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速不台率领的中护大军受命后,就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右护军的驻扎大营而来。
速不台虽然嘴上说着耶律大磐的种种不是,可是对于他的建议还是颇为认可的。这才刚至右护军大营,就第一时间收缴了对方所有的刀枪、弓箭、套索以及马具、毡巾,就是贴身的丝绸内衣也命人扒拉了下来。
一路更是小心看管,才将右护军这剩下的万余人,给押送至黑拓河以及塔塔山相交界处安置了下来。
等对方安置下来以后,速不台更在对方军营外围堆上土墙围之,中护军部上万人更是日夜轮值,在外围扎营看管起来。
就连右护军身后的塔塔山上,都不时有着中护军神射手的影子在绰动。
若是说,唯一有留下的那个遗漏的话,那就只有因为汛期至来,而水流湍急的黑拓河了。
乞颜部虽说也是靠近斡难河畔落居,可由于蛮人特性,大都皆不通水性。纵使有识水性的,也只能勉强玩耍罢了。故而,速不台对于汛期河水暴涨的黑拓河也是处之任之。
就是右护军本部,在洗漱以及清洗马匹之时,也是尽量只在河岸边沿活动,毕竟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
只是今天的黑拓河边,却是异常的热闹,河岸边站了一群观看的乞颜部族人,皆纷纷将脑袋伸的老长,看向了黑拓河中央,那被湍急河水不断冲起翻滚的一人一马。
“我记得那人好像是叫伊德日吧,他怎么掉进河里去了?”
“……”
“好像是他的马儿受惊拖他下去的。”
“唉,这运气也没谁了。”
围观众人纷云亦云,却无一人敢下去营救。有认识他的部落族人,更是在一旁大喊大叫,可是他们手上现在除了光秃秃的战马外,就是连根马鞭也没有,也只能徒劳的在那里看着干瞪眼了。
不一会儿听闻消息的乞颜部族人们,也是越来越多的涌了过来。
也不知是谁在一旁喊道:
“我好像记得他有一个好安答吧,谁熟悉的去通知他一下。”
“通知啥,都快看不到人影了,唉!真是晦气,天天都在看死人,好不容易瘟疫不死人了,这又有人掉水里淹死了。”
抱怨归抱怨,有与孛日帖赤那同部曲的乞颜部族人,还是立马就跑回了军营里面。
“孛日帖赤那,孛日帖赤那……”
随着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还赖在床上的孛日帖赤那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要不是该死的瘟疫压在头上,孛日帖赤那觉得此次出征简直就是太幸福了,一日两餐这么吃着,还不需要去行军打仗。
至于他常挂在嘴里的打仗、宝物、抢美人,那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若他真是这般勇敢,他和自己的好安答伊德日,至今还会打着光棍吗?
“啪……”
随着帐篷处的毡搭子被人从外面重重掀开,孛日帖赤那也是迷迷糊糊的被人给一把扯出了被窝里。
“卓尔丹,别和我闹行不行,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
“孛日帖赤那,你可别睡了,你那个好安答伊德日今日去河边牧马,他的坐骑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受惊,就驮着他一起冲进了黑拓河里,现在人和马一起都被黑拓河水给冲跑了。”
“什么…你说我的好安答,他被大水给冲走了?”
