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两人就在干着这个事,玩的不亦乐乎。
木香先去收拾了餐具,孩子太小,还不能吃烤串,木香就准备了猪排,都是最嫩的里脊肉,用醋跟酱料腌过,放了一点辣椒,用木香的话说,吃点辣,能锻炼意志。
胡萝卜跟山芋一起,用锅蒸熟,直接抓着就可以吃了。荒郊野外的,做米饭太麻烦。
除了牛排之外,还有在镇子上买的几只新鲜的鸡,都是拔干净毛,也洗干净了,用一个大锅炖了两只,待用下面条,他们用的水,是周大憨去附近找的泉水,湖水洗衣服可以,做饭还是不行的。
木香收拾好了午饭,就跑去跟儿子玩耍。
故意在他们靠近水边的时候,扔一颗石子,溅他们一脸的水。
两个小娃,呆萌的不明所以,只感觉到脸上有凉凉的湿意。
看他俩呆萌的样子,木香忍不住,笑弯了腰。
小葫芦在心里鄙视自家娘亲,好坑儿子啊!
糖糖丢下石子,张开手臂,朝她奔过去,想让她抱抱。
“娘,抱……抱……”
木香身子一闪,在他靠近的时候,灵巧的躲开,“追上了才有抱哦!”
糖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不得已,又朝着她的方向追过来,“娘……抱抱……抱抱……”
木香每每都在他即将靠近时,猛的闪开,让他扑个空。
几次之后,糖糖大概也觉得很好玩,咯咯笑着,跑着去追她。
湖边的地面很平,坑洼不多,这俩小子走路又比别的小娃早,加上还有她这个坑儿子的娘亲,经常训练他俩,所以他俩走路已经很稳当了。
小葫芦胖乎乎的小手里,还攥着小石子,本不想理会那二人,可是少了兄弟的陪伴,他一个人扔着玩,便觉着没意思。
只犹豫了半刻,便撒开小蹄子,朝着娘亲跟哥哥的身边奔过去。
木香腰身一闪,见是他来了,笑呵呵的冲他招手,“小老二,快到娘亲这里来。”
正在奔过来的小人,步子顿,小眉头皱着,嘴巴撅老高。
娘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讨厌!
木香见他站那不动了,干脆跑到他身边,一把将他抱起来,掐着他的腋下,转着圈,甩动起来。
小葫芦一点都不怕,反而乐的咯咯笑。
赫连晟负手站在岸边,看着他们母子三人的互动,原本清冷的眼眸,溢满柔情与宠溺。
这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
几年之前,这样的场景,他想都不敢想。
曾经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穷尽一生,也不知幸福是什么。
可是现在,他的人生,因这三个人而圆满了。
一路上玩玩闹闹,走走停停,直到两天之后,他们才到的泉城。
卫曾跟红叶知道他们要来,很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远远的见到车队,赶车的人,她认得,正是木香训练出来的随从。
周大憨将马车稳稳的停下城门口,向后面一吆喝,“主子,到了!”
糖糖跟小葫芦原本都睡着了,被他这一大嗓门一喊,猛的睁开眼,爬坐了起来。
红叶欣喜的上前,木香这时也掀了帘子,探出头来。
“快叫我看看干儿子,”红叶顾不上跟木香说话,眼睛就直往马车里瞟。
木香跟赫连晟一前一后跳下车,糖糖紧跟在后,爬了出来,刚冒个头,就被红叶抱去了。
卫曾也不甘落后,紧接着抱起小葫芦。
红叶笑道:“这小子比我上回见的时候,长高了一大截,瞧这小脸蛋,肉嘟嘟的,太可爱了。”
卫曾也道:“小老二也长大了一圈,似乎他俩长的有点不一样了。”
木香道:“孩子长开了,各自的特性就显现出来了,不光是长相不同,就连性格差别也大了,糖糖喜欢跑,喜欢跳,小葫芦喜欢坐在那不动,还喜欢沉思呢!”
红叶听着好笑,俯过去亲了亲糖糖粉粉嫩嫩的小脸颊,“我干儿子,就是与众不同,咱们快走吧,小芙跟萱儿在家都等急了。”
进了城门,红叶上了自己的马车,泉城面积不小,不能靠走,否则得走到晌午去了。
木香不愿再坐马车,便由赫连晟骑着马,将她圈抱在不。
糖糖看见他俩坐在大马上,不干了,张开双臂,吵着闹着,以他们抱抱。
木香不顾赫连晟冷冷的瞪视,从红叶手里将儿子接了过来,抱在身前。一家三口,共乘一骑,木香还用披风将儿子包起来,只露了个头出来。
小葫芦呜咽了,他不高兴了。
娘亲只爱哥哥,不爱他了。
卫曾看他紧皱眉头,满脸委屈的样子,好笑不已,“别皱眉头了,干爹也带你骑马,好不好?”
红叶朝他看了一眼,这一眼,饱含无尽的情意,看的卫曾心头一动。
他俩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很低调的办了婚宴。
远在泉城,就算有人想闹事,也没法子。这里认识他们的人又不多,看见他俩带着小芙跟萱儿,当他们才是一家子。
果然,离开京城,对红叶,对卫曾,对两个孩子,都是最好的选择。
在京城的时候,木香曾经碰到过木景华。
他的米铺生意,终于经营不下去了,入不敷出,最后只得盘给别人干。
好在,那店面是他的,每个月收些租子,倒也不至于被饿死。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被饿死,就已是很不错的了,但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木曹氏跟木景华来说,这么一点点收入,无疑是穷困潦倒。
木景华为了贴补家用,还在街上摆了个摊子,帮人写写书信,或者写个讣告什么的。
听说那个小青,在被关了几个月之后,乘着有一天,家里没人,又卷铺盖走了。在此之前,她已经跑了两次,结果每次都被木景华抓回来,再毒打一顿。
可是她不甘心,终于再一次的瞅准机会,终于跑了。
最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木香不关心这个问题,自然也不会多问。
红叶买下的宅子,就在泉城最好的地段,就是面积不大。
赫连晟自然不肯住进红叶的家,于是就选了离她家较近的一间客栈,包下整个二楼。
陈妈跟喜鹊,还有何安,全都上去,将二楼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跟之前一样,被褥全都换了新的,茶具碗筷,也是用他们自带的。
赫连晟刚到,泉城的官员就来了,小心翼翼的候在客栈外面,等着襄王殿下接见。
木香带着糖糖跟小葫芦,红叶回家拉了小芙跟萱儿,由周大憨跟何安陪着,一行人到街上游玩去了。
单林渊正在泉城,管理丐帮的事,听闻主子大驾光临的消息,自然也是不敢怠慢,紧赶慢赶的,在城里的街道上找到了他们。
单林渊原本是不喜欢孩子的,可是不知为啥,一看见糖糖跟小葫芦,他就觉得自个儿的心像是要化了一样。
这不,一见着趴在周大憨脖子上骑大马的小糖糖,他就迫不及待的将他抱了下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坐着,“那家伙骨头太硬,没有单叔的肩膀坐着舒服,是不是啊?”
小糖糖高高兴兴的坐在他的肩头,一条腿还晃啊晃的,以表示他有多高兴。
红叶见单林渊来了,于是靠近木香身边,对她说道:“要不是你派了单林渊过来,收服了泉城的乞丐们,我一时半会还真搞不定呢!”
木香疑惑道:“泉城很乱吗?”
红叶道:“倒也不是乱,就是来往的人多,杂乱无章,有些流窜至此的小混混以及,地痞无赖,经常有事没事的就来找茬,咱们店铺刚开张的第二天,他们就上门要保护费了,我一分都没给,他们就经常过来闹事,要不是后来单林渊出马,哪里能解决的这样干净。”
关于这一点,木香倒是忽略了,按理说,泉城离京城不远,要是搁在战争年代,泉城就是京城的门户,按理说,不该出现在治安混乱的局面。
但是她也明白,这种地痞无赖,实在是很难管教,说轻了,人家根本不吊你。其是派官府去抓,没有大的罪名,关上几天,就又得放出来,循环往复,他们的胆子自然是越练越大。只要不干杀人越货的事,就没事。
单林渊扛着糖糖走在前面,拉着他的手,带他玩飞奔,两个人高兴的如同龄人似的。
周大憨不甘落后,也顶起小葫芦,让他跨坐在他脖子上,去追前面那两人了。
木香收回视线,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笑意,“他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能算是我的人吗?”
红叶被她自吹自擂的话,逗的一乐,“瞧把你神气的,身边高手如云,听说你后来收留的那个元瞳的小娃,已经成了襄王身边得力的干净,千步之外,直取对方将领首级,我真是纳闷,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
单林渊以前的种种过往,她是知道一些的,一个风流成性,生活放荡,还喜欢陪老女人睡觉的男人,在她看来,肯定得避如蛇蝎,她却将人收入麾下,还费尽心思的训练他,实在是难以理解。
木香看了眼走在前面的两名部下,淡淡一笑,“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每个有专长的人,都有他的独特之处,只要善于发现,并且将他的短处压制,只让长处显现在出来,就拿单林渊来说,他虽然在私生活上不检点,但他那双眼睛,聪慧,狡黠,其实他骨子里也懂得忠诚,就是被外表掩盖了,现在被我发觉,并将他打造出来,他就成了能撑成一方天地的男人!”
红叶听出她语气里的自豪,打趣道:“你说这话,就不怕襄王殿下吃醋吗?”
