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听他言语后,只懵懵懂懂间,竟一时不知其所措。
好在一旁赌气的黄蓉看不过去,上前一把就扯开了麻袋上系着的活结。
“啊!林师兄你这…这礼物,怎么还是个人?”
当郭靖看到麻袋里面的段天德时,不由的就是目瞪口呆了起来。
林志北笑而不语,可其食指却是朝着郭靖的方向,凌空点出。
刹那间,郭靖便觉一股劲风而至,可没待他反应过来之时,这股劲风便是隔着麻袋点在了段天德的身上。
“林师兄……”
郭靖向来心善,他见林志北指风犀利,当即便是担忧了起来。
“呵呵,郭师弟你且问问此人是谁再说。”
“哦。……”
郭靖一时也只觉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的性格向来都是如此,想不明白就不去想。
于是乎,他随即就将目光,看向了半套在麻袋里的微胖男人身上。
段天德自被掳以来,不是被林志北用摄魂大法迷晕,就是被对方封住穴道,故而其神识,一直就处于在迷迷糊糊之中。
待他好不容易醒转过来,竟还错以为自己身在那军营之中呢!
只是当他睁开眼睛,在看到面前郭靖那一张憨厚的大脸时,更是瞬间就被彻底的吓懵逼了。
“好一个大……大胆贼人,你莫不是不想活了,其朗朗乾坤之下,竟敢私闯我威果军营。”
郭靖闻言一愣,一时竟不知去如何回答对方。倒是其一旁的黄蓉,见到郭靖语塞,当即便是不忿的朝着段天德呵斥了起来。
“喂,你这人莫不是眼瞎不成,再睁大眼睛看看,这里还是不是你的那什么威果军营。”
黄蓉说完,还不着痕迹的偷瞄了一下坐于桌边的柯镇恶,待见他没有反应过来时,其嘴角竟是不自觉的微微翘了起来。
这一幕,不由就是落入了林志北的眼中。在前世看电视时,他见此只觉黄蓉古灵精怪可爱至极,可其不知为何,当他身临其境亲眼所见之时,其内心竟有一种,隐隐约约反感的念头来。
难不成是自己的心理年龄老了,也逐渐开始厌恶年轻人的跳脱不成?
由不得林志北心中还在腹诽不已,其一旁就传来了丘处机的厉喝声响。
“好你个狗畜牲,可还认得贫道丘处机否?”
待得林志北回过神来,只见丘处机已是上前推开了郭靖,一把就将麻袋里的段天德揪了出来,随即当着众人的面,遂将对方单手举过头顶,便就要朝着脚下掷去。
“丘师伯,且慢动手。有郭师弟在此,何必您老人家亲自动手呢!”
林志北见状,当即上前一步,紧紧的就是抓住了对方的手臂,好悬救了段天德一命,可纵使如此,也是吓得段天德哇哇大叫。
此时丘处机,也是静下心来,待他一想,只觉林志北言之有理。可无奈这个青皮贱货叫的聒噪,当即便是惹得他怒火不已,待将他放了下来后,其左手揪住对方的衣领,右手不停,一连就是抽了对方四个嘴巴子。
郭靖在一旁听到他们谈话中,竟然提到了自己,其不明时,更觉是一头雾水。他一时焦急也不知如何去询问,只知拼命的挠着自己的头发。
好在郭靖的师父众多,又都对他疼爱有加,此时待听到有关于他,当即便是关心的问道。
“丘道长高义,此人竟能惹得道长如此大怒,当不是良善之辈。只是不知此人姓甚名甚,又因何事惹怒了道长?”
