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越听越不爽利的林志北,当即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只一瞬间,原本已被控住的枯木老和尚,当即就被疼醒了过来。可随即他便觉得自己的脸颊处,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待其余光不经意的扫视之下,他整个人又是怔在了当场。
“阿弥陀佛,敢问老先生何时来这禅房之中……”
奈何枯木话未说完,对面那高大的老者便就怒气冲冲的骂了过来。
“好一个禅宗大德高僧,好一个慈悲为怀的佛门罗汉。你侄儿性命便是性名,那别人的性命就是草芥不成。这么多年来,你的侄儿害死了多少人,你就不知道吗?就连你的师弟焦木也是因他而死。…错了,应该是因为你而死才对。……
可纵使如此,你还在处处维护于他,甚至还不惜动用了自己与朝堂权臣的关系,将他一路扶到了指挥使的位置……这次仇家之子找上门来,你宁愿受他们每人三掌,也要隐瞒你侄子的消息,甚至还谎称他早已去世。……如你这般罔顾他人死活,宁愿同门冤死也要包庇亲侄之行为,也敢自称是修行佛法之人,老夫看你修的是魔才对。……”
林志北越说越是激动,其不知不觉间,眼中的紫光更是不断闪烁。
枯木一时也被对方言语震住,竟呆呆的不知如何去反驳。可随即,他就是露出一脸的惶恐之色,伸出来的食指也不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你…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林志北闻言冷哼一声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秃驴,难道我所之言,还是冤枉了你不成?”
枯木双目紧闭,面上也好似一副痛苦表情,待过了好半晌后,这才弱弱的回了一句。
“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天…天德他已是改过自新了。……”
林志北一听,更觉充满了莫名的讽刺意味。其心中因为少林的原由,对于佛门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就是变得荡然无存了。
“哈哈,老秃驴,你自己所言,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信吧。哈…哈哈,佛门本是清静之地,现如今却是变成了尔等藏污纳垢之处,皆是因为出了你这表面仁义道德,暗地里男盗女娼的坏种秃驴。怪不得这天下的恶人全都信服你们佛门,原来只要放下屠刀,立地便可成佛。……”
“不…不是如你所言这般的,老僧承认自己是有私心,可我此举也是秉承导人向善的佛理啊!……”
枯木见对方说的如此难听,其佛心不由就是起了波澜,纵使对于自己所做所为也是表示过怀疑,他亦是强撑了下去。
只是如此一来,林志北对其感观,不免就是更加的厌恶了起来。
“老秃驴,你也别在这里自欺欺人了。你之所为,我看还不如原原本本的编成那话本,待送到临安城中,让那些达官老爷、贫苦百姓们好好评论去吧!”
“老先生,千万莫要……”
枯木闻言大惊,亦如那落水之人,已将林志北当成了水中浮木,挣扎着便要爬将过去。
林志北也不言语,只是看他“表演”。
枯木也是没有让他失望,待他大手将要触及到林志北之时,其食指却是倏忽先至,径直就点向了林志北胸口的膻中大穴。
林志北面露笑意,看他一指点来之时,却依旧站于原地,丝毫没有躲避之意。
随着一股劲风过后,顿时寂静无比的禅房之中,又听一道沉闷的声响传来。
只是在这刹那之间,枯木眼中却见有一道金光突然乍现。
“少林金刚不坏神功……”