“他呀,”说起赫连晟,木香神态间不自觉间流露出挡也挡不住的幸福,“他是喜欢吃醋,但他不会吃我部下的醋,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人还不够格当他的敌手,最近他很喜欢吃儿子的醋,在他眼里,儿子都快成头号天敌了。”
红叶呵呵的笑,“嗯……我相信你说的,他是真的爱你,真的在乎你,当初我就说,像他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你得看好了,好在你也是厉害的性子,不然身边的情敌一个接一个,有你受的。”
赫连家族的人去闹事,她听说了,单林渊的消息最灵通,闲着没事,又喜欢到店里跟她跟卫曾说上一说。
当听到赫连家的几位长老,竟然想副着木香,给襄王纳妾时,她当时真恨不得连夜就赶过去。
这不是欺负人吗?好歹木香也是一口诰命夫人,木老爷子认她做了孙女,不是干亲,是真的孙女,还将木氏的一半产业都交给了她,木清扬现在可怜了,只是个打工的,连自己的人,都在木香手里攥着。
再加上,她一手创办起来的产业,以及藏着或者没藏的实力。
往大了说,她现在可是真正的女富豪。
这些人吃饱了撑的,跟她做对。
木香笑的自信,“所以我之前跟你说过,女人不能逆来顺受,什么都往肚里咽,有些人就是要拿你的善良,去糟践你,现在看懂了吧,不管什么时候,都别丢了自己。”
红叶心有感慨,“是啊,我以前就是太傻,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他那样对我,我还想着从一而终,简直就是傻到家了,还好现在有了卫曾,他是个好男人,对我,对两个孩子,都没话说,我的人生也算圆满了。”
“说什么圆满,你又不是尼姑,要圆满,那也得等到你们白头到老,儿孙满堂,快闭眼的时候,那才叫圆满。”
红叶一笑,“嗯,不说了,咱们快去追上去吧,几个孩子都跑远了。”
她俩只顾着说话,街上行人也多,一转眼孩子就看不见了。
在泉城待了四天,赫连晟只在第一天,接见了此地的官员,剩下的三天,全都陪着她跟孩子们。
泉城很热闹,尤其是到了晚上,四处都是灯火通明。
来自全国各地的杂耍艺人,还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摆的满城都是。
因为快要过年,木香没有多待,第五天就跟赫连晟起程回京城了。
红叶一直送他们到城门口,单林渊也跟他们一起走了,过了年再到泉城镇守。
不知不觉,木香来到京城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好多事,她跟赫连晟成亲了,太子跟皇后都死了,新的太子继位,她连孩子都生了。
事情太多了,在吃过年夜饭之后,木香趴在赫连晟怀里,听着厢房外的喧闹声,忽然叹了口气,“好想回玉河村看看,那里可是我的出生地,我就是从那里来的。”
她的出生地,可不是字面本身的意思。
赫连晟又怎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我曾经答应过你,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都会陪着你,今儿是除夕,去年的今天,咱们也在盘算着进京,那么,今年的今天,咱位也盘算着回玉河村,好何?”
木香笑了,又往他胸口趴了趴,“嗯,咱把两位老爷子带上,他俩最近身体好的不行,顺便带他俩出去散散心。”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赫连晟坏坏一笑,“既然想让为夫陪你回娘家,如何能没有酬劳?”
今晚彩云跟木朗,带着两个小娃,出去玩了,除夕夜,京城街道热闹非凡。
至于他们几人的安全问题,也不必操心,襄王府如今高手如云。
一直在军中潜伏的元瞳,也被接回来过年,还有尚彦,他虽是孤家寡人,但按照木香的命令,过年期间,她身边的人,都必须回来吃个团圆饭。
所以这个年,过的格外热闹。
现在有他们看着,木香倒是一点不担心。
那么,赫连晟故意说出这样暧昧的话,是意欲何为呢?
她抬起头,双手垫在下巴上,挑起帘子看他,“相公,你不该问我要酬劳,你瞧,我连孩子都给你生了,人也是你的,难不成你要把我卖了不成?”
赫连晟单手放在后脑勺下,微眯着眼睛,盯着她。
盯了一会,忽然抓住她的手,慢慢的往下,随即邪魅一笑,“这就是我要的报酬。”
木香了然的笑了,“哦?那你可要受住哦!”
她突然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
除夕夜过后,大年初一,唐皇在宫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他身子已经不行了,能撑过这个除夕就已是万幸。
朝中大员已经动了,奉请新皇登基的念头。
护国公在这一事上,也站到了唐墨一边,他虽自负,但在国本一事上,却丝毫不会含糊。
唐皇虽心有不愿,手握皇权,又怎会甘心拱手让给他人呢!
但形势逼人,他再撑下去也没有意义。
在半推半就之间,他只能选择退位让贤。
新皇登基的日子,定在正月十五。
原本这样的日子,赫连晟也必须参加,可是木香提出要回一趟玉河村,赫连晟欣然同意了,新皇登基,这种锦上添花的事,他原本就不想参与,能避开,也是再好不过。
唐墨知道他们要走,出言挽留过。
但是木香主意已定,再说,她又不是不回来,顶多也就是两三个月而已,将玉河村那边的事彻底了结干净,以后就在京城常住了。
因为离开的时间长,她手上的生意都不能耽误,所以除了周大憨跟尚彦,以及英杀之外,其他的部下,都留在京城,照看她的生意,回乡跟赚钱,得两不误。
至于元瞳,本来是不想带他的,可是他愣愣的站在襄王府门口,连自己的包袱都准备好了,问他原因,他只说,陈妈跟喜鹊都随她走了,军营里的饭菜不好吃,他要吃烤鸡。
哑婆跟康伯,还有何安,胖妞他们都被留下了,府里的事,也需要照看,不能都跟着走了。
彩去跟木朗都有自己的学业,刘氏跟刘麻子也来了京城,所以刘晨不用跟他们回去。
刘麻子夫妇也不想回去的,毕竟京城这样好,这样繁华,吃的好,穿的又好,谁还想回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去。
但是木香可没给她那个机会,刘氏跟刘麻子,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人,突然把他们放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啥好事。
在木香的强硬态度下,他们才同意跟着车队一起回玉河村。
既然是要回老家,就不能像去泉城似的,那是去游玩,性质不同。
木香琢磨着,要带最好的御医,一路上可以照看孩子,到了村里,还能给村里人看病诊脉。
这个御医的人选,是她自己去宫里挑的,就是她生孩子的时候,被人从府里拎出 来许太医。
许太医也算是个有医德的,听说是要回乡下义诊,自己带了个药童,带备了不少的草药。
他也不用别人管,自己带了辆马车,一个车夫,只说,跟在他们车队后面就可以了。
此外,木香又让喜鹊去采购了不少礼物,带给大梅他们。
摩登一品现在也做普通布料的衣裳,这是木香遵循往低收入人群发展的理念,因为这个世道,穷人远比富人要多。
所以,木香让喜鹊去挑了不少的衣服,整整一马车,送不完的,可以拿到临泉镇去贩卖,说不定还可以拓展临泉镇的销路呢!
准备这些东西,整整弄了一天。
等到他们的车队出城时,已是大年初四了。
这回要长途跋涉,所用的马车都比较大,用两匹马拉着,车厢里能放下一张小桌,还有一排小柜子,两个小娃在里面玩耍嬉戏都没有问题。
两位老爷子的马车,里面摆着棋桌,还有个小炭炉,可以烧些茶水,泡泡茶,暖暖手都好。
元瞳跟着陈妈和喜鹊在后面的一车马车上,除了吃之外,他还在用木香教的方法,训练眼力,跟精准度。
英杀跟周大憨一起赶车,有时会跟尚彦换一换。
赫连晟身边的吴青,严忠,此次都没有随行,赫连晟还从军中调了一队人马,以作护送职责。
出城那一日,唐墨站在京城的城楼上,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
小五就站在他身边,与他一样望着远去的马车,“殿下,城楼上风大,小的扶您下去吧!”他如今是唐墨身边的总管,可以说,未来就是代替王海的人,至于为什么会是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唐墨望着绝尘而去的一行人,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小五的关心。
城楼上的确很冷,只站了一刻,身子就被风吹的一点温度都没了。
过了许久,唐墨收回眺望的视线,一声不吭的走下城楼。
人不同,命不同。
他即是皇子,便有皇子的使命,又岂是可以肆意而行的。
曾经的唐墨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代君王。
这一日,同样心情郁闷的,还有唐焱,失了太子之位,等到唐墨继位,他就会被遣走。唐鑫性子太鲁莽,他不会将唐鑫单独留下。
伴君如伴虎,唐墨与他们虽是手足,但在权利跟皇位面前,手足二字,根本毫无意义。
蒋振庭从宫中回到府中,依旧跟往常一样,四处寻找蒋荣的身影。
这个蒋荣,*上的伤病虽然好了,可是心灵上,却彻底的扭曲了。
在司空拓还没有离开京城时,蒋荣就喜欢跟司空拓混在一起,经常玩到深夜,还不肯回府,有时就宿在驿馆,一连几天,都不见踪影。
现在司空拓走了,他依旧不怎么回府。但也不像从前那样,翘着尾巴,四处跟别人找茬。
而是时常跟一些年轻公子哥混在一起,饮酒作乐,逛花窑子,流连忘返。
蒋振庭因为觉得对他有愧,所以现在对他的管教也放松许多,却也不肯再将他送走,非得留在自己身边照看。
经过这一段时间回想与琢磨,他已经放弃了报复的念头,不是不想报复,而是他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不再年轻,如何还能斗得过手握兵权的赫连晟呢!
他能想通,是再好不过的。
赫连晟也不愿对他赶尽杀绝,毕竟他是有功勋的人,自有他的威信在。年轻的时候,他也是个值得人尊重的将领。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落得晚景凄凉的境地,不知会寒了多少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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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路上,走走停停,中间因为要调整休息,又停了两日,等到他们坐上船,可以通过水路直达玉带河时,已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赫连晟此行,不仅没有张扬,还刻意封锁了消息,而且除了必要的补给住宿之外,他们几乎不从繁华的城镇经过。
这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否则被那些官员拦下,又是一番吃请恭维,虚伪的应酬,烦不胜烦。
接连在马车上颠簸了半个月,上了船之后,稳当许多,两个娃儿好好睡了一觉。
糖糖跟小葫芦现在能吃些副食,不必完全的依靠牛奶,否则也不能带着他俩离开京城这么久。
幼儿辅食,除了面条之外,就属鸡蛋了。
他们乘坐的船,又大又宽敞,分为上下两层,当木香看见这艘船时,眼睛都亮了,因为这不是赫连晟专属的战船,而是一艘豪华游轮。
她以为这船是租借来的,因为据她所知,这样的一艘船,没有几万两银子,也买不下来的。
哪知,赫连晟却笑意深深的告诉她,这船是属于他们的。
听到这个消息,木香张大嘴巴,好半天没有闭上。
她忽然想起何安曾经报告的,一年之前,赫连晟收服了怒江上的河盗,壮大了水军的势力,添置了几艘战船。
当然,她只知道那几艘船是属于皇家的,没想到他还另外购买了一艘。
木香站在豪华大船上,看着甲板上奢华小资的布置,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赫连晟好像是觉得还不够刺激她似的,又对她说,像这样的船,其实还有三艘。
都在怒江上跑运输,运的是人,不是货物。
而他们乘坐的这艘,是专属他们一家,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旁人用过。
除此之外,为了兼顾两个幼儿玩耍,安全保护工作,也做的很严密,船周都用木条围了起来,所用的木料,都经过一系列的打磨,不会有倒刺。
厢房,厨户里的东西,一应俱全。
木香将船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最后跑回甲板上,抱着赫连晟,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幸好这时他们身边没什么人,否则这一幕叫人看见,还不得羞死个人。
在她要退开地,赫连晟在搂住她的腰,又将她带回自己的怀抱,“光是这样,好像还不够。”
木香白他一眼,“少来,除夕那天在府里时,你也说让我交报酬,害我第二天差点都下不了床,怎么,现在还要来吗?”
赫连晟英俊非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性感慵懒的笑容,“那天是你自己惹火,怪我吗?”
