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荣蹲在破木板床上,骂了很久,也反抗了很久,可是那几个牢头,就是不理踩他。
四周静了下来,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
在府里憋了几日,他正嫌闷的慌,没想到,三子先告诉他,那个苏海棠偷偷的找了过来。
如此风骚的女人送上门,让蒋荣想起了那天他们在画舫的情景,怎能不心动,怎能不身动?
其实苏秀也是想试探他,那天之后,她以为蒋荣一定还会来找他,可是等了几天,就是不见蒋荣出现在,她心里那个急啊!
护国公府一打听就知道在哪里,所以她悄悄跑过来,想见蒋荣一面。
借口她都想好了,就说是还他东西。
那天她从蒋荣身上,拐来的东西,可不止两样,还有一件蒋荣贴身的绸裤。那日,她借口绸裤脏了,要扔到水里,可是私下里,她将绸裤悄悄的藏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要有朝一日能用上。
事实证明,她这样做是对的,今日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国公府的下人怪异的眼神看她,之后不情愿的通知了三子。
蒋荣也正闲的要命,这两人一拍即和。蒋荣揣了几样好东西,偷偷溜了出去,先是卖了身上的配饰。
蒋振庭在钱财上控制他,但是做为蒋家唯一继承人,将荣身边的好东西,那是不会少的。
没银子了,拿出来卖上几样,也够他挥霍几日。
拿了银子,他便带着苏海棠,上了画舫。
还是上次的房间,却不是上次的玩法。
要说苏海棠这个女人,真是会哄男人开心,变着花样的让他尽兴,让他享受,一些新奇的点子,连他都没见过。
要不是知道她是良家妇女,他真的会以为她是青楼出身。
哪知道,两人插着房门,衣脱脱的丁点不剩,正玩的起劲呢,门就被人从面撞开了。
紧接着就冲进来的一个男子,什么也不说,举起一把斧头就朝他劈了过来。
匆忙之下,蒋荣连裤子都没穿,慌乱的躲开。
后来也不知怎地,在争斗之间,那把斧子竟到了他手上,然后……然后,斧子就劈在那男子的胸口。
那家伙鲜血嘴喷泉似的往外喷,弄了他一身。
再然后,京城府尹的人就来了。
啥话也不说,直接拷上他就走。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冲进来的男子,肯定是那女子的相公。
可是为啥他会上了画舫,难道他悄悄跟踪?
蒋荣想不出原因,急的直拍脑袋。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他现在幻想着舅舅知道此事以后,会是怎样的暴怒,肯定比下水牢还恐怖。
阴暗潮湿的水牢里,只有墙上一个巴掌的小口子,可以透气,但是位置很高,足都快靠近房顶了。
他进来有一会了,眼睛慢慢适应了牢里的光线,才慢慢看清他的牢房对面,还有几间牢房,而且还都住着人。
不!准确的说,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头发脏乱的披着,都快将整个身子盖住。看不见脸,看不清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颜色。
有个坐在床上的人,甚至还伸手捧起地上的水喝,偶尔经过的动物死尸,也没逃过他们的捕食。
“呕!”蒋荣觉得胃里翻滚,趴在破木床边,一个劲的呕吐,将刚才在船上吃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
吐完了,他忽然意识到,情况更糟糕。
这牢里的水不流动,他吐的污秽,也就在他脚边。
“啊!啊!我不要待在这里,快放我出去,快我出去,你们这些饭桶,这群人渣,我是国公的外甥,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他疯了似的奔到铁门边,一个劲的猛拍铁门。
可是,任凭他叫破嗓子,也没有人理他。
对面牢房里,一副苍老的面孔,从阴影下露出来,用沙哑的,像老石磨碾压过的声音,阴笑着对他道:“别叫了,到了这里,牢头就是大爷,看见那扇门没有,老厚着呢,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他们在外面也是听不见的,年轻人,省点力气吧,看你这细皮嫩肉的,真是可惜,可惜哦!”