丘处机抽了四个耳光过后,其心中的怒火已是消退了稍许,可待听到朱聪询问后,其怒火又是不自觉的升腾了起来。
“朱二侠,你来仔细看看此贼,可有觉眼熟尔。”
丘处机说完后,其揪住对方衣领的左手,便是扬长一甩。当即只见他手中那七尺的汉子,就犹如块破抹布一般,竟径直的朝着对面的朱聪处飞了过去。
“呵呵,道长十八年前,也是如此试探朱某的。”
朱聪忽地跃起,其双足蜷起,整个身体竟是抱成一团,待到段天德飞来之时,突然伸出扇子在对方的屁股上面一拍。只一下,段天德又是向上飞起三米左右,差一点,其脸部就要与厅顶接触,不由就是吓得哇哇叫了起来。
说是迟那是快,待到段天德又快要落下之时,却又攸至伸来一根扁担,从他的衣领里面直插而入,竟将他挑在了扁担之上,复又轻轻的放在了地上。
众人见此,无不开口称赞,反倒是手拿扁担的南希仁,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忙是摆手致意了起来。待他看到身旁不停扇风的朱聪时,遂是赶紧的将话题转了过去。
“二哥,这人好是眼熟,我想你是误会丘道长的意思了。”
“哦,是吗?”
朱聪知道自家四弟向来惜字如金,其一言一行更是从不玩笑,此次见他如此严肃,遂也绝了开玩笑的心思。于是便收起了折扇执于手中,当即快步走到了段天德的身前,倒转扇柄挑开了他那凌乱的头发。
额头刀疤,脸上青记。
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逐渐的,他那柄折扇已是情不自禁的颤抖了起来。
“哈…哈…哈哈,靖儿,好靖儿,你快过来,你快点过来,找到了,找到了。”
当他说完时,其眼中竟已是晶莹了起来。
“啊!”
郭靖此时还处于懵逼之中,待听到朱聪不着边际话的话,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段天德自十八年前被丘处机追杀后,就是一直提心吊胆着,其脑中更是时时刻刻不敢忘记对方的长相。
而丘处机修炼全真功法,十八年过去,除却两鬓有点斑白外,其外貌基本没啥变化。待他被对方提起的那一刻,就已是认将了出来。顿时间,便已吓得魂飞天外。
只是还不容他反应过来,便就被对方高举放下扇耳光,又稍微喘口气后,接着就被对方掷来掷去。可等好不容易躺下松口气时,接着又被一个疯子逼到了眼前。只一眼,他便惊上加惊,当即就把一泡尿,全部撒在了裤裆之中。
当日他带了郭靖的母亲一路逃向北方,江南七怪在后追赶,在旅店的门缝之中,他曾偷瞧过七怪几眼,这几人奇形怪状最是难忘。
只奈何,就在他几欲晕厥的时候,这疯子竟又在他头顶大呼大叫了起来。
“靖儿,你还在发啥呆呢,还不快点过来。”
“哦,知道了二师父。”
郭靖回过神来后,小跑的就是赶了过来。
“二师父……”
只是还不容郭靖开口询问,朱聪竟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柄短刀递了过去。
“靖儿,快宰了他,他就是害你爹爹的凶手段天德。”
段天德……
其三字一出,郭靖当即傻眼,可还没过一息的功夫,其全身就如打摆子一般,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郭靖始终都是一言不发,只怔怔的朝着段天德从上瞧到下,又从下瞧到上。只当众人都在不解之时,郭靖却突然上前一步,抓起了对方的头发,就拖拽着段天德向着厅外走去。
只任凭段天德如何求饶,他也是理也没理。
众人见状,也是连忙跟上。就连欧阳锋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戒备,随着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郭靖刚一出了厅外走到船板之上,待将手中的段天德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后,当即便就是面朝牛家村的方向跪了下去,更是一连磕了九个响头。待得响头过后,就是跪在那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就将段天德的老底,揭的一干二净。就连是从不知此事的欧阳锋,也是听得了个明白。他虽向来生性凉薄,可在看了一眼六怪时,其目光中也是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丝的赞赏之情。
眼看大仇得报,众人一时也为郭靖感到高兴。
尤其是江南六怪,其心中更觉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想当年,他们七兄妹只为一句赌言,便是不惜万里追踪此人,可无奈却是徒劳六年无果,待今日林志北将对方送上门来,更是由不得他们心情激动了。
于是乎,他们六人当即便是纷纷来到林志北面前行起礼来。待得林志北好一番拉扯,六人这才平息了下来。足可见在他们的心中,郭靖已是到了何等的地位了。
只是众人喜动颜色的同时,却有一人,一直都是隐在暗处,阴沉着一张脸。
等看到郭靖站了起来,朱聪也忙是拿出毛笔,在白纸上写了“郭义士啸天之灵位”八个大字,供在了南希仁从厅内搬出的桌子正中。
郭靖见此,又是少不得一番磕头言谢,待得六怪将他扶起时,他又径直来到林志北面前,扑腾一声就是跪了下来。
“林师兄大恩大德,请容师弟我给你磕个头吧!”
