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这就去,”木朗听话的站起来,小跑着去捡风筝,他刚用草根戳着蚂蚁洞玩,一听见二姐的招呼声,立马就扔了草根。
巷道的尽头,因为有大树挡着,所以彩云只看见风筝掉到那一边边去了。
她绕着线,等着木朗把风筝捡回来,可等了一会,却传来木朗的惊叫声。
这回倒是没哭,就是嚷嚷个不停,像是在跟人吵架。
“木朗!”彩云吓的不轻,扔掉风筝线,拖着大飞就跑了过去。
等她跑到拐角处,瞅见木朗正跟一个男娃打的不可开交,两人在地上翻滚,一会儿木朗在上,一会又被那个男娃压在下面。
彩云认也这个男娃,分明就是徐睿,除了他,还有两个娃站在一旁,其中一个,彩云也见过,是赵天霸,另外一个站在远处,跟这两人的穿着都不一样,一袭天青色袍子,上面绣着翠竹,绣的十分好看,配上天青色的衣袍,漂亮极了。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少年的面容也十分好看,肤色比女娃娃还要白,剑眉星眸,顾盼神飞,高鼻薄唇,宽袖飘飘,如仙,如绝世而独立于青松高山之间。
少年年纪不大,大约十四五岁左右,身后还跟着比他高一些的小仆,两人就那么远远的站着,既不出声阻拦打架的人,也不参与。
彩云看的太专注,倒把打架中的两人忘了。还是大飞奔过来,将两个小娃分开,抱着木朗闪到一边,心急的把木朗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小祖宗哎,捡个风筝都能跟人打架,你也越来越厉害了,可你就没想过,万一受伤了,你大姐回来,就真得把我皮剥了!”
木朗忿忿的打掉他的手,气呼呼的指着徐睿,“是他,他故意把风筝踩烂了,你瞧,烂成这样,粘也粘不起来!”
木朗很伤感的捧着风筝,打架的时候没哭,这会倒是快哭了。
彩云被他说话的声音拉回思绪,这才看到那张碎烂的不成样子的风筝,同时火气也上来了。
一把抓过风筝跑上去质问徐睿,“你没长眼吗?干啥要踩我的风筝,你走路不看路,眼瞎了吗?”
徐睿抹掉脸上的唾沫星子,满不在乎,一脸痞样的笑着,“这风筝打到小爷的头了,你看看,鼓起小包了,伤了小爷,小爷当然要踩碎它,要不然你能把我头上的包消了吗?”
徐睿蛮横起来,十足的小痞子。再说了,那日在徐府门前,这丫头的大姐,竟扒了他的裤子打他屁股,这事他一直记着,好不容易今天碰上他们出城,大好的报复机会,他能放过吗?
赵天霸好歹聪明些,没有正面跟他们对于,也学着青色衣袍的少年一样,远远观战。
“呵呵,想耍无赖是吧?想找茬是吧?看我大姐不在家,就敢上门来挑衅是吧,大飞,把风筝接着,看我怎么收拾他,”彩云也不是吃素的,她的脾气像极了木香,简直就是翻版的小木香。
徐睿看她要掳袖子,先是愣,后是爆笑。就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要跟人打架,如果她身后那个大汉不帮忙的话,让她一只手,她也打不赢。
不光他笑,后面站着的赵天霸也笑,他忽然觉得这个乡下来的小丫头,倒也挺有趣的。
站在远处的青衣少年,倒是没有笑,只是清眸中多了丝兴味。
“笑,我让你笑,”彩云看徐睿捂着肚子,笑的不可自抑,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脸,小拳头招呼上。
托木朗的福,她最近也学了些防身术,虽派不上大用场,可是用来打架还是不错的。
徐睿被打的怔住了,捂着半边脸,半天没反应过来。
“好!”大飞鼓掌给彩云叫好,“木朗,瞧见没有,你二姐快出徒了。”
木朗皱眉看着,“二姐小心,攻他下盘,把他打趴下,大姐会给你兜底,别怕!”
