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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院子,彩云也过来吃饭了,四人围在厨房,因为有了赫连晟在,吃饭的气氛有点微妙。

彩云偶尔抬头,视线在她家大姐跟赫连晟身上扫过,忍不住打破这个僵局,“姐,今天二蛋他们要去起鱼塘,家咱家后面的鱼塘是不是也该起了,你不是说明年要放莲藕跟菱角苗吗?”

她这一说,木香也认真了,“我上午要去趟大梅家,顺道去问问王喜哥,看他们有没有空帮我们起,也到了要腌咸货的时候,是该准备了。”阴历都十月中旬了,再过一个半月就要过年了,的确该筹备年货,她收集来的猪小肠,也能派上用场了。

木朗咬下一口软乎乎的鸡蛋饼,含糊着说道:“嗯……王喜哥那么能干,起鱼塘肯定没问题。”

彩云也笑道:“是啊,有大姐大,王喜哥帮咱干啥都愿意,叫他帮咱们起鱼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别胡说,请人帮忙,那是担了人情的,我哪回没还他这个人情,以后这话可不许胡说了,在外面也是,”木香急着道。她不是想要澄清什么,不管昨儿王阿婆有没有说出那番话,她都不想那些闲言碎语把她跟王喜牵扯到一起,免得日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人言可畏,她不在乎,可也不想徒生事端。

赫连晟坐在带靠背的小板凳上,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鸡蛋饼,虽然是最平民化的吃相,可人家愣是可以将土俗的动作,做的无比优雅自然。

听着他们姐弟三人的对话,某人心里不痛快了,“不就是起鱼塘吗?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吃过饭,木朗带上铁锹跟我去。”不用征求意见,不用过多询问,平静的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木香吃惊不已,“你会起鱼塘?真的假的,你要想帮忙可以让王喜教你,再说,你一个人也干不过来,很费事的。”起鱼塘不是小事,她家屋后的鱼塘虽然面积不大,可一个人干,那得干到猴年马月啊!

赫连晟冷俊的脸上,已经写满了不悦,“两天之内,保证给你起完!”他仰头喝完手里剩余的稀饭,剩下的鸡蛋饼也狼吞虎咽的吃完了,便招呼木朗动作快些。

木香咬着筷子,看他信心满满的背影,实在不忍心打击人家啊!

算了,等他真的干不完,她再去找王喜他们帮忙。

吃过早饭,木朗便带着赫连晟往屋后的鱼塘去了。赫连晟重新换上一身短衣,说是短衣,其实更像他平时练武穿的衣服,还是上乘的料子,只是款式上,更偏简单些,方便干活。

木香真没对他抱太多希望,于是吃过早饭,把锅碗丢给彩云洗,她便出门了。

昨儿答应王阿婆的事,得抓紧办了。她这个人,不喜欢把事情搁在心里,折磨自己,还不如先解决了。

天气不错,村里也热闹起来,该干活的干活,当然还有围着起鱼塘,挖马蹄,还有莲藕的。

马蹄是种在淤泥田里的,种起来倒是不麻烦,因为淤泥田很潮湿,挖的时候很麻烦,一般人家也就是种着完,没人会专门种来卖钱。

还没大梅家时,木香被不远处水塘边的吵闹声吸引,定睛一看,大梅也在那里,除了她之外,还围了不少人,老少都有,看样子是在起鱼塘。

大梅背对着她站着,没注意到她,倒是另外站在一边的苏秀,一眼就看到木香了。此时,她身边站着赵修文,两人站的很近,一看就是很亲密的关系,但是还有几个人也站在他们周围,这样一来,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闲话。

苏秀冲木香招手,故意大声喊她,“木香快过来!”她喊的很热情,脸上的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身子有意无意的朝赵修文靠了过去。

她一喊,很多都注意到了,各人心思不同,看木香的眼神也就不同了。

只有大梅的眼神最单纯,笑呵呵的朝木香伸手。

木香找大梅是有私事要说,根本不想往人多的地方钻,可是避无可避,她也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大梅身边,顺势拉起她的手,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句,“我有事找你,回你家说去。”

大梅心粗,以为她又想出啥赚的主意了,“先看他们抓鱼,我哥跟王喜哥都在,看完了再回去,不耽误功夫的。”

苏秀狡黠的笑了笑,直言不讳的道:“就是,急啥嘛,你家能有多忙,该不是看见我在这,心里不舒坦,才要避开的吧?”