他也不说可惜什么,只用一双贪婪的眼睛看着蒋荣,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块鲜美无比的大肥肉。
蒋荣被他的眼神吓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你们一辈子只能在这里,但是很快……很快我舅舅就会来救我了,我舅舅可是护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刑部尚书,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能!”
他一再的强调自己的身份,不是对别人说的,是对他自己说的。
杀死一个人而已,他不信以护国公的身份,都救不了他。
对面那人,用很慢很慢的速度,将他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缩回了阴影内,“但愿吧,要是你走不了,也是再好不过,喋喋……”
老头子发出这样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里,听着十分慎人。
蒋荣刚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笑,可是很快,他看见对面牢房的一角堆起来的骨头。
听说,刑部大牢,有被称之为地狱水牢的地方。
那里关押着十恶不赦的犯人,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轻的惩罚,所以刑部的人,就想到一种折磨他们的办法。
将他们囚禁于地狱水牢之中,七天送一次饭,除此之外,再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饿极了的人,便互相蚕食。在极度恶劣的条件下,得病死的,饿死的,渴死的,大有人在。
总之一句话,就是任他们自生自灭,活的比动物还不如,置身于炼狱之中。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为什么会被关进这里。
失手杀人,也罪不至此吧!
蒋荣越想越觉着害怕,恨不能自己挖个洞,从这里爬出去。
而同一时间,蒋振庭正刑部大堂,大发雷霆,只差没把大堂的房顶给拆了。
“荀达,你还要拦着老夫吗?不过堂,不审问,不拿人证,就将人下了死牢,你就是这样做事的吗?你罔顾法纪,罔顾皇上的信任,老夫再说一遍,你若再敢拦着,老夫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蒋振庭心中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
他急匆匆的赶来,本以为这位刑部尚书,会乖乖的将人放出来。就算不放,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可是现实完全不是这么回来。
这个一向懦弱的荀达,今日却突然硬气了,死活就是不同意,甚至还纠集了刑部的衙役侍卫,守在大堂,根本就是在防他。
蒋振庭觉得窝囊,曾几何时,这些人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半点怠慢也不敢。
可是现在呢?
虎落平阳被犬欺,没想到他蒋振庭有朝一日,也得受这种冷遇。
荀达虽然腰杆挺的笔直,眼神也很坚定,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他怕的要命,却又不得不对蒋振庭摆起公事公办的样子。
“还请护国公息怒,蒋公子在京城杀了人,杀的又是朝廷命官,这是很多人都看见的事实,错不了,至于证人,下官已经派人去请了,今天时辰不够,明日才能开堂审问,要不您先回去,明日下官定然派人去请您。”
这样敷衍的话,蒋振庭今天听的够多了,当然知道他这是拖延战术,“你可以明日再审,老夫在这里撂下话,今天你让老夫让那逆子带回去,明日你何时去提人,老夫都不会说半个不字,老夫上面有皇上,还能诓骗你,偷偷把人送走不成!”
刑部死牢是什么地方,他太了解了。纵然蒋荣有罪,他也不能让他留下。
留在这里,谁知道那个女子会不会从中耍手段。
荀达一脸的为难,“这……这恐怕不成,此事有五皇子监审,您恐怕得去问他才行,朝中的局势,国公大人比下官清楚,这种时候,下官怎敢擅自作主。”
蒋振庭面色一怔,他以为这捣鬼之人,是那个女子。
难道他想错了,唐墨想干什么?他为何要插手,他的目地又是什么!
荀达看他的表情,知道有戏,又接着劝说道:“皇上的心思,咱们都猜不到,不管是下官,还是国公,都得小心才是。”
他这么一说,蒋振庭眼神骤变。
是啊!他怎么就没想起来,出了这样的事,蒋荣直接下了死牢,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如果不是有上面的示意,这个荀达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断然不敢这样做。
可如果真是上面示意的话,其中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难不成……唐皇想逼他……
蒋振庭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了。荀达说的没错,他需要去探听一下皇上的口风,不能这莽撞。
擅闯刑部大牢,形同造反,他万万做不得。又或者,看见他怒不可遏的闯进刑部大堂,有人正躲在暗处,偷乐呢!
