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眼瞧着晏青辞是在走神，那个大汉又赶紧地在一边喊道：“您没事儿吧大人。”
“其实这个人我们后面也调查过了，的的确确就是那个村庄里头的人，这才能够知道是那头感染过来的瘟疫，才赶紧找人去通知你们......”
宇文夔抬了抬手，示意那将士不要再多说。
以免打扰了现在晏青辞的思路。
尽管她现在什么都没提，也什么都没说，但是宇文夔就是能够感觉到，现在晏青辞恐怕在心中已经有一个自己的脉络了。
那将士这才委委屈屈地站在了原地不动，没再多嘴。
宇文夔与她一并走在这条上朝走过几乎无数遍的长街，在晏青辞能够去帮得上忙的时候，他就在一边打下手，又吩咐了底下的人，将她需要的东西，都给备齐了。
等到晏青辞都快要看够了十来个病人的时候，她这才出声，叫住了宇文夔：“你是不是，见过这样的瘟疫？”
宇文夔有些出神，然后很快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目光清澈又淡然。
“没有。”他的声音平静而又真挚。
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是我见你，似乎对这些习以为常，甚至刚才我察看他们伤口之类，你还能够在旁边拿到一些相关需要的药品，我以为，你会一点，就像是之前在村庄里一样......”说到这儿，晏青辞忽然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忽然缓缓地蹲下了身，抱住自己的膝盖，就在这街头巷尾的地方，没有人能够看见。
“其实，我也摸不着头绪，原本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可是现在我真正看到死了这么多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无力......”
她很少会这般坦诚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宇文夔也不免诧异。
在他印象中，晏青辞一直都是个强势又能干，精明却刻薄的人，即便是遇上了再大的困难，还是那些朝臣，有多想扳倒她，她都能够做到临危不惧，丝毫不会低头的姿态。
他一度以为，她视人命如草芥。
可是......
宇文夔清了清嗓子，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没来由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什么动作都没有，却就这样短暂地，蹲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两人之间，这般安静的氛围，着实是少得可怜。
晏青辞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就那般安静地不能够再安静的样子，眼神却是一片冰冷，仿佛刚才那番话不是她说出口的。
快黄昏的时辰，晏青辞忽然站起身来，脸上又再次挂上了那样的衣服温和又疏离的笑容，让宇文夔都快要怀疑这在自己眼前的人，究竟还是不是原本的那个。
“怎么了？难道我现在表现成这般模样，你反倒是觉得不习惯么？那睿王殿下，可还真是小瞧了微臣。”
晏青辞深呼吸一口气，很快找到了之前提供药材的地方，又吩咐所有能够调动的手下，将能够用上的物资，全部都给收集到了一起。
至于所有的人力，现在也统一归到一块儿调配。
有了她这么一顿集大统的收集，这些人可算是找到了头了，之前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一个救一个，要么就是找不到组织，还不知道自己该在什么岗位，又该做什么事。
“现在开始！”晏青辞站在人群中间，然后指示身边的将士们，帮助她维持秩序。
“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要分你们之前在朝为官，还是在民间经商，有多有权，有多有钱，现在你们都只能够听我的！然后分成三个小队，第一个是照顾这些病人，将他们集中在大约五处以上的地点，最好是能够分开！”
“第二队，维持秩序，不允许这个时候还打架斗殴，或是因为之前的恩怨，在此时计较，如有发现，军纪处罚！第三个队伍，最好是一半以上的医师都跟我一起熬药做药，一定要在半月之内，将所有人都治好！”
......
晏青辞几乎是将人力物力，发挥到了极致，由于她身边是跟着的宇文夔手底下的人，现在见了她倒是听话的很。
这些人，在关键时刻还能够派上用处，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一旦有人生出些不法心思，都能够直接被这种野蛮的武力，给整的服服帖帖的。
晏青辞见到之前进来的一片荒凉而又混乱的局面，总算是在自己手底下变得秩序有条了。
长叹一口气。
一转过身，就瞧见宇文夔现在似乎还闲了下来，不知在哪儿找到的热茶，倒了一杯，搁在小石头桌子旁边，一口一口地轻轻喝着。
热茶在秋季里面，冒出来的丝丝热气，就像是氤氲在他眉宇之间的烟雾，多了几分飘渺的气息。
他的嘴唇印在杯盏上，却多了几分暖意，不似那般平常冷声说话时候的凉薄。
他敏锐力倒是惊人，晏青辞不过是在这边看了他几眼，倒是叫他很快就发现了她这细微的动作，然后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放下了热茶。
“怎么一直盯着本王？若是这传出去，说你堂堂一个首辅，竟然还觊觎本王的美色，岂不是让晏大人您做了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费了？”
晏青辞被他这话给噎了一下，顿时都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她怎的会做那般事！
“不过是看你坐在这儿不干实事，你身边的人可都在忙碌着，你就还能够在这儿优哉游哉地安心喝茶？”
话刚一出口，晏青辞就意识到自己这番话着实是不对，就算是宇文夔一路上都没与她说几句话，但是这该让他做事的地方，他几乎都已经默默地帮完了......
眼角一瞥，这就又瞧见他身边躺着好几个已经包扎好的病人，应该是消毒完了，放在那儿躺着的，还有几个医师，此时也正在休息。
宇文夔，的确累着了。
可被说这话的人，却丝毫不介意，反而笑了声：“也是，毕竟晏大人日理万机，这次的瘟疫还多亏有了晏大人，本王的确是有些在坐享齐人之福了，不过嘛。”
他抬了抬下颌，示意晏青辞看对面。
“晏大人您要不要再看看对面，是什么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