彩云听见身后的两人在起哄,满脸黑线,不过想想也是,有大姐在,她确实不需要顾虑,“臭小子,别做缩头乌龟,你想故意找岔,本姑娘奉陪到底,非得的你屁股开花不可!”
说这话的时候,彩云偷偷的瞄向青衣少爷站着的地方,却意外的对上少年的眼睛,被那一汪深不见底,黑如墨的视线吸引,差点又看呆了。
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少年,他的脸属于很干净,很纯美的类型,说的不好听,就是有点小白脸。
好在他身上孤傲凌驾于人的气势,矫正了小白脸的定义,使得他看上去,仅仅是很干净的美少年而已。
少年的一笑,叫彩云心跳漏了半拍,小脸蛋刷的爆红,羞涩的垂下眼睛,不敢再看他。
徐睿揉着脸,刚刚感觉好点了,正要说什么,却见彩云神色不对劲,“嗳,乡巴佬,你干啥笑成那样,小爷跟你说,小爷不跟女娃打架,让你弟弟出来,我跟他打,跟你打,胜之不武!”他冲木朗勾勾手指头。
彩云面色一寒,回过神大声吼道:“本姑娘今天打不服你,就不姓木!”
话还未说完,彩云突然靠近徐睿,身子一转,扯过他的胳膊,背在肩上,一个利落结实的过肩摔。
“哎哟,我的腰,我的背,”徐睿躺在地上,痛苦的嚎叫,“你不说一块就动手,这不合规矩,不算数!”
大飞抱着双臂,搂着木朗靠在树干边看戏,“打架还有什么规矩,打赢了才是真理,你要跟人讲规矩,不如回家扮家家酒,是不,木朗?连个女娃都打不过,笑死人了,哈哈!”,
大飞笑的很夸张,动作更是夸张的要命,弄的徐睿跟赵天霸两人尴尬的要死,他俩甚至都后悔死了跑到这儿找他们的麻烦,似乎这几人也不好对付。
可都走到这一步了,想退缩,似乎也不大可能。
赵天霸拽了下徐睿的袖子,冲他比划着两根手指头。
“哎呀,我知道了,你别总说总说的,”徐睿把他推开,回头指着彩云,“你,真要跟我打架也可以,可是不准用阴招,不准搞偷袭,不准……”
第三个不准还没说完,彩云一记扫堂腿就袭来了。
徐睿这回反应倒是快了,跳着躲开了,可还没等他庆祝躲过一劫,这丫头又靠近了,这回是闪到他身后,扯着他的领子,力气大如牛的又将他摔扑在地上。
“咳咳,说好的,不准搞偷袭,你不讲道理,死赵天霸,你还站着干啥,还不快过来帮忙!”
“帮忙?这个……”赵天霸往后退,“还是不要了吧,咱们两个打一个女娃,很丢人的。”
彩云拍拍手,踩着徐睿的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你这个怂样,还敢上门挑衅,还要叫帮手,你真的要叫吗?在襄王府门口,叫人来打架?我看你脑子进水了吧!”
大飞看着彩云踩人家背的模样,啧啧摇头,“木朗啊,你瞧你二姐的架势,像不像女土匪,比你大姐还凶猛哦!”
“我二姐霸气,霸气不好吗?霸气了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大飞撇嘴摇头,“是没人欺负她,可她嫁不出去,谁敢要个母老虎,你大姐那是例外,碰上襄王了,要不然,你真以为她能嫁的出去呢!”
“我二姐才不是母老虎,是他们没本事,打不过二姐,你瞧那人被二姐踩的多惨,肠子怕是都要踩出来了,算了,这风筝我也不跟他计较了!”
木朗朝着彩云喊道:“二姐,你放过他吧,万一把他踩死了,大姐回来还得给他收尸,太麻烦了!”
远处观战的青衣少年,嘴角抽动了下。
这对姐弟太奇葩了。
彩云一想觉着弟弟说的也对,便收回了脚,“不踩你可以,可你得把风筝陪给我们,要陪个一模一样的,我这风筝不是买的,是手工做的,你跟我回去,做个一模一样的,今儿的事,我便不追究了,回来也不跟我大姐说,要不然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压着的腿一撤,徐睿就爬起来了,“要我陪你风筝,你做梦,还要一模一样的,傻子才给你做好!”