“扑腾……”
枯木当即便就跪在地上,磕头不止起来。
“只怪小僧枯木一时迷失心智,竟然罔顾佛门善心,冲动冒犯了禅宗祖庭大德护法尊者前辈,实乃罪该万死。……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林志北面色一怔,随即就是反应了过来对方所为。可待其看向跪伏于地的枯木后,不由就是轻蔑一笑。
“呵呵,口中诵读阿弥陀佛,双手却是尸山血海,真真好一个贼秃……既然有对老夫出手的勇气,怎么连看一眼老夫都是不敢了。……”
“小僧该死,无知冒犯护法尊者,特供七宝奉上,还望尊者恕罪……”
枯木越磕越是心惊,越磕越是惶恐。可见对方久久没有回应时,胆怯之下又不免抬头看了过去。
四目视,乍紫芒,徒增迷茫。
弹指间,八十载,芳华释然。
忆少年,曾梦想,会挽雕弓射北狼。
望加官,乞进爵,反借乡民魁首忙。
酒淹胸胆笑阎王,一朝便登临安堂。
幞冠绯袍意惶惶,直呼嚯嚯礼金皇。
两股战,冷汗生,得遇高僧渡厄难。
心惊死,大病至,躲险脱身至空门。
可怜木鱼六十载,还为小儿夜惊惊。
直至仇敌寻门来,甘愿自身代罪行。
理尚存,自思量。不顾徒儿呼唤,自跪于佛像下方。
一指出,至心房,自绝佛前勿忘,爱徒长跪唱悲凉。
“师父……”
陆冠英只身跪于佛像身前,紧紧将那枯木的尸体搂在了怀里,早已是悲痛流泪不止。
云栖寺的一众和尚,闻讯也是齐齐赶了过来,待见到眼前情景后,纷纷便是盘膝坐下默念起了往生经文。
“哼,少年双手血腥,到老庇佑恶侄,如今死后有人送终,也算你几十年礼佛积的善果了。”
林志北幽幽说完,身影便是消失而去。待一路疾行之下,便直奔大宋禁军军营而去。
此时临安府屯驻禁军,共分五部,有雄节、威果、全捷、龙骑、归远。
而这段天德,正是南宋禁军威果部第六指挥所指挥使中的一个副职罢了,虽看上去很是威风,外人见了也得称呼一声段指挥使,可实际上这在南宋,只是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武官罢了。
只怪这段天德额有刀疤,脸有青记,在这士大夫看脸的年代,纵使有着枯木的情面在,也是原地踏步而行。
待林志北来到了威果军营后,只随便抓来一人,便就打探出了他的消息,等将这段天德抓获之时,其还正在军营之中呼呼大睡呢!
这还是在大白天里,若是等到天黑,鬼知道他在那个青楼伎院呢!
待得一番审视确认过后,林志北便就一点指了过去,随即抓起了对方套进了麻袋里,就悄悄的出了大营。他可没有当初丘处机之“勇”,只身一人堂而皇之的独闯军营。
毕竟都是为了一口饭吃,至于和这些小喽喽一般计较吗?
余下一路,林志北也丝毫没有耽搁,可纵使如此,等他回到驻地之时,天色已是黯淡了下来。
“嚯,这便是那段天德吗?面生如此丑陋青记,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等林志北打开麻袋,一旁的白玉蟾就不由就嫌弃了起来。
尤其可见,以貌取人,不光是这官场之上如此,就连清心寡欲的道门也不例外。
天色已黑,潘德冲几人将斋饭端上桌子后,林志北就在用斋之时,又将那枯木老和尚的言行述说了一番。
众人听后,无不愤怒。可待平息下来过后,又不免担忧了起来。
“唉!实没想到这佛门的高僧,竟是如此之人。”张庆安闻言过后,便就一声叹息出来。
其余诸人也是如此,皆也是纷纷不忿起来。
顿时间,你一言我一语,不免就是失了道家无为,于此痛骂其秃驴来了。
白玉蟾忙是喝住了众人,可随即又是不免的担忧了起来。
“唉!只怕丘师兄他们已是听信了这枯木所言,其心无他念之下,早就直奔那桃花岛上赴约去了。”
林志北点了点头,其实在他心中,也是和对方想到了一处。
“三叔、白师叔,我们不如还继续按原计划来行事,等我用完斋后,便就连夜赶路去往桃花岛吧!”
“志北,你已是劳累了一天,还不如趁这天黑不便休息一夜,等明日一早再动身赶路吧?”