“我才没有,”木香脸儿一红,在他怀里转了个圈,背对着他,咬着唇,似羞,似嗔怒。
赫连晟索性就从后面揽住她,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间,“嗯,你是没有,那也不知是谁掀了……”
“别乱说,”木香突然转过身,用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赫连晟拿下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不逗你了,拿上鱼杆,带你去江上钓鱼。”
“钓鱼,有什么新鲜的玩法吗?”
钓鱼这个事,她并不陌生,几次在江上做船,赫连晟都会带她钓鱼。
大多时候,是他钓,而她在旁边看着。
赫连晟神秘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带进自己怀里,脚下微点,飞身而起,掠过船边。
为了要方便钓鱼,鱼竿都是摆在船沿边上,方便取用。
鱼竿上还挂着个小袋子,鱼饵就放在袋子里。
赫连晟飞掠过去,抓起一根鱼竿,脚下突然发力,踢中船沿边的一块木板。
那木板受到来自他的巨大撞击,被撞飞了出去,落在几十米远的水中。
赫连晟抱着木香,紧追阒木板而去,中途不换气,不落脚,一直到逼近那块木板,落下之后,连粗气都没有喘。
木香又是唏嘘,又是崇拜,羡慕的双眼放光,她家相公实在是忒厉害了,这等轻功,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水上飘啊!
赫连晟将她脸上的倾慕悉数收纳,长臂甩动鱼竿,“站在江中钓鱼,愿者上钩!”
他这么一说,木香才发现,他没穿上鱼饵,这可怎么钓鱼,难道真像他说的,愿者上勾吗?
“这江里的鱼,狡猾着呢,你不穿鱼饵,它们怎么会咬钩!”
赫连晟低下头,在她脸颊边亲了亲,邪魅一笑,“不是说了吗?愿得上勾,如果它们不愿意,那就只能来硬的!”
“什么来硬的?”木香不明白了,什么叫来硬的?
可这时,赫连晟已经不理她了,专注的盯着鱼饵,连眼珠子都不曾转动。
木香原本一直是抱着他的,可钓鱼是个慢活,总这样抱着怪难受的,于是她就想动一动。
不动还好,这一动,可不得了,她这才发现,原来他踢起的木板,竟然只有一平米大小,他抱着自己站着刚好,如果她松开抱着赫连晟的腰,浮板立马就不稳当了。
小小的浮板一晃,木香吓的又赶紧将他抱紧。
虽然她也会游泳,可是生过孩子之后,体质畏寒。加之,此刻又是站在滚滚的河水之中。
他们行经的这一段河滩,水流湍急,河水中泛起的浪花,都快打到她的脚面了。
这样一看,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往后面的大船一看,才恍然大悟。
原来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他们踩着的这块浮板,居然没有顺着水流飘走,而是险险的被阻在河浪之中。
刚开始她也没注意,直到这会,水流大了,这才看见,原来是有条绳子连接着船 与木板。
这人……到底是啥时候想起来的。
她在赫连晟怀里动来动去,一会儿放开搂着她的腰,一会又搂紧,因为木板太狭窄了,她不得不紧挨着赫连晟。
这样的动静,终于引来赫连晟的注意,他低下头,眸光深深,“香儿,莫要乱动,直的想动,晚上即可。”
木香被他的话逗的哭笑不得,白他一眼,道:“想的美,这两天,糖糖跟小葫芦,睡的不好,晚上我得照顾他们,还有好几天的水路,夜里湿气又重,可不能让孩子生病了。”
说到孩子,赫连晟也收敛的心神,继续盯着自己的浮标,“晚上他们睡觉的被子,还有要穿的衣服,都得要烘烤除掉湿气,另外,睡觉的时候,不要开窗子,知道了吗?”
木香重新搂住他的腰,掌上的肌肉纹理坚实硬朗,听着他的叮嘱,只觉得从心到外都是暖的,“知道啦,只不过今晚你可能要去别的厢房睡,我看那床挺小的。”
“床小?怎么可能!”赫连晟完全是怀疑的语气,因为这船上所有的布置,都是他指定的,特别是他俩的主厢房,选了船上最大的一个。
木香嘟嘴,“怎么可不能,再大的床,也不够咱们四个人睡,光是他俩就得占大半张呢!”
孩子睡觉喜欢翻来翻去,在府里时,他俩有自己的小床,就搁在他们的床边,夜里起来时,可以方便查看。
现在在船上,需要睡在一起,她又怕压着孩子,当然是有多大,就占多大了。
赫连晟略一思考,微微蹙起的眉,就舒展开了,“无防,到时你睡我身上就好了。”
虽然他说的是荤话,可是脸上的表情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简直就跟战事汇报似的,距离远的人,看见他这个表情,打死也想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木香噗嗤笑了,“我发觉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下流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嗯,以前没娘子,现在有了,自然是不一样的。”
话刚说完,他抓着鱼竿的手,突然攥了下,还没等木香看清呢,只见他手臂突然挥动。
没有穿鱼饵的鱼钩,在水中猛烈的摆动,像飓风从水面上划过。
等到鱼钩被从水中捞起时,竟然挂起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鱼。
“哇,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分明不是钓的嘛!”木香惊呼的同时,也算看清了,他是如何出手的。肯定是在鱼游到他的范围之内,突然甩动竿子,直接将鱼勾了起来。这等绝技,已不在钓鱼的范畴。
赫连晟将她的崇拜表情,全都收起眼底,鱼竿再次甩动,那鱼就直接飞上甲板了,“虽说这是愿者上勾,但是只要到了我的面前,还会让它逃走吗?”
他说的话里,有弦外音,木香是听出来了,这是在影射她呢!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不忘扯上她。
两人站在浮板上,不过三刻,赫连晟就已经甩了十几条大鱼上去,最大的一条,足有七斤多。
糖糖跟小葫芦,在英杀跟喜鹊的看管下,站在甲板上,看着他们家老爹耍酷,乐的直蹦跶。
有了这么多的鱼,当然少不了用鱼骨熬煮鱼汤,用鱼汤给糖糖跟小葫芦下面条。
多余的,由陈妈片了鱼肉,木香亲自下厨,煮了一锅酸菜鱼。
没敢多放辣椒,酸菜放的较多,都是从襄王府里带出来的,因为怕路上有人晕车晕船,自己家腌制的,吃着更放心。
许太医头一次吃木香做的饭,原先他还以为木香跟京城那些大小姐没什么两样,可是没想到她厨艺这样好。
酸菜鱼还没做好,他闻着味就来了。
元瞳一直就喜欢吃鸡,但是今天闻见这酸爽可口的酸菜鱼,立马就将他酷爱吃鸡的习惯抛到九霄云外。
糖糖跟小葫芦,虽然才开始吃辅食,但是他俩也闻见了娘亲做的菜,两人扒着桌子,就是不肯下去,眼巴巴的望着那一锅酸菜鱼。
赫连明德直笑说,有什么样的娘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后来,还是赫连晟心疼儿子,挑净了鱼刺,又在汤里过了一下,才敢喂给他们吃。
可是这两小娃,吃了一块还不肯罢休,口水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许太医看的哈哈大笑,虽然他也于心不忍,但遵从医者医德,还是不忘叮嘱他们,别给孩子吃太多,以免肠胃受不了。
吃过晚饭,英杀拎来热水,虽然不方便洗澡,但还是要给两个娃洗个小脸脸,小脚丫子也得洗一洗。
每到这个时候,喜鹊也会在,而赫连晟会先离开一会,轮不着他出手啊!
这时,英杀也会放下剑,用她拿剑的手,仔仔细细的给两个小娃清洗,那认真的态度,连木香看着都为之动容。
今儿晚上,她忍不住问英杀,“你这么喜欢孩子,要不要回京城以后,给你说门亲事,以后你也可以成亲,成了亲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英杀一个劲的摇头,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不要,属下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一辈子都跟在主子身边,看着两位小主子长大,只此一个愿望,别无他求!”
木香听她坚定毫不迟疑的回答,心中恍然明白几分。英杀不是为情所累,也不是生性太过冷淡,她就是单纯的不想成亲,她喜欢糖糖跟小葫芦,潜意识里把他俩当成自己的孩子,仅此而已。
“那好吧,等哪天你改变了主意,一定要记得跟我说,虽然你是我的属下,但你也是女人,想要个归宿,这是合情合理的,不存在违背什么,懂了吗?”
“嗯,属下明白的,”英杀低着头,眼睛依旧专注的看着两个小娃。
木香笑笑,不再说她,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喜鹊身上,“你呢?你怎么样啊?”
喜鹊呆了下,随即羞涩一笑,“什么怎么样,主子别拿奴婢开玩笑了。”
“是我开玩笑,还是你自己不想承认,既然喜欢,就努力去争取啊,不然你还想让我给你指婚呢?”
“主子,您又乱说,奴婢没有……”喜鹊的脸更红了。
木香收回视线,逗着脱了棉袄,正坐在床上玩耍的小葫芦,还不忘对喜鹊说道:“你要是死不承认,那等到此次回去以后,我就给吴青说门亲事,你看怎么样?”
“啊?您要给吴大哥说亲?这……这怎么行,”喜鹊慌了,可她自己没觉着自己慌了,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木香瞟她一眼,“这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你又不喜欢他,要不要给他说亲,给他说什么亲,好像都跟你没有关系吧!”
喜鹊咬着唇,好半天不说话。
一直沉默着的英杀,在给糖糖穿好布袜之后,直起腰,目光清冷的看着喜鹊,“既然喜欢就要努力争取,你磨磨唧唧的,算怎么回事,全府上下,谁看不出来你喜欢他,你呀,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她突然讲这么多话,连木香都微微诧异了。
喜鹊还是抬起头了,“我知道的,其实在出发之前,我就跟他担白了。”
“坦白?”木香惊讶的看她。
喜鹊点头,“嗯,坦白了。”
“那他是怎么回你的?”这个事,木香还真是没想到,一直以为喜鹊就是个闷葫芦,没想到,她还能灵光一回。
喜鹊脸红的打了鸡血似的,“他……他说等我们从玉河村回去,再说。”
木香失望了,“什么叫再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真是的,遇到重要的事情,就喜欢拖拖拉拉,一点都不可爱,这个事你那别管了,回去之后,我让人将他绑来,是好还是不好,让他给你个准话。”
“这怎么行,这样不好吧!”喜鹊吓坏了。
“有什么不好的,没问题,我去绑,让主子审问,”这话是英杀说的,她说的有些急,有点不像她。
这一点,木香注意到了,但是显然喜鹊顾不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木香躺在赫连晟怀里,像他之前承诺的,趴在他怀里,两个人,占一个人的地方。
糖糖跟小葫芦疯玩了一天,加之这船行在江上,摇摇晃晃的,跟睡摇篮差不多,所以他俩很早就睡了。
木香趴在赫连晟的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还有窗外,静静流淌的江水。这一段水路平稳,除了江水声,四周都很安静。
白天的时候,当江上只看见他们乘坐的这一艘船时,就感觉天地之间,只剩他们,那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但是这会躺在赫连晟的身上,听的看的闻的,全是属于他。
这一切的一切,令她这颗飘浮不定的心,安定了不少。
赫连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而是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有节奏,有规律,“睡吧,还有几天的行程要走,这两小子早上醒的又早,你得休息好才行。”
在路上颠簸了这么久,白天讲的话,是逗她的,他怎能舍得再让她受累。
木香安稳的趴着,片刻之后,她甜甜的笑了,“嗯,不过夜里你要记得帮他们嘘嘘。”
“知道,你放心睡吧!”