打不过,他拍拍屁股就要跑,赵天霸紧跟其后。
在经过青衣少年时,徐睿跟他对望了一眼,只见他嘴巴张了张,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身体也跟着失去了平衡。
赵天霸跟他跟的太紧,他在前面跌倒了,赵天霸自然也没能逃开,直接跌在他手上。
等到那少年转身离去,徐睿才记起,他说好像是:犯了错,就该接受付出应有的代阶。
彩云站的远,倒是没看清是那少年出手绊了他们,只以为他俩自己摔倒的,鼓掌大笑,“叫你俩跑,今天出门又没看黄历,倒霉了吧?就你俩这德行,还要报复?笑掉大牙了,木朗,快把他俩拖过来,今天府里的杂役放一天假,杂活都让他们干,不干完,别想离开!”
“我来拖,他小胳膊小腿的,哪拖的动,看我的,”大飞搓着手,一脸兴奋的奔过去,一手提着一个,抓着他俩飞奔回襄王府。
木朗跟彩云紧跟着回来,再把大门一插,叫来严忠,在这里看着,不许他俩逃跑。
进了襄王府,徐睿跟赵天霸如同进了地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是一个惨字不得。
彩云拿着赶马车的小皮鞭,本来是想叫他俩扫院子,可是院子一早就被何安扫干净了。想来想去,她忽然想到,那处荒废的园子,烧了荒草,大姐说等天气暖和了,要翻土做菜园的。
“你们两个,跟我去挖菜园!”彩云晃着小鞭子,有模有样的指使他俩。
“啊?挖园子,你脑子进水了吧,挖什么菜园子,哪家王府里头种菜的,我不干!”徐睿第一个站出来抗议。
“对啊对啊,种菜有什么好玩的,要不咱们玩捉迷藏吧,我们藏,你找,这个才好好玩,”赵天霸小声的建议。
捉迷藏好啊,让他找个拐角,窝上一天,等到天黑,再回家,这一天便躲过去了。
彩云扛着鞭子,慢慢的摇头,“叫你们来,是干活,不是请你们来玩的!”
“对,不是叫你们来玩的,快去干活,”木朗鹦鹉学舌,板着小脸,呵斥他俩。
赵天霸狡猾的笑道:“干活是没错,可是我们两个在都没干过活,你让我们怎么干,要不,我们陪你风筝,损坏一个,我们陪你十个,这总行了吧!”
啪啪!彩云一鞭子照着他的脚前挥去,倒也不是真的打他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
大飞很配合的拧着眉,咬着牙,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嗯……还不快去!”
“去去去,我们这就去,”赵天霸拖着不情不愿的徐睿,在彩云的鞭策之下,往后院去了。
赵天霸凑在徐睿耳边,“好汉不吃眼前亏,进了人家的地盘,就别端着架子了,这小丫头跟她姐姐一样,真的敢动手,咱还是忍忍吧!”
徐睿还是不服气,小声的嘟囔,“小爷长这么大就没干过活,粗活那是粗人干的,是奴才干的,咱们这样身份的人,怎能干,小爷的脸都丢尽了!”
赵天霸脸色很怪,心道;您的脸面还有吗?早在被人扒了裤子,爆打屁股时,面子都用完了,现在是把屁股当脸来用,还好意思提面子。
“嗳,啰嗦什么,还不赶快走,”木朗很正经的催着他俩,那模样像极了苛刻的包工头。惹的彩云跟大飞跟在后面偷乐。
康伯自然也看见了,笑着摆头。这俩小子,今天可有罪受了。
襄王府里玩的热闹,然而此时的赫连家老宅,气氛却僵持的十分严肃。
赫连明德坐在首位,两边各摆了两把太师椅,分别坐着俩老头,总共五个人,弄的跟三堂会审一样,人人摸着胡子,眼睛似睁非睁的瞄着木香。
赫连晟被安排坐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他家小娘子,应付这几个老顽固,那还不是绰绰有余,完全不需要他担心。
他的不担心,赫连明德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在那四位长老看来,这是对新王妃不重视的表现,若是重视的话,又怎能放任她受欺负呢?
