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河面异常宁静,一艘花船缓缓驶来,划开了道道波澜。花船上一美貌女子,才约莫十七八岁左右,一身白色素淡服饰,真好似那仙女降临人间。
微风轻拂间,女子的发丝也是随风飘动,她的美丽如同这河面上的涟漪,其令人深陷陶醉。
芊芊玉手抚琵琶,拨动琴弦轻声扬。
乐声伴随小曲悠扬如同一股清泉,不时引得两岸游客不由阵阵窥视。
直到这花船在河面上渐行渐远,而那女子的琵琶声、小曲声,却依旧萦绕在众人的耳畔中回忆。
可一眼看去,只见雇佣这艘花船者,竟然却是一老一小两位道士。不过宋人都好附庸风雅,皇帝也穿,士大夫也穿。一袭道袍,早成了士大夫与世无争的符号,更似他们心灵上归隐的家园。故而这船上两个道士,倒也不显突兀。
只是让人诧异的是,这两个身着道袍之人,竟然没有一丝的欣赏之意。两人挨的很近,甚至连抬起头来都是欠缺,好似低头言语着什么。自始至终,目光都从未在这女子身上逗留过。
“三叔真的好生惬意,有如此的好来处,也不提前与侄儿知会一声,还害侄儿我好一阵担心您呢!”
老道士手持拂尘盘膝而坐,待听见对面言语,不由倒转拂尘尘柄遥指对方笑骂道:
“你这个皮猴子,莫要与老头子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为什么躲将出来,你就当真不知道吗?反正龙虎山那边没有回信过来,我是不会再回你们那里住了。”
“嘻嘻,不回来也好,这样我也能常来找三叔喝喝酒了……”
林志北闻言,不由讪讪一笑。他自小就养在龙虎山天师府里,张庆安又岂能不知他的小九九。
两人又是闲聊一会后,待得花船驶到黑暗处,不由就是聊到了此行的源头之上。
“三叔,一切都调查清楚了没有?”
“一切都已明了。只不过这姓史的着实是太过于谨慎,现在他的府邸四周有一营的禁军把守,只怕我们难以得手。至于那个张宗旦倒是容易,就住在那东城九宫野观中。”
林志北用力揉了揉眉心,直过好半晌后,他才似下定了决心。
“难得手也要出手,时不待我,若不早点出手的话,有恐打草惊蛇。史弥远好找,到时候这个张宗旦若是躲藏起来的话,那可就难办了。”
张庆安摇头苦笑,他明白林志北说得在理。这个张宗旦武功不弱,若是逃脱躲藏起来,要再找到他就如大海捞针一般。可若是先对张宗旦出手的话,再去对付有所戒备的史弥远,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现在所有的疑团皆是纷纷指向了两人,失一而不能全擒,都是人之憾事。
“志北,要不咱们兵分两路同时出手如何,张宗旦武功虽与我相仿,可他身边也不缺九宫山同门相助,纵使我得全真的几位师兄们齐上,一时也难以将他擒获,一个不慎,恐还让他逃脱。可他若是与你相比,却要差了不止一筹,故而你只要暗中伺动,足以轻松擒获……”
张庆安意思已经很是明了,他是将看似武功高强,实则容易擒获的张宗旦,让给了林志北。而他自己却是选择了看似容易,实则更加危险的史弥远。
“三叔不妥,光一营之禁军守备就已是龙潭虎穴,更何况还不排除史弥远在府中养的江湖人士。”
林志北哪肯让对方去如此冒险,自家三叔武功虽说不弱,可若暴露影踪,又如何能从那一营的禁军中冲杀出来。纵使多几个与他一般的高手,也是如此。至于张宗旦那边,他们把握倒是大点。
明摆着,对方这就是拿命去搏运。
张庆安已经是决定冒险一试了,即便再困难重重,他也不能坐以待毙。大不了,到时候自己……。
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偏向自己史府一行,毕竟自己岁数已大,若是有差错的话,自己承担就是。
就当他打定主意强行让对方同意之时,却见对面的林志北猛地一拍脑袋,懊悔出声。
“三叔,你看我这脑子,我正好前几天认识一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若是能请他来出手相助,此事成矣!”