大梅再粗心,也听出她这话意思不对,顿时火了,“瞎说啥呢,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整天闲着没事做,不代表人家也闲着,真是坐着说话不闲腰疼!”大梅嫌弃的眼神在苏秀身上瞄了瞄。她说的也没错,苏秀就是闲的发慌,除了在家做女红,绣花之外,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闲是闲了点,可她也懒得往外面跑,地里的活,干着很累的。

苏秀冷哼一声,“我就是站着说话不闲腰疼,你不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我说她,又没说你,看把你急的,我在家忙着绣鸳鸯枕头,你连亲事都还没定呢,恐怕连鸳鸯是啥都不知道。”

赤果果的讽刺,苏秀平时也不这样的,主要还是看见木香了,一时没忍住,否则当着赵修文的面,她绝对不愿意做个善妒的女子。

大梅气的脸都红了,明明最厌恶别人拿她的亲事当把柄,没定亲又不是她的错,咋谁都能插一嘴呢?

赵修文面露不悦,邵青儿年纪还小,早被水塘里欢快的景像吸引了注意力,压根没看见他们的争执,否则以木香昨儿对她的态度,她是非要报复回来的不可。就算现在放过了,也不代表她真的能受得了这个气,只要跟堂姐说一声,有木香受的。

感觉到赵修文不高兴了,苏秀识时务的闭嘴,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小手悄悄握住赵修文的手,因为袖子垂着,遮挡了两人暧昧的动作。

赵修文心里的不悦,很快被掌里软软的触感所取代。女娃的手,小巧玲珑,包裹在他的手心里,好像一直软化到他心里。

木香水润的杏眸,在两人身上扫了一遍,大梅气成这样,她岂能轻易罢休。

秀眉一扬,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看着苏秀,似笑非笑的道:“我记得当初你可是把野鸭错认鸳鸯了,这回可别绣错了,万一叫人看见你绣了两只野鸭,可就要贻笑大方了,毕竟野鸭跟鸳鸯在某些方面,还是很像的!”鄙夷的视线,又扫了一遍对面的两人。

大梅本来还在生气呢,可一听木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把赵修文跟苏秀比做野鸭了,这话真够毒的。她没忍住,抱着肚子笑的前俯后仰,只差没蹲到地上去了。

对面那两位,脸色也不好看。赵修文一脸铁青,苏秀则是面色惨白,失了血色。但是苏秀毕竟是苏秀,跟着她娘后面也学了不少,陈美娥最近给她支召,面对木香,来硬的不行,那就只有来软的。

所以,她十分委屈的哭了,抽着小肩膀,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人凌辱了呢!

虽然赵修文对苏秀的感情不是很深,但毕竟是自己的未过门的娘子,见着她哭成这样,还是心疼了。他面色不善的瞪着木香,板下脸色道:“她也是你妹妹,你何必咄咄逼人,有什么气冲我撒就好了,她是无辜的,木香,你真是变了,以前的性子多好,现在变的都不可理喻了,我劝你还是改改,免得将来真的没人敢要!”

施舍的语气,慈悲的眼神。就好像木香有多廉价,又把争吵的重点拉到木香跟他的关系上,分明就是想告诉别人,木香是因为得不到,才因爱生恨,否则干嘛处处针对苏秀,见缝的欺负她。

大梅受不住了,呸了一口,“赵修文啊赵修文,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脸皮这样厚,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厚,你跟苏秀真是太般配了,天生一对!”

木香也笑,双手抱胸,笑的很妩媚,“那是自然了,你忘了我刚刚的比喻了吗?人家脸皮厚,听不懂人话,我也没办法,既然他那么想自欺欺人,就随他去吧,赵公子,赵大少爷,我还是喜欢你,喜欢的想吐啊!”