再看这位穿着普通,不华丽,也不贵气的新王妃。
模样倒是很水灵,尤其是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带着些凌厉摄人的光彩。
身材瘦小,腰杆却挺的笔直。
孤孤单单的立在那,不卑不亢,亦不紧张,淡定的够可以,要知道,他们四位长老,就连皇上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更别说族里的人,谁见着了,都得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礼,他们四人说一句话,都得叫人回去揣摩上好几天。
赫连明德很满意木香的这一份淡定,也是啊,她见皇上也这个模样,见这几个老不死的,没有搬个板凳,坐到首位上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赫连明德担心木香不认识,万一把她惹毛了,一个不爽,又扭头走人,便先给她这四个老头,从他身边依次,按着顺序来。
“这位方坤,方老伯!”
老爷子指的那一位,长着一双招风耳,这是他身上最显眼的地方,而且从他的面相上,也能看的出,这位方坤老人家,是一位做事很严谨,不苟言笑的一类人。
方坤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也不打招呼,便转开视线,不再看她。
赫连明德忙打圆场,“呵呵,方老弟不善言词,丫头莫怪,再来见过这一位,你称他范老即可。”
这一位倒是没再给他冷脸子看,点头对木香笑笑。
只是这笑没达眼底,还透露着算计跟窥探,叫人看着很不舒服。
木香微微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她不说话,也不问安,倒叫白坤跟范老不悦了。头一次见面,连尊老这个礼都不懂吗?
“呵呵,无防,这丫头也不善言词,性子内敛,丫头啊,再来见过这两位老伯,他俩是亲兄弟,这位是赫连守信,这一位是赫连守诚,你叫他们二老太爷跟三老太爷即可!”总算介绍完了,赫连老爷子已经是一身冷汗,一个赫连晟坐在那,气场就够强大的了,再来一个孙媳妇也是如此的气场,谁能受得了。
他介绍人的时候,无数次的担心这二位甩手走人。
木香静静的听着老太爷说完话,等他说完了,又等了片刻,不见有人说话,她忽然转身唤着门外的喜鹊,“给我端把椅子来!”
以为不给她椅子坐,便是下马威了吗?几个老顽固,有够幼稚的。
喜鹊自从进入老宅之后,一直都谨记木香对她的叮嘱。
到这里,只管听她一个人的话,旁的,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皇老子,她都不必听从。
“是!”喜鹊退了出去,跑到隔壁厅房,搬了个大椅子就过来了。
四位自认德高望重的长老,纷纷直起腰,面露不满与诧异之色。
赫连守信与赫连守诚两个老头,面容有几分相似,但眉宇间的气势却不同,前一个更偏向于刻薄,看他脸上笑就知道了。
穿着干净的白袍子,上面一尘不染,肯定有几分洁癖。
赫连守诚却是一身土黄色的袍子,也微微的笑着,却是阴冷的笑。
“夫人,椅子摆在哪?”喜鹊扛着椅子,连大气都不喘一下的问她。
见婢女真搬了凳子,四位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范老笑容里带着嘲讽,“看来新夫人身子不太好,竟跟我们这帮老家伙一样,久站不得,改日老夫请个郎中给夫人瞧瞧吧,毕竟赫连家一脉,传承接代比一般的小门小户更为重要,若是主母身子不好,影响了繁衍子嗣,也是罪过。”
坐在他对面的赫连守诚紧接着插进话,“老夫记得范老家的二孙女刚刚及竿,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初一那天我倒是见过,生的端庄秀丽,个子很高,还会武功,谁家娶了她,真是得了天大的福气!”
听人夸赞孙女,范老笑的眼角皱纹能夹死一只蚊子,“不敢当,论起福气,哪有您家的大孙女更有福的,生的富态,她小时候不是算过命吗?说是旺夫命,若是能入得了家主后宅,我赫连一族定能更加旺盛!”
