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白玉蟾,也是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住了,嘴里更是不停地喃喃说道:
“一个小酒馆竟然还设有密室,这绝逼就是一个黑店。”
一旁的沈从武闻言,虽是不住的点头表示赞同,但人却是悄咪咪的又后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退到门外去了。
“把火折子给我。”
此时本就天黑,又见密室建在内室厨房之中,更加是不能视物。故黄药师这才转身,伸手讨要火折。
然再见沈从武已是退到了门口之处,他不由眉头更是紧皱了几分,不过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沈从武讪讪一笑,当即便是忙不迭的将火折子递了过去。
待黄药师接过火折子后,也不见他用嘴吹拂,却见手中的火折子竟猛地明亮了几分。其就着燃烧正旺的火光,他当即便是一指弹了进去。
随着手中的石子轻轻地弹了进去,众人只听嗒的一声,石子在对面壁上一撞,又掉在了地下。
见那密室并不是甚深,黄药师又是一掌劈了进去。
桃花岛劈空掌,果然名不虚名,黄药师使出,更是凌厉至极。众人当即便觉一股巨风就在他的掌中发出,径直朝那个密室里疾射而去。
其瞬间,黄药师掌风所过,密室中的一股臭气也是伴随着这凌厉的掌风而径直冲出。
黄药师不躲不避,又继续一连劈了十来掌,待觉密室里折返而出的空气,已然没有了异味,这才缓缓地走了进去。
当然了,在此期间,白玉蟾早就掰断了几根桌腿,借过黄药师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起来。
三人借着的火光瞧去,只见密室不大,密室正中地上更是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副死人的骸骨,正仰天躺着,衣裤都已腐朽。而东边室角里又有一副骸骨,却是伏在一只大铁箱上,一柄长长的尖刀穿过骸骨的肋骨之间,插在铁箱盖上。
这一幕落在了白玉蟾的眼中后,只见他立马就是手舞足蹈地比划了起来。
“老黄,我说的没错吧!黑店,绝逼就是一个杀人谋财的黑店,想老白我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黄药师也没有理会于他,反倒是就着火光,仔仔细细的察看起了两具骸骨来。
一旁的沈从武见状,忙也举起手中燃烧的桌腿,特地凑近了几分,好让黄药师瞧得清楚一点。
“黄前辈,你瞧这两人是怎生死的?”
然黄药师好似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反却怔怔地盯着那具伏在铁箱上的骸骨出了神。
准确来说,他是盯着骸骨的肋骨之间那柄长刀出了神。
沈从武也是不明所以,只是随着手中的火光凑近,却见那具骸骨身下的铁箱脚边,却有一物正在闪闪发光着。
他也没有理会发呆的黄药师,当即便是弯腰拾了起来。
凑近一看,却是一块黄金牌子,牌子正中还镶着一块拇指大的玛瑙,翻过金牌,只见牌上刻着一行瘦金小字。
钦赐武功大夫忠州防御使带御器械石彦明。
“吆喝,这死鬼的官职倒是不小啊。看来这黑店的主人知道惹了大祸,这才弃了店铺连夜跑路了。”
此时白玉蟾也是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就是抢过了沈从武手中的黄金牌子。
而这时,才见黄药师动了起来,只见他猛地拔起了骸骨的肋骨之间那柄长刀,继续又怔怔地出了神。
“老黄,不就一把破刀,至于这么出神吗?”
一旁的白玉蟾,挤近了他的身边,就着火光看去,只见这把长刀虽是沾满了灰尘,但却依旧雪亮锋利,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而其刀刃上刻着一个“曲”字,想必就是当初那个锻刀的铁匠吧!
当即,他便不由得冲口而出:
“看这两人衣服肌肉烂得干干净净,少说也有十多年了,没想到这刀竟还明亮如新,真是一把好刀啊!”