赫连晟总能随时化身超级奶爸,喂奶换尿布,甚至夜里抱着他俩嘘嘘这种事,他都可以做的很好,完全不用木香担心。
糖糖吧唧了下嘴,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小葫芦翻了个身,眯起眼,看了看像叠罗汉似的爹娘,顿时觉得无语极了。
这两人咋比他们还幼稚呢!
豪华游船在江上又行了几日,算算里程,已经到了临泉镇的地界,再过半日,就可以看到玉河村了。
这里虽然是本尊木香的出生地,但是如今的木香,还是有了近乡情切的感觉。
临泉镇产酒,来往江上的货船,运的大多是酒,离的越近,江上的中小商船就越多。
木香之前在临泉镇时,只跟福寿楼打过交道,至于像邵秋霜这样的酒香世家,她没有接触过,所以也不认得邵家的商船是哪一个。
不认得别人,可是别人却记得她。
这不,邵秋霜跟邵青儿,正坐着商船,想跟着商船出去玩玩,远远的就看见开来一艘豪华高端的大船。
以她俩的心性,怎能不观注这艘船。
在两船相遇的时候,邵青儿惊声尖叫起来,“好漂亮的船,要是能上去瞧瞧,那可就太好了。”
与此同时,木香跟赫连晟也站在船头,听见这一声尖叫,朝她们所在的船上去看过去。
邵青儿定睛一瞧,只觉得船头站着的人好面熟,“哎哎,姐,你看那人是谁,我怎么觉得好面熟呢?”
邵秋霜在这一年里,已经成亲了,再度看见美男,已不是之前那般激动了,可是当她顺着邵青儿手指的方向,看见赫连晟跟木香相携站立的身影时,她猛的睁大眼睛,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是他们?”
邵青儿一听她说这话的意思,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真的是木家的那个野丫头,她身边的那个,不就是襄王吗?”
邵青儿语气中满是嫌弃的意思,其实说白了,她是羡慕嫉妒恨。
看看人家的穿着,人家头上的首饰,还有人家乘坐的船,她们的船跟对方一比,简直就是一个破烂不堪的玩意。
相反的,邵秋霜却淡定许多,大概是成亲的关系,她只是用略带忌恨的目光看一眼,就收回视线了,“你别乱嚷嘛,人家庭是襄王,她现在是襄王妃,跟咱不是一路人!”
邵青儿小嘴一撅,“哼,有什么不了起,再好看的男人,再多的权势,还不是一样会娶小妾,就像姐夫,当初没成亲的时候,看着多老实,一口一个喜欢你,一口一个在乎你,这成亲才多久,就已经娶了两个了,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邵秋霜厉声喝斥,转身离开了甲板,进了船仓。
其实也不能说,她的婚姻有多糟糕,就像邵青儿说的,男人大多都是这样,又有什么特殊的呢?
邵青儿冲着她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又转头看向大船的方向,“有什么了不起的!”
忽然,一道闪光从她视线外飞进视线里,邵青儿只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她觉得耳朵热热的,抬手一摸,瞬间吓哭了,因为她手上全是血。
“啊……好多血……好多血!”
她这一叫,船上的水手跟家丁,都吓坏了,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又是给她止血,又是包扎的。
邵秋霜也听见动静了,掀开帘子,正要骂她,就见邵青儿原本站着的地方,有一大滩血迹,视线再追上已经从他们船边开走的大船。
只见一个少年手里握着弓箭,勾唇笑着,那笑容绝对是不怀好意。
元瞳收起弓箭,转身离开船尾。
英杀迎上他,冷冷的问,“你杀了她?”
“没啊,削了她半只耳朵,”元瞳说的语气极为轻松,一点都不像手染鲜血的人。
英杀没有说什么,“主子回乡,不想见太多血,以后这种人,丢进江里就好了,见血……不吉利!”
“哦,知道了,不会了。”
如果此时有外人听见他俩的对话,估计得吓尿了。
邵青儿的耳朵到底怎么样,除了邵秋霜等人,不会再有旁人关心。
邵秋霜也深知,她们无意之中,又得罪了襄王跟那个女人,眼下只有尽快避开的好。
半日之后,木香抱着糖糖,赫连晟抱着小葫芦,一家四口站在船头,已经能看玉河村的轮廓了。
他们此次回来,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接船。
再往里,大船进不去,他们便换了小船,由周大憨划着船,带他们前往离木宅最近的河滩。
剩下物资,回头再来拿就好了。
其实,同他们一样心中忐忑的,还有木老爷子。
他握着拐棍的手,一直在抖着,站着站着,眼眶就湿润了,“丫头,可以带我去看看你娘的坟吗?”
木香心中有些难过,“可以,我娘就埋在村里的坟地,休息两天,我再带你去看。”
“好,”老爷子点点头,不再追问什么。
激动跟平静之间,并不矛盾。
他激动,也平静,人都不在了,不平静又能如何?
小船在江上逆流前行,有周大憨这个大力士在,行船不成问题。
过了片刻,木宅的轮廓能看清了,从远处看,似乎跟他们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还有木香走之前,盖起来的香肠作坊,以及在她走后,建起来的水车。
就连屋后的小菜园,都看的越来越清楚。
“嗯嗯……”糖糖指着木宅那一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好,只能发出嗯嗯的声音。
木香亲了亲他的小脸,“那是娘亲出生的地方,没有这里,也就没有娘亲,过两天娘亲带你去看姥姥,好不好?”
“噢噢……”糖糖无意识的拍着手,小巴掌拍的啪啪作响。
相比之下,小葫芦就淡定多了,斜了眼哥哥,心里想着,如何能让娘亲来抱他,而不是抱着他的老哥。
赫连晟腾出一只手,揽着木香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终于近了,周大憨抓着绳子,飞掠到岸上,将船慢慢的拖近。
赫连晟明德看着眼前的山水,感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木老爷子此刻心情极为复杂,没空搭理他,等船靠到岸边的鹅卵石上之后,在周大憨的搀扶下,他慢慢的走下船。
木香抱着孩子,紧跟在赫连晟身后,赫连晟先一步跳下船,再回头拉她。
元瞳自顾自的跳下去,站在岸边,玩石子。
喜鹊跟陈妈相扶着走下船,刘氏跟刘麻子走在最后,他俩惧怕赫连晟的气场,这一路上,都没敢吭声。
沿着河边的小路走向木家老宅,曾经这条路,木香走过无数次,时过一年,这条小路,还是一样没变。
木宅屋后的池塘,是赫连晟亲手整理出来的,他们临走的时候,水塘里已经种上莲藕苗,另一半,还撒了菱角,可惜现在过了季,看不见满池塘的荷花盛开,也不能划着小船,到河塘里采菱角吃。
赫连晟抱着小葫芦,站在河塘的岸边,他忽然转头看了眼小葫芦,“要不要下去挖莲藕?”
小葫芦用狐疑的眼神斜他。老爹这是啥意思,他咋听不明白呢!
赫连晟微微笑了,“以后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你爹。”
小葫芦的眼神,叫他忍俊不禁,瞧他那是什么眼神?他这个亲爹很不靠谱吗?
“你们俩站在那干嘛,还不走?”木香已经走到菜园边了,见他们没跟上来,回头叫了他们爷俩。
糖糖被周大憨接了过去,将他骑在脖子上。糖糖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只要一坐上周大憨的肩头,小腿就抖个不停。
周大憨也喜欢他,所以就算有时主子不需要他抱孩子,他也会主动要求顶着他俩走路。
赫连晟掐着小葫芦的腋下,手一扬,将他甩肩头,遥遥的对木香道:“哦,这就来!”
木香笑了,不再看他们,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他们从京城出发时,还不到初五,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二十天才到玉河村。
正月都快过完了,香肠作坊的生意也不能再耽搁,王喜他们肯定已经开工了。
果然,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喧闹的声音。
还有进出作坊,来回搬运货物的人。
以前木香在的时候,天冷的时候,猪肉都是头一天从镇上运来,现在他们的生意通道成熟了,肯定比以前更加正规化。
赫连明德看的惊奇不已,“丫头啊,这作坊真是你办的吗?”
木香骄傲一笑,“当然,这还有假吗?除了这个作坊,还有远处的风车,我走的时候,已经着人画了图纸,后来中途也派人过来督造,虽然这风车跟我原先想的,不太一样,可是能达到抽水灌溉的目地,这样就足够了,作坊里面生产,需要大量的水,可惜没有冰箱,否则一年四季都可以做香肠,但是没关系,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做熏肉了。”
玉河村的消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几乎是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封信送到京城,而她也会差人回信给他们,顺便再指点指点。
王喜坚称这个作坊的所有人是她,而他跟村里人,都是给她做工的,这一点,不管啥时候都不会变。
而木香也在思考着,借着此次回村,再将香肠作坊扩大,让玉河村成为肉肠第一村,以后作坊出来的产品,由玉带河运进怒江,再从怒江,运往全国各地。
赫连明德眼神尽是赞叹,“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面也不知装了什么,在这种地方也能发展副业,不愧是经商奇才,身后就是河,运输也方便,很好!”
他也想到身后的河了,但是他想的远远不及木香,眼光放的不够长。
木老爷子也看着眼前的房子,“英儿流落到这里,住的就是这样的屋子吗?老夫对不起她,让她,还有你们受委屈了。”
可怜的老人家,每每想到女儿的遭遇,就痛心不已。
木香走过去,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爷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娘是怎么到的这里,连我都不是很清楚,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要咱们以后好好的生活,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了。”
木老爷子眼圈都红了,佝偻的脊背,似乎更弯了,“好,都听你的,咱们好不容易回一次乡,就得高高兴兴的,爷爷会好好的看看,看看你娘生活过的地方。”
正说着话,赫连晟已经走过来了,忽然,从作坊里走出来的人,发现远处的他们,“你们……呀,这不是木香妹子吗?”
王喜与一年前已有了大大的不同。一年前,他穿着粗布破衣,裤角永远是高高的悬着,一年四季都是如此,标准的短工打扮。
憨厚耿直的长相,黝黑的一张国字脸,算不英俊,但还算耐看。
再看看现在,短衣已换成了棉布长襟衣,下身也是长裤,外衣的下摆垂到膝盖,这是标准的小商贩的打扮。
那张脸,也多了些生意人才有的精明,举手投足,也是生意人的派头。
木香看他,静静的笑了,“王大哥,好久不见!”
