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身穿十重礼服的羽民族人,放眼整个鲲鹏国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这意味着,眼前这人是出身于鲲鹏人王家中的嫡系子弟,这在羽民族乃至鲲鹏国内都是顶级贵族。
若再考虑到羽民族上位贵族家族人丁的单薄,几乎可以肯定对方就算不是鲲鹏人王,也一定是鲲鹏人王的子嗣之流。
只是,修真者的面容普遍都能受自身炼体术的成就影响,在什么年纪主动将炼体术修至大成,便会将面容停驻在那个年纪。
即便是不肯修习炼体术的女性修真者,也多半会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日子,服用一些能够让青春常驻的果子。
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中年的羽民族贵族,还真的很难说清,究竟是刚刚人到中年,还是故意在中年时才将炼体术修至大成。
仔细打量之间,肇起兴忽然觉得眼前的羽民族大叔容貌有些眼熟,应该是他几年前才见过的样子。
只不过,当年见面时他距离太远,并不清楚这个大叔是不是就是他见过的那个大叔。即便是,他也不是很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
好在此刻不用肇起兴去做知宾,魏魑紧张地将探头探脑的肇起兴按回身后,强行撑起一股不讲道理的气势,开口道:“老鸟人,你火急火燎地跑来干什么?是不是你的鸟窝叫人烧了?”
被称为老鸟人的羽民族顶级贵族面罩寒霜,指着还躺在擂台上的翟翆,没好气地开口:“老鬼,我把唯一的儿子交给你教育,你就是这么待他的?我再不来,我儿子是不是就叫人打死在当场了?”
从称呼上判断,这应该是师傅的熟人。
只是能让师傅称呼外号的人,身份地位相当复杂,有天机老头儿那样的隐士,更有卢盍教习这样的守门人。
肇起兴还在内心分析着那个身穿十重礼服的大人物的身份。
魏魑则有些理亏的辩解道:“老鸟人,瞧你这说得什么话!你儿子受伤是一个意外……再说,又不是我打伤的他,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好,那就不找你!”老鸟人从善如流,“把你身后那小子交出来,今天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眼见对方要逼迫自己交出爱徒,魏魑也急眼了:“不可能!我告诉你老鸟人,只要是进了我的校门,那就都是我的孩子,你想把他们任何一个人带走都得先把我的魂给打散了!”
老鸟人脸色阴沉如极地玄冰,缓慢但坚定地表态道:“老鬼,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身后的人你当成孩子,我的孩子你就当他是野兽了吗?”
魏魑心知理亏,只好沉默以待。
魏魑的沉默让老鸟人更加愤怒:“老鬼,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出手。你知道对我的家族而言,后代的意义有多么重要。如果今天必须得摆平你才能带走那个孩子,我不介意跟你再切磋一次。”
话说到这里,老鸟人身后双翼忽然伸直,在众人眼中由一化二,再由二化三,一点一点变成了三对六翼。
伴随着六只羽翼的横空出世,老鸟人身后闪耀出好似太阳一般的亮金色光芒,刺得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直视老鸟人的身影。
魏魑不知是种族天赋还是修行手段被老鸟人克制,此刻连护着肇起兴都显得有些吃力。
“老鸟人,你来真的!”魏魑咬牙切齿,将常年裹在身上的披风向后一展,天地仿佛被一张披风阻隔,一下就暗淡下来。
遗憾的是,能完全阻挡太阳星光芒的披风,却不能完全挡住老鸟人身后的金阳,刺目的亮白色光芒依然让老鸟人显得不可直视。
魏魑额头冒汗,再也拿捏不住气势,口风稍弱道:“你不用一意孤行,你的儿子重要,我身后的孩子你也别看得太轻。”
这一次换做老鸟人沉默,一言不发地催动金阳想要撕碎黑夜一般的披风。
魏魑喘息一口,大声喝道:“这孩子是天机那个老不死的传人,你今天要是伤了他,他那个老不死的师傅定然不肯轻易饶你!”
老鸟人身后的金阳忽然停止发射光芒,一张一缩之间,就好像是一颗跳动的金色心脏。
老鸟人的目光好像能穿透魏魑的身体,让躲在后面的肇起兴真切地感受到了被注视。
“老鬼说得可是真的?”老鸟人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所有人发问。
只有肇起兴心中最清楚,老鸟人是在问他。
肇起兴艰难地从魏魑身后探出头来,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与辈分是否如自己所想那般,自顾自地开口道:“这位阿叔,先父还在世时,你应该到我家做过客。只不过那时我才四五岁,没能当面向您问安。”
老鸟人目漏犹疑之色,心说这个少年莫非还是故人之后?