“是何人?”张庆安双目一亮,能不用冒险当然是更加好了。
“洪七公洪老前辈。”
“啊……是他老人家?”
林志北说完整了整衣装,便就准备起身下船而去。
此次回去请人,他倒是显得很有信心。
洪七公洪老前辈是谁?
那可是古道热肠,一心系公之人。到时候自己只要一番忽悠和卖惨,对方还不立马欣然同意。
待林志北起身之际,这时原本还在弹着琵琶唱着小曲的女子,也是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琵琶,对着林志北蹲身行了一礼。
“予曦恭送大兄。”
“七姐莫要如此多礼,七姐大义,临安之地以后还得多依靠七姐打点。”
林志北说完,又与几人一番寒暄后,就立即下船而去。
毕竟大事要紧,容不得半点马虎。
“予曦,我前几日交给你的卷宗可曾熟读。”待见林志北完全不见了踪影,张庆安这才开口问道。
“嗯。”
女子低沉下头,俊俏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红晕,只是灯光黯淡,倒也难以看清。
张庆安见女子反应,语气难得肃穆些许,又接着开口道:
“既然你已熟读了卷宗,自会知道重阳之体对我道门的重要性。志北得天独厚,定也是我道门大兴之人,容不得半点闪失。若待三年后他年满十八还未贯通奇经八脉,我望你到时能够做出正确的抉择。……”
“予曦知晓,为道门计,为我龙虎计,予曦甘为大兄炉……。”
女子说完,脸色已是一片通红,不过身份使然,她自从被查出纯阴体质的那一刻,已是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张庆安闻言点了点头,女子的态度更是让他颇为的欣慰。只是其心中,却不禁失望一叹。
唉!要不是灵儿那丫头还小,岂能轮在你这丫头的头上。毕竟偌大的龙虎山,也只她们两个纯阴之体罢了。而当年龙虎一战后,张启山一脉,可是被抬进了嫡系。
能与重阳之体龙虎交汇,其女子所得的益处,可谓是一步登天。
就当他还在为灵儿小丫头感到惋惜之际,小小的花船里却是突然间多了几分明亮。
众人见之忙伸头看去,只见一画舫已是悠悠驶来。
画舫里灯火通明,映照两岸灯影幢幢。只是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如此之大的一艘画舫里,却显空荡荡的可怕。
众人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只略一打量,就齐齐缩回了头。可就当画舫快要临近花船之时,竟是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
画舫毫无预兆的动作,也让花船内的众人当场为之一愣,随即都纷纷戒备了起来。就连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予曦,其右手也忙从袖子里抽出了半截锋芒匕刃。
“咳咳,予曦。”
一声低沉呼唤传来,女子这才反应过来,又赶紧将匕首塞了回去,随即满脸娇羞飞语。
“让三爷爷笑话了。”
只是话音刚落,画舫内却是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声来。
“敢问船上可是龙虎张三先生当面……”
“阁下何人?”
张庆安一怔,拂尘已是根根扬起,竖的笔直。待定睛看去之时,只见画舫里已是走出一人。
来人二十七八左右,其一脸净白,眉毛乌黑、眼睛清澈有神、鼻梁秀逸坚挺,薄薄上翘的嘴唇上还有着两撇小胡子,修剪得整整齐齐颇为精致。一袭白衣着身,当是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真真一个美男子是也!
“晚辈石靖耻,淮水一别,不知三先生可还记得晚辈。”
张庆安目光一怔,随即双眼立马紧紧眯起,一字一句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摩尼教的石教主啊!不知教主特意避开志北来找老道,到底所为何事?”
“呵呵,一切皆是瞒不过三先生法眼,晚辈此次前来,只是为助先生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