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叫一声:“师兄,得罪了!”随即借了胯下马前冲之势,带住手中长枪往卢俊义刺来。卢俊义也不答话,看准长枪来路,侧身挥刀将长枪拨在一边。
卢俊义避过这两记杀招,心下稍安。以步抵骑,最怕的就是马冲锋时那一下。待马失去速度,就好对付许多。他趁二人还返身之际,赶紧去解朴刀杆棒上的扣儿。卢俊义这朴刀乃是特制,刀身拿下来便是单刀,只需解开扣儿,朴刀就能分作单刀和短棒,变成两样短兵器。
秦明和林冲已双双兜住马,返身又杀过来。卢俊生就地来一个驴打滚。他这驴打滚看上去狼狈,时机却把握的恰到好处,只一滚便欺入林冲和秦明内圈。只见他一手拿短棒,挡住秦明狼牙棒,只守不攻;一手拿单刀,只攻不守,施展单刀破枪之术,粘住林冲枪杆。
单刀是短兵器,破枪秘诀在于“短避长虚”。枪之虚处,变化百出,非单刀所能抵御。枪之实处在于杆,单刀破枪,在于刀制枪杆,杆被刀粘,便不能“闪、赚、颠、提”。
林冲手中长枪,被卢俊义单刀压制,一时攻不出去。另一边秦明狼牙棒笨重,几个回合一过,锐气已失,被卢俊义神出鬼没的短棒反守为攻,连连中招。不过二人本领高强,也没让卢俊义如愿,一直拖延到双鞭呼延灼和金枪将徐宁加入战团。
卢俊义技击本领惊人,号称天下无双,除了自己勤学苦练,外加名师指点之外,还有两个难得的天赋:一个是眼力精准,他看敌人招数,都似放慢了一般,来路去路清清楚楚,自己行动起来有备无患;另一个是反应敏捷,身法迅疾,单打时自不必说,即便是被人围攻往往也不落下风。当时场上局面,虽然多了两人,但卢俊义怡然不惧,他招数一变,身形骤然加快,躲闪四人兵器;手上用上巧劲,时不时拨打四人兵器相互碰撞:一会是引了林冲长枪去撞徐宁金枪,一会是引了秦明狼牙棒去砸呼延灼胯下马。
梁山泊那四员首领以往上阵时都是单人便能取胜,不曾练过合击之术。他们四个在马上围攻卢俊义一个,又都是长兵器,即便没有卢俊义捣乱,也怕误伤了自己人,更何况被卢俊义如此搞来搞去,一时间手忙脚乱。
林冲醒悟的最早,他下马扔了手里长枪,对呼延灼说道:“呼延将军,请下马步战,再借手中铁鞭给我用用。”
呼延灼反应不慢,闻言下马道:“我双鞭一个十三斤,一个十二斤,你要哪个?”
林冲道:“你弱手使的鞭就行。”
呼延灼便将左手短鞭扔给林冲,自己手拿长鞭,与林冲在步下夹攻卢俊义。
林冲是汴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长短枪棒都可用的。他抄起呼延灼的短鞭,使出一套步下用的短花枪法来,丝毫不逊马上长枪。
呼延灼的双鞭都是三尺五寸长,他和林冲在步下,又没有马匹,不用担心误伤自己人,卢俊义顿时压力大增,应付起来吃力许多。又战了几个回合,徐宁也跳下马来,他手持金枪前段,杀入内圈。秦明因失了一只脚,步下作战不便,仍是在马上时不时偷袭卢俊义。
如此一来,场上局势就变成林冲、呼延灼二人拿了短兵器步下在前,徐宁居中,秦明骑马拿了长兵器在后,四人好似组成一个小战阵,卢俊义之前的法子便不灵起来,眼见就要落败。
此时天色已有些晚,西边太阳被地上林冲枪尖反光,刺入卢俊义眼帘。卢俊义心中一喜,他暴喝一声,先奋力荡开徐宁所持金枪,随后手中单刀掷出,往秦明胯下马飞来,另一只手里杆棒也不要了,飞往林冲面门。
秦明急忙用狼牙棒去挡单刀,只是没有刀的来势快,被那刀扎在马左眼上。马儿扬起前蹄,悲鸣一声便死了。秦明还没来不及下马,身体被马尸压住,一时动弹不得。
再说林冲,见杆棒飞来,便用鞭去挡,虽然磕飞了杆棒,但露出一个空档,被卢俊义趁机跳出战圈,往地上林冲扔下的长枪冲去。
只见卢俊义身形如电,几步来到长枪近前。他捡起长枪,对四人说道:“一寸长,一寸强,看我以长击短。”说罢他双手拿起长枪,手腕一抖,抖出一个斗大的枪花,舍过被马压住的秦明,往在林冲三人刺来。
卢俊义枪花舞动甚快,枪尖隐藏其中,三人看不清楚枪尖来路,以为是要攻向自己,只得用团团挥舞了兵刃,护住自身。如此又战了十几个回合,三人几次想欺入卢俊义内圈,都因卢俊义步法太快,攻不进去。
秦明那时已推开马尸,一瘸一拐上前。他对三人说道:“拖住他,看他能有多少力气。”
卢俊义道:“看谁耗的过谁!”他越战越勇,一杆长枪大封大劈、猛崩硬扎,出招时锐不可当,回撤时迅疾如风,只看得山坡上宋江等人连连咂舌。
宋江道:“若是得了他,别的先不说,再不怕与官府斗将了。”
小温侯吕方提醒道:“天色不早,别被他走了。”
山坡上吴用便叫擂起鼓来。随着震地鼓声,山坡上冲出两彪马军,呐喊杀来。卢俊义终究是是血肉之躯,再是本领惊人,也不敢在这般平整地势上与大队马军硬撼。他拖了长枪就走,专往马匹行走不便的山僻小径而去。
走了一会,见身后不见了追兵,卢俊义心下稍安。他停下脚步,在路边乱树林中一棵歪脖树后歇息。
忽此时,乱树林中传来“黄黄糊糊”的鸟鸣声音。
卢俊义不由奇怪,自言自语道:“早就过了播谷的季节,为何还有子规啼叫?”他随即醒悟,嘴里一边发出画眉鸣叫声音,一边往前走去。
走了七八十步,从树上跳下一个人来,拜道:“员外,别来无恙?”
不知那人是何人,且见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