可黄药师却如置若罔闻一般,依旧呆呆地出神。
然就当白玉蟾暗自担心,想要将他手中宝刀抢过来之际,却又见这黄药师,竟猛地朝着那躺在地下的那具骸骨处跑去。
长刀在手,黄药师只是轻轻用刀尖去拨了几下,便见这骸骨之上破碎的衣服纷纷散去,顿时露出了里面的骸骨,以及骸骨之上覆盖的一块铁皮。
而就在这时,自进去密室后,一直都没有言语的黄药师,竟然“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其声尖锐之中带些嗓哑,期待之中更是带着莫名地惊恐。
白玉蟾虽不明所以,但见身为当今五绝的黄药师,竟然对着一块铁片感兴趣时,不由就是更加好奇了几分。
甚至,他还准备弯下腰去,想帮他将那块铁片捡起。然还不待他有所行动,却见黄药师猛地弯腰,抢先将那铁片捡起,紧紧地攥在了手里。
“老黄,这不就一块普通的铁八卦吗?有必要这么宝贝吗?”
黄药师仿若未闻,双眼紧盯着铁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拿着的不是铁片,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火器。
突然,黄药师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将铁片塞进了怀里,又转身抢过白玉蟾手中的燃烧的桌腿后,继续俯身朝着那具骸骨的两腿之处瞧去。
只是眨眼的功夫,黄药师便如遭遇了洪荒猛兽一般,竟将手中的桌腿滑落,人也“噔噔噔”地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白玉蟾慌忙在后面将他扶住,只是还未问出心中的疑惑,便听黄药师嘴里已经喃喃的念叨着。
“是灵风,真的是灵风。”
“灵风?……老黄,你说的灵风到底是谁啊?”
白玉蟾一脸茫然地看着黄药师,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边说边不停地搓着衣角。
黄药师却仿若失了魂一般,只是呆呆地望着那具骸骨,眼眶已然渐渐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着,嘴里不停重复着:“灵风,曲灵风……”他的身体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过了许久,黄药师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回过了神来。
“曲灵风……我的弟子,首徒。”
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而痛苦,手更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啊!这……”
白玉蟾闻言,其心中不由也是唏嘘不已。
想天下之大,诚没想竟会有如此的巧合。
可随即,白玉蟾又蓦然全都想了起来。黑风双煞夜盗经书,黄老邪迁怒其余弟子,折断双腿又将之逐出桃花岛。
念及此处,白玉蟾又不免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骸骨。
“唉,这个倒霉蛋,身为五绝弟子,竟然让一个大内侍卫就给阴了。”
当然了,他也只敢心中腹诽,嘴上却是万万不敢去说的。
别看他一口一个老黄,可若是让他去触犯对方的虎须,他却是万万不敢的。
人的名,树的影。
光听黄老邪这名字,就知道对方是个不好相与的主。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这其中是否有啥隐情?”
白玉蟾紧皱着眉头,眼睛更是紧紧盯着黄药师,佯装不知,实乃明知故问。
而此时黄药师眼神,也是变得越发地幽深和痛苦,整个人更是陷入了久久地回忆之中。
“当年,灵风他……因为一些事情,被我赶出了桃花岛,我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却没想到……”
黄药师的声音略微颤抖,一只手伸出来,似乎想要触摸那具骸骨,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师徒俩再相会时,却是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
白玉蟾静静地听着,嘴角也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老黄,需要我来帮你处理吗……”白玉蟾轻声问道,似是怕对方睹骨思人,自己来替他代劳一般。
然黄药师只沉默了片刻后,却是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用了,我的徒弟,自有我这个做师父的来为他料理。”
说完,黄药师小心翼翼脱下身上的青衫,将他徒弟曲灵风的骸骨,其一一捡起珍重的放在了青衫之上,仿佛是拾着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似的。
“灵风,师父带你回桃花岛去。”
黄药师凄然一笑,黑暗中一滴眼泪,却是悄然地从他的眼眶里划出。
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沈从武,却是悄悄地来到了白玉蟾的身后,偷偷地扯了扯他的后衣摆。
“白师叔……”
“呃,啥事?”