她没说话时,王喜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她一开口说话,他才恍然意识到,这是在真的。
“你……你真的是木香?”王喜震惊的话都说不好了,他嚷嚷的嗓门又够大,惊到作坊里的人,呼啦啦,一群人都涌了出来。
“木香回来了?”
“哪呢,在哪?”
“啊,木香!”这一声惊叫,显然是大梅的,只见她身后背着个娃娃,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拨开人群,一头冲了出来。
还有王阿婆,林长栓,林富贵,以及好多熟脸,木香一时间都想不起来。
刘氏跟刘麻子这回傲娇了,将众人羡慕的眼神,尽收眼底。
去了回京城,当然不一样了。
木香走过去,抱住了大梅。
大梅被她忽然拥住,眼泪没止住,流个不停,“你咋突然就回来了,咋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从后面坐船来的吗?”
“嗯,就是乘水路来的,临时决定的,想回来看看,河头就在家门口,哪需要你们接,这是你家的?好可爱,”木香松开她,转而看她背在身后的男娃,比糖糖大了几个月,虎头虎脑的,小脸蛋是庄稼人特有的健康黑。
那娃儿一见木香逗他,跟他说话,呵呵的笑,甜甜的叫了声,“姨!”
大梅红着眼,抖了下背上的孩子,给木香介绍道:“小名叫虎子,跟谁都不认生,要不是我看的紧,早都跟别人跑了。”
木香笑着摸了摸虎子的刺儿头,想起身后还站着一堆人呢,正要介绍,可是一回头,哪还有人。
原来,就在她跟大梅相拥,喜极而泣时,赫连晟抱着孩子,带着两位老人,进了屋子。
唯独喜鹊跟陈妈,还有元瞳,站在原地。
喜鹊不用她介绍,知道眼前这个憨直的农家妇人是主子的旧识,赶忙热情的自我介绍,“我叫喜鹊,这位是陈妈,还有这位帅小哥,他叫元瞳,我们都是襄王府的人,也是夫人的家仆。”
她这么一说,大梅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小时的玩伴,已不是当初的小村姑,她成了襄王妃,跟从前的木香都不一样了。
大梅有些局促的笑了,“那快进去吧,响午都到我家吃去。”
“你家盖了新房吧,刚才从后面来的时候,看见你家后院了,盖的不小呢!”
“也没有多大,公公去世了,婆婆也很乐意把旧房子拆了,重新再盖大些,院子也扩大了,孩子长大些,也能有地方玩耍,”大梅谦卑的介绍道。
木香笑道:“这很好啊,咱们挣钱,不就为了把日子过好嘛,你肚里这一胎,啥时候生?”
“还有五个月,刚才进去的两个小娃,是你的吗?你生了双胞胎?”
提到儿子,木香眼里满满都是属于母爱的光芒,“嗯,双胞胎,本来以为是女儿,结果一落地,竟是男孩,可把我气的半死。”
大梅笑着瞪她,“头一胎就是两个儿子,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生气呢!瞧瞧你这人,分明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要是让金菊听到你这话,非得气疯了不可。”
两人边说边往院里走,说的话多了,大梅又把身份的问题抛到脑后,不是她心大,实在是她没怎么见过这等场面。
在她看来,木香除了穿的比以前好了,其他的,倒是一点都没变。
陈妈跟喜鹊也没拦着,主子早说过,到了这里,身份不重要,所以她们也很识趣。
进了院子之后,两人赶紧去收拾屋子了。
同时,也很好奇的打量起这间不大的院子。
王喜先一步,陪着两位老爷子。木香现在顾不上他们,连王阿婆都没能挤进来,她听大梅说起金菊,听这意思,金菊生了女儿?
她记得,金菊嫁的男人,在镇上开了间铺子。叫什么方有才的,是个迂腐,古板的年轻人。
“金菊过的不好吗?生个女娃有什么不了起,大不了以后再生就是,又不是只能生这一胎!”
“你不知道,”大梅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找着那两位小世子,院里没找见,肯定是进屋去了,她也不好跟进去,于是就跟木香说起了金菊,“她是还能再生,可是她婆婆说,每一胎不是儿子,是件晦气的事,他们家祖上都有这个传统,重男轻女,现在方有才的生意比从前做的大了,她婆婆也不让她管店里的生意,就让她专心在家庭怀孩子,每天大门都不让出。”
“啊?还有这样的事,金菊也能受得了?”木香想起金菊活泼俏丽的脸蛋,实在很难相像,这样的一个年轻女娃,被关在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大梅叹气,“受不了又怎么样,在乡下,都是这样,头一胎不生男娃,婆家庭肯定会我不高兴,算了,不说她了,木朗跟彩云咋没回来,听说她跟刘二蛋成亲了,木香,你可厉害,竟把刘二蛋管的服服贴贴,还干出那样大的事业,他现在要是回来,我肯定认不出了。”
“木朗跟彩云都要上学堂,刘二蛋也是,他现在改名叫刘晨,他是很刻苦的男娃,也很懂事,是个可造之才,你们现在的日子也过的不错,也不枉我当初把作坊交给你们管,”木香说的是真心话。当初她离开,作坊也带不走,交给他们,后来的收益其实都是他们的功劳。
“我们村现在的日子的确好过了不少,我哥还组建了个工程队,香肠淡季的时候,他跟王喜一块出去跑生意,帮你修房子,盖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就是他俩弄起来的,哦,对了,我哥娶媳妇了,我嫂子也刚生了娃,还在坐月子呢!”
木香感叹万千,“我走了一年,你们都有变化。”
这时,糖糖跟小葫芦从屋里跑出来,“娘……娘……”
大梅睁大了眼睛,“呀,这个小世子长的可真好看,不像我家的,又黑又壮,瞧这小模样,粉嫩粉嫩,跟个女娃娃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糖糖无所谓,小葫芦可是不高兴了,跑了一半,又不走了,小糖糖迈下台阶,直接扑进木香怀里,然后好奇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大梅背上的男娃。
木香替他理了下衣服,“长的再水灵也不是女娃娃,两个小淘气鬼!”
糖糖嘟起嘴,看着自家娘亲,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木香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张嘴咬了口他嫩滑的脸颊,“怎么,娘亲还说错了?你就是个小淘气鬼。”
她这话,把大梅背上的虎子逗乐了,咯咯的笑着。
糖糖好像害羞了,猛的转过身,把脸埋进娘亲肩窝里。
大梅呵呵大笑,“好机灵的娃儿,长大了肯定不得了,虎子,要不要下来跟小世子玩玩?”
木香说道:“嗯,让他俩小娃去玩吧,我也进去瞧瞧我家的旧屋,收拾一下,晚上也好住下。”
“这屋子我们经常开了窗子通风,夏天的时候,还修了一次,没什么问题,就是好久没住了,要不你们去我家住吧!”
王喜走过来,“就是,去我们家住吧,有空置的屋子,够住的了。”
木香还没拒绝,赫连晟负着手,从里屋出来了,“不必,这里收拾一下就可以,你们忙自己的去吧!今日休息一天,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心疼娘子,奔波了一路,再到别人家去住,再方便住着也不舒服。
木香也是这个意思,“对啊,你们先回去吧,我们东西带的齐全,还有家仆在,能忙的过来。”
“那好吧,作坊里有有干柴,待会让王喜给你们扛些过来,那坑有湿气,得烧一烧才可以睡,”大梅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
就像木香说的,她身边的人可真不少,有个力大如牛的,还有个不怎么笑,始终板着脸的姑娘,还有那个头上蒙着黑纱,看不清长相的人,虽然这些人都怪怪的,但连她都能感觉出来,这些人不同寻常。
木香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们都去忙吧!”
喜鹊送走了大梅他们,虎子离不开娘,也被王喜抱走了,现在院里只剩他们一行人。
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站在院子里,看着破旧的小院,两人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赫连明德感叹的是,这样的地方,能养出木香这般能干的丫头,实在是太难得了。
木老爷子感叹,自己的女儿,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方,生活的这样苦,过去的几十年,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他惭愧啊!
赫连晟已经忙活开了,这里也是他熟悉的地方,他指挥着周大憨,还有尚彦,将除了厨房以外的屋子,都搬空了。
又不做生意了,留着这些东西也没用。腾出地方,可以供他们晚上睡觉。
家里地方不大,赫连晟一家子肯定占一间,木老爷子跟赫连明德,睡对面的一间,其他人就得住以前的旧屋,唯有陈妈跟喜鹊,还有英杀,不太好安置。
后来周大憨跟英杀一合计,将旧屋的门挪一下,重开一个门,这样的话,从前旧屋的门,就不用对着隔壁的屋子,而是直接对着院子,来往进出方便。
周大憨干这个事最在行,再加上原先这边有个窗户,直接拆了再加工一下就可以了。
剩下外间那个,王喜找来很多材料,搭了个几张床,足够周大憨他们睡的,这样一来,睡觉的问题就解决了。
陈妈很久没弄这种土炕土灶,刚一上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还是木香教她的。
王喜送来的干柴,在厨房的锅洞里点燃了之后,再将大块的木炭夹进土炕里,一共得烧三个土炕,需要很多干柴,厨房的大锅里,喜鹊将铁锅刷干净了,打了井水烧着。
土炕长时间没人睡,木香跟喜鹊二人,整整打了一桶,才抹干净。
当然,除了他们一家睡的这个炕,是她亲手抹的之外,剩下的两个,都是喜鹊跟英杀她们干的。
英杀虽不是婢女,但跟着木香,她早已学会了,该拿剑的时候拿剑,该拿抹布的时候,就得拿抹布。
屋里的被褥,都不能盖了,不过得抱出来拆洗一翻,还有桌上落的灰,以及窗帘,统统都要洗。
赫连晟拎了一桶水进屋,肩上还扛了个拖把。
他们屋里的地面,是青石板的,可以拖干净。
他跟木香一样,只会干他们屋里的活,身为主子,总不会连家仆的活都抢光了。
木香正收拾着衣柜,看他弯腰拖地的身影,浅浅的笑着,“真没看出来,你干家务也挺厉害。”
以前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他也只是干些体力活,像拖地这种事,他是不会干的。
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模样最诱人。
赫连晟就是如此,他挽着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腰部也是一点赘肉都没有,又窄又平实,身材棒棒的。
每当看到他的身材,木香就为曾经听过的一句话愤愤不平。
不是说成过亲的男人,都会发福吗?
