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与姚猛、李温、刘勋等人的计议,姚晟最后决定将七百军卒整编为三百长枪都、两百刀盾都、两百弓箭都。这次缴获了不少兵器,李晟基厚着脸皮讨要了一百横刀、盾牌,一百副弓箭,凑够了刀盾都、弓箭都的装备,这些都李晟基都称之为营都,指挥使称为营都指挥使,简称营长。
由姚猛带领长枪都,他一杆铁枪无论骑战、步战都十分了得,让他带长枪都非常合适,不过在与姚猛商议后,李晟基结合后世的拼刺刀战术,加上姚猛这个武学大家的改进,将长枪技法编成了几个简单的战术动作,便于结阵作战,因为不是人人都能像姚猛那样有强横的武技。
刀盾兵暂时由刘勋带,等他离开后就接着由高怀礼带。
弓箭都继续由姚静带,李晟基自己也时不时跟着他修习。
至于李晟基,他自称为团都指挥使兼都虞侯,简称团长,对于团、营这些略显奇怪的称呼山寨上下都没什么意见,反正都与军伍相关,都头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对于姚猛,姚晟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像他这样一个精通骑战、步战的勇猛之士怎么会委身于一个小小山寨?
而他马上左手持大铁枪,右手时不时扔出流星锤的作战方式让他想起了这个时代的一个已经去世的猛人,他与这个人有什么关系?
他决定去前寨找姚猛谈谈。
“寨主在吗?”,还没跨出门,一个粗豪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一听这个声音他就知道,姚猛来了。
自从领军之后,姚猛的神色比以前专门做姚柯的亲卫可飞扬多了,这次整编之后,姚猛一下子又跃升为一都指挥使,虽然是一个小都,但也与以前相比强太多了。
等亲兵上了茶——以前这个活计姚猛没少干,姚猛学着以前老寨主喝茶的样子,端起茶杯先吹了吹,然后用茶盖将茶叶撇到一边,接着就大喝起来,不料茶叶新泡,水还烫得很,剧烫之下,姚猛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喷得李晟基面前的书桌、李晟基身上到处都是。
看着姚猛手忙脚乱地用自己的衣袖擦着书桌,李晟基微笑着拦住了他,“不妨事,让王存章来收拾”,王存章是姚晟新任命的亲兵头子,是三娘母亲娘家的亲戚,山寨变乱之后,李晟基虽然也大力提拔了许多姚回的手下,但姚回以前的亲兵他还是不敢完全放心使用,现在他的二十名亲兵大多是从自己前寨简拔过来的,剩下的就是三娘母亲的娘家人了,而王存章是三娘的表哥,武艺一般,但人很精细,姚晟便让他做了自己的亲卫。
“新泡的茶要慢慢喝,小口小口抿着喝,像你这样牛饮,还不如舀一瓢凉水喝……”,等王存章收拾完了,李晟基耐心地给姚猛解释如何喝茶。
“都头,那我今后喝凉水就行了,你还非得给我上茶”,姚猛的一张大黑脸略微透出了一些红晕,“不行,茶还是要经常喝,你怕烫可以慢慢等它凉了再喝”。
自李晟基掌管前寨之后,他自认为做了三件有利于前寨的事,第一件事是强制性要求军卒喝开水,第二件事在寨里修了两间公共厕所,改变了以前那种随便在寨脚下,甚至悬崖边大小便的糟糕情况,第三件便是这喝茶,前两件事暂且不提,这喝茶本来是为了山上蔬菜缺乏,成天吃粮食、肉食,幸好有茶喝,多少弥补一下维生素的缺乏,可寨内反响很大,说这喝茶都是当官的做派,他们小兵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能讲究那么多。
后来李晟基多次苦口婆心的说喝茶可以少生病、长寿云云,才让寨里的人勉强养成了喝茶的习惯,李晟基也像两任寨主讨来了不少茶叶,这玩意儿都是抢来的,寨里存的很多,但喜欢的不多,就便宜李晟基了。
至于眼前这位,这习惯估计还没有彻底养成。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李晟基知道姚猛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今天有一搭没一搭和自己说话肯定有鬼,等他自己一杯茶喝完了,他指着姚猛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姚猛扭捏了半天才说:“嘿嘿,寨主,我找你确实有事,这个……”,李晟基见他扭扭捏捏的,浑不似战场上勇猛果决的模样,便笑着说:“你是不是看上寨里哪位小娘了,说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难为情的,看上谁了,我给你做主,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得人家小娘自己乐意才行”
只见姚猛又扭捏一会儿才嗫嚅着说:“是四娘…”,声音低得像蚊子一样,姚晟连问了几遍才听清楚,一听是四娘,姚晟心里暗骂,好你个姚猛,三十好几了,又五大三粗的,没看上别人,偏偏看上了四娘!