此时此景,白玉蟾正在酝酿情绪呢!没成想这个小老头儿师侄,竟然这般地没有眼力劲。
“白师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事就在这里说便是了。”
见自家师侄这副急切地模样,白玉蟾虽嘴上如此说着,但人却是很诚实地随着对方的拉扯,缓缓地走了出去。
此时外面的大雨早已停歇,沈从武索性又多走了几步,当看两人离那小酒馆快百来米时,他这才凑到白玉蟾跟前,附耳说道。
“白师叔,这可知这个石彦明他是何人?”
“带御器械倒是挺唬人的,但充其量不过就是那狗皇帝身边的一个侍卫头领罢了。”
白玉蟾不由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然沈从武却是难得的严肃,待目光左右巡视了一番过后,这才又轻声地说道:
“白师叔你却有所不知,这石彦明除却这个唬人的身份外,他还有个身份与我们一直走的很近。”
“咦,莫不是你清楚?”白玉蟾不由被他言语,勾起了兴趣。
“白师叔,弟子在这牛家村中,曾也听过众师兄弟谈起您在临安城的一些事迹。却不知,您还记得当初上门讨债的上清派长老否?”
“啊!小老儿安敢嘲讽于我。”
白玉蟾闻听此言,瞬间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更是不由分说,揪住沈从武的衣领就要去打。
慌乱之中,生怕白白挨了打的沈从武,哪里还敢去卖关子,当即便是脱口而出。
“白师叔,这个石彦明,很可能是那个上清派长老的亲侄子。”
“呃,……你是如何知晓的,不会是怕讨打特来诓我的吧?”
白玉蟾虽嘴上不信,不过还是很迅速地松开了对方的衣领。似乎觉得刚刚有点冒失的缘故,他竟还用手将那皱巴巴的衣领,一连抚了几下。
沈从武也好似习惯了一般,只是悄悄地后退了一步,暗暗躲过了对方不停抚摸的大手后,这才不徐不缓地说道:
“弟子昔日刚拜师终南山时,正领了知客一职。而当年祖师故去之时,这上清派曾也派人来过山中。其中便有一人,正也是叫石彦明,而恰恰对方又正是道门送于皇宫当值上的名单之一。……”
“咦,这么说来,老黄徒弟之死,这是和上清派扯上关系了……”
白玉蟾不由双眼一亮,只觉得这件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如果石彦明真是上清派长老的侄子,那这……嘿嘿。
“此事事关重大,我们是否要去临安府,通知一下对方?。”沈从武一脸凝重,然他话刚说出口,便就立马被白玉蟾所打断。
“通知啥?有啥好通知的。咦,老黄那边,咱们必须通知到位才是。”
“啊!白师叔您这……”见对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时,沈从武的额头也是不由冒出了丝丝的汗水来。
他话已是说出了口,纵使此时想要收回,已然是来之不及了。
“白师叔,上清可是与咱们同属道门,您这样做是否不妥吧?”
沈从武依旧在做过最后的努力,可此时一心要做大事的白玉蟾,哪里还愿意搭理于他。
“行了,你也莫要与我聒噪了。此事你听我的便是,此番我们先回去告诉黄药师,看看他有何打算再说。”
白玉蟾说完,也是不容对方反驳,抓住他的衣袖,就又继续往返回到了小酒馆中。
“嘿嘿,我让你们上清派背着大伙儿,偷偷去投靠朝廷,这下我看你们怎么玩下去……”
两人再见黄药师时,虽见他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但较之刚刚已然要好上了不少。
此刻,收拾好曲灵风骸骨的他,正端坐在这铁皮箱子上,脚下踩着那个石彦明的骸骨,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卷泛黄的宣纸,久久回忆着什么。
“老黄,看啥这么聚精会神呢?”
白玉蟾刚一来到密室,不由分说就是夺过了对方手中的纸张,随意地丢在了地上。
然还不等对方发火,白玉蟾当即便就脱口而出。
“老黄,你想不想知道这个石彦明的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