“郭师弟,使不得,都是自家师兄弟,万用不着如此。”
林志北苦笑一声,当即便是伸手扶住了对方,只是不待郭靖回话,其林志北身后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女子的调侃之声。
“郭大哥,人家小林…林道长眼光可是高的很呢,就连东邪西毒都不是曾放在眼里,哪还因为随手帮你找到杀父仇人,就会受你一礼。……”
呃……
林志北闻言一愣,随即便是摇头苦笑起来。
眼看林志北沉默不语,黄蓉也是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可只当她以为就此过去之时,却不料一声呵斥就是随之而至。
“你这小妖女给我闭嘴,人活在世,当知礼义廉耻,怎么说你的小命也是林道长所救,难道黄药师将你养大,就从未教过你感恩之心吗?”
柯镇恶一声厉喝完,随即又是提起铁杖,竟一杖精准的扫在了郭靖的小腿上。
“靖儿,磕头。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林道长对你之恩,你纵使一辈子都无法还清,岂能妖女三言两语,你就蒙头忘却。”
“柯大侠,莫须如此。你让郭师弟跪我,这不是在折我阳寿吗?”
可任凭林志北如何劝说,郭靖仿佛是认死理一般,只拼命的拿头狠狠的磕在了甲板上,待之将他拉起,他复又继续跪下。
林志北拗不过他,随即转身不理,可纵使如此,郭靖还是一连磕了六个响头,这才憨憨的爬了起来。
眼见如此,黄蓉只觉更加委屈起来,其一时眼中的泪水竟是滚落了下来。
“哼,死瞎子,烂木头,磕头虫,你们都不是好人。……”
黄蓉一声骂完,随手一挥推开了身旁的三女,径直就跑到船边,纵身就是一跳,随之就是朝着桃花岛跑去。
“小姐……”
“小姐,等等我们啊!”
三女忙是跟上,只是黄小志在临跳之际,竟还不忘对着柯镇恶的方向碎嘴了一句。
“死瞎子,你完蛋了。”
说完,便是纵身一跃,当即便听“扑腾”一声巨响传来,随之只见那溅起的水花升至丈,直直朝着甲板上的众人而至。
“哼,不知所云。”
欧阳锋离那船沿最近,见水花袭来,当即便是一袖挥了出去。只一袖之功,所有的水花皆是纷纷折返而回,让本是落汤鸡的三女,又是免费洗了个海水澡。
“你妈**……”
“孽畜,尔敢。”
欧阳锋闻言便要扑去,将那碎嘴子的胖丫头凌辱至死,只奈何他刚提步,其肩膀处就被一只大手给压住。
“欧阳老先生还请息怒,几个丫头片子而已,何必与他们去计较。”
“嗯……好吧,我今日权就当给林道长一个面子。”
想他欧阳锋纵横一世,也不是没被人当面骂过,只不过骂他的人,其坟头之草,早已是三尺之高罢了。可待他看见大手的主人时,其原本愤怒的语气也是慢慢的柔和了下来。只是看他忿忿不平的模样儿,林志北也只能在心中为那胖丫头,默默的祈祷了起来。
唉!不管这胖丫头知不知道是那欧阳锋所为,总之希望她以后莫要落单,碰到欧阳锋吧!
