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高高的胸脯一挺,伸出手指戳着赫连晟的心口,怒道:“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故意的,好好的路不走,我会想摔跤吗?你这人嘴巴也太毒了吧,我现在真后悔收留你们,大不了我把牛肉折成银子还你,不对,我凭啥要把牛肉还你,今晚我都管你们饭了!”
“这牛肉的钱就算抵了算钱,咱俩谁也不欠谁,你俩要想住一晚,就得付住宿费,一个五两,两个人十两,赶快给钱,不给钱就马就走人!”
赫连晟的眼睛十分好看,乌黑深邃。此刻天空乌云密布,月亮被遮住了,离了堂屋里的那一点光亮,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可不知是不是木香的错觉,总觉着他的眼睛在没有光的地方,依旧亮如星辰,黑幽幽的眸光,仿佛随时能把人给吸进去一样。
木香被他看的小脸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自在的别开,“呃,算了,当我刚才的话没说,你们俩要住就住吧,我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
她转身,逃也似的奔进厨房了。
彩云洗好了碗,正在抹灶台,见到她满脸通红的跑进来,纳闷的问道:“姐,你脸咋红了?”
“有吗?”木香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滚烫的温度。
气死她了,那个人的磁场跟她真是一点都不搭。只是被他拉了一下而已,居然还能脸红。木香悲哀的发现,穿过来之后,她的脸皮越发的薄了,这样的接触都能让她脸红,真是太没用了。
彩云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像是很苦恼似的,搞的她也担心了,“大姐,你究竟咋了,该不是生病了吧?”
木香使劲甩了甩头,把那份朦胧的感觉甩出脑袋之外,“我真的没事,就是吃的太多辣椒,有点上火,那个热水都烧好了吗?待会你让吴青自己来打水,你不用帮他们打,知道吗?”
彩云点头,“那我待会先舀热水,回屋去洗脚了。”
“嗯,去吧,木朗有我呢,”木香转身去拿木盆了。
赫连晟在院子里站了会。
这院子本身也不大,加上他耳力很好,厨房里两个小姐妹说的悄悄话,他都听见了。想起木香脸儿红红的模样,他微微一笑。这笑被晚风吹过,散在空气中,却映在了某人的心里。
闹了这么晚,木朗早就困的不行。
木香给他打了水,就让他自己在厨房里洗脚,又去他睡的屋子给他拿了拖鞋。她进屋子的时候,赫连晟正靠在炕上,依着小桌上的油灯看书,吴青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家里忽然多了个男人,晚上还要住下。虽然之前吴青也在她家住过,但不知怎的,赫连晟的夜宿跟吴青,感觉就是不一样。也许是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吧!木香一进屋子,好像就能闻见他身上好闻的清冷味道,不是任何香料,也不是任何的熏香,就是很天然的男性气息。
“我来拿东西,”木香有些尴尬的指了指炕边的小鞋架,这是木板定做的。
她画的样子,陈木匠就按着她的图纸,试着做成的。他还说,这个鞋架子,造型很实用,他还要多多研究,说不定以后还能大卖呢!
拿了拖鞋,本想转身走的,没走两步,木香又想起来,似乎该给他拿一双。之前她给木朗做拖鞋的时候,也给王喜做了一双,不为别的,就为了他帮了自己好多忙。只是做了之后,还没来得及给他。
看赫连晟跟王喜的身高,她觉得这两人的脚应该差不多。
赫连晟早在她进屋的那一刻,眼睛就从书本上移开了,静静的看着她弯身拿了什么东西,又看着她走走停停,最终站在那不动了。即便看不见脸,他也能猜到这丫头此刻肯定一副很纠结的模样。
木香咬着唇瓣,不得已经又回头,绕过他身边,爬上炕。
赫连晟挑眉,她这是要干啥?投怀送抱?
木香家盘的这种土炕,炕的两头都有柜子,这样就省了再买衣柜。木香爬到另一头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布包,将里面的那双布拖鞋拿出来,丢在赫连晟面前,语气不太友善的道:“这个借你穿,你别多想,本来是要做给别人的,我是看你没鞋换,可怜你呢!”
