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央大街广场。
中央大街作为蜃楼城最繁华也最开阔的街道,历来便是蜃楼城人员最密集的地段。
而中央大街广场,因为毗邻码头,又是中央大街的起点,则一直是人员往来最频繁的地方。
在这个地方,可以看到蜃楼城所有店铺的伙计,甚至偶尔可以看到所有店铺的老板。
同时,警、察、捕、禁四大衙门,每天也会抽调大量的人手在这里执行公务。
公审地点设置在这里,最大程度地展示了氐人王不愿徇私的态度。就是不知道还想在氐人国混,特别是还想在蜃楼城混的人,敢不敢于同时得罪氐人王与蜃楼城主。
公审的高台已经搭建好,台上设置了四个座位,中间两个分别留给氐人王与鲲鹏人王,两边两个分别留给蜃楼城主和衍神家主。
尽管桌上的席卡上有自己的身份,肇起兴为了减少负面影响还是没有坐在那个位置上面,而是站到了与翟翆跟班隔台相对的证人席位上面。同时站在这里的,还有作为肇起兴一方证人出场的独猛。
重新见到自己的兄弟,独猛仔细检查了肇起兴全身上下全部的零件,生怕被羽民族偷偷藏匿起来一些。
用独猛的话说就是:羽民族的畜生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而对面的证人席,则只有翟翆的跟班站在那里。
很显然,时间又过了一天,翟翆还是没能清醒过来。
这也同样意味着,翟翆平时在学校的人缘很不好。至少同样出身羽民族的翟翕,此刻就选择了两不想帮的中立立场。
台上,翟翚被魏魑和海洪一左一右夹在中间,也一改昨日兴师问罪的姿态,十分客气地起身讲述起今日在这里搭台的目的。
当他说到“独子至今仍处在昏迷中”这句时,竟然放下了人王的姿态,低头哽咽出声,立即就赚取了围观人群的同情。
围观人群再看向肇起兴的目光都带有明显敌意,刺得肇起兴脸皮发紧,赶紧巡视了一圈。
围观群众中,肇起兴能叫上名字的不多。这些人本身与他不熟,也难怪会被翟翚带了节奏。
当看到那些平日里就相熟的面孔时,除了温老大一伙,多数人注意到他的目光还能点头微笑以示致意。
见围观群众的情绪差不多了,翟翚也不坐下,径自开启下一步的议题,让翟翆的跟班开始叙述事件的经过。
翟翆的跟班以他不是当事人为理由,刻意模糊了事件的详细经过,主要诉说的只有两点。
第一点,他的主子翟翆就好像中邪了一样,自己解除了全部的防御。
第二点,肇起兴在翟翆没有防备的前提下,用两支特殊的暗器,三连发向翟翆发动连续攻击。
围观群众立即捕捉到了这段讲述的重点,已经有人在叫嚷谩骂,要求肇起兴给翟翆偿命。
肇起兴苦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双手下压示意围观群众安静。
遗憾的是,已经开始宣泄情绪的群众,根本就看不到身材矮小的肇起兴在做动作。
独猛无奈地将肇起兴扛起,才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肇起兴。
“如果翟翆当场死掉了,今天也不会有这场公审。就算翟翆最终没有抢救回来,因为这次的意外死掉,我肇起兴也甘愿为他偿命。可是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还有些虚弱,暂时没有醒过来。那我这么着急去偿命,难道翟翆等我死了之后才醒过来,你们还要再让翟翆反给我偿命不成?”
肇起兴的话引发了一部分人的哄笑,也暂时制止住现场的吵闹。
对过翟翆的跟班却挺大个不愿意,大吼道:“你按的什么心啊?我家少爷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却盼着他死!我告诉你,我家少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
说着话,翟翆的跟班还动情地哭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前天翟翆被打伤时,这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到底在干什么。
肇起兴心知对方还在努力带节奏,大喝一声:“闭嘴吧你!”
这一声喝,顿时让围观群众对肇起兴的观感又恶劣起来,立即就有人再次开始叫骂,尤其以温老大的手下骂得最为卖力。
肇起兴没有管这些,主动开始讲述前天竞技时的细节。
对于事情经过的好奇暂时战胜了对肇起兴进行污言秽语洗礼的需求,围观群众自觉开始听取肇起兴的讲述。
肇起兴简单地还原了当日事件的经过,并主动公布了自身修炼功法的组合,借以解释对方提出的两个质疑。
肇起兴刚刚讲述完,大部分围观群众尚在消化事件的经过,立即就有茧丝馆供职的肇起兴的前同事提议。
“能不能把造成翟翆重伤的暗器展示一下?”