林志北无奈一笑过后,这才转身对着郭靖说道:
“郭师弟,你也莫要拘谨于此,当报父仇,还是首要之重的。”
“嗯。”
郭靖点了点头,随即也没在啰嗦,转身就直奔还在地上哀嚎的段天德而去。
“你…你不要过来啊!”
段天德眼见仇人之子直扑而来,当即也是顾不得其酸痛的身体,匍匐着就是朝着船沿处爬去。
可奈何他的速度,在那郭靖就犹如龟爬一般,才三两步,就被郭靖扯住头发提了回来,复又重重的摔在了其父的牌位之前。
“当啷……”
眼看短刀抽鞘而出,段天德更是鬼哭狼嚎起来。
“少侠,求求你不要杀我啊!你父郭义士不幸丧命,虽跟小的有一点儿干系,不过……不过小的也是受了上命差遣,真是概不由己啊!”
郭靖闻言止步,当即便就喝道:
“是谁差你了?谁派你来害我爹爹,快说,快说。”
“是大金国的六王爷,赵王完颜洪烈差的我。”
段天德只盼多拉一个人落水,把自己的罪名减轻些。却不料他刚说出口时, 其黑暗之中就见一杆长枪,径直的朝他胸口处刺了过来。
“康儿,快快住手。”
说是迟那是快,等丘处机开口之时,其长枪速度竟然不缓反增,眼看就要刺到段天德胸口之时,却不料一旁的郭靖,竟是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掌拍出。
刹那间,只见这来势汹汹的长枪,便就是从杨康手中脱手而出,直直的飞到了空中后,复又落入了海中。
“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实没想到二十年过去,竟还能看到七兄的绝技。”
欧阳锋眼睛一亮,不禁喃喃自语说道。
“二弟,切莫要动手,你是你,完颜洪烈是完颜洪烈,我虽是愚笨,但也不会一概而论的。”
此时郭靖站的笔直,在摆摆手示意完杨康后,其目光又继续直直盯在了段天德的身上。
“事出皆有因,你今日在此给我说清楚。”
由不得众人不去惊讶,向来嘴笨的郭靖,此时谈吐竟是如此的清晰明朗。
段天德见捡回一条命来,自以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心中更是期待起来,于是乎,当即就将当日完颜洪烈之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了。只是在谈及对方母亲之时,总是推崇不已,更云对方乃是自己所见天下一等一的奇女子。
其语气,无不尽显讨好之意。
众人听了,无不都是目瞪口呆,纵使早就有所怀疑猜测的杨康,也是在听完后,其傻愣的呆在了原地,一动亦是未动。
段天德看见众人沉默不语,当即更是爬到郭靖脚下,双膝跪地朝着郭靖磕起头来。
“郭英雄,郭大侠,您就看在我当年曾善待您母亲的份上,您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将我给放了吧!……这都是完颜洪烈指使我的啊!……”
杨康眼看他还在唠咦叨叨的说下去,言语之中更是几句不离完颜洪烈的坏话,其心中只觉一团怒火在烧,其脸上更是臊热难耐。
完颜洪烈纵使千般万般不好,可也是待他如己出,更是用心抚养他一十八年。
再说人死如灯灭,他心中的那一丝恨意,也早就是烟消云散了。
待他念及此处,更觉是忍无可忍。于是乎,他便将手伸出胸口,当即就是掏出了一把尺长的匕首来,猛地就是朝着郭靖掷了过去。
“大哥,你还与这狗贼啰嗦个屁,这匕首上面刻有你的名字,合该让你今日用这匕首结果了这个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