她最近就发现,唐墨胖了些,也不是说有多胖,就是比之前圆润了,不知是不是成亲的原因,还是说,做了太子,心宽体胖。
可是看看赫连晟,他比成亲之前,还要性感,还要俊美。
赫连晟注意到她紧盯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不停,抽空勾唇笑着对她道:“我不能看你一个人干活,天色也不早了,早点收拾好,让陈妈去准备午膳,孩子也饿了,这里的活,弄差不多就行了,要洗的东西,都搁着,明天让喜鹊她们干,你也好好歇着。”
木香心里甜甜的,“现在还早着呢,待会吃过午饭,将这些泡了,下午洗好晒好,明天晒一天就干了,咱们在船上的东西,得赶快叫人送来,吃过午饭,我得哄他俩睡觉。”
赫连晟道:“我已经派人去船上取东西了,很快就能送来。”
木香摸着下土炕,已经烧了一会,炕已经有点热了,但是热气一上来,潮气也跟着来了。她抽了炕下垫着的破草席,想让潮气散的更快。
两位老爷子带着糖糖跟小葫芦去村里玩耍了,元瞳跟着他们一起,尚彦不放心,跟着他们一并去了。
这个点,作坊的工人,都得回去吃饭做饭。
大梅跟林长栓,又给他们送来好多东西,有芹菜,韭菜,青蒜苗,还有一些香菜跟菠菜。
要知道,在这个季节,蔬菜是最难得的。
有了蔬菜,木香信心满满的准备大干一场。
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对于她来讲,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陈妈蹲在井沿边,把蔬菜都洗干净了,王喜送来一大块牛肉,都快要风干了,是过年的时候,村里杀的牛,他自己也去镇上买了些,除了过年吃的,剩下的都给他们送来了。
因为糖糖跟小葫芦,也是头一次来村里,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回家做饭的工人,就热情的送来好多土特产,最多的就属鸡蛋,鸭蛋,都用竹篮子装着,满满的一篮子,放下就走,推拒不了。
还有直接拎只老母鸡过来,鸡爪子都栓着,放下也不会跑了。
半个时辰不到,堂屋门口的走廊上,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篮子。
木香实在是过意不去,村里人就是实诚,不管平时有没有矛盾,到了该表示的时候,人家从来不含糊。
幸好她早有准备,吃过午饭,叫来王喜跟林长栓,还有大梅,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分给村里人。
他们回来这么久,一直都没见着李大山,估计这人是不敢出来了。也没见着陈美娥,连李元宝也没出来,这一家子,可是够奇怪的。
中午的菜色很丰富,原先留着的碗筷都在,今儿中午,他们自己吃,明天再摆几桌酒席。
算是两个喜事,一起办了。
对此,赫连晟没有异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事实上,他很喜欢这样平静又缓慢的生活方式,他更喜欢看着木香像这样充满活力的一面。
晌午的饭菜,是用大锅煮的牛肉,满满的一锅牛肉,木香后来都挥不动锅铲,叫了英杀过来,跟她轮流钞菜。
糖糖跟小葫芦的午饭,得单独做。
陈妈杀了只鸭子,很早就放入砂锅着炖着了。还擀了面条,准备待会给两位小世子,做鸭汤面。
木香在饭锅里煮了两个白鸡蛋,熟了之后,把喂鸡蛋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赫连晟。
接过这个任务时,赫连晟没什么表情,可是当他追着糖糖跟小葫芦,喂鸡蛋时,才知,原来喂鸡蛋跟喂饭,差别这么大。
白煮的鸡蛋,没有味道,再加上他俩吃的多了,根本不想吃,所以就一个劲的躲,一百个不情愿,痛苦的过程可想而知。
相比较之下,喂面条就好多了。
有滋有味的东西,小娃都爱吃,特别是两个娃一起吃饭,木香在这方面,有她独到的办法,效果还不错呢!
方法就是将他俩固定坐在幼儿小木车里,让他俩不能乱跑,然后她端着碗,夹着面条,在他俩面前晃一圈,然后逗他们,“快让我瞧瞧,谁的嘴巴最大!”
话音刚落,他俩几乎是同时张嘴,抢着要吃娘亲筷子上夹的面条。
小猪抢食,就是这么来的,效率高,吃的还高兴。
当赫连晟看见她这样给孩子喂饭时,颇为郁闷的问她,为什么刚才不说。
木香并不直接回他,而是举着饭碗,问儿子,“要不要把饭饭给爹吃一口啊?”
糖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眉头紧紧的皱着,小眼神又是隐约是愤怒的意思。
小葫芦直接伸手,猛的一抓,将娘亲的手,牢牢的扣住,然后一点点的往自己嘴里送。
“哈哈……”木香快笑喷了,“这么小气啊,给爹爹吃一口不行,那给娘亲吃一口行不行呢?”虽然这样的问题很无聊,但是她就想知道。
赫连晟的嘴角狠狠的抽了下,他忽然发现,最近是不是对自家娘子管的太松了?
糖糖跟小葫芦聪明着呢,又很会察言观色,他俩又怎会听不出娘亲的话外音。
小葫芦将往回拉的手,又推回到娘亲面前,然后抬起她的手,往她嘴边递送。
糖糖不能在行动上表示,没办法,他就鼓掌欢呼。不管怎么说,一定得让娘亲知道他的心意,否则她今晚就要去跟喜鹊睡了。
赫连晟黯然了,“你这是在误导,不公平。”
木香得意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不公平又怎地,你能拿我怎地?”
赫连晟忽然站着不动,只静静的看着她,“嗯,到了夜里,你就知道我能拿你怎么样了!”小样,敢挑衅他的男人尊严,如何能忍?
木香听出他话里的威胁之音,顿感自己今晚要载了。
土炕烧了一个时辰,木香才觉得差不多。
中午要哄孩子睡觉,便让赫连晟将木炭撤了去,不然睡着得热坏了。
中午两位老人家也要休息片刻,他俩的炕都铺好了。
木老爷子是第一次睡土炕,赫连明德从前行军打仗的时候睡过,但时隔多年,现在躺在这炕上,也是别有一番心境。
喜鹊端了水,伺候着糖糖跟小葫芦简单的洗了个脚。
然后,她就被赫连晟催着赶了出去。
赫连晟跟在她后面,将门关上。
木香这进正铺床,被褥平摊铺在床上,也不用床单了,上面垫上两块大棉垫子,以防止他俩尿床。
另外,她还自制了两个简易的尿布湿,主要是防止,盖上被子之后,他俩不听话的小*,冲到被子上。
临睡觉前,他俩都被赫连晟抱去外面,解决了一次,木香估摸着,不会有尿床的情况发生,午睡时间又不长,不似夜里,夜长梦多。
脱了外衣的两位小公子,只穿着轻便的里衣,就好像突然被解放出来似的,一个劲的在炕上欢腾,翻来翻去。
木香倒是不担心他俩冻着,炕是热的,被褥铺上一会,上面就有了温温的热意。
赫连晟本来还想找娘子算账的,顺便再好好惩罚她一番。
可是一见这俩小子,在炕上翻腾的身影,怕他俩摔下来,于是就在炕沿边坐下来,拦着他们。
木香很快脱好衣服,爬上炕,将两个兴奋欢跳的小家伙抓回来,塞进各自的被窝。
而她,就躺在其中一人的身边,伸出手拍着他俩。
她躺的是糖糖身边,有娘亲在身边,糖糖睡的可快了,眼睛眨巴了几下,就彻底睡着了。
小葫芦却没那么快睡着,他撑着手臂,仰起头,看了眼娘亲的距离,然后爬起来,越过糖糖,再爬到娘亲的身上,趴在她身上,头挨着他小时候的口糖,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
木香对他的行为哭笑不得,可也没有将这小子从身上拽下来,而是拉过被子,直接盖住两人。
赫连晟在一旁看的眼冒红光,小声不满的质问道:“你非要这样哄他睡觉吗?”
他不满啊,娘子的身上,一直是属于他的。
这俩个小子,总是想尽办法,占娘子的便宜,真是娘可忍,爹不可忍!
木香微低头,看了眼闭着眼睛,已经熟睡的儿子,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母爱,“有什么不可以,你说话小点声,别把他吵醒了,要是没睡好,被吵醒,他肯定得哭。”
躺在软软的炕上,嗅着周围熟悉的气息,她也困意来袭,打了个呵欠,就要睡着了。
赫连晟好笑又无奈,只得也脱了鞋袜,躺到她身边,轻手轻脚的掀开她的被子,将孩子放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拍了几下,对她道:“睡吧!”
说是占有欲也好,心疼她也罢,总之,这小子别想睡他老婆的肚子,儿子也不行。
肚子上的小家伙没了,木香翻了个身,头倚在赫连晟的脖子边,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性感的男人气息,她已经闻惯了,不闻着,好像都睡不着觉一样。
赫连晟最喜欢她此刻的模样,于是伸出空着的一只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这样的相拥方式,才是他们之间最标准的姿势。
今日太阳不大,在主子都去午睡之后,陈妈跟喜鹊,带上周大憨,一起去了河边洗被子。
元瞳闲着没事,也跟在他们后面,去了河边,他不是去洗衣服,而是去玩的,也不用别人操心,一个人跑去很远的地方玩了。
玉带河的水,涓涓不息,水质又很清澈,被中午的太阳一照,水也不算很凉。
陈妈在河里摆动被套,偶尔抬眼看着眼前的山山水水,感慨道:“我现在也总算明白,主子为啥这么喜欢这个地方,瞧这山这水,多么好的地方。”
喜鹊笑着点头,道:“那是,夫人出生的地方,肯定差不了,我瞧那院子,虽然小了点,但是盖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手笔。”
周大憨正站在这里拎干水,听到这里,笑呵呵的回头,大声道:“不光是房子盖的好,就连那作坊,盖的也很有技术,连我都想不出来这么好的点子,你们知道夫人吃饭的时候跟殿下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喜鹊追问道。
周大憨指着玉带河,“夫人提议说,要在这里修一个码头,以后来往船只停靠就方便了,也不用像我今天这样,得拉好远,才能将船拖上来。”
喜鹊眼睛亮了,“这倒是个好主意,他们这里还有货物运出,有了这个码头,肯定能节省好多不必要的麻烦。”
陈妈也笑道:“夫人脑子就是灵活,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
三人边笑边将洗着衣服,洗过了,由周大憨拎干水份,待会再拿回去晾晒。
他们三人洗好衣服,走回去的时候,作为坊的工人已经来上班了。
今儿跟平时不一样,木家宅子的主人回来了,还给他们送了好多好衣裳,而且他们也知道,这香肠作坊的真正老板,是里面的那位,其他人,不过是她监管的。
在这群人里头,有个不起眼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朝大门里看。
陈妈是个有眼力的,她悄悄对喜鹊打了个眼色,喜鹊会意,先一步进了院子,随后叫了英杀。
过了一会,英杀悄无声息的从院里出来了,冰冷的视线扫过人群,只一眼,她就注意到了站在人群里探头探脑的一个人。
随后,她慢慢的靠了过去。
木香只睡了一会就起来了,轻手轻脚的下了炕,又给他们爷三盖好被子,这才拉开门出去。
陈妈跟喜鹊已经晾好被面床单,木香走过去,浅笑着道:“哟,你们干的还挺快,嗯,洗的也很干净,去休息一会吧,事情又不是很多,慢慢干就是了。”
陈妈笑着道:“不防事,重活都是周大憨干的,中午的饭,就属他吃的最多,他不干谁干。”
木香没再说什么,看了眼院外人头攒动的作坊门口,问道:“工人们都来干活了吗?那我过去瞧瞧,你们都留下,不必跟着。”
作坊的外形,跟她当初离开时,没什么两样,但走进里面,却叫人眼前一亮,机器都是换过的,还有专门配制的灌肠机,烘干房那边也做了改良。
作坊的工人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不再是从前刚开始的那种围裙,而是一整套,从脚一直套到手臂,还有脖子,看上去,干净又卫生。
王喜见她来了,赶忙迎上来,一一给她介绍,“这些灌肠机,我寻摸了好久,才找到一个手艺精湛的铁匠,刚开始造出来,不是太好用,改了又改,这不,也就去年下半年,才弄好,添置了七台,再忙也能供应的上。”
木香负着手走着,边走边点头,“王喜大哥,没想到你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当初我没看错人。”
王喜不好意思的笑笑,“王……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大主意都是我跟栓子商量出来的,他点子多,人又活泛,还有金菊他哥,他也帮了不少的忙,总之,都是大家齐心协力,否则我哪弄的好。”
林长栓收到消息,她来了作坊,于是先去拿了账本,然后才跑过来,插进他们二人中间,“木……哦不,王妃娘娘,这是去年一年的账目,您过目,因为去年添置了不少东西,作坊改造也花了一部分钱,还有,按您临走的时候说的,过年的时候,给工人们发了丰富的红包,所以去年盈利不是太多,您还是看看吧!”