木香骂的毫不留情,狠的如同在赵修文脸上,打了个响亮的巴掌。

不少原本围着看抓鱼的村民,都好奇的朝他们看过来。八卦消息,不管是哪个时空,都很吃香。

邵青儿自然也注意到他们在吵架,她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年纪虽然小,可这搅屎棍一角,却很会做,“大哥,她都这样说你了,你还能忍着不发火,可真没用,镇上那些当官的,我也见过,可没一个像你这样的好脾气!”

赵修文气的脸色铁青,胸膛气伏的厉害,“木香,你闭嘴,再敢胡说,信不信我……”他手扬起来,做了个要打人的架势。

“信你什么?信你要打人吗?有种的你打一下试试?”木香也火了,他算哪根葱,还敢伸爪子要打人。

此时的木香,哪还有半点当初跟赵修文在一起时,温柔如水的小女娃模样,完全就是个泼妇。特别是跟苏秀一比,更让赵修文看的傻了眼,要不是皮相没变,他真的会怀疑这个木香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大梅一看这木香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跟着煽风点火,倒不是担心木香吃亏,是怕坏了木香的名声。这么大的女娃还跟人打架,说出去,是要笑死人的。

“木香,别跟他一般见识,你不是来找我的吗?走吧,咱们去我家,”大梅抱着木香的胳膊,就要往回拖。

木香用眼神狠狠的瞪着赵修文,心里那个气啊,如果她还是个杀手,那该多好,就算不能杀他,至少也可以把他暴揍一顿,出出气也好啊,省得他整天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喜欢他。

苏秀没敢吱声,她不是担心木香,她恨不得木香被人打呢!可她不想赵修文跟木香有过多的接触,防患于未然。

她抱住赵修文的胳膊,怯生生的安抚他,“修文哥,你别生气,木香一向如此,也就嘴皮子厉害,她没恶意,咱犯不着跟她一样,咱们是陪青儿妹妹出来的,你别吓着她。”

她这话,换来好几个人在心里鄙视。

最先鄙视她的,是邵青儿。她也不傻,相反的,看多了堂姐家那些孩子们争来争去的,耍心眼,斗心智,她懂的比同龄孩子都多。

说实话,她看不上苏秀,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还特喜欢扮白莲花,好像谁都能欺负她似的。

要是搁平时,她早蹦出来,把苏秀辱骂一通,可今儿她就是不吱声。能看着那个叫木香的吃瘪,她比谁都开心。

赵修文也深知此时不打架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压下怒火,“看在苏秀的面子上,我今天不跟你计较,木香,虽然苏秀不是你亲妹妹,可她毕竟也是你的亲人,很快就是我娘子了,你要再敢欺负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其实他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眼前的木香,虽然火爆的跟个小辣椒似的,但也正因为有了鲜艳的色彩,才使得她像个发光体,在不知不觉中,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可是,他更不喜欢木香用眼睛瞪他,弄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木香冷笑,越发的看不起赵修文,就他这样的,还能做官?就是做了,也肯定是个贪官。

她嘲讽道:“我是不是还得谢谢您的法外开恩,要不要给您送面锦旗啊?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像你这样脸皮厚的,真是受够了,我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呢,大梅,咱们走,看着他们俩个,我晌午饭都不用吃了,恶心死了!”刚穿过来时,她还想收敛自己的性子,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如今看来,这个愿望怕是难以实现了。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再装弱,也不会有人同情,更不会有人因你是弱者,而刀下留人。

木香在心里感叹,她得抓紧着时间把以前学过的功夫都捡起来,虽然在内力上,可能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大侠,但以她的敏捷,配上速度,应该也不会太差。她的箭法还不错,可以多加利用。

这边,木香的心思早飞天边去了,可有些人就是不愿意善罢甘休。

邵青儿跨出一步,拦在木香跟大梅面前,分明就是不想让他们走,趾高气扬的吼道:“你这么着急走,是不是怕了呀?昨儿看你还挺牛的,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堂兄今儿要来村子里玩,你现在给我道歉还来得及,要不然,到时候要你好看!”