赫连奄低头看着扔在自己怀里的蓝布鞋子,很简单的样式,鞋帮只有一半,样式是他从没见过的,可重点不在这里。
“这鞋是给谁做的?”赫连晟的眼睛迸发出冷意,捏着拖鞋的手,骨节泛白。
木香刚爬下炕,正要出去呢,听见他的问话,又看他恶凶巴巴的盯着自己,小脾气顿时也上来了,“你管我给谁做的,反正也不是给你做的,你要不穿现在就还给我,我还不乐意给你穿呢,穿过一次就就不能送人了,麻烦!”
她扑过去要夺鞋子,赫连晟握着鞋子的手,轻轻一抬,她便扑了个空。
但……她扑的动作有点大,忘了给自己留后路,结果是,她华丽丽的扑在某人身上了。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木香挣扎着想爬起来。
掌下有温热结实的触感,虽是隔着衣服,可是不知为何,木香只觉得那温度似乎越升越高,好像要烧开的热水,温度节节攀升。她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手捂的位置,顿时泪流满面。亲娘呀,这分明是人家心脏的位置嘛!
赫连晟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万般无奈的叹气,“木香,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跌在人家怀里,木香正准备撑着手臂,想赶紧站起来呢,可一听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话,她怒了。
抬起眸子对上那双清冷深邃的眼睛,咬着字眼,骂道:“谁是故意的,你这人该不会有妄想症吧?真是莫明其妙,脑子有病,可不代表别人脑子也有病!”
她双手撑的位置,就在他腿边,这样近的距离,加上她这会气性大,呼吸几乎是喷在他脸上的,暖暖,湿热的气息,让赫连晟有一瞬间的失神。还有属于少女的清新体香,也让赫连晟恍了心神,耳垂惊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骂完了人,见着他没动,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木香急忙从他身前退出来,站到一边。说不害羞,那是假的。活了两世,跟男人近距离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不是她保守封建,实在是情势所逼。
木香有些别扭的扯了下衣服,“那个……你要穿,就给你穿了,等下让吴青给你打水,要不你自己去打水也行,我家是平民百姓,不会伺候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指望我们像伺候大爷一样的把你供着,需要啥,自己动手。
赫连晟也不为难她,点了点头,“我不需要人伺候,你也不用把我当客人,只是,我换下的衣服,还得麻烦你。”
木香有些局促的站着,看他张口,还以为要吩咐啥呢,搞了半天就是要她给洗衣服,这当然没问题,反正她每天都要洗衣服的,就当多洗几件好了。不过丑话她得说在前头,“那个……我们这儿可没有啥香胰子,你别嫌洗的不干净就行。”
赫连晟看她绯红的小脸,一向冷若冰川的俊脸上,竟慢慢融化了温度,“无防!”
从赫连晟的房间出来,木香长长的舒了口气。
天哪!这家伙,气压太低了,跟他在一起,简直是一项锻炼肺活量的活。
木香拿了拖鞋出来,回到厨房的时候,彩云也坐着洗脚。
深秋的天气,入了夜,山里的温度很低,他们也不用每天洗澡,隔个二三两洗一次就好了。只有木香习惯性的,每天都要洗澡,因为每天钻锅洞口嘛,又是在厨房烧饭,又是烟又是灰的,咋能不脏呢?