赫连守诚也乐的眉开眼笑,“襄王府后宅大,家主贵为襄王,多娶几个侧妃良娣,也无可厚非,既然家主娶了夫人,那便一同娶了侧妃良娣,让她们姐妹好好的相处,早日为赫连家繁衍子嗣,这才是最要紧的事。”
一直没吭声的方坤,听到这,忽然冷冷的搭话,“老宅许久没热闹过了,新夫人虽在襄王府办过喜宴,但毕竟不合规矩,按着赫连家的规矩,该在祠堂拜天地才是,你们几个回去,从各家再挑一个女娃,同新夫人一起拜堂,以免了日后的麻烦。”
他说话的口气,好像是为了木香考虑,免了她的麻烦,也不问她是否愿意,直接就定下了。说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木香跟赫连晟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笑意。
是啊,多少可笑,这几个老不死的东西,当着他们的面,居然自己就决定了,他们也不想想,这样的决定,能做得了吗?
赫连明德属于旁观者,自然看的更清,更知道,那对笑的两个人随会拍桌而起,再把他们暴打一顿的可能。
所以,他得赶紧我浇水,免得火势越烧越旺。
“那个……娶侧妃一事,还得问过晟儿,他是家主,该自己决定,咱们几个都老了,做不了年轻人的主,对吧?呵呵!”
老爷子自说自话,老杜藏在他身后的屏风,干着急,却插不上嘴。
昨晚,襄王妃在自家院里,把太子揍了一顿,这事他是刚刚听石头闲聊说的。
若是让这几个老顽固知道,人家连太子公主都揍了,不知还敢不敢擅作主张,把子虚乌有的事,说的跟真的似的。
范老装作听不懂老爷子的话,“襄王虽功高,地位也高,可再怎么说,他也是赫连家的子孙,在我们几个老头子面前,他还是孙子一辈的,咱们替他张罗婚事,那是情理之中的事,再说,正妃他自己选也就选,不管合不合格,我们也不计较了,但是侧妃一事,可再容不得推辞。”
他一说,赫连守诚立马跟上,“不错,娶几个侧妃而已,我们几家也不讲究排场,彩礼也无所谓,说到底,咱们几个都是为赫连家的血脉考虑,只要子嗣得已繁荣,其他的,都不重要!”
赫连守信到这里就再坐不住了,“什么叫不重要,彩礼聘礼这些东西能少吗?若是连京城一般人家都比不过,自家的面子过不去,赫连家的面子更过不去,老太爷,您说是吧?”
皮球又踢完老太爷脚下,再看看,置身世外,眉目传情的两人。他忽然觉得如坐针毡,屁股在板凳上,挪来挪去,怎么也安稳不了。
“这……”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呢,冷眼的方坤又来了意见,“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老太爷如此为难,是不是新王妃对此事有意见?”
方坤话音一落,四个老头都将目光放在了木香身上。
终于,把矛头指向木香。
这是赫连明德跟木香共同的心声,前者松了口气,这皮球交了出去,他尽等着看戏就好了。
后者笑颜如花,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心情竟越来越好了。
四个老头都在等着木香的反应,前面说的那些话,有一半是在试探她,另外一半,也是真有那个想法,毕竟能入襄王府为妃为妾,也是关耀门楣的事。
反正他们家子孙众多,这家塞一个,那家塞一个,他们还准备往太子府跟五皇子府都塞几个,就算一边倒了,至少还有另一边可以依靠。
试探她,如果她跳起来反对,便是善妒。
若是同意,那更好了,省得费他们口舌。
她一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小村姑,如何能跟他们比,往后襄王府里,谁当家,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木香搁下茶杯,缓缓的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眸光在四个老头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方坤脸上。
她看出来了,这人才是四个里面,说话最有份量的。
“几位谈的很有雅兴,本夫人听的也很有雅兴,就是有一点不太明白,你们说了这么多,到最后,才问到本夫人,似乎乱了顺序,不是应该第一个问过我?难道我不是襄王妃,不是赫连家的主母吗?”她说话之时,脸了始终挂着,清清浅浅的笑意。
方坤总算正眼看她了,“只凭一块主母玉佩,当不得主母的位置,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笑话!”