面对专业的问题,肇起兴自然乐于配合,当即就点头同意。
台上的魏魑立即站起身,左手隔空托着一个完整的3.0版本爆竿,右手则隔空托着一堆解构开的零件。
待好像展示柜一般在台上旋转三圈之后,魏魑收起了两个爆竿,重新坐回了座位之中。
还没待围观群众说话,翟翚立即站起身,将从翟翆身体里取出的细针碎片和散碎的丹穴金颗粒托在掌中,向台下展示起来。
翟翚解释道:“这是打入我儿体内的暗器,不仅细如牛毛极难清理,还掺杂了丹穴金这样的管制金属。制造这种暗器的人,其心思可谓恶毒。”
围观群众纷纷点头称是,顺便对爆竿的制造者破口大骂。
证人席的肇起兴听着这些骂声,心虚的不敢抬头。
这时,人病圄的蒲大人忽然站出来说道:“兵器被发明出来,虽然是为了争斗,却不能将伤人的账全部都记在发明者一人身上。就算一开始想要发明的就是暗器,也说不定是为了防身所做,不一定就是为了残忍的伤人而试制。”
肇起兴深以为然地点着头,心说还得是熟人说话中肯。
还没等他开心起来,蒲大人话锋一转道:“一切的责任,还是应该追究那个使用这种暗器的人。追究他为什么要对没有防备的人继续攻击,还击打对方的要害!同时,我个人觉得这个所谓的暗器,其实已经无限接近于骥图驿配备的制式枪械,追究制作者的罪名不应该是此物伤了人,而应该是违规制售管制武具。”
伴随着蒲大人的话语,立即有配枪的骥图驿捕员,钻出人圈展示自己的配枪。
武器的外貌在蜃楼城普通民众眼中本就差别不大,再加上骥图驿捕员主要介绍自身配枪的功能也是小巧、连发,大部分围观群众已经在心里将这两种武器画上了等号。
所不同得地方,或许就只有爆竿发射的是牛毛细针,骥图驿捕员配枪发射的是制式子弹这一点。
可骥图驿的捕员不开枪更不开腔,又有哪个围观群众会注意到这一点呢?
群情汹涌,在有心人的鼓动之间,已经有人还是要求魏魑严惩制售管制武具的人员。
只有魏魑心里清楚,这种爆竿从设计到制作,恰恰都是他的小徒弟独立完成,使用这种爆竿的人更是只有他的这个小徒弟。
其间虽然没有利益链条,却也是制用一体,撇不开责任。
无奈群众情绪到了,魏魑只好重新站起身,敷衍道:“这个爆竿的来源我随后会安排影风亭和茧丝馆仔细查找,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还蜃楼城一个朗朗乾坤。但现在咱们要公审的是伤人案,还是优先对此案进行分析与讨论为上。”
虽然一早就想到了违反规制的爆竿会被诟病,但群众的情绪被吸引过去,是魏魑从来没考虑过的。
此刻能给出这样的说辞,已经算是魏魑急中生智的表现。
可惜,群众似乎并不想买账。
眼见着激动的群众逐渐冷却下去,青丘别馆的老板涂山?忽然开口:“这还查什么,问问你的宝贝徒弟这玩意是哪来的不就清楚了?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出自你徒弟私下改装,你为了包庇他才不肯现在就问?”
面对涂山?的突然发难,魏魑大感意外,却也知道不能置之不理。
“涂山老板,说话是要讲证据的。”魏魑冷声开口。
“呵呵,证据?”涂山?掩嘴娇笑,“谁不知道你就是精修炼物的大家,教自己徒弟一些炼物手段又需要什么证据?”
魏魑再度站起,并指涂山?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台上的翟翚却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曾经听我儿说过,你的学生在学校第一次与人约斗,就是仗着爆竿伤到了我羽民族一名成员,不知道魏魑校长可还记得这事啊?”
“这事……”魏魑强撑道,“这事已经了结,又与今天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涂山?趁机抢话,“整个蜃楼城都知道文凫水果店的少东家孙凫曾经连续多日在码头求购丹穴金,并成功以高价购入一对丹穴金球。而你的学生肇起兴,本身就是文凫水果店的大股东,还曾经传授孙凫炒代玉券和仙界果的生意经,不知道你这当师傅的可知道这些?”
这些事魏魑倒是有所耳闻,却又哪里能知道这些与自己的徒弟有关。
乍然听闻见,魏魑也是眼前一黑,差点就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