可今天,她没敢洗。家里多了两个大男人呢,她脱衣服洗澡,那叫个什么事。别人虽然看不见,可自己这关就过不了。
这澡可以不洗,但长头不洗却不行了。
原本是准备白天洗的,可今天不是一直下雨吗?她就想着凑合下,谁成想晚上烧菜的时候,溅了些油花在头上,又因着在厨房待的是时间久了,长发上沾满了油烟味,油腻腻的,不洗真的不舒服。
木槿树是山里很常见的植物,她家屋前屋后就有几棵,木香喜欢用木槿叶洗头,洗完了,头发又软又顺滑,还有股子清香,比那些香胰子的味道好多了,也不伤头发。
彩云洗过脚之后,没有急着去睡觉,知道大姐要洗头,便主动过来帮忙。
以前她们洗头,都是用大水盆洗。但木香觉着,头发太长,如果用盆洗,能摆满一盆,这样洗着不方便,就让彩云拿水瓢,在她头上浇淋着洗,既不费水,还省力。
木槿叶子处理起来也方便,碾碎了之后,再用温水泡一下,接着过滤掉杂质,就能拿来当洗发水用了。
彩云弯腰站在廊檐下,头发梳好垂在脸颊前,彩云因为个子不高,得搬个凳子站着,才能够得上将温水浇淋在她头上,让温水顺着她后脑勺慢慢浸透长发。
“姐,水凉吗?要不要兑些热水,”彩云举高了水瓢,慢慢帮她淋着水,水桶就放在她边上。
眼睛进了水,木香此时眯着眼,耳朵因为水声阻挡,不大能听清楚她的话,模糊着说了声,“还好。”
木朗也没上炕睡觉,跑去将搁在板凳上的长布拿了起来,站在她俩边上,准备随时递给她们。家里有两个女娃,又都是长辫子,木香就备下一块棉麻布,以便洗过长发后能及时将水擦干。
晚上洗头是很麻烦的,又没吹风机,只能等长发自然风干。
所以洗完头,木香搬了凳子,坐到廊檐下,有风的地方。
擦过的长发,还得不停的梳理,才能干的更快。木朗跟彩云也蹲在她身边,木朗困的直打呵欠,木香便打发他去睡觉,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木朗跟她睡,家里炕大,单独给他铺床被子,一个人睡到一边,其实也没什么。
想到这,她便对彩云,道:“你去对面屋,把木朗的被子抱出来,也帮他们把被子拿好,记得拿柜子上新的被子,咱们家人的被子,别给客人盖。”
她还是有点小洁癖的,自己家人盖的被子,喝的杯子,从来不拿出来招待客人。更别说是两个不太相熟的大男人,等他们明天走了,她就得把被套枕套拆了洗一遍,不然感觉怪怪的。
彩云哦了一声,站起来去拿被子了。
木朗又打了个呵欠,看样子真是瞌睡极了。
“待会二姐抱了被子出来,你就去睡觉,”木香揉了揉他的头,看他半眯着眼睛的小样,只觉着得特别可爱。
彩云进去了一会,没见她出来,倒是赫连晟板着脸出来了。他只说他叫赫连晟,并没有说出全名,木香不想深究,只当他明这就是他的名字。
赫连晟一脸冷寒的走到木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薄唇里蹦出几个字,“你弟弟不能跟你们睡一个屋,他又不是小孩,不能跟你睡在一起。”
木香听他这话里的意思,倒是有点像是在教训她,弄的她好笑不已,“没事,他是我弟弟,又不是别人,再说了,他跟你们也不熟,万一要起夜,他会不好意思的。”
赫连晟的脸色更黑了,分明就是暴风雨要来的架势。
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既然知道弟弟晚上要起夜,还敢让他跟着她睡。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他突然一把抓起木朗的后衣领,拎着他就转身回屋去了。
木香跟木朗两个都吓了一跳,木朗的瞌睡虫跑的最快,猛的清醒过来,“你,你抓我干啥?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听见木朗的声音都变了,一向心疼弟弟的木香,恨不得冲上去照着赫连晟的屁股踹上几脚,可等她站起来时,赫连晟已经提着木朗进屋去了。
一进屋,他就将木朗扔到炕上,他手劲大,觉着木朗是男娃,扔的力道丝毫没有减弱,木朗摔在炕上,翻了一圈才稳住身子。
木香追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木朗劲头十足的滚了个圈,差点没把她吓的心脏病发。
她扑到木朗跟前,抱起他,急道:“咋样了,有没有哪疼?有没有摔到哪?”