坐他旁边的范老,此时呵呵笑了,“夫人,我称呼你一声夫人,你便要当得起这个称呼,若要我们称你主母,你便要当得起主母的称呼,我且问你,家在何处?父亲官居几品?诗词歌赋懂得多少,琴棋书画会几样?每年宫中盛宴,各家夫人都要献艺,夫人若是拿不起,便会丢了赫连家的脸,听说,你封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呵呵,凭着家主的地位,要一个封号,确实不难。”
木香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却也没有暴怒,这让赫连晟都要对她刮目相看。
“比起范老,我的确愧之不如,听说范老的小女儿去年腊月里刚满月,”说到此处,木香特意停顿了下,好整以暇的看着范老神色在一瞬间,变了。
木香满意的笑了,“我们夫妇刚刚才得知,真是不应该,为了表示一点心意,来的路上,差府里的下人,给你家宅子送了一筐喜面跟喜蛋,东西虽然不值钱,但聊表心意,想必范老不会见怪!”
“你!”范老飞快的站起来,一张原本布满笑意的脸,此时变的有些狰狞。
赫连晟冷冷淡淡的开口了,“范老,你反应的是不是有些过了,夫人一番心意,即使不领情,也不该如此态度,本王带着夫人来拜祖,不是为了听你们在这里讲上一堆废话!”
他的声音虽轻,不似范老的咆哮,却震的几个老家伙,神色收敛了不少。
尤其是范老,忿恨的握拳,花白的头发,气的都快竖起来了。
赫连家的人,谁不知他家老太婆,当年是山匪出身,两家的亲事,是老太婆一捭强硬促成。
这样说似也不对,因为范老连入洞房都是被绑着入的。
婚后,范老婆子一手揽下家中大权,生儿育女,教育子嗣,都是她一肩挑,也因此在家族之中,拥用极高的地位跟声望。
范家的下面两辈子孙都十分听她的话,有两个有出息的儿子,在朝中任职,官职虽不高,但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不仅如此,范老太婆子因为脾气火爆,范老在家没少挨批受虐。
这也是他活该的,谁叫他好色,只要逮到机会,便要去青楼耍上一番,十回有八回,是被范老太命人押回府。
碍于妻管严,范老这一辈子也就一个结发妻子。
范老太那么大年纪了,不可能再生小娃娃,所以这满月的小闺女肯定不是她生的,可想而知,范老这回费尽心思的隐瞒,若是被范老婆子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范老头光是想想,都觉得身子发虚,后背发凉。
他害怕了,他惶恐了,木香乐了,“范老,这大冷天的,您怎么出那么多汗,身子这样虚,想必这位小千金来之不易,您护若珍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哎呀,本夫人突然想明白了,您是怕老太太知道吧?看我这个脑子,早说嘛,早说的话,我给你送私宅去!”
她说的越多,范老额上的汗就越多,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另外四人,包括赫连明德在内,都纷纷别开脸,不看他。
太丢人了,一把年纪了,居然还整出个小闺女,他就不想想,那孩子有可能不是他的,随便借个种,怀个娃,给他认,他就认了,这不是蠢吗?
范老头掏出丝帕,擦了擦脸上的汗,“那个,你们慢坐,我先回去了。”
“回去也晚了,老夫人应该快来了,我都听见她拐杖杵地的声了,”木香低头看了看指甲,一脸懒散的说道。
范老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赶紧扶着板凳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也不计较为什么老太婆来的这样快,这丫头又捣的什么鬼,一心想跑路。
“老哥哥,你们家老宅有后门吗?让我先躲躲,等老太婆气消了,我再回来!”
赫连明德正要说话,方坤看不下去了,“你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些,跑有什么用,小娃都生了,该来的总会来,今儿当着家主的面,弟妹不至于对你动手,先坐着吧!” “你说的轻巧,打的又不是你,我家老婆子那拐棍,可是用楠木做的,一棍子下去,桌子都得粉碎!”