赵修文眉心微微蹙起,难怪他今早起来,就没看见吴妈,敢情是邵青儿让她回去搬救兵了。

虽然他不喜欢木香现在的脾气,可再怎么不喜欢,也轮不到邵青儿的堂兄他们来指手划脚。以木香现在的脾气,要真闹起来,恐怕更加难以收场。

“青儿,你堂哥他们真的要来?”赵修文蹙眉问道。

“吴妈带话去了,我堂哥可是邵家酒坊的二少爷,他听说你们村子挺好玩的,当然要来瞧瞧了,”邵青儿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仰着下巴,挺着还没发育好的小胸脯,傲慢极了。

“邵青儿,你傻了吧,叫邵武来干啥,我家不欢迎他,你别叫他来,”赵修杰一手拎着鱼,从水塘里走过来,光着脚丫子,踩在岸上。

远远的就听见他们在吵吵,本来他不想过问的,可是一听见邵青儿居然叫了邵武过来,他就一肚子闷气,脸色也沉的厉害,好像随时都能下暴雨似的。

不光赵修杰过来了,原本在塘里逮鱼的王喜也朝他们看了过来。

木香只见过赵修杰几面,并不熟悉。她惦记着家里那位大爷,万一有事找她,又瞧不见她人,找到这里来,那可不太好。

她在大梅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大梅脸色微变,转身拉着她就走。

邵青儿正跟赵修杰争论什么,没注意到她俩已经悄悄离开了战场,等她跟赵修杰吵架告一段落,这才发现木香他们不见了。不过没关系,等他堂哥过来,准有她苦头吃的。

苏秀小鸟依人的站在赵修文身边,盯着木香拐向大梅家的方向,唇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很委屈的在赵修文耳朵说道:“修文哥,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木香姐也不会怨恨你,你要是放下木香姐,那……咱俩的事……就算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她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面,一副懂事忍耐的乖巧模样,看的赵修文很是心疼,“尽说傻话,现在的木香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她这样的脾气,怎能做我的娘子,能做我娘子的人,只有你,用不了多久咱俩就定亲了,年前把婚事一办,我便要上京,等我在京城安定下来,就回来接你过去。”

苏秀听着他许下的承诺,心里更是美坏了。木香那个傻妞,放过赵修文这条大鱼,有她后悔的时候。不过,以木香现在的名声,能有人要就不错了。

木香拉着大梅回到大梅家,家里门锁着,长栓跟她爹都不在,只有她家养的一条大花狗,在大梅开门的同时,扑了出来。

这狗比木香家的黑宝大了两号,头一抬,快及木香的腰了。要是站起来,怕是有人高。

以前木香来大梅家时,这条狗是栓着的,今儿突然放出来,直直的就朝木香扑了过来,大概是看见大梅回来兴奋的。

它兴奋了,木香可是吓的半死。

大梅难得看见木香一脸的无措,乐的她呵呵直笑,不过还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呵斥大花狗,“大花,别捣乱,过去,到边上玩去!”大花狗原本没有名字,大梅更没那心思要给它娶名字,就随便唤作大花,简单省事。

大花感觉到主子的怒意,悻悻的收起爪子,摇了摇尾巴,走到大门口,爬在门边,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不动弹了。

木香拍拍心口,后怕的说道:“哎哟,你家的狗咋不栓着,这都要到年底了,你也不怕叫人给偷了。”

“大花老了,算起来,都快十一岁了,这样老的狗,谁没事来偷,”大梅进屋给她端了小板凳,又去厨房倒了杯茶水给她,顺手拿起廊檐下,搁着的装针线的竹扁,一边跟她唠嗑,一边做针线活,两不耽误。

“十一岁了?”木香又看向趴在那一动不动的大花,之前都没细看,原来大花在掉毛,那些掉下的斑秃形状,远远的看上去,就好像颜色不一样而已。冬季下乡的打狗人,都不喜欢打掉毛的老狗,用他们这里的话说,那是晦气。

大梅点头,“那有啥奇怪的,村里上年头的老狗多的是,我爹说,等大花死了,就埋我们家地头,也算是给它养老送终了。”

按着大花的年纪,算起来,它也是陪着大梅长大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就好比木香家的黑宝,等再过十年,黑宝也老了,到那时,木朗就长大了,黑宝也是木朗小时的玩伴。

大梅见她不说话,纳着鞋底,忍不住问她,“刚才不是是讲有王喜哥的事要说吗?现在咋又不说了,你该不是诓我呢嘛!”