木朗大概是撞到头了,坐炕上捂着脑门,气呼呼的瞪着赫连晟,也不说话,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看着木朗没事,木香收起温柔的表情,蹭的站起来,冲到赫连晟面前,水眸泛着凶狠的光,怒瞪着他,“你干嘛要摔他,他身子弱,万一摔坏了,我一定砍死你!”
此刻,木香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张着一嘴尖牙,随着准备着扑向猎物,咬断他的喉咙。
吴青一直就在屋里,赫连晟拎着木朗进来的时候,他是很想告诉主子一声:老大,您悠着点啊,别把人家最疼爱的小弟给摔着了,竹林里睡觉一点都不舒服啊!
可惜,没等他提醒,赫连晟已经手一挥,将木朗扔到了炕上,劲头不小。
此时看着木香对他家主子这一通乱吼,还扬言要砍死,吴青吓的心肝乱颤,同时也佩服木香的胆肥,对上他家主子那冷若寒冰的眼神,居然还能吼出来,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不愧是他家主子看上的人,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赫连晟也微微错愕,她还敢拿刀砍他?以往对他说这话的,只有敌人,如今是不是他的危险性降低了,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都敢迎上他的暴怒,赫连晟不得不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
木朗见大姐跟人对上了,还是一副要跟人拼命的势子,吓的从炕上坐起来,央求道:“大姐,我没事,也不疼,你别生气。”大姐的脾气他算是见识到了,一次比一次的凶,连陈美娥都不是她的对手,真不是一般的凶。
听见木朗哀求的声音,木香又心软的不行,她走回去抱着木朗轻声哄着。
赫连晟看不下去了,木朗都多大了,她还像哄小娃一样的哄他,这样教育孩子,她难道想把木朗养成小白脸吗?
“他是男孩,摔几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像他这么大时,都敢一个人进山打猎,与野兽搏斗,你这样宠着惯着,他永远都长不大,”虽然很不屑开口数落她,但是看见她搂着木朗,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刺眼,就是让人不爽啊!
木香气呼呼的回头瞪他,“他身子弱,跟一般的小娃不一样,再过几年,等他身子养好了,我自然不会惯着,要不着你管!”这人真是得寸进尺,她家的事,用得着别人插嘴吗?木朗是她弟弟,要怎么养,关他什么事?再说了,古代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又不能系统的给木朗检查身体,万一木朗有什么隐性疾病,照顾的不好,那可就麻烦了。
赫连晟是强者,从小到大,他都是强者,哪怕是生病受伤,他都是站在最高端的强者,也从不知道什么是弱。他不看木香,转眼看着木朗,“小子,要想变强,就不能缩在女人怀里,明天天一亮,就跟我出去锻炼,若是不敢,或是怕吃苦受累,你可以选择不去,大不了一辈子窝在你姐怀里,当个小男人!”
他无比蔑视的眼神,令木朗的小宇宙爆发了,他推开大姐,倔强的迎上赫连晟的目光,“我才不是小男人,我也不怕吃苦受累,明天就跟你一起跑步!”说完,默默的将被子拖过来,铺好了,钻进被子睡觉。
赫连成眸光中露出一丝赞赏,这臭小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不管先前如何,只要有可塑之处就好。
木香了解这个弟弟,虽然平日里不爱多说话,但性子却是十分倔强。这样也好,她早就想让木朗加强锻炼,可又觉着时机不成熟,怕他的小身板受不住。或放……她真的小看木朗了。
她不说话,赫连晟也站着不动。彩云在门口探头进来,只看了一眼,就又缩回去,自己回屋去了。
吴青站在房间一角,感觉气氛压印的让人透不过气,他想闪人,“主子,我……我出去一趟。”
吴青开口说话,打断木香的思绪,她站起来,看着赫连晟,神色平静的道:“谢谢你刚才的话,可能是旁观者清吧,我的确太心疼木朗了,有时做的太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呃,明天早上我可以自己陪他出去锻炼,你们可以忙自己的事。”
赫连晟沉着脸不说话,强大的男性气场,像一堵无形的墙,包裹着木香,让她快要透不过气。
就在木香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话,而她也准备转身要走时,赫连晟忽然开口了,“我最近没别的事,可以带他几天!”