范老这几十年估计被打的不少,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木香好心提醒他,“您这骨头碎了也没关系,反正也长不起来,顶多等您入棺材时,我多送几个纸人纸马,亭台楼阁也是要送的,您要喜欢美人,到时多烧几个!”
方坤怒喝道:“襄王妃过份了,范老即使有错,也与你无关,你怎可咒他,太没规矩了。”
木香眼露寒光,“他不得罪我,便与我无关,得罪我了,便与我有关,我这人便是如此,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几位别着急,等把范老的事情忙完,咱们再好好算算帐!”
一句,你们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们好过,轰隆隆秒杀了一干人等。
赫连守信两兄弟心里都一突,两人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找到了‘心虚’两个字。活了七八十年,谁还没几个见不得人的事。
要真的掰扯出来,他们这面子……
赫连明德也偷偷捏了把汗,这丫头很记仇啊,这么狠的话都敢放出来,幸好他早早的站对了队伍,否则最后一个被批判的,可能就是他了。
赫连晟始终面带宠溺之色,他家小娘子威胁人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可爱,盯着她的小脸蛋,赫连晟神游天外,想起昨夜她在自己身下时,是如何的妖娆妩媚,申吟的如何动听。
范老太杀进来大宅院子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并且她手里的蛇形拐棍也很威风。
“范啸,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净干些丢人现眼,不知廉耻的龌龊事,还不快给我滚出来,”老太太在门口一吼,范老又瘫软在地上。
木香走到门口,对着老夫人福身,“婆婆,范老在里面腿软出不来,不如您进来说吧!”
范老太精神抖擞,虽是一头白发,却不见老态龙钟,仍然很精神,看向木香的时候,眼神十分锐利。
身穿金花宽袍,很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气势。
“丫头不错!”这是范老太对木香的评价。
木香倒没听出什么,赫连明德却十分讶异。要知道,从范老太嘴里听到不错两个字,简直比看见嫦娥奔月还难。
“你们在门口守着,我进去把那老东西揪出来!”范老太对随行的几个大汉命令道。
“是,”那几名大汉守大门两边,个个跟门神似的。
进到厅中,范老太一眼就看见瘫坐在椅子上的范老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拐棍狠狠的往上一杵,“就你这样,也配坐在这里审问新主母,其身不正,何以正人!”
范老太的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同时也让木香对她的好感又多了不少。
赫连明德见局面僵持不下,只得起来打圆场,“今儿是襄王妃入祠堂的日子,你们的事,还是回府去说吧!”
“还不跟我回去!”范老太一声爆喝,震的屋顶的瓦片都在抖动。
范老扒着椅背,吓的面如土色,“老,老婆子,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不是挺好的嘛!”
“哼,你老不要脸,老身还要脸,子孙们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来人啊,把他抬走!”
老太婆一声令下,外面的彪形大汉立即进来,四个人把范老举起来,就往外面边走。
范老太走到赫连晟面前,气势收敛了不少,“襄王莫怪,老身回去之后,一定好生管教,依老身看,这长老一职,早该撤了,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当长老,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她斜看了其余三人一眼,眼中尽是轻蔑讥讽之色。
方坤跟赫连守信被她激的坐不住了,都骂到头上了,谁还能漠视。
方坤黑着脸,隐忍着怒火,“你这话太欠妥当,长老一职,宗祠里的族谱几百年前就有了,这是祖上的规矩,岂是说改就能改的,说撤就能撤的?”
“本夫人也觉得可以撤,夫君,老爷子,回头咱们商量下,撤了更好,人多嘴杂,来,还不如不听,咱们自己拿主意即可,”木香故意抵着方坤的话,霸权宣誓。
范老太对他们之间的纷争不感兴趣,“你们慢聊,老身先去了,丫头,老身看好你,有几分老身当年的气势,好好干,这几个老东西,不必在意他们,若是说不过,那便打,打到他们不敢吭声为止,有襄王给你撑腰,何惧他们几个快要入土的人!”
老太太舞着拐棍,朗声笑着走了,老远还听到她的大嗓门,似乎打了范老,只听范老头嗷嗷直叫唤。
木香收回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向方坤,“现在轮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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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