“既然如此,老夫这就进宫,别让老夫查到此事是有人蓄意所为,否则,老夫一个都不会放过,等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蒋振庭跟一阵风似的,拂袖而去。
看着他走到大堂,走过院子,消失在大门口。
荀达像是突然泄了气,身子一软。
“大人!”一名随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荀达抹了把头上的汗,感叹道:“真的是好险,这位国公大人可真是不好对付。”
“你错了,越是不好对付的人,越是死的快,”从大堂偏门处,走出来一个华服男子,面色依旧苍白,身形依旧枯槁,脚步依旧虚浮,但那双眼睛,却是充满着智谋与自信。
除了唐焱,恐怕整个南晋也找不出像他一样,集各种矛盾于一身的人了。
明明是病入膏肓,无时无刻不挣扎在死亡线上,却偏偏死不了,在消沉几天之后,又能看见他四处游荡。
荀达见他出现,挥走遣散了身边的人,等到大堂里只剩他们二人时,荀达亲自端了椅子,“殿下坐着说话吧,您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好在这里都是我的人,否则泄露了出去,对殿下不利。”
唐焱淡笑着坐了下去,“有什么可避的,谁不知道谁,唐墨会不知道你是谁的人吗?他那个人,心思可深着呢!”
荀达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边,“这些年,连臣都错看了他,皇上的心思也真叫人佩服,难怪当年……”
“当年的事,换了谁都会那么做,前人的事,咱们也无权置评,五皇子这些年很少回京,你们不了解他,也属正常,蒋荣在水牢,叫人好好招呼他,只要别叫他死了,也别给他用刑,怎么着都成,”唐焱的语气平静极了,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是,这个臣知晓,已经关到地狱水牢里去了,死不了,但是会疯。”
唐焱微微点了头,“很好,让他们去掐吧,咱们坐观其变就行了。”
“啪啪!”
一阵清脆的掌声,从大堂外面传来。
唐焱闻声抬头,只见一道紫罗兰的身影,从阳光下走出,脚踩着细碎的光点,身披金色光谍,朝他走来。
她穿紫罗兰的颜色,真是好看。
这是唐焱浮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等到那抹紫色完全走进来时。金色光芒不见了,余下的便是她挂在嘴角的嘲讽笑意。
唐焱眼中光芒也如潮水般,随之退去。
他想起古人说的,这世上,越是美的东西,越是有着致使的威胁。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他是深受其害啊!
“说的好,还是我家相公聪明,他跟我说,这背后捣鬼的人是你,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的是你,不过我实在是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观注蒋荣的?”木香走到他身边,趴在他身边的茶几上,伸长脖子,盯住他不放。
唐焱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不得已,转开脸去,不再看她,“赫连的确是比你聪明,你顶多也就算个跳梁小丑。”
不知怎么了,他今天特想糗她,想看她气的跳脚的样子,唐焱余光又瞄向她的肚子。
都这么大了,不知道她的孩子以后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子,一定跟她一样调皮捣蛋,惹祸精。
唐焱陷入了遐想之中,连木香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哎,回魂啦,你中邪啦?”木香说了一堆反击的话,可是看这家伙半点反应都没有,纳闷不已,这人也有神游的时候,简直是千古奇迹。
唐焱眨了眨眼睛,然后抬眼,“一直都有中邪,否则怎能跟你斗到现在。”
木香笑了,“哟,你今天很不一样啊,莫不是你父皇,只知道操心唐墨的婚事,对你不闻不问,所以你伤心啦?不应该啊,听说那个宋雨竹可是天天往你府上跑,什么时候娶人家过门哪?别等到生米煮成熟饭,再初办哦!”
唐焱气的涨红了脸,“你别胡说,父皇自有决断,五弟是未来的储君,他的婚事,父皇当然要操心!”