话一说完,不等木香的反应,他便自顾自的走回炕边,手伸到腰间,解开腰带。这明显是,脱衣服睡觉的节奏啊!
木香小脸爆红,前一秒还为他要留下几天的话而纠结,后一秒瞧见他脱衣服的动作,哪里还顾得上追问,匆匆跑了出去。
吴青也被他的话雷到,险些没站稳,一脸为难的道:“主子,我们不是还要去乌镇的吗?您这……”
赫连晟淡淡扫他一眼,警告之色尽显,寒意外露,“没有本王,你一个人办不成吗?”
“属下不敢,”吴青慌忙低头,迅速敛去多余的表情。
但他心里的小人,却在暴走:老大啊,说要去的是你,说不去的也是你,这要是闹哪出啊?
不管吴青如何腹诽,主子下令,他这个做小兵的,没有质疑的份,只有从命的份。
下半夜时,他就悄悄起程离开,要渡过玉带河,去到河对岸的乌镇,探听军情。
乌镇是与临泉镇相临的大镇,距玉带河一百多里。
说是镇子,实则是一座小城,处在南晋与后燕的边境地带,也是军事要地。
后燕国与南晋局势不同,后燕国的老皇帝,后宫嫔妃多不姓胜数,妃子多了,皇子皇女们自然也就多,老皇帝为了一碗水端平,就将国土划分出来,分封给儿子孙子们,形同于封侯,但是大权依然掌握在皇帝手中,而且这皇帝位子坐的十分舒坦,因为这些分封出去的诸候皇子们,生死命脉都捏在皇帝手中。
不得不说,后燕的皇帝是极聪明睿智的一个老皇帝。
这些事,与木香的生活隔的太远,远到好像两个世界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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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最近后燕国来了人,微服出现在乌镇,此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不是小角色,所以才引得赫连晟想亲自前去。
当然了,那个原本要亲自前去的人,现在住在木家不肯走了。
次日一早,木朗还在睡梦中,就被赫连晟拎了起来,催着他去穿衣洗漱。
木香昨晚睡的不是太好,又担心弟弟早上起不来,所以在听见他们起床的动静时,身上穿着睡衣,就披着衣服出来了,如墨的长发散在肩上,睡意朦胧的眼儿,蒙上一层飘渺的水雾。
赫连晟此时就站在院子里,等着木朗收拾好就出门,一回头,就瞧见木香的模样,心中一动,好像有人拿了个小锤子,轻轻敲中他的心房,惹得一阵颤动。
木香很不优雅的打着了个呵欠,反正她是土土的村姑,跟优雅沾不上边,也就不在意了,“这么早就出去吗?天还没亮呢!”她不满的抱怨,特别是在看见木朗也是一副睡意惺忪的模样之后,更是不满了,微微嘟着嘴,那小模样,惹的赫连晟喉咙滚动,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他别开眼,有些不自在的道:“你没听说过闻鸡起舞吗?不趁早,难道非得等到日上三竿才想起来练武?”他原本是个话不多的人,却不知从何时起,说的话渐渐多了起来。
木香没再吭声,前世她也是这么过来了,大概是环境使然,弄的她也懒惰了,越想着困,就越困,她又很不客气的打了呵欠。说起来,还得怪赫连晟。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大男人,她能睡得好才怪。
赫连晟很无语的看着她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的打,心里很鄙视,嘴里却说着截然不同的话,“困,就再去睡会儿,我们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回来,你记得在我们回来之前烧好早饭就成了。”
“哦,”木香揉了揉眼睛,对他的话,也没往深了想,摇摇晃晃的转身进了屋,关上门,睡回笼觉去了。
赫连晟俊脸又黑了些,这丫头看着机灵,实则很小白。面对他这样一个陌生男子,居然可以随随便便,穿着里衣就出来了,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就不怕遇上危险吗?
