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正在家中闲呆,下了朝之后,他整理完了手中的差事,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上,悠闲的躺在了院子里的竹椅上。
他妻子邓氏,则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个茶壶,笑眯眯的给自家男人煮茶。
这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夫妻俩,应该是想说一些悄悄话。
“老爷,这几天衙门的事怎么样?顺利吗?”
邓氏把金黄色的茶汤倒进了茶盏,乐乐呵呵的递给了自家男人。
李景隆伸手接过,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之中闪过了几丝落寞,闷声闷气的开口说道,“还行,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每天处理的都是那些事情,这差事好不了也坏不了,循规蹈矩呗……”
李景隆说话期间的难受,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想躺在自家老爹的功劳簿上吃老本的人,他想把他李家推到一个新的高度,这个方法就只有往万岁爷身边靠,否则的话,国公已然是位极人臣,再想有所提升,就得高举义旗,然后九族狂喜……
邓氏伸出一双雪白的柔荑,轻轻的捏揉着李景隆的肩膀,语气软软的安慰道,“把你从新平调回来,贵人就一定会用你,你现在要沉得住气,否则的话心浮气躁,就贵人的那个脾气,能用你才怪……”
李景隆摇了摇头,一把捉住自家婆娘的小手,使劲的捏揉几下,这才无奈的开口说道,“不一样的,在新平最起码我还有一些实权,但是回到这应天可不一样,这应天就是一个大染缸,可别看咱们李家高门大户,能看得起我李景隆的,还真是没几个。”
李景隆对自己的认知很清,现在大明将星云集,不用说远了,远在北方的蓝玉大将军,得胜还朝以后一定会封为国公,再加上他麾下的盛庸,最少也要封一个伯爵,那都是刀山火海里面拼出来的!
一百万大军横推草原,给大明打下了多大的地盘?这种事情满朝文武心中都有数,但是他李景隆呢?新平是人家常家打下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再往上面说,那是贵人亲自率兵打下来的!他只是一个守城之人而已。
想要摆脱这个不尴不尬的处境,李景隆就一定要想个办法破局,否则的话,他这辈子仕途也就仅此而已了……
更是也看出了自家男人的为难,轻轻的从后边把李景隆的脑袋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萧瑟的开口说道。
“其实现在也挺好,咱们一家人在应天乐乐呵呵的,总比天天出去喊打喊杀要强,军机大臣也是朝廷股肱,只要不犯错,就可以善终啊……”
李景隆的正妻也是邓氏,但这位可是邓愈的嫡女,能力见识自然是非同一般,所以她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但这番话可把李景隆吓得够呛,贼眉鼠眼的四处看看,发现没人,这才安下心来,拍了拍自家婆娘的脸蛋,心有余悸的开口说道。
“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善终,我身为大明武将,最好的善终就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一个行伍至高的荣誉!”
邓氏摇了摇头,眼圈有些微红,小小的拳头轻轻的捶了李景隆两下,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那又怎样,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只想要咱们这个家安安稳稳……”
邓氏一边说,一边掉眼泪,他明白自家男人的雄心壮志,如今大明也是四面开战,四处扩张,虽然打的一点都不困难,但是将军难免阵前亡,就像他老爹那样,勇猛了一辈子,最后还是逃不过病榻累月折磨,瘦的骨瘦如柴,生生病死在了寿春任上……
李景隆忽然不知道怎么劝了,捏了一把自家婆娘的脸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没事没事,你男人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咱可不是像老泰山那样的冲锋猛将,咱是在后方指挥的儒帅。”
李景龙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恶寒,飞快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当儒帅了,现在的儒帅可不好当……”
他心知肚明,贵人对孔家的打击日益严重,有很多事情还是他办的,就那个女人,只要一进了孔家的门,那应该就是天翻地覆!
挂着他李家的牌子,借给那孔希文几个胆子,他也不敢让那个女人受气,再加上从宫里来的几个暗卫,贴身保护杜杜清远,那孔家是杀也杀不了,除也除不掉,一定会如鲠在喉!
一想起这个招数,李景隆不由的生生打了一个冷颤,在他心目当中,朱标是一个不拘一格用阴招的人,和太上皇不一样,太上皇生气就拔刀子,奏章写的长了,说的都是废话,当众就打断了那文官一条腿!
然后就让他爹李文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读奏章,听来听去,好几万字的奏章知乎者也的写下来,只有最后几百个字是有用的,这太上皇一生气,当即又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了!
但是现在的万岁爷可不一样,你今天写一个数万字的奏章,明天他就能让你亲自写一个数十万字的,写不完?呵呵!你可以试试!
所以朱标在李景隆的心中,简直就是头上长犄角!头角峥嵘之辈……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无奈,而此时,李府的大管家李老歪来到了小院门口,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少将军,夫人,宫里来人了。”
李景隆悚然一惊,飞快的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自己的所有差事,发现并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松了口气,噌的一声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就要往出走。
邓氏从后边一把拉住了他的玉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宝石戒指,悄悄的塞到了李景龙的怀里,“拿着这个东西,一会儿应该有用,这里还有点金豆子,礼多人不怪……”
李景隆对着自家婆娘的脸啃了一口,匆匆忙忙的往外走,走到自家正厅,正好看到一个身穿红袍的太监正在那里来回踱步。
这下心中更是奇怪,平时宫里传信来一个小太监也就是了,这次竟然是宝公公亲自来的!
屁颠屁颠的走上去,苟宝也是一愣,恭恭敬敬的想行礼,“见过曹国公。”
可是这腰还没有弯下去,就被李景隆一把拉住,“哎呀,哎呀,这是干嘛,你我还用得着这些虚礼?”
“快坐,快坐……”
李景隆一边吩咐家人上茶,一边拉着苟宝坐下。
苟宝在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之色,在这个年月,太监是畜生一样的存在,就算他是万岁爷身边的太监,这些个世袭权贵也很少拿他们当人看,毕竟这是洪武爷打下的底。
可是这李景隆却跟他这么客气,苟宝心中自然是受用。
但是苟宝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早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客客气气的开口说道,“万岁爷急召您入宫,还请曹国公立马启程……”
李景隆眼珠一转,轻轻拍了拍苟宝的袖子,“那宝公公稍等……”
苟宝点了点头,这见皇上,自然不能穿的邋里邋遢的,更衣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景龙匆匆忙忙的去了后堂,苟宝袖子一翻,感觉手里多了一样冰冷的东西,眼神之中划过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