一听到宋雨竹的名字,唐焱烦躁的要命。
那个女人,一大清早就会带着大大小小的罐子,猛敲他的府门。
然后就一个劲的让他喝各种各样的草药,不喝都不行。
他的身子早坏了,喝什么都无济于事。
宋雨竹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方子,还有什么千年人参。
他喝了这么多年的药,又怎会不知道千年人参是什么味道,她送来的,连百年都不够,又怎会是千年人参。
不止如此,她还总揽了皇子府的一切事务。谁不让她管,她就跟谁急。
可怜他的府邸,因为木香这个死女人的一句话,被翻了个底朝天。还没修缮好呢,宋雨竹又来了。
她的品味,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只差没将他的府邸弄成青楼了。
所有的布景都俗气的要命,府里种的绿竹,还有那片生长了十几年的梅林,都被她毁了,种上了牡丹。还有成片的菊花,现在还没开,要等到秋天,才会开。
因为宋雨竹说,成片的菊花开的时候,画面很美,她种的是金色的菊花,到时候,四皇子府一片金光啊!
天哪!杀了他吧,菊花跟牡丹,土的要命,俗气的要命。
也不想想,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种花。
木香瞄了眼警惕瞪着她的荀达,随后顺势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一个茶壶把玩着,“那个老家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肯定得抓紧时间把唐墨安顿好,你做的这件事,正中了他的下怀,唉,看来我家相公现在进宫,有点多余呢!”
唐焱万分的头疼,示意荀达离开,“这件事你也有份,别以为我不知道,听说死的那个人,你曾经还中意过他,现在他死了,你就不伤心吗?”
当他傻呢,就算这事不是她主谋,也跟她脱离不了关系。他也是故意提起旧情人一事,为了……为了什么呢?
“我伤心什么?八百年前的事,还提他做什么,再说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旁人无关,”木香看的很开。
如果赵修文不是跟苏秀牵扯不清,如果他不是想追逐名利,又怎会在看不清前路的情况下,冒然来到京城。
苏秀那个女人本性如此,他早该看清,走到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唐焱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倒是够绝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绝情,难不成还去悼念他吗?切,我八百年前跟他就没关系了,有什么可伤心的,说正经的,带我去看看蒋荣吧!”这才是她来刑部的目地。
“你想看?怕是不妥吧,”唐焱挑眉,没有血色的唇瓣,扬起一个魅惑人的弧度,寻常的女子见了他这个样子,肯定恨不能扑上去咬一口。病美男,让人见了就想蹂躏啊!
木香收起无边的遐想,“看一眼而已,我又不会救他,你担心个什么,我不是自己想看,我可没兴趣欣赏他在牢里的样子,我带了个朋友,就让他进去瞧瞧,很快就出来了。”
难得遇上她求着自己,唐焱怎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他面露难色,“这个恐怕不成,他下的是死牢,非死不能见。”
木香冷了脸,“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她一甩头,再不看他,直奔大堂外面去了。自以为是的人,她何时说了,要征询他的意见?
唐焱脸黑的彻底。这就不耐烦了?多说几句都不行。
荀达就在外面站着,看见木香出来,他转身想溜。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站住,前面带路,我要去看蒋荣。”
“这……这怕是不妥,水牢阴暗潮湿,王妃身子不便,还是不要去的好,”荀达听到她的口气,就觉得如同身处冰窖似的。此时,再想走,也迈不动步子了。
“好啊,我不去,”木香轻快的应了。
荀达松了口气,她不去就好,不去就好。可还没等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呢,只听她又说话了。
“我可以不去,但你得让他去!”
荀达腿一软,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有什么分别吗?
