能雨水将青石板洗的太光滑。她脚一滑,哎呀了一声,跟着身子就往后倒。

“在家里走路都能摔倒,你是故意的吗?”赫连晟的面容藏在夜色中,看不太清,可他的一只手却实打实的抓着木香,拉着她倾斜的小身板,将人提了起来。

“哎哟……吓死我了,”木香站定了之后,赶紧抚了两下胸口。她今晚还真是背,一定是这个人,衰人一个。不过,他说的那叫啥话,她听着咋这么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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