“你们还是叫我名字吧,听着亲切,别总王妃王妃的叫,”木香接过账本,粗略翻了下,还是看清他们的账做的很细致,在翻到结算那一页时,她陡然睁大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多的盈利,你们还说不多?”
的确很多,近两万两银子呢!一个小小的作坊,一年之内,能净赚这么多的钱,太可怕了。
林长栓歉意的道:“真的不多,花在杂事上的银子,就有几千两了,要不是因为这样,账面上的钱也不会这么少,不过您放心,明年就会好了,设备都购买齐了,不会再大肆铺张了。”
王喜也道:“您在这里待一日,我已经差人去拿钱了,都在镇上的钱庄存着,我们可不敢拿那么多银子在身边。”
木香合上账本,将账本还给他们,“这些钱你们还是留着做本钱,或者,在村里办个学堂,请位夫子,以后孩子们上学就不用跑那远了,还有村里的路,也要修一修,王喜哥,你现在是村长吧?”
“嗯,”王喜羞涩的笑了笑,怪不好意思的,一个小村长,他都不好意思说。
木香又道:“这就对了,既然你是村长了,这村里的大小事,就该管一管,除了修学堂,修路,你瞧,这玉带河流经咱们村,是不是应该修个码头,修了码头,以后再运货,就不用从临泉镇走,虽然因为河水浅的限制,大船不能到,但是小船可以将货物运出去,比你们绕道,可要省力多了。”
王喜被她说的话,深深的激发到。
站在他边上的林长栓,神情有些激动,“这个想法,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跟王喜讨论过,之所以没有定下来,主要是因为,修码头工程太大,我们不敢干,不过要真修的话,可以选另一条水路,就在村口那个位置,那里的水深一些,中号的船只,是可以通过的。”
“既然这个方案,那你们还等什么,这些钱,足够你们修码头,从附近的村子多找些劳力,给他们算工钱就是,你们去问问村里人,要是愿意免费干活,这码头以后的收入就有他们的一份,要是不肯,干脆就你们几个修得了,收入归到香肠作坊,我在京城的酒楼,已经开业了,到时这香肠坐上船,直接运到京城去,销售不用你们管,你们只要安心的做好事情,就够了。”
王喜听的心惊,“要是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你可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麻烦。”
虽然他们的销路,一直都不担心,可是来回的运送货物,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林长栓也高兴不已,“你想的太周到的,不愧是见过大场面,做过大生意的人,总是能想到我们忽略的。”
王喜又领着木香看了好一阵,将作坊里外,都瞧过了。
途中碰到王阿婆,她一直没能跟木香说了话,这会好不容易看见她了,一个劲的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丫头,变漂亮了,身段也变好了,瞧这小脸,水灵的,看着都不像生过娃的。”
“王阿婆,”木香甜甜的叫了她一声,她家老伴死了,她轻松了,竟也看着比从前年轻不少,“您不也年轻了,有了大孙子,肯定乐的合不拢嘴!”
王阿婆笑的嘴都合不上,“是呢,大梅生了虎子,我们家可比从前热闹多了,现在日子也好过了,他们不让我帮忙干活,可是我自己想干,我虽然老了,但还是能跑能跳,咋能只吃饭不干活呢!”
“他俩这是在孝敬您,作坊里的活,又脏又乱,您还是少来的好在,再说,带孩子也是正经事,可千万马虎不得,”这是木香的心理话,乡下孩子,看管的较少,后面又是玉带河,出了事,可不得了。
王阿婆拍拍她的手,“这个我知道,大梅就要生了,我已经在家准备了,以后光是带两个小娃,我都忙不过来,哪还能到这里帮忙干活。”
木香想起隔壁的事,于是试探着问道:“李大山他们不在家吗?我咋听着他家庭没有动静呢,好像没人住。”
“他家啊,你不知道,”说起隔壁的事,王阿婆神情严肃了,“他家李元宝年前跟几个人去偷东西,结果偷到邵家大少爷的跟前,也不知怎的,这么小孩子,竟然能失手将邵武推倒,摔死了,这不,已经县老爷羁押了,可是没有判刑,邵家人天天来这里闹,他俩不得已,逃走避祸去了。”
木香没想到李元宝竟落得这样的下场,不过想想也不觉得可惜,即使现在不犯事,长大了也会犯,早晚的事。邵武也挺逗,那么大个人,也能被一个孩子推倒,是该说他无用呢,还是愚蠢。
县老爷抓了却不判,也是挺奇怪,可能是听说李元宝是她的弟弟,他做为县官,自然想巴结襄王殿下。
木香没在再问王阿婆李大山家的事,王阿婆拉着她,又说了好一会家常,直到元瞳跑来,跟她说两位小世子醒了。
木香匆匆告别王阿婆,回家去了。
王阿婆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感叹她的命,真是太好了,嫁进襄王府,一举得男丁,还是俩,这可不是一般的幸运哪!
次日中午,木香让陈妈跟喜鹊,在家里摆了好几桌酒席。
除了自家的东西,其他的的棹椅板凳,都是从邻居家庭借的,反正就图个热闹。
酒席的菜,也很丰富,蔬菜什么的,都是各家送来的。
肉食,除了去镇上现在采购的几样之外,其余的,也都是热情好客的村里人拿来的。
闹哄哄的吃一顿饭,赫连明德跟木老爷子也高兴,跟淳朴的农家人在一起,那些尔虞我诈的事,早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但是木老爷子一直惦记着给女人上坟,本来木香是要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带他去上坟的,可是老人家庭等不及,吃守闹哄哄的晌午饭,就杵着拐棍,去了坟地。
赫连明德默默的跟在后面,他很能理解这位老哥的心情,两人在一块,处了这么久,也算知已了,再说,那是木香的娘亲,他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都去了,糖糖跟小葫芦,自然也不能落下,由赫连晟跟周大憨顶着就去了。
后来,其他人也想去看看,索性一起去了。
尚彦去镇上买了元宝蜡烛,还有鞭炮什么的。
村里的坟地,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又是一年春意萌芽的时候,枯草之下,隐约有绿色的嫩芽冒出来。
木香扶着木老爷子,一直走到最里面的一座面朝北方的墓碑,“爷爷,这就是娘亲的坟了。”
她刚说完,木老爷子便已泪流满面,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捂着眼睛,泣不成声。
他并没有说出太多的话,只是这样默默的流泪,因为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诉说他心里的伤痛。
木香这一刻,看着眼前这位痛哭流涕的老人,心中彻底通畅了。
人老了,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远去,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的。
赫连明德走上前,拍拍老伙计的肩膀,宽慰他道:“人走了,就让她安安心心的走,你得好好的,这样孩子在泉下有知,也能安慰了。”
木老爷子收起手帕,很努力的想睁大眼睛,看清楚女儿的墓碑,可是不管他怎样定睛去看,那墓碑也是模糊的,“也罢,也罢啊!这里是安息的好地方,就让她在这里安息吧!”
他原本也想过,将女儿的坟迁到祖坟上。可是看着坟地边的山山水水,这样的见景,的确是安息的好地方,也许她根本不愿意再回京城呢!
“儿子,过来给姥姥磕个头,”木香将两个孩子招过来,带着他俩,一起跪在了坟地边。
赫连晟没有犹豫,也走了过去,双膝跪下。
木香的娘,也是他的,跪拜是应该的。
糖糖跟小葫芦并不懂得磕头,只是看着娘亲那样做,他俩也学她的样子。
木老爷子看着这一幕,又忍不住哭了。
木香他们一家跪拜完了,周大憨几人也跪下磕了头。主子的爹娘,也就是他们的主子。
蜡烛点上,鞭炮放了,清脆的炮声,在这寂静的小村庄,久久不曾消失。
从坟地回来之后,木老爷子大概是因为心太累了,到了家之后,就回去躺着睡觉了。
傍晚的时候,木香带着英杀跟喜鹊,去了赵家。
那天在木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人,正是赵家婆子,也不知她想干什么。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赵修文死了,他们也算是白发送黑发,木香不会再跟他们计较。
刚一踏进赵家的门槛,院里的景像,让木香微微诧异。
原先赵家在村里也算富裕的,看他家住的青砖瓦房就知道了。
可是现在,院子的地上,坑坑洼洼,墙面剥落,有好几处还裂了大口子,再往上看,靠近南边的屋顶已经烂掉一块,要是下大雨,肯定会漏。
赵修文他爹就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抽着旱烟,也不知那烟锅锅里塞的什么,抽一口,浓烟四散,就跟失火似的,将他的脸熏的跟锅底似的。
抽完一口烟,他一个劲的咳,恨不得把肺都给咳出来。
院里只有他一个,感觉到门口站了人,他抬起头,刚开始没认出来,后来定睛一看,知道了来人是谁,他有些激动的站起来,挥着烟杆,“你到我家干什么?你走,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还进我家门干什么,你把我们害的还不够吗?”
他这一嚷嚷,就将屋里的赵家婆子引了出来,她见着木香,也是一样的表情,“你……你还敢踏进我家的门?木香,我们斗不过你,我们认了,可你也别欺人太甚,我儿子都死了,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同时冲出来的,还有赵修杰,他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木香,就好像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样,“爹娘,你们先进去,大白天的,她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没事的。”
木香被眼前的情况刑蒙了,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赵修文的死跟我又没有关系,是苏秀害的好吧?”