“这……恐怕也是不行的,王妃别让下官难做,下了死牢的人,除非过堂审问,否则是不能被召见……”荀达被她盯着,连话都不敢说了。刚才护国公在的时候,他也是这种感觉,这位襄王妃跟护国公还真是属于同一类人。
“我发现你这人可真够啰嗦的,难怪你会是唐焱的人,跟他一个德行,喂,黑纱男,刑部我带你进来了,能不能找到人,得看你的本事,这个老家伙我帮你拖住,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谢谢!”不知从哪个方向闪出来一人,依旧是一身黑,站在那,无声无息,形同空气。
“这万万不可,擅闯刑部大牢……”荀达急了。这怎么人人都想来闯刑部大牢,他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了!
“知道,擅闯是死罪嘛,你对护国公也是这么说的吧?他没闯,不代表本夫人不敢闯,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是擅闯呢?”
木香挥了下手,黑纱男如一阵烟似的,飘走了。真的是飘走的,这家粉轻功了得哦!
“你!你怎么敢!”荀达没想到她如此大胆。
唐焱从里面走出来,“她一向如此,算了,你去忙你的吧,不必管她了。”想管也管不了啊!
木香乐呵呵的上前拍拍荀达的肩膀,“识相的,就别掺和进来,否则我一不小心,气死了唐焱,到时你连哭的地都没有。”
唐焱满头黑线。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她嘴里也是一样,吐不出半句好话。
荀达怀着悲愤的心情,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唐焱叹气,“你越来越喜欢管闲事了,又想收下那个人?轻功的确是不错,听说你还带了个瘦小子回府,那人是异族吧?护国公手下能人众多,搜罗到他,也不奇怪!”
“咦,你知道的还挺多,他叫元瞳,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也一早就盯上他了?”
“我没你那个兴致,专喜欢搜罗稀奇古怪的人,别看他们现在服你,说不定哪天就会给你致命一击,是孕妇,就该有个孕妇的样子,”他嫌弃的瞄了眼木香,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看什么不洁的东西一样。
木香正想着他说的服与不服,余光扫到他的眼神,立马不爽了,“孕妇怎么了?孕妇就不是正常人了?你这是性别歧视,哼,我也歧视你!不想跟你说话了,大白天的,像个鬼似的出来游荡,回家养你的病去!”
唐焱被她骂的一愣一愣,他说的不对吗?
虽然话很糙,但其中关心的意思,这个笨女人难道听不出来吗?
还是说她刚刚说的话里头,也有关心他的意思?
忽然想到这一点,唐焱顿觉身体里正有一股暖意,顺着心脏的血液,流向全身各处,连手的温度都上来了。
显然是他想多了,想的还不是一点点的多。
地狱水牢中,蒋荣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心里祈祷了多少遍。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舅舅没有来,连个牢头都没有,他吐完了胃里的东西,现在胃里空空的,他好饿,可是又觉得想吐。
双重感觉的折磨,快把他逼疯了。
刚才他喷出来的污秽,引来水牢里的老鼠。
天哪!原来这里的老鼠这么恶心,还这么大。
不仅身体大,连胆子都很大。
竟然爬到破木床上,想要啃他身上的肉。
对面那个怪老头,时不时的还会发出怪笑,说着什么好香,真的好香。
蒋荣觉得自己快疯了,快要被这四周的一切逼疯了。
他哆嗦着,抱着脑袋坐在破木床上。
忍受着刺鼻作呕的味道,还得防着大老鼠的偷袭。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里,他好像听见牢房门被打开了,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谁?是谁?来救我的,放我出去的,是不是?是不是!”他疯了似的奔到铁门边,扒着栏杆,脸都快挤到栏杆的缝隙里头了。
可是栏杆外面很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救你?我恨不得将你撕成碎片,你还让我救你吗?”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此时已经摘了面纱,露出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
真的是,比女人还要漂亮。
单林渊那张脸,是属于妖娆一类,加上他喜欢扮青衣,学女人学的很像,所以只要他拿起身上的那股子风骚劲,给人的感觉就是妖孽男一类。
但是黑纱男不同,他只是单纯的长的很美。
单凤眼,小巧的瓜子脸,微翘的嘴巴,再加上吹弹可破的皮肤。要不是他下巴上露出些许的青涩胡子,根本就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蒋荣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你你!你不是……,不……不对,你怎么可能是男人,你不是……”
“你以为我死了是吗?你以为我是女子,你以为那天晚上,你强行闯进我家,糟蹋的那人,是我对吗?”黑纱男一步步的靠近栏杆,突然出手,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提了起来,力道大的,几乎要掐死他。
“呃……呃……”脖子被掐住,蒋荣纵然有再大的震惊,也叫不出来。他拼命蹬着腿,可是什么也够不到。
黑纱男的眼神,像是要撕碎他,“你糟蹋的,你杀死的那个,是我娘子,你这个禽兽,只因为你看上了,你喜欢,便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强占了她,竟还放火灭了我全家,你这个败类!”