这四娘是三娘的表妹,比三娘还小两三岁,变乱后跟着三娘住在道观里,这搁在后世刚上高中呢,不过她平时也是舞枪弄棒的,身材健硕,面容姣好,倒也配得上姚猛,只是这年纪差不多差了一倍。
“说吧,怎么看上她了?”
“前几日我训练完了去涧边洗手,四娘正在洗衣服,见到我跟我打了招呼,还掏出自己的手帕让我擦汗,我估计,嘿嘿…有那意思”
“那四娘跟你说什么没有?”
“说了,就一句话”
“什么话?”
“姚大叔,洗手呀,刚训练完吧,来,擦擦汗吧”
“啊?!”姚晟一听嘴里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这大叔都叫上了,还“有那意思?”,不过转念一想,事在人为,不见得就没有戏。
想到这里,看着山寨中自己唯一能交心,又有能力的大汉,今后跟他做亲戚倒也不错,“嗯,改天我托三娘问问,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得让人家小娘心甘情愿嫁给你,不过我会帮你说说话,不过……”
姚猛听到前面的话心里正乐着呢,后来又听到“不过”二字,顿时不乐意了,气哼哼地说:“寨主,行不行,你给个痛快话,怎么有那么多‘不过’啊”,声音粗壮宏亮,惹得门外的王存章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探头看了一下见没什么事便又缩回去了。
“你急什么呀,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老老实实告诉我,如果你有任何隐瞒,休想娶四娘!”,李晟基先是笑了笑,接着又一脸庄重地说。
“寨主你问”
“你和名满大河两岸的王彦章、王铁枪什么关系?”
“啊?!”
听到那三个字,姚猛粗重的眉毛顿时拧在了一起,一双虎眼也缓缓闭上了,脸上愁容顿显。
李晟基一见,就知道眼前这人一定与那王彦章有某种关系,便放下心来,也不催他,静静地等着。
半响姚猛才缓缓睁开眼睛,眼里隐隐有些湿润,鼓起的胸脯也不断起伏着,抓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次他没呛着,王存章给他续了凉开水。
“都头,不瞒你说,这事儿我跟老寨主都没说,我…我跟你一样,都是,都是私生子!”
“我的亲生父亲确实是王彦章那厮,我母亲是一个胡人歌女,被那厮看上了养在外室,最后我长大了,那厮见我生的粗壮,就把他一身功夫传给了我,他最后一次出征前还给我打制了跟他一模一样的铁枪、流星锤,可惜那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那厮战死后,我家断绝了钱粮来源,我便带着母亲北上,跟都头一样,在这摩天寨附近碰上了老寨主,我母亲正好生了病,我便在这摩天寨安顿下来,不久母亲病逝,我便拜老寨主为义父留在大寨至今”
说到这里姚猛擦了擦眼睛,神色也严肃起来,“不过我至今还恨那厮,我那可怜的母亲临死也没个名分,连带我也像个孤魂野鬼似的”
李晟基这时离开座椅走到姚猛身前,递给他一块自己用的手帕(心想这厮不会以为自己对他有那啥意思吧,不禁一阵暗汗),“猛哥,没事,男儿大丈夫生在当世,当提三尺剑,跨骏马,靠自己博取功名,封妻荫子,扬名立万,何必靠那先祖的蒙荫!”
“碰!”,只见姚猛猛地站起来,用他那饭钵大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李晟基的书桌上,震得上面的茶杯、书本、笔墨纸砚东倒西歪的,李晟基见两个茶杯都倾倒了,刚擦好的桌面又是一阵狼藉,正想骂他几句,不过姚猛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将骂声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都头,你不是普通人,自你山上后我就知道了,你文武双全,是大寨的头一个,呵呵,那个叫郭威的临走前说的话我可听见了,嘿嘿,放心吧,没的说,今后要我干啥就干啥,我姚猛为都头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说完他略一拱手,接着又改成了用拳头捶胸,然后扬长而去,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李晟基一个人,远远地还传来他那粗豪的声音。
“都头,放心吧,我一定把长枪都操练成摩云寨的精锐,连你的横刀都都比不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