最近几年才拜访过的朋友,家里有四五岁的孩子的,怕是并不多。
而且,他说“先父”?这么说来,他的父亲应该是在那次拜访之后就故去了。
家里有这么小的孩子,又在近几年才故去的,也只有……
想到这里,老鸟人面色一动,却仍旧冷漠开口道:“想不到衍神族覆灭的时候,竟然让你逃了出来。不过,你既然是故人之后,自然知道,就算你父在世,也挡不下我的怒火。如今你父已经不在,你家族也已覆灭,你还打算用什么承受我羽民族的怒火?”
肇起兴心道侥幸,果然这份旧日的交情起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
现在看来,只要对方还打算沟通,事情就没到无法转圜的地步。
就算魏魑师傅顶不住压力把我交出去,也应该不至于当场就被对方杀死。
只不过,他提到了“羽民族的怒火”,他一个人便可以代表整个羽民族吗?
那他的身份就算魏魑不点破,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正在肇起兴快速分析着眼前的处境,还不能恰当的做出反应的时候,魏魑适时将他重新拉回身后。
“老鸟人,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兴师问罪吗?不应该是关心一下自己儿子的伤势吗?”魏魑陪笑劝说,“就算你对属下的治疗能力有信心,那个帮你报信的部下可还昏迷着呢。”
老鸟人斜眼看了卢盍怀中的部下一眼,冷漠道:“他办事不力,没有看顾好少主,就算累死在这也怨不得别人。”
魏魑见沟通重新建立,继续趁热打铁道:“是,这是你羽民族内部的事,你说了算。但我蜃楼城名义上还是氐人国治下,就算要兴师问罪也轮不到你吧?”
老鸟人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前代氐人王失踪日久,现在的氐人圣女在氐人族看来还未成年。氐人国没有人王,我代为处理一些事物,就算老氐人王回来也说不出什么。”
听这口吻,这羽民贵族明显就是自诩为鲲鹏人王了。
那刚刚打躺下的小翆,莫非是鲲鹏王储?
肇起兴不敢细想,心知就算自己还是那衍神族少家主,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祸事下全身而退。
天机老头儿啊,你这是名号还真的有点邪性。
你说给我一丸救命灵药,叫我拼命时再吃。我原来还不明白什么叫拼命时吃了能救命,如今看来,我确实是要拼命逃跑才能保命了。
心中这么想着,肇起兴便暗暗捏紧了天机老人给他留下的那个玉瓶。
与此同时,魏魑手上也加了几分力气,紧紧拉住了身后肇起兴的手臂。
“翟翚,你不要太托大,如今老氐人王恰好在我蜃楼城!”魏魑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老鸟人的装逼,也惊了肇起兴一吓。
原来老鸟人的名字叫翟翚……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失踪许多年的老氐人王居然就在蜃楼城?!
我去,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一天能见到两位人王。
就算是人族最顶尖的贵族,要想请到两位人王同时到场,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他却忘记了,当年他第一次看到翟翚时,他家里可不止有两位人王同时在场。
愣怔了一下之后,翟翚身后的亮金色太阳突地停止涨缩。
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的现状,翟翚毫不让步地开口:“既然老泥鳅在这蜃楼城,就抓紧把他请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处理我儿子的事。”
敢叫老氐人王老泥鳅,看来应该是很熟悉的朋友。用了请,应该只是一般熟络,却没到不把老氐人王放在眼里的地步。
这么看来,似乎不用拼命逃跑了。
这老氐人王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就凭蜃楼城常年漂浮在氐人国国境内的大洋上这一点香火情,应该也足够老氐人王偏帮魏魑一些了吧。
一个魏魑师傅已经勉强能抗住翟翚的怒火,再加上一个老氐人王,那岂不是说连翟翚也要退让三分?
这一次虽然一样不好过关,应该也没有性命之危才对。
天机老头儿,你这卦算得也不准啊,回去让我给你重新培训培训,免得以后我出去打着天机传人的旗号给人算卦,人家觉得我也不准。
肇起兴越想越得意,却还不知道,老氐人王也是他曾经见过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