木香收起心思,就知道一遇上王喜的事,大梅就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于是微笑着道:“我咋会诓你呢,来找你,自然是有要紧的事,昨儿王阿婆带着王喜她大姨到我家去了。”

大梅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半响,闷闷的应了声,“哦!”

木香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也不逗她了,直接把她跟王阿婆说的情况都讲给大梅听。

说完了王阿婆的意思,木香也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讲了,“大梅,别去管别人怎么说,我是觉得你跟王喜很相配,再说,感情这种事,得相处,相处的久了,日久生情又不是没可能,王喜性子温和,要是你俩能成,我相信日后他肯定会对你好,你要是不抓紧,万一碰上个比你性子还直的女娃,把他抢了去,到时你连哭的机会都没的了!”

大梅听的很心动,可她也有她的犹豫。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可骨子里,她还是很保守的。

她一直都知道王喜看上的人是木香,她羡慕,但是不会妒忌。又没人规定,王喜必须喜欢谁,心是他的,他要喜欢谁,那也是他自己的决定,怪不得旁人。

可当她瞧出木香的心思,并不在王喜身上之后,那颗沉寂的心又活了过来。

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想的复杂了。

大梅想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抬头看着木香问道:“王阿婆之前不是不喜欢我吗?你跟她说我的事,她能同意?”

木香笑了笑说:“你想多了,王阿婆从来也没说过不喜欢你,当然了,她也没有多喜欢你,她就王喜一个儿子,当然想他娶个好媳妇,只要儿子高兴了,她能说个不字吗?”

木香说的是实话,也没刻意替王阿婆掩饰,大梅自然也清楚,她咬着唇,有些为难的道:“说实话,我爹不想我嫁到别村去,我也不想,嫁的近,还能时常看见他们,互相也有个帮衬,可是……唉!”她欲言又止,咬着唇,红着脸。

“可是什么呀,我看哪,你跟王喜哥就适合把话挑开了说,就他那个木头脑筋,你千万别去旁敲侧击,省得到时越说越乱,还是挑明了说的好,我刚才看见他就在塘里摸鱼,你等着,我去帮你把他叫来。”

事情都摆出来了,磨磨唧唧的风险格,不适合木香,与其他俩扭捏着,不如大家坐到一起,开诚布公的谈。

木香站起来就往外面跑,大梅急的不行,“哎,你还真的去找啊,木香,别去了!”

她追到门口,却只看见木香已经跑远的背影。想着王喜很快就要过来了,大梅心慌极了。站在门口,绞着手,不知所措。一会儿摸摸自己的辫子,一会儿扯下衣摆。

大花懒懒的抬头看她一眼,便又趴回去,睡它的觉了。

木香跑出去没一会,就拖着王喜过来了。她催的急,王喜连鞋都没顾得上穿,脚上,小腿肚子上,都是泥巴。

两人跑到大梅跟前,王喜还是一头雾水。

倒是大梅,回过神来,看见王喜一脚的泥巴,急忙说道:“王喜哥,我去给你打盆水洗脚,这么冷的天,你光着脚咋行!”

看的出大梅心急,因为话没讲完,她就转身进家,去厨房打水了。

木香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意有所指的对王喜道:“王喜哥,你看大梅多关心你,她还从没这样关心过我呢,你在她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

王喜纳闷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说的啥意思,想着想着,就想岔了,憨憨一笑,道:“她那是把我当哥看呢,谁叫我跟长栓从小一块长大,自然是不一样的。”

木香看他笑的没心肺的样,真替大梅着急,碰上个不知情,不知趣的家伙,好比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凉的彻底啊!