木朗洗过脸之后,精神多了,走出来看见赫连晟脸色阴沉,还以为自己得罪他了,小声的跟他道歉,“大哥哥,对不起啊,等习惯就好了。”他的确不习惯啊,秋天早晨挺冷的,睡在温暖的被窝里多舒服,而且早上觉很好睡,他一点都不想起来。
赫连晟收起情绪,他原本就内敛的性子,脸上永远只有一种表情。
“走吧,跟我出去爬山!”
第一天训练,他没想上木朗跑步,估计一趟跑下来,他肯定吃不住。
相对于跑步,早晨爬山也是一项不错的锻炼。
赫连晟穿的十分单薄,仅有一件单衣,一条长裤,爬山过程中,嫌太热了,索性连上衣也脱了。
坚实饱满的胸肌,毕现无疑,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宛如最美的雕塑。
木朗跟在他后面,眼睛都看直了。
他曾经见过王喜跟林长栓脱掉衣服的样子,跟赫连晟比起来,他俩的身材,落后十万八千里啊!要是他以后也能有这样的身材,那该多好。
赫连晟一直走在前面,忽然发觉后面的小男人没跟上来,回头去看,只见木朗一脸崇拜的盯着他。
以往在军队,他是冷面无情的将军,在训练士兵的时候,也是丝毫情面都不讲的,所以他怒了,厉声呵道:“你是在爬山,还是在散步,是男人,就把步子迈起来,别像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
木朗那棵崇拜的小火苗,瞬间被浇熄了。这位黑脸大哥,一路上来,不知骂他多少回了。他也从最初的愤怒害怕,到后来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已经完全没感觉。
可是现在又被骂像个娘们,木朗不淡定了,甩开步子,小跑着追上他,等跑到他跟前时,愤恨的瞪他一眼,“我不是娘们,不就是爬山吗?”
他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孩子,虽然大姐跟二姐宠他,但也不是把他当男娃养,在家里,能帮上手的活,他都干,等过几年,他也要学犁田,放老牛,看谁还敢轻视他。
赫连晟人抹了把汗,看着木朗瘦弱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小路上,他淡淡一笑。这脾气跟木香那丫头,还真是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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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出门没多久,木香就起来了,一早还有好多活没干呢!
彩云也起来了,梳洗好了之后,便把鸡放出去,又给鸡拌了鸡食。
木香先把早饭烧上,她烧的是豆子稀饭,只要大火烧开,再用小火慢慢温着,等到稀饭变的浓稠,就可以吃了,不用时刻看着。
除了稀饭,她准备再摊些鸡蛋饼。昨晚炕的饼子,本来是想些,今天早上热热吃的,可谁能想到赫连晟主仆二人来了,把饼子吃的干干净净。
赫连晟的实量太大了,他一个人吃的,抵得上木香家三口人吃的。木香估计,照他这个吃法,不用几天,她家的存粮就得见底了。
她要做的鸡蛋饼,没什么复杂的步骤,和好面糊,在面糊里加上鸡蛋跟切碎的香葱,热锅里下菜油,把面糊均匀的摊在锅里,可惜没有平底锅,要不然她做出来的鸡蛋饼,绝对是又好看又好吃。
摊好的鸡蛋饼,搁在锅里温着。
木香又抓紧时间去洗衣服,家里有井,她也懒得跑到河边清洗衣服,打几桶水上来,也一样可以。
彩云把家里家外,统统打扫了一遍,窗子也开了透气,看着天放晴了,木香便让她把被子都抱出来晒晒。快入冬了,阴雨天很常见,被褥极易沾染潮气。所以只要一有太阳,木香就喜欢晒被子,连带着把家里的衣服鞋子也一并拿出来晒,她喜欢闻到阳光的清新香气。
彩云晒被子的时候,她也洗好了衣服,今天的衣服有点多,其中就是包括赫连晟的,他昨晚回来衣服都湿了,自然换衣服。
洗一个男子的衣服,木香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过门就是客,洗两件衣裳,还没到需要矫情的地步。
赫连晟带着木朗回来时,恰好瞧见她,卷着袖子,垫高脚跟晒衣服的场景,这是他的衣服。
木香听见有人回来了,扭头过来看,“你们回来的正好,早饭都在锅里,洗个手就去吃饭吧!”她边说,边拿着一根剥了皮的柳树条拍打*的衣裳,以防衣服有褶皱。