孛日帖赤那赤着上身光着脚丫子就一路跑到了河边,可此时这湍急的河流里哪还有他好安答的影子。
“伊德日,我的好安答呀,咱俩不是一起约好了去蔑儿乞部抢媳妇的吗?你家可就你一个儿子呀!你死了,让我回去怎么向你那寡居的姐姐交代啊!……”
孛日帖赤那只身跪在黑拓河边,只任凭别人如何去拉扯,他都是不肯起身。乞颜部族人对于生死早已见惯,现在看他如此,渐渐的也都全部散去了。
就是闻讯赶来的百夫长,也只是随意的寒暄几句,只权当是得了瘟疫多死了一个人罢了。
话说这边林志北使了个暗劲,让自己的坐骑受惊冲进了黑拓河中。当时也不去抵抗,只任由这河水带自己而下。
起初之时,他还看到一些驻扎在此的中护军众,林志北也只能尽情的装出一副溺水的模样。而中护军这些人也在想办法去营救,只是待到长绳堪堪套上林志北之时,随着一个浪花扑来,他人就不见了身影。好在众人也不是徒劳,最起码把他的战马给救了上去。
毕竟在一起几个月了,林志北真不忍心就让它如此死去。
林志北也不知自己漂流了多久,只觉天色黯淡天上已经繁星点点,河岸边再也没有乞颜部骑兵之时,他这才运转全身真气迅速向河底沉去。待到双脚踏上河底卵石之时,他的一身内力也迅速的灌入了双腿之中,林志北只略一用力,他整个人就如同一道利箭般直直的飞出了水面。
待林志北再次落下之时,只是在水面上轻轻一踩,身体就如箭离弦般又飞出去丈许距离,水流虽急,可是在他的脚下就仿如平地一般,还没几息的功夫,他就一脚踩在了河岸之上。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星空,又数着自己记忆中熟知的星座,林志北随意的向后一倒,只身躺在了松软的草地之上。此时的他,仿佛卸去了心中所有的背负一般,嘴角含笑更是慢慢的睡了过去。在梦中,他也似从没来过这个时空,依旧是记忆中那个破旧不堪的毛坯出租房,似乎就是他所有快乐的源泉,无牵无挂、无忧无虑。
慢慢的,夜空又突如骤变,滴滴雨水也从空中飘落而下。雨水越下越大,越下越急,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又仿佛天空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似的。
可纵使如此,林志北依旧躺在草地之上,仿如死去一般,毫无反应。
直到清晨一缕阳光射来,林志北这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只一眼,他就觉得这世界仿佛变得更加清晰了好多,身旁的小草,草丛里的昆虫,昆虫那纤细的肢体,肢体上那根根倒刺,都如放大数倍一般呈现于了他的眼前。
“这就是咱们道门的开天眼吗?”
林志北从湿漉漉的草地里一跃而起,全身真气一凛自觉澎湃激荡,恍恍惚惚间自是水滴石穿,带脉已然通畅无比。
带脉一通,百脉剧通。林志北心中也是讶然,他本以为自己还须到二十之时,方才可水磨至通。可谁知昨晚无聊夜观星象入了神,竟然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打通了带脉。
殊不知,他之带脉所以能打通,皆因他昨日在跳河逃逸之时,水流喘急而导致河中卵石剧烈翻滚,他又在河中待得太久,卵石翻滚间就在不断撞击着他的周身百穴,林志北本就皮厚肉糙,一身先天真气更是运转自如,又兼习得龙虎金光咒护体,卵石撞击虽在他看来似是无事,可经脉穴位本就奥妙无穷,时间一久,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周身的一些隐秘暗穴早就随着外力帮助而无形贯通了。
林志北天赋异禀,一身真气早就超越一流之境,更是习得全真、龙虎、神霄三派之绝学傍身。一身积累早就胜过其他一流数部,暗穴通而至带脉通,亦是水到渠成。
想不通索性不想,这就是林志北的为人处事之道。
再说了,现如今他的心中心念念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搞钱……啊呸,是要搞死铁木真。
只是昨日跳河,虽说人是屁事没有,可随身携带的一些毒物,可就没有那么走运了。不是被河水侵湿,就是被冲的无影无踪了。现下他,除了这一身的衣服外,连根“毛”都没了。
林志北也没多作耽搁,金雁功每每行走之间,浑身真气运转之时亦有伴随着辅助之功效,林志北每一步踏出,人也是飞出两丈距离。只是朦朦胧胧间,细观他的金雁功,亦是仿佛参杂了诸多其他门派的轻功影子,有东海桃花岛的“灵鳌步”的直来直往,有龙虎山天师府“神行九州”的诡异变化,又有神霄派“跃龙门”的身法提纵。
林志北日观阳夜看星,纵使双腿从未停歇下来,可等再次找到乞颜部众之时,已是过去了十日之久了。
待他一番打听过后,这才得知对方原是后护军中最不受重视的“辎重营”。乞颜部当然不是这种叫法了,只是两者行为相同罢了。