两人随后进了院子,大梅已经把洗脚水打好了,“王喜哥,你先洗着,我去给你找双鞋,呃,你跟我哥的脚差不多大小,他的鞋你一定也能穿。”

王喜客气的跟她道谢,“不用太麻烦,洗完了回家穿鞋也是一样的,我的鞋搁在家,去的时候不是也没穿吗?”其实他想说,长栓跟他一样的,也是光着脚去水塘逮鱼,咋没见大梅紧张她哥,反倒来紧张他了?

大梅才不理他的狡辩,催着他赶快洗脚,又去长栓的屋里,拿了双新鞋出来,命令道:“你啰嗦什么,洗过脚,就快把鞋穿上!”

木香在一旁打趣他,“王喜哥,你看大梅多关心你,人家的好意,你就领着,大不了回头再还她就是了!”

王喜被他俩一唱一喝弄的,脸颊通红,腼腆的接过鞋子,可一看这鞋是新的,他又不干了,推着不肯要,“你随便找双旧鞋给我穿就成,新鞋你收着,弄脏了可不好!”

大梅是个急性子,见他推来推去的不肯要,就急了,把鞋子往他怀里一扔,板着脸道:“我都拿来了,你不穿也得穿,你要敢不穿,信不信我扔水里?”

木香也催促道:“哎呀,不就一双鞋吗?王喜大哥,你只当这鞋是大梅专门给你做的,大梅的一番好意,你要是再推三阻四的不肯要,可真就说不过去了,你赶快洗脚,把鞋穿上,我还有跟你说呢!”

王喜拗不过她俩,只得乖乖的洗脚,然后小心谨慎的把新鞋穿上。

说起来,他的脚比林长栓的脚大,按说林长栓的鞋,他穿着应该小才对,可他脚上的这双鞋穿着却刚刚好,就好像专门为他定做似的。

大梅靠在堂屋门边,看着王喜站在那,为鞋子纳闷不已,心里觉着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穿了人家的鞋,王喜很是过意不去,他挠挠头,歉意道:“要不等我回家,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大梅气的不行,扭头干脆进了屋,不理他了。

见大梅进了屋,木香靠近王喜跟前,拐了下他的胳膊,跟他说道:“这你还不明白,这鞋明显就是给你做的,不然你咋能穿着刚刚好呢!大梅是个好女娃,她对你的心思,连我都看出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清楚。”

王喜听的傻眼,呆呆的看着木香,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木香接着说道:“王阿婆为你的亲事,愁的不行,让我帮着给你寻摸寻摸,大梅虽然性子直,脾气也大了些,可她是个好女娃,要是错过她,准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喜眨了几下眼睛,慢慢把木香说的话听了进去,“可……可是,我……”他抿着唇,有些难以开口,也不晓得该怎样说。

其实,当初他喜欢木香,那种朦胧的感情,并不是太强烈,只知道看着她,就很欢喜,看不到,也会担心。他没喜欢过人,不晓得这样的感情算不算喜欢。至于对大梅,除了把她当妹妹看之外,好像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

木香看他犹犹豫豫的,就知道他自己也搞不清,便道:“不如你先试着跟大梅相处下,也许换一个角度去看,你会发现大梅也不个不错的女娃,娶回家当媳妇更不错呢!”

王喜被她说的涨红了脸,头垂的很低,倒也没反驳,也没再说啥。

木香看着时机差不多了,就准备闪人,剩下的事,就是他们两人的事,该怎样相处,这她可帮不上忙。

她冲屋里的大梅打了声招呼,想着还得挖棵金银花根,便拿着她家的铁锹,到院墙外去挖。大梅从里屋跑出来,顶着一张羞红的脸蛋,有些别扭的抢过她手里的铁锹,“我帮你挖,你又不晓得挖哪截。”

木香偷偷瞟了眼,站在院子里的王喜,看他愣愣的站在那,模样傻乎乎的,想笑又忍着没敢笑,因为大梅警告的眼色,已经扫过来了。

大梅家院墙外的这棵金银花树,有些年头了,盘根错节,密密麻麻的一直长到院墙上头,有些生在根部的分叉,没能爬到顶上,便顺着地面,铺开了长。

金银花是一种很好活的常见花草,也很容易延伸出新的根茎来。

乘着挖根的功夫,大梅气的质问她,“好端端的,你干啥要说我对他有意思,太丢人了。”

要是王喜也对她有意思,那便罢了,可偏偏她知道王喜心里在意的是木香,叫她怎能不尴尬。

木香微笑着道:“这有啥可丢人的,人家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王喜那个人你又不是不晓得,那样木纳的性子,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啥叫喜欢,你多跟他相处相处,日子生情也说不定啊!”

