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辞落下这番话,冰橘尚且还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说,却也依旧是照着去做了。
她一个人留在房间之中,好好休整了一下,医师看来的时候,晏青辞还正准备穿衣服动身亲自去看看那个戏园子现在的情况。
“若是大人现在就走,那可就不要怪老夫不愿意医人了,老夫从来不医那些自己将自己身体糟蹋了,还屡教不改的人,医了也是白医。”这位请来的太医,倒是好大的架子,即便是到了现在,他还是一副非常刚烈的气势,就算是晏青辞是个首辅,还是半点都不退后。
“罢了。”晏青辞又回到了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然后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征询对方的意见道:“医师,我并非是想要违背您的话,只是眼下的确是有些很重要的大事要做,这与军国大事有干系,是万万不可担待的。”
“不管你有什么大事,最好都不要在我给你诊治的这一天出个理由。”对方的话还是冷冰冰的,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还真就是个老人精了。
晏青辞一躺回床上,将手腕给对方看。
若非这个医师一直以来都是晏青辞的人,恐怕也不敢在她面前这般放肆。
不一会儿,他的结果就出来了,然后屏退了众人,一脸忧郁的样子,道:“大人,您要记得您自己的身份,这些日子里,您本来身子就有些寒凉,还能够在这东跑西跑,上上下下到处打点的,您现在这就是体寒了。”
晏青辞一愣,随后这才像是真的想起了自己的真实性别似的,淡淡地笑了一声:“您这是说什么呢,我本是朝廷命官,本来就是为了皇上服务的,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如一个真正的女子一般过活,若非大人今日里提醒本官这么一句,本官。”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了似的,道:“本官恐怕也不会记得自己是女子之身。”
“当年你爹爹既然帮你选择了这么一条路,现在他走了,却苦了你这个孩子了,唉。”先前还脾气大的老先生,这会儿倒是再三叹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悲惨的往事。
“说什么苦不苦的,我既然都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也不是一般的男子能够做到的,更遑论女子,便是选择的这条路,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是没有丝毫悔意的。”晏青辞淡淡地笑了一声,的确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似的。
“大人难道就不打算为你们晏家留后了么?若是终生不娶,这日后交心的好友再多,没了子嗣,这纸哪里是能够包的住火的?”李建玉忽然发怒,呵斥道:“更何况,这朝野上下,什么时候不是波云诡谲,哪里有什么时候一个大官能够仕途一帆风顺做到七老八十还善终了的?”
“京城的天,迟早会变的。”他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又吩咐让外面的人将门给打开了。
“这是大人的药,你们都好好收着,这段时间得将你们大人都看紧了点,不要碰什么寒凉的东西。”
说罢,这便大步离开了晏府。
晏青辞的脑子里,却是一直在回想着刚才李建玉说的那番话,闭了闭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是该说什么好,一个太医,都能够知道这京城的天快变了,难道她还会不清楚么?现在的和平,维持不了多少年,再有四年,小皇帝就要行冠礼了,若是那会儿宇文夔还不放权,到时候这朝廷上下,又究竟会发生怎样大的变动。
“大人,刚才太医说了,您可不要碰什么寒凉之物。”
瞧见晏青辞刚好要端起旁边的凉茶喝,冰橘先一步将那盏茶水给端了过去,然后斥责道:“大人,李太医的话,您倒也是不听了。”
晏青辞撇撇嘴角,露出一个苦笑的神情,真是,这会儿竟然还轮到冰橘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来训斥她了。
“日后不喝就是。”她淡淡地笑着道。
“大人,虽然知道您身子也硬朗,就连有的时候,奴婢都会忽略大人您的性别,但是大人不要忘记了,您本来还是应该弱势的那一方,您能够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奴婢很佩服您,恐怕往上数千年,往下数千年,都找不着几个能够与大人媲美的角色。”
“但是,大人您得注意着身子,日后才能够更好的反击。”
晏青辞叹道:“冰橘,不必再提了,便是我不娶妻,反而是你整日里在我耳边碎碎念叨着,念叨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就当是半个妻子一般。”
“不说就是,但是大人可得要记住您刚才承诺的。”
说着,冰橘这就又让膳房那边,给晏青辞准备了一下按照李太医的方子熬药。
“李太医那边,叫人还是盯紧一点,当初我既然能够让他在皇宫驻扎,现在也有些不放心,毕竟我的这个身份,是万万不能够暴露出去的。”
“是,大人您就别操这个心了。”
两人还正在拌嘴,冰橘前脚出了房门,晏青辞忽然下意识地碰到自己的胸口,微微拧眉,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穿着这一身束胸,就算是发育那几年依旧如此,现如今,倒也不那么明显,可,即便是如现在这样因病在床的时候,甚至也不能够取下这么一个束缚,说起来,说起来有些无奈。
“皇上驾到!”外头有小厮的声音高喊报话。
但他还没说两个字,小皇帝就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悦,道:“现在你们家大人还是个病人,你这就是不为你们大人考虑了!”
“不要再报了你们!朕这次是悄悄来的,也不要让朝廷那帮老头子碎碎念。”
小皇帝在这边说了那些人几句,这才放宽了心进屋去看晏青辞。
现下,晏青辞还在房间之中,正有几分黯然,不料小皇帝竟是从侧门溜了进来。
“晏大人!”小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些雀跃,道:“朕今日一大早,就听说了你因病在床的事情,本来这几日里,是给晏大人放假的,现在倒是也没了假期,反而还要忍受这些苦楚的药汁,也是难为晏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