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一边描述,一边抱住胳膊不断摩擦,一副极冷的样子。
之后还说了一些也很罕见的例子,总之全都超出了常理,令人毛骨悚然。
云常儿仔细听完,再客套几句,便往楼上客房走。
进去后关好门,立马释出神识,往整个大城探。
毫无发现。
这里既没有明显的阴邪之气,也没有疑似附身或夺舍的魂魄气息,更毋论什么诡异之术。
她仔仔细细将所在之城探索一遍,最后收回神识,愁眉紧锁。
驻守在本州的云门大将通过神识传声,汇报道:“经过详细勘察,蓬山城并无异常力量蕴生,城中居民变化前后,也不存在显然的关联性线索。”
云常儿只能就着目前所知信息思考起来,神识每隔一个时辰释出搜索一遍,可惜仍然没有什么突破性发现。
这现象令她有一种不妙的直觉。
能够有这样的结果,预示要么触发这个场面的源头已然不在蓬山城,要么便是这源头藏得够深,连她也无法探知。
若是前面这个理由,证明源头能够移动,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很可能有更多的地方受到源头的影响。
若是后面一个理由,那么这源头所藏之处,必定有水平远高于她的设置或者人物存在,但有这样的对象存在的话……
云常儿捏下印契:“将我给到的位置仔细勘察一遍,莫要放过任何可能的地方。”
接下来下楼,往打探到的几个地方走,沿路也不断用神识在每个角落搜刮。
最后她来到那位据说半岁大便能够诉说“前世”的婴儿之家。
敲门许久,迎出来一位骨瘦嶙峋、哆哆嗦嗦的中年男子。
男子看云常儿几眼,奇怪地问:“你是?”
云常儿表明了身份,说明了来意,男子想了想,终是侧身,放云常儿入内。
“她在那里。”男子抬手指了个方向,便独自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云常儿见状,自己走到那看起来便不大的小房子。
来到房门前,正想敲门,谁料后方又传来声音:“直接推门便可。”
回头一看,是方才的男子,立在远远地方,疲惫地看着云常儿。
云常儿便翻掌推门,果然一推便开。
内中光线暗淡,空气潮湿,不大透风,有一股浓浓的婴儿奶香味。
同时还有一阵挥之不去的腐朽之味,应当源于这阴暗小房子本身。
云常儿利用极好的视力看到现屋内有窄小的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床的侧面有一张圆桌,桌上有一盏油灯与一盒火柴,她走到屋内,划开火柴点燃油灯。
室内终于亮堂起来。
她看向床上的女婴。
后者正安安静静地躺着,大得有些夸张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若非她有明显的呼吸迹象,这一动不动的样子,还真像已经夭折的死婴。
云常儿搬来室内的小板凳,坐在床边,看到这女婴比正常女婴要瘦得多,看样子这阵子所受到的待遇并不是很好。
而当她坐下,那女婴果然如同客栈男子所言,极其流利老道地开口:“你是仙人,是么?”
即便是云常儿,听到过于稚嫩的声音说出如此冷静的话,也感觉到一阵严重的违和感。
不过她丝毫未有将心情表现在脸上,淡淡答道:“是。”
“这家人,如今只会让仙人与来路不明的奶娘来见我。”
“你拥有成熟的思维,身体却还是婴儿的习性么?”
“是啊。真讽刺,对不对?”
“与其说讽刺,不如说……你为何如此早暴露自身?”
女婴沉默了一会儿。
油灯随着门缝透入的风不断摇曳,橘黄的光在女婴脸上打着圈儿,衬得她的脸色变幻无常,更显诡谲。
片刻后,女婴再度开口:“我若说我也不知,你信么?”
“信。”
不知才是应有的反应。
女婴又沉默一会儿,说道:“我确实是邻州贵女转世,我早在娘胎中时,便有前世的记忆,以及独立的思维。”
“我花费了好一些时间,才接受我转世到不知名人家腹中的事实,随后通过腹中时不时接收到的外界声音,约莫估算自己所处的时间、处境与位置,旋即做好了寻找机会复仇的打算。”
“之后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学会隐藏,学会隐忍。”
“即便发现自己从名门之女转世成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婴儿,即便感觉再糟糕,也还是努力扮演着婴儿的角色,还努力与那两位所谓的爹娘做出互动。”
她说着,动了动缩在小被子中的手。
属于婴儿的稚嫩小手很努力地冲云常儿抓了抓,好似在以行动证明,自己方才所说的一切努力。
之后她放下手,又声音低低道:“可是一个月以前,我脑中的复仇情绪忽然变得十分强烈。”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似是泡入一碗水中的大海子,迅速膨胀,并向碗壁挤压。”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控制不住这恨意,便一股脑将身世与复仇的计划说出来了……”
“之后我的阿爹阿娘,便如瘟疫一般避开我。他们倒是不忍心将我遗弃或置于死地,但也不再轻易靠近,只有一开始以为我中了邪、着了道时,积极为我寻找仙人道者,后来得知我并未沾染邪气,便开始以这样的方式,与我拉开最远的距离,不再上心。”
她说罢,转动大如葡萄的眼珠子,看向云常儿:“我这么说,你会相信么?”
云常儿并未马上回答,神识与魔力悄然探入女婴的身体。
确定未有任何附体、夺舍、中邪的迹象,才无声收回力量,点头道:“信。”
魂体并无异样,说话之时,也确实是声带部位在发声,证明这个女婴确实人魂一致。
那么她先前所提到的“情绪失控”的变化过程,便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关键处。
她问女婴:“在你情绪失控前后,是否曾发生与往常不一样的事件?亦或者遇到与以往不甚相同的人事物?”
女婴显然被问过许多类似的问题,几乎马上便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我从小到大,离开家门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一阵子更是日日在家,只见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