大梅撇了下嘴角,“算起来,我跟他都认识十几年了,要有感情早就有了,唉,我现在也晕着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木香没再说啥,感情这种事,说起别人的时候,好像很简单,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事,可真要落到自己身上,又成了当局者迷。

收下大梅挖出来的金银花根,木香便赶着回家去了,也没跟大梅提起赫连晟住在她家的事。

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真要到了眼前,再说吧。

回到家,院里只有彩云一个人在,木朗跟赫连晟都不见踪影。

“这花给你,拿去种上,我还有别的事呢,”木香把花根递给彩云,便进了旧屋。

彩云兴高采烈的应下,“哦,我这就去种。”

发好的绿豆芽,今天就可以拿出去卖。木香算着时间,卖豆腐的陈有发也该来了。

他家做豆腐已经做了好几代了,到陈有发这一代,因为家里就他一个男丁,所以这做豆腐的手艺做传到他手里。

娶了婆娘之后,便跟他婆娘一起做豆腐卖豆腐。听说他家也有田地,这卖豆腐也算是副业了。

陈有发这人挺健谈的,为人也很爽朗,走村窜巷的,嗓门也大,见着谁都是乐呵呵的,木香跟他聊的不错,这些事都是陈有发闲聊时告诉她的。

木香把绿豆芽跟黄豆芽分开了装,用竹筐沥干水份,都搬到院子里,先搁着。

这几日有些霉雨,木香又把存着的小肠衣拿出来,挂在廊檐下晒晒。

忙完了这些活,想着木朗跟赫连晟去了屋后的池塘,也不知忙的咋样了。

“彩云,我去后面瞧瞧他们,要是听见卖豆腐的来了,记得喊我,”她走到院子外面,对着彩云说道。

彩云听话的点点头。

太阳隔着一层云彩,照在大地上,天气不算太好,东北风吹在身上,还挺冷的。

木香搓搓手,快步往水塘跑去。还没靠近呢,就听见木朗欢快的叫嚷声,好像是逮到大鱼了。

要起鱼塘,最简单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在水塘中间搭水坝,把塘里一侧的水舀干,缺了水,塘底的鱼自然就很容易抓到了,当然也可以用自制的竹器来搂鱼。

刚才,王喜他们抓鱼的时候,木香就瞧见他们手里拿着造型怪异的竹器,就是不晓得那些个东西叫啥。

木朗回头看见木香过来了,弯腰举起刚刚被赫连晟抛上来的一条大鲤鱼,笑的合不拢嘴,“大姐,你快看哪,这条鱼好大,比河里打上来的还要大呢!”

“看见了,你们动作挺快的嘛!”

木香瞥了眼,张着嘴巴的大鲤鱼。想不到这小小的水塘,还有这样大的鲤鱼,怕是有六斤多呢!

赫连晟站在水塘里,见她来了,直起腰,冲她露出一口白如陶瓷的牙齿,“不算快,不到傍晚,就能起完了。”

他一出声,木香才注意到他此刻的样子。

裤腿被卷到大腿上,上衣的衣摆系在腰上,一手杵着铁锹,另一只手还抓着一条刚捞上来的草鱼。

脸上,身上,头发上,全是泥点子。可偏偏,脸上的笑容,却十分干净透亮。

看着他的模样,木香忍着笑,却没忍住,捂着嘴笑个不停,“你……你瞧瞧你身上的泥巴……完了,这衣服肯定很难洗!”

没有洗衣机的日子太可怕了。

赫连晟站在水里,并不因为身上脏兮兮的感觉不自在,倒是十分坦荡的冲着木香微笑,“难洗就扔了!”

木香瞪他一眼,他还真敢说,这么好的料子说扔就扔了,洗洗晒晒还不是跟新的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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