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全真教驻地后院左手第三号寮房内。
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喧闹声,林志北只随意的调匀好气息,就从房间走了出来。本还想再问问那麻袋的事情,却见这偌大的庭院之中,仅余下白玉蟾一人了。
只是看到这孤零零的身影,林志北的目光之中,竟不由的添彩了几分戏谑之意。
“呵呵,不听老……师侄言,吃亏在眼前了吧?”
“唉,志北,失算了……”
白玉蟾继续在那里唉声叹气,林志北却是视若无睹,依旧戏谑道:
“呵呵,周师叔祖那般不靠谱的人,你也敢去忽悠他,这下看把你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吧。”
“咳咳,下次绝不再带他了。”
“呵呵,你还想有下次?那姓石的老道一看就是个大嘴巴,以后师叔的大名,啧…啧…啧…武林唱响了。”
两人自少林一行后,一直就厮混到如今,早就熟的不能再熟。而这白玉蟾也是个向来不怎么注重辈分礼节之人,故而两人在一起开开玩笑,已成习惯。
或许是这次被说中了痛处,或许是林志北这戏谑的眼神刺激了他,或许是这次被人诈骗破了防,这次白玉蟾显得很是激动,不由得就是愤愤然说道:
“哼,别忘了你也从我这里……呜…呜呜。”
林志北见状,哪还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当即上前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即就准备朝着自己的屋里扯去。
只是他们才刚刚走到台阶处,孙不二就推开了房门,远远的招呼了起来。
“白师弟、志北,若是无事,且进来一坐吧。”
其实早在孙不二推开房门之时,林志北就已经松开了手。
现在听说是让他们过去,他不禁就将目光又看移向了白玉蟾处,使劲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此时白玉蟾还在揉着自己的嘴巴,在听到孙不二的言语后,不由就是瞪了林志北一眼,话也没说就朝着对面的寮房走去。
林志北见他如此模样,不禁也是感到好笑。当即对着孙不二行了一礼后,也是连忙跟了上去。
此时寮房内已是坐得满满当当,林志北尾随着白玉蟾走进门后,就直接来到了那个“关二爷”的身边站定。更是果断闭上了嘴巴,准备来聆听这些长辈们的拉扯。
好家伙,都与我一般的高。
这就是当初在龙虎山上,请神后胖揍赵志敬的那个家伙吧!
林志北这边思绪纷飞,屋里的几个老道士却是开始针锋相对起来。
马钰待人来齐,也没再含糊其辞了,他自从知道这个石老道奸诈狡猾后,决定还是开门见山为好。
“丹阳向来愚笨,还请石师兄明示,何谓机缘?”
“呵呵,诸位师兄想必是久坐道观中,却不知那远处的朝堂此时已是一片沸腾了吧?”石元祯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谑笑道。看似仙风道骨,可时不时的挤弄几下眼睛,着实显得他更加猥琐。
今日他骂的实在口渴,此时纵使茶水刚沏,他也是迫不及待的端了起来。
小抿一口,着实烫人。
刹那间,众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皆一脸戒备地望向了石元祯处。
马钰故作矜持,一脸的笑意。
“哦,难不成朝中真有大事发生。”
此时的老道石元祯,丝毫没有留意到众人神情的变化,依旧一脸得意的在那自顾自说道:
“呵呵,当然是大事了。还是天大的大事。朝堂里的史相公失踪了,你们说大不大?据说当今官家遣了五营的兵马,亦觅不得其踪,到现在还正在满城的寻找呢!”
石老道一口茶水下肚,神情竟似说不出的舒坦。待眼神环顾一周后,还故作戏谑说道:
“诸位师兄,你们猜这后面怎么着了?”
“哦,我等久做观中,又且一心向道,实不知这朝堂里的大事,还请是石师兄教教我等。”
马钰半眯着眼,其手中的拂尘已是无风而起。
石元祯犹不自知,挺胸抬头手抚长须,嘴中时不时还发出啧啧声响。那副模样儿,甭提多欠揍。
“呵呵,话说这史弥远不见了踪影才一日光景,往昔附骥他的文武百官,就尽失恭顺之态,皆上书于当今官家,诿过史弥远,言其旧日之举皆受指使,甚而有虚妄之词,以求自保无虞,更将史弥远诸般行径公诸于世。想必现在皇宫里的那位官家,可能还在为此事头疼呢!”
众人闻言一怔,随即又立马正襟危坐了起来,更是暗暗戒备。
唯有林志北嘴角挂起淡淡的微笑,原来一切皆在掌控之中。这举报史弥远,就是他的第一步棋。
石老道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又是小抿一口,却发现茶盏里面已只余下小半盏了。
他不由抬头看去,只见自家徒弟身边,那个刚对自己行礼道小道颇为的年轻,忙是招手呼唤。
“那个小道童,快去帮老道再筛一盏新茶来。”
林志北这边还没动静,其一旁的张庆安却是先一步冷笑一声,继而眼神扫来之时,一抹狠厉闪过。
“呵呵,是吗?石师弟于家国之事,真是甚为关心,这等大事也能让你打听得这么清楚。不过这夜既深,还是切莫多饮茶水为好。志北,你也去找个位置坐下吧,切莫累坏了身子。”
呃!