赫连晟尘封多年的心,升起一股暖意。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有人为他亲手洗衣,有人为他准备早饭,等着他归来。
虽然他身边,从来不缺人服侍,但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木香的脸小小的,巴掌大的脸儿,透着一股坚韧,额前覆盖的留海,令她多了些俏皮的味道。
她的眼睛也很漂亮,又大又亮,水汪汪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儿,清澈又隐含着倔傲。还记得上一回,在她跟野豹对上时,那份沉静无惧,那份杀伐果断,不得不让他另眼相看。
总之一句话,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无知粗俗的乡野村姑。
木朗早饿的不行,拖着腿跑去廊檐下,拿着水瓢舀了些凉水,也不用兑上热水,直接淋着洗了。自己洗完了,还顺便问赫连晟要不要一起洗脸。
赫连晟微微点头,再看了木香一眼,这才接过木朗手里的水瓢。
他看人的眼神,让木香觉得莫名其妙,感觉怪怪的,收了木盆,发现从起床到现在,都没见到吴青的身影,便问道:“吴青去哪了?要不要给他留早饭?”
赫连晟正站在廊檐下,动作粗狂的洗脸,要不是当着两个女娃的面不好意思,他早脱了衣服,来个冷水澡了。听见木香问起吴青,漂亮的眼眸闪过一抹不悦的情绪,凉凉的道:“他去办事了,这几日我就住你家,等他办事回来,我才会走。”
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某人想的却是,吴青那小子动作最好别那么麻溜,否则,他不介意,将吴青发配到边境去放羊。
看他一脸气定神闲的模样,木香那个郁闷啊!
要等人,你不会去镇住客栈吗?唐墨不是你朋友吗?我家又不是客栈,我家的小庙哪容得下你这尊大佛,这不是为难人吗?
木香咬着唇,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最后忍下暴怒的情绪,尽量发现的温和一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位大哥,我家不开客栈,我也很忙的,没空伺候你这位大爷,拜托你,从哪来回哪去,行吗?”
她顿了顿,马上又换了个方向,“再说你住我家也不合适,传出去,会坏我名声的,上回吴青来住那几天,我还没骗人说,是我家亲戚,同样的谎话,说第二遍,都没人信了,本来就不容易嫁人了,你再一搅合,我看我只能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了!”
赫连晟沉着脸,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的盯着她,幽深的眼眸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刀削似的轮廓也僵硬着,好像谁欠他几百两银子似的。
见他不说话,木香忍不住冲过去,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耐道:“你要怎样,好歹说句话吗?要不吃过早饭,我给你指路,你去镇上,再不然,我找人送你去?”看她多好心,有没有好报就不知道了,总之,能送走这位瘟神,让她亲自去送都可以。
赫连晟沉着的脸,终于松动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漂亮脸蛋,冷冷的说道:“不用了,我觉得住你家挺好,要是真害你嫁不出去,我勉为其难的娶你,如何?”
木香被雷了一下,半响,噗嗤笑了起来,“勉为其难?你有没有搞错,大哥,玩笑开大了可就不是玩笑了,算了,你要真不愿意走,就住着吧,不过不能白住,你得交伙食费,住宿费,还得帮我干活,怎么样?”
她知道赫连晟的身份不低,看他的穿着就知道了。这人,或许武功不弱,或许才高八斗,但是干农活这种事,绝对的做不来。之所以要求他要干活,完全是出于以退为进的考虑。
你想住是吧?好啊!那就让你住,看你能忍多久?
赫连晟嘴角微扬,俊美的不可思议,好似冰天雪地之中,开出一朵冷艳清美的寒梅,“可以!”
云淡风轻的留下两个字,某人便转身大步离开,去厨房吃早饭了。
木香嘴角抽抽,真是搞不懂啊,住她家到底什么好的,莫明其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