原本铁木真的乞颜部本没有这类军伍,可部落长久征战下来亦有伤残产生,又有部分老弱不堪久战,铁木真每每一场战争下来,就将他们这些人暂时编入一营,只负责清理一下后方以及押运些粮草物资,就连战场扫荡的活儿也轮不到他们。
至于战功,那就不要作指望了。
林志北身上的易容物品也早已没了,好在右护军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战场,他只是胡乱粘了点胡须,再随意编排了一下身份就蒙骗了过去。
“蒙额大叔,我从前护军那边赶来时,我的心都是死的了。你说有这么折腾人的吗?我才从右护军被调去前护军还没一个月,就又被赶到这里,真是太欺负人了。我不就是长的瘦一点嘛,论个子我也不比他们矮啊!凭什么让我来扫尾巴……”
此时“辎重营”篝火旁,林志北正忿忿不平的啃着手中的羊腿子,更是不停的往火堆里砸着小石头。
“我说伊德日,你别不知好歹,比起你以前右护军的那些人,你真是太好运了,你要不是中途就被编入咱们后护营,而是给他们赶了回去,那你可就惨了。那可是瘟疫呀,想想都感到害怕。……”
此时一个六十来岁的乞颜部老头,上前就是一把搂住了他,仿佛能从他身上沾染上一些好运气似的。
众人继续前行,林志北也久违的吃上了熟食,住上了“舒适”的大帐篷,这里可不像右护军部,十人一帐。而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起,那味道也就甭提了。百夫长古扎木期间也是来过一次,只命人记了下他的名字,再问问他的原本军帐以及部落里的情况后,就这样随意的将他留了下来。
林志北暂时也就安定了下来,每天也是悠闲自在的很,又不用出操演练,更不用去站岗放哨,只是随着队伍在慢慢的行军,偶尔路上救治一些伤病编入帐下,再去捡捡前方军部丢下来的破旧物资,就算是完成任务了。毕竟大漠部落不如中原,就是草碾子都是一个宝贝。
“喂,你们听说了吗?前面又开始打起来了,蔑儿乞惕部好像还请了金人帮忙呢!”
众人闲下无事,就是坐在一起打着屁,偶尔这里的百夫长古木合,也会跑过来凑在人群里吹着牛逼。
“你们是不知道,金人现在是大不如前了,我记得小时候那会儿,他们天天拿着弓箭追赶我们。可现在,我们在大汗的带领下,那次不是打胜仗。……”
众人一听,皆是纷纷称是,更有甚者,竟然跪在地上为大汗祈求起长生天来。
“尼玛,这群家伙被洗脑的有点厉害啊!”林志北喃喃自语,心绪早就飘到了前方的战场之上了。
只是如今他一无战马,二无熟人带路,整天听他们吹嘘如何如何,就是没一人知道具体在哪里打着仗。
“古扎木将军,凭什么他们在前面抢女人抢黄金,咱们只能在后面捡破毡子?要是像老蒙额大叔这般年纪我们也就认了,可我们也才十几岁,就因为我们长得瘦弱些,就剥夺我们抢老婆的权利吗?我不服,我们大家都不服,你们说对不对。”
林志北思绪良久,终是决定来给这些大老粗们拱拱火。
“伊德日,你就是一个臭小子,当年大汗刚起兵时,我也是乞颜部里最猛的勇士,虽然我现在岁数大了,但也不是你这个臭小子能够嫌弃的……”
“伊德日,今天爷爷我就来告诉你,金雕就是老了,也不是兔子可以欺负的。”
老蒙额说完,就直接来到外围空地处,朝着林志北招招手,开始邀战起来。
“哈…哈哈。”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不止,甚至就连百夫长古扎木也开始跟着人群起哄了起来。
“伊德日,你今天要是能打赢老蒙额,我就封你个管军帐的活儿。”
林志北听后嘴角不由一抽,随即一想,索性就将计就计了起来。
“古扎木将军,咱也不要什么管军帐的活儿,只要我能赢了,你就把你的马儿借我骑去战场上杀他个三天三夜,等我回来了,我不但还你两匹好马,我还给你捎个美人儿怎么样?”
百夫长古扎木一听,当即就是哈哈大笑,随即又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伊德日,我要女人还用得着你来帮我抢吗?…今天我在这里说了,谁想上前方去打仗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今天在这里打赢了对方就行。赢的去打仗,输的继续给我捡东西。”
好家伙,此言一出,乞颜部好战的基因都瞬间迸发了出来。场中一些年轻点的乞颜部族人,就如同那狼崽子一般,嗷嗷叫着就冲了出来。
“哈…哈哈,蒙额大叔,我来了。”
林志北对着人群,古怪的作了个怪脸后也跑了出来。老蒙额此时正在气头上,当下立即就是不爽的说道:
“来就来,你鬼叫什么?”
林志北倒也不以为意,眼珠一转突然想起了前世百玩不厌的老梗来。
“哇,蒙额大叔你快看天上,好大的一只大雕啊!。”
“哪儿呢?……”
蒙额闻言一愣,随即就是抬起头来向天上看去,只是刹那间,他突觉一阵天旋地转,原是林志北抱住了他的双腿将他掀翻在地。
“妈的伊德日,你给老子耍阴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