石元祯闻言傻眼了,他真不知何时得罪了对方,就连一杯茶水也是欠奉。当即他赶紧放下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着的茶盏,随即叫屈了起来。
“我说张家师兄,你这话是何意啊!咱们虽不是手足,可也是胜似手足的兄弟啊!你这般做法,岂不是寒了兄弟的心。
石元祯言罢,忽闻“噗嗤”一道笑声传来,其笑声中竟还杂以几分戏谑。
石元祯微微皱眉,其目光扫过四周时,最终落于了林志北的身上。
此时林志北正抿嘴,欲掩其笑,然眼神之中却流露强忍之意。
石元祯脸色微变,沉声不爽道:
“小道友,何笑之有?莫非不认吾等兄弟之情?”
“不不不,我当然认同。只是你刚才的话,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林志北见状,连忙摆手说道,不过其心中不禁给他添加上了三个大字。
得加钱。
石元祯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但仍有些厉声斥问:“小小道童,有何趣之事?言之听听。”
其实在他心中,是本不该和一个小道童废话来的,可这张庆安的举动,又着实让他颇为的不安。他总感觉这个老道士,是想找个理由,等自己发飙后,他再好揍自己一顿。
自己明明就没说啥子嘛,从小揍到大,如今都老了,还没揍够吗?
故而,他为了缓和下气氛,也不得不拉下脸皮,来和小辈拉扯一番。
当然,他也没啥脸皮可言就是。
林志北见他继续追问,不由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
“我只是想到了曾经见过的一件趣事,觉得很是怀念。不过,这位师叔你也别太较真,我只是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石元祯听了,也跟着假装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也罢,既然是趣事,那就值得一笑。不过,我和张家师兄之间的情谊,可不是说笑的。”
说完,石元祯还不由的瞅了一眼身旁的张庆安,其心中也是彷徨了起来。
尼玛,自己就不该贪这泼天的富贵。这张老三该不会为了多吞一份富贵,就连往日的兄弟情谊也都不顾了吧?
想当初,他们龙虎有难,自己可是为此周旋,出手援助过的呢!
小人,和那个姓白的一般,皆是小人。看来这年头,能有和老道一般胸怀的,世间再也没了。
“咳咳……”
石元祯润了润嗓子,他感觉自己又有点口渴了。
好在,对方没有让他久等。
“石元祯,你也莫要与小辈拉呱了,你和老道实话,你今日所来到底还是何事?”
石元祯虽然心中有点不忿,可依旧露出一副笑嘻嘻的笑脸,谄媚般的说道:
“张家师兄,其实我这次过来,逼迫白道兄为假,恭贺师兄才为真啊!”
“何喜之友?”张庆安继续不苟言笑。
石元祯挤眨了几下眼睛,忽然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
“嘻嘻,这对张家师兄而言,无疑是一桩天大的喜事!你说这巧不,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赶到一天了。昨夜那九宫野观,竟然在一夜之间化为了灰烬,九宫一脉的驻观道人,更是无一生还。其中最惨的当属那个坏种张宗旦,尸体更是被烧成了一段焦炭,若不是在焦炭里面扒拉出的皇家金牌,恐怕连认尸都无从下手。啧啧,若说他是意外,老道我是打死也不信,看来这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张家师兄、马师兄,你说是也不是,真的太巧了。”
众人闻言皆都不语,一时间,屋里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隐隐约约间,孙不二的宝剑,也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她的手中。
直到过了良久,才传来一道叹息声响。
“石元祯,说实话,老道实属算是看走了眼,本以为你们上清派这一辈中就属你最没心机、最为胆小,不过你这次所为,着实是让老道我刮目相看啊!说吧,你到底看到了啥,又到底想要啥,咱们从小便是相识,你也知我的手段,可别想着和我打啥马虎眼。”
张庆安话罢,屋里不禁更是为之一静。
“呵呵,我就知道瞒不过诸位道友,说实话,昨夜老道徒弟机缘巧合,正好碰见了张家师兄三人去了这九宫野观。故而以我猜测,这史弥远一事也定与诸位有关吧?诸位也莫要与我狡辩,我徒弟可是与我说了,你们这观中,还有个受伤的老叫花子。”
众人一时无语,只唯独林志北一声轻轻冷笑传来。
“呵呵……”
“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诸位师兄,上清派石元祯愿为天下平,此事如果属实,当算我上清一份功劳……呃…你这个小道童为何又在发笑?难道老道很好笑吗?还是你在笑老道的风眼之疾……”
一道厉声传来,换来的却是大大的惊喜。
“呵呵,这位是石师叔吧?你说这天上有南天门,就不知可有西天门否?”
话毕,一拳就是砸了过去。
“你这小道童莫要自误。…喂喂…老道我……我自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