张庆安虽觉他的提议不错,可难免还是更关心他多一点。
林志北闻言,虽不免有点心动,可待看见面前七位师兄焦急的模样,只能苦笑一声,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众人见此,也不再劝,当即就连忙为他准备起干粮水袋。
等到林志北用完斋饭,又随意的寒暄了几句后,便就左手提着干粮,右手扛着麻袋,连夜步行出城“打工”去了。
临安城离那桃花岛可不算近,细算下来,将近有着四百来里路程呢!
林志北有着凌波微步,倒也不需马匹不惧路程,可纵使如此,他一刻不停赶到昔日渔村之处时,还是花费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
一路下来,虽内力不减反增,可这人嘛,却着实有点疲倦了。
可纵使如此,他也是不敢耽搁,连夜敲响了某间屋门。
“符师兄,……”
只听那“吱呀”一声,原本紧闭的房门,当即就被一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待出来之人看见门口站立的林志北时,不由就是惊呼了出来。
“林师弟,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师父和师伯师叔他们,早在三天前就去桃花岛了……”
“呃……”
林志北闻言一愣,可还没有等他开口言语。对方便是走了过来,拉起林志北就准备向那海边跑去。
“林师弟,我家的小船早就在海边藏好了,咱们还是快快赶去那桃花岛吧!”
“符师兄,我这赶了一天的路,连口水还没喝呢,你总得饶我一口热水吧!”林志北见他如此模样,也不由的欲哭无泪起来。
道人愣了愣神后,连忙就是跑回屋去,可还没有过了几息,便就端着一瓢清水跑了出来。
其不经意间,水更是泼泼洒洒扬了大半。
“师弟你快喝,喝完了我送你早点上岛去。”
“不是…,我说道清师兄,咱需要这么急吗?”林志北幽幽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大饼来。
符道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见林志北不急不缓的喝着清水,甚至不知在何处摸出一张大饼之时,只恨不得亲手将那清水给他强灌下去。
“哎呀呀,你快喝啊!师父他们都上岛三天没回了,你说我急不急。再说了,今天村里苟三叔打渔回来,说是有一船白衣人又上了桃花岛,这要是那黄药师的徒弟过去助阵,师父他们不更是凶多吉少了吗?”
林志北闻言又是一愣,随即心中便就“咯噔”一声。
“一群白衣人?符师兄你可知他们船上有什么标记吗?”
“我问过了,苟三叔说他们离得远看不清楚。”
“就没了吗?”林志北忙问道。
“没了啊!还有什么?这村里打鱼向来都是躲着这桃花岛远远的,大船是往桃花岛去的,谁敢不要命跟过去细看,躲还来不及呢!”
符道清说完,在看了发呆的林志北一眼后,又是催促了起来。
“哎呀呀,林师弟,志北师弟,咱们还是路上吃吧!。”
“呃,…我很快就好。”
林志北只三两口,就将大饼给塞进了嘴里,随即头一扬,又是一口将水全给喝了下去。
纵使如此,他还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只是不待他再去讨要一瓢,对方已是拉着他的衣袖,朝那海边的方向拖了过去。
林志北也不抵抗,索性也是由着他,甩开步子就是跟了上去。
等到两人一路小跑到了海边,又将那小船从那草丛里面放下海里之后,符道清不禁又开始为难了起来。
“我说志北师弟,你这麻袋里面到底装的是啥,怎么这么沉?要不还是扔了吧,我怕到时候师兄我划不动啊!”
“呵呵,道清师兄莫慌,你只管掌舵,师弟我来划船便可。”
林志北说完,便就拿起两只船桨,很自觉的坐到了船上去了。
随着小船慢慢划出了礁石区,林志北就在对方的指导之下,慢慢的使力起来。
“卧艹,好快……”
符道清才刚刚掌控好方向,只见这普通的渔船,便如那利箭一般,快速的冲向了这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