“你少来骗人了,我们都知道真相了,就是你,是你派人害了我哥,还害的在我嫂子有家不能回,我们家没钱没势,去告状,县老爷也不敢受理,这一切都只有你能做得出来,”赵修文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他伸开双臂,拦着爹娘,就好像木香随时都会扑过来一样。
对于他们这种认识,木香很快就明白了,一定是有人跟他们说了什么,还是跟她有仇的。那么,除了陈美娥,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木香无奈的叹口气,“话,我只说一遍,你们爱信不信,反正你们要如何想,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来这里,不过是看你们可怜,没有别的意思,你家大儿子的死,是苏秀一手造成的,她跟京城一个官家少爷在画舫上偷情,被你儿子抓到了,混乱之中,他被人捅死了,当然了,那人也下了大狱,苏秀倒是没事,但她自甘堕落,入了青楼,你们呢,也别再想找他报仇,估计这辈子你们也见不到她了。”
她稍稍停顿了下,又道:“我说完了,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那都是你们的事,告辞!”
连陈美娥的话都能相信,真不知道是他们蠢,还是赵家人对她的敌意太重,形成了对她的偏见。
从赵家出来,木香心情有点闷闷的,喜鹊见主子不高兴,微笑着宽慰她,道:“那个叫苏秀也是活该,当初她来咱们府上时,府里的人都不喜欢她,性子太猖狂,还很贪慕虚荣,她这样的人,出事是早晚的。”
喜鹊这话说的并不刻薄,而是事实如此,苏秀跟赵修文一样,他俩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木香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村里有好几颗长了很多年的香椿树,此时正是香椿冒芽的时候,木香从那几棵树下经过,就闻到浓郁的香气,逐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身边这棵两人合抱的香椿树。
“英杀,上去采香椿,晚上咱做炸香椿吃!”
英杀点点头,脚尖一点,身姿轻盈的跃上香椿树。
这种树,没有很多很枝,所以中途,她不能停下换气,得一口气憋到树冠顶上。
“主子,都摘吗?”英杀并不懂得香椿这个东西,还觉得这香气,好难闻呢!
“不是都摘,挑那些嫩芽,越嫩越好,千万别摘大的!”
英杀狐疑的看着手边的枝枝叶叶,实在很难搞清,什么才算大,什么叫做小。
索性抽出剑,砍掉了枝丫。
“呵!”木香伸手拉开喜鹊,以免被这些枝丫砸到。
喜鹊笑呵呵的道:“英杀太粗鲁了,一点都不温柔哦!”
欢的差不多了,英杀飞下来,白了她一眼,没有吭声,而是拖着树枝,回木宅去了。
晚饭的香椿叶,用鸡蛋裹了一层,然后放在油锅里炸,炸到两面焦黄,香气四溢,拿来帮下酒菜,是再好不过。
这夜,星空灿烂,木香在哄睡了两个幼儿之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夜里睡的总是很沉,只觉得身子略有晃动,还以为是赫连晟又对她上下齐手。
但是,当一阵夜风吹来时,她才忽然惊觉,再低头一看,她居然悬在半空,而且还在不断前行,“这……这是要去哪?”
赫连晟扬唇一笑,“还记得当初那个山洞吗?”
木香眨巴了好几下眼睛,脑子清醒了不少,“哦,窝窝山上的那个山洞啊!”
当初赫连晟也是半夜不睡觉,抱着她飞上山顶,看日出,夜里就住在那个山洞里。
正想着,赫连晟已经停下了,“我叫人来清理过了,带你去看看。”
他抱着木香,直接迈步进了山洞。
山顶上温度低的很,但是进了洞,阻隔了冷风,立马就暖和了。
洞里有一堆盖着柴火堆,赫连晟将木香放下后,便用棍子挑开压着火苗的木板,再吹一吹,火势立马就窜上来了。
有了火光,洞里的情形也能看清楚了。
还是那样的摆设,被褥好像是新的,应该是从船上拿来的,属于他俩专用的,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搁着一个酒坛。
“还要喝酒吗?”木香真是搞不懂他了,大半夜的,跑到这里喝酒?
赫连晟起身将酒坛子拿了过来,帅气的咬掉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他忽然掰过木香的脸,嘴唇对着她的压了下去。
辛辣的酒液,从嘴里滑到食道,温暖了全身。
赫连晟喂完酒之后,却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辗转吻了好一会,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放开她,
此时,被酒滋润的唇瓣,已是殷红一片。赫连晟盯着她的唇,只觉得,还没喝几口酒,就已经有了醉意。
木香老脸红了,打掉他的手,不再看他,转而去拨弄那堆柴火,“大半夜的,你把我撸劫到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干那种事吧?”
这样一想,她觉得很有可能。
两人在一起时,这家伙动静总是很大,害的她叫声也就跟着大了。可是家里地方小,惊着孩子也就罢了,要是惊劫两位老人家,那可就不好了。
在船上时,他们也尽量挑下雨的时候,噪音较大,容易遮掩。
“你说呢?”他答非所问,随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继续喝酒,偶尔喂她一口。
饶是木香酒量再大,也经不住他这样火辣的喂酒。
一坛酒快要见底时,她忽然发现身边这人,喂给她的喝的,比他自己喝的多多了。
剩下的半坛子,她几乎喝了一半,直到这会头晕晕的,软软的倒在赫连晟怀里。
目地达到,赫连晟扔掉酒坛子,弯腰将木香抱了起来,轻慢的搁在木板床上,自己的身子随即也覆了上去。
木香喝了酒,自制力还算好的,知道身上有人作乱,也知道这作乱的人是赫连晟,在酒精的作用下,她没有挣扎,反而热情的回应他。
或许是因为环境,也或许是因为今夜的酒格外醉人,她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偌大的莲叶上,那莲叶飘在水中,随着水浪的波动,起起伏伏,时而被浪卷的高高的,时而又跌进一汪春水之中。
这一夜的疯狂,不知持续了多久,木香总是被他折磨的醒了,然后又累的睡着。
洞里的火堆,一直都没有熄灭。
天蒙蒙亮时,木香觉得自己的身子又离开木床了。
她气呼呼的指控道:“别再来了,再来我就要废了!”
赫连晟低头亲了亲她缩在被子里的脸颊,笑嘻嘻的道:“你要是想再来,等到今晚,我们再过来就好,现在带你去看日出,为夫日观天像,今日会是个大晴天!”
昨晚将木香衣服都脱完了,这会她光着身子被赫连晟裹在大被子里,抱了出去。
晨风很凉,好在这被子够大,能让她从头裹到脚,不留一丝缝隙。
原先的大石头还静静的待在那里,好像什么都没变过。
赫连晟拥着她,坐在石头上,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伸手又替她拢了拢被子,怕她冻着。
木香舒舒服服的躺在他怀里,实在是太累了,过了片刻,她又睡着了,直到赫连晟晃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声说,太阳要出来了。
木香抬头去看,只见东方的一处山顶上,透出缕缕红霞,一点点的紫红痕迹,慢 缓升起,由暗到明,将半边的天空,都染上了霞红。
不知为何,她此刻的心境忽然就不能平静了,睡意全无。
朝阳升起,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过了会,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朝霞满天,窝窝山的山顶像是披在了霞光之中。
清晨的山风中,似乎也夹杂着几缕阳光的气息。
木香定定的看着,忽然想起两个儿子,“你把我带出来了,孩子谁照顾?”
“放心,有陈妈跟喜鹊在,不必担心,”如果没有安排好,他能带着她夜宿山顶吗?
“哦,”她一想也是,赫连晟不会把这个也忘掉的,可是……“你叫她们看着孩子,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带我上山了?”
还干了那样的事,旁人肯定会以为他有多饥渴呢!
可是赫连晟又怎会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只要抱着娘子,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坐在这里,很自然的想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天他站在福寿楼的二楼之上,看见她为了一个路人打抱不平,那样的嚣张,掐着腰跟人对骂。
虽然有点泼辣,却很吸引人。
有时赫连晟会想,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眼睛里就再也装不下别人。
从山顶倾泻下来的阳光,洒满了满座山,一点一点的从他身前蔓延开,朝着山脚下的玉河村照耀过去。
山林中,鸟叫声越来越多,清脆悦耳。
天亮了,才能看清,山腹中有迎着寒风,盛开的山茶花,还有那含苞,快要开放的野杜鹃,有这一片枯黄之下,这一抹红,尤为醒目。
“相公,你说我原来的世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木香摸着脖子上的血玉,看着天边的升起的一轮红日,喃喃的道。
赫连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跟她一样看着那轮红日,过了放久,才说道:“原来的怎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将来,糖糖跟小葫芦会一天天的长大,咱俩会一天天的变老,等到我们百年之后,再了阴曹地府,我一定会去问阎罗王,让他给你一个答案可好?”
木香往他怀里倚了倚,“我不是非要一个答案,是什么样的真相,我并不想知道,有时候我就在想,可能从前的那些,都是做梦,这一世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她也想看着糖糖跟小葫芦长大,陪着他们一起,一天都不想分开。
“不管是做梦,还是真实,都有我陪着你!”
男人的肩膀很宽,很厚,像一堵厚实的墙壁,替她挡去寒风。
木香深深的吸了口气,郁结的心情,顿时消散,“好吧,那咱们就一直做真实的自己,赶紧收拾东西回去,他俩醒来见不到我,一定会哭的。”
母性这个东西,就像一条线,将她跟孩子紧紧的连在一起,走到哪,都得牵肠挂肚。
赫连晟俊眉舒展,抱着她起身,“好,我们回家!”
吃饱的男人,心情自然好不得了,抱着木香回山洞,还亲手给她穿上衣服,替她梳好长发。
这里居然连梳子都有,肯定是赫连晟准备的。这家伙,不知筹备的多久。
下山的路,木香不用他抱。
虽然腰是很酸,腿也酸酸的,但是就当晨跑锻炼了,有氧运动嘛!
赫连晟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在晨雾中奔跑的身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他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走在山间,如一道不得多得的美景。
而走在前面的木香,一路上,蹦蹦跳跳,经过几个月的调养,身形又似从前那般苗条轻盈,像个山中精灵似的。
旁人如何看,那不重要,反正在赫连晟眼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美人。
离房子近了,木香步伐更快,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好像听到孩子的哭声。
“相公,我先回去,你慢慢走吧!”当娘的,听见孩子哭,当然着急了。
赫连晟没有说话,索性在原地站着了,看她提着裙摆,朝着家门的方向奔去。
晨间的阳光照着她的背影,影子拉的很长,因为快速奔跑,长发散在身后,跟着裙摆一起飞扬。多年之后,每当赫连晟回忆起这一幕时,心总是被填的满满的。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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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你们以为这样就是完结了吗?
不对哦!偶休息两天,然后开始更番外,一天四千字的番外,另外还会准备新文,总之,偶不会从你们视线中消失的。
另外呢,番外有两位小包子的哦!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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