他每说一句话,手上的力道就重了一分。
蒋荣被掐的眼睛泛白,身子急剧抽搐。
可是突然,黑纱男手松了,蒋荣像一具尸体似的,跌落在地。
他俯视被脏水,跟老鼠包围着的蒋荣,语气平静的叫人心惊,“我娘子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他不在意我的容貌,只想跟我平静的过日了,所以我们从老家逃了出来,隐性埋名,我每日出门,必要戴上面纱……”
偏偏那一日,因为天气太热,他坐在河边,看着四下无人,便揭了面纱,跳进河里洗澡。
他是男子不错,但如果从背后看,长发飘飘,身形娇好,皮肤又白,跟女子无异。
这个蒋荣,突然出现在岸上。
用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看着他,他下意识的回头,这张脸,却正好落在蒋荣眼里。
那时,他很慌乱,以轻功飞奔上岸,套了衣服便走。
他以为自己甩掉了蒋荣,却不想,他竟派了暗卫,一路寻到他的住处。
蒋荣不知道他是男的,阴差阳错之下,将他娘子当成了他。
潜伏了两日,那天,他离家办事,蒋荣便乘半夜无人之迹,溜进了他的家……
黑纱男说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永远无法忘记娘子惨死时的情景,也无法忘记家人烧一堆黑炭时的样子。
而这一切的一切,起因都在他的脸上。
他缓缓举起刀,“这张脸害我一生,现在,我让你看着这张脸如何被毁去!”
刀光闪过,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从左边的眉毛,一直划到右边脸颊。
蒋荣趴在脏水里,被脏水呛的,猛咳了几声,刚喘了口气,就见他自残了脸,吓的又惊又跳。
“疯子,你是疯子,疯子!”
没有什么比此刻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更恐怖的了。
蒋荣在这种地方,看见他的脸,又看见那道长长的伤疤,他想起死在他手里的那个女人。
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脸,但凭关着手感,他觉得肯定是河边的‘女子’。
他记得那天他尽兴极了,从没有那般满足过,直到那女子咽了气……
对别人说,是说她上吊自尽,其实只有他自己清楚。
是他太尽兴了,活活把人家折磨死的,那女子死时,眼睛都没闭上。
为了不让人瞧出来,乘着天黑,他做了伪装,做成了上吊自杀的样子。
“疯?呵,你觉得我疯吗?”黑纱男笑声很干净,“还有更疯的,你待会就见识到了。”
他突然转身,手中的剑劈在对面牢房的门锁上。
阴暗牢室内,脏污的老者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了。
黑纱男看着他,声线依旧平静,平静的令人毛骨悚然,“你孤独很久了吧,送来一个雪白干净的玩物,应该是不错的福利,还有这一位!”
‘砰砰’他一连砍了两间牢室的门锁。
距离门口比较近的两间,稍微干净些,地面没那么多的水,里面住着的人,略有不同。
看他的身高跟模样,应该是江洋盗匪一类。
另一间住的人,也差不多,不同的样子,同样饥渴的眼神。
黑纱男最后砍的,是蒋荣的牢门。
而后,他笑了,“慢慢享受吧,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想你尝尝我娘子死时的痛苦,让你感同身受,”在他走到牢房门口时,又补充了一句,是对那几个犯人说的,“留下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