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野风呆呆地跌坐在地上,眼神既迷茫又空洞,李晟基的滔滔不绝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足足有一刻,他才站了起来,只见他瞬间又恢复了惯常的冷峻,他面向李晟基,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两丈。
“哈哈哈……”,他发出一声狂笑,声音既凄厉又无奈,回荡在这大厅里,在这半夜里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他盯着李晟基半响才说:“果然厉害,竟然将我和白思俭都骗过去了,正如你们汉人所说的,我正是那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之人,而你正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厉害厉害,我还是太小瞧你们汉人呐”
“不过,你看看这大厅,不算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叛乱和屠杀在此上演,李晟基,就算你坐上了那个宝座,你能逃得过这个这个宿命吗?”
“能!”,李晟基跟他对视着,眼神异常坚定,“我们华夏本是礼仪之邦,忠义那是融在血液里的,如果不是乱世,本来没有这么多变乱发生,大唐本来是天选之国,国富兵强,四夷臣服,国民深谙忠义理智信之道,没想到安禄山、史思明两个胡人狼子野心,恩将仇报,祸害了大唐的江山以致如今这个残破的局面”
“现在山上没有胡人了,有的也不构成威胁,我相信只要我推诚以待,赏罚公平,约束军纪,关爱百姓,我不能说完全能避免叛乱的发生,但大大减少叛乱的几率还是容易做到的”,说着转向大厅前面大吼了一声:“汝等能做到吗?”
只听姚猛大喊了一声:“能!”,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喊了出来:“能…能…能…”,最后声音汇聚在一起,响遍了整个大寨,把正在过年的其它民众都惊动了,把正在对食物的热情放下了,目光都投向了大寨中央。
拔野风被众人的喊声惊到了,最后看着李晟基正背对着他,一咬牙,举起横刀就向他冲过来!
此时有能力救李晟基的人都还在前院,姚猛看见拔野风冲过来了急的大喊:“都头,当心后面!”,可惜他的声音被那些此起彼伏的“能…能…能”淹没了。
拔野风距离李晟基不足一丈了,正在这时,李晟基突然转过来,掷出了他第二只黑铁簪,黑铁簪在拔野风的额头上一闪而没,拔野风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李晟基,李晟基从容地走到他面前轻轻一推,他便仰天倒下了。
李晟基蹲下来看了他一眼,给他合上眼皮,“你放心去吧,我不是说过吗?对于胡人,我一直防备着呢,我以前用飞针就能击穿玻璃,这五钱重的黑铁簪取你性命还不是易如反掌”。
姚猛见拔野风李晟基随手一挥,拔野风就定住了,又轻轻一推就倒下了,还以为都头会什么“隔山打牛”之类的秘技,连忙冲过来抓住李晟基说:“都头,你这是不是‘隔山打牛’?我也要学,快教教我”,李晟基一把推开他,“滚!”,姚猛走到拔野风尸体面前仔细一瞧,看见他额头上有一个小洞,小洞下面还有血迹,“原来是暗器,没想到都头还有这么一手厉害的暗器,不行,我也要学!”
这时鲜于明摸索着走到李晟基面前,恭恭敬敬给他行了一礼,“都头,我本来是受天谴之人,在我双眼瞎了之后,又蝇营狗苟多活了十年,实在是生不如死,现在有了都头掌管山寨,这密道也就失去了它应有的用处,我也可以安心去了”,说完从袖子取出一把障刀往自己心口猛地一刺,鲜于明走向李晟基只是大概依着声音所在,其实他行礼时对着的只是李晟基的侧身,等李晟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障刀在心口位置直没至柄!
李晟基抱着鲜于明的尸体,眼泪忍不住地流了出来,他恨死姚猛了,不是他拽住自己瞎嚷嚷,自己也不会注意不到鲜于明的异常,也恨死袖子了,多少‘恶’藏在里面!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从伤痛中回复过来,他想通了,像鲜于明这样,确实像他说的,生不如死,死了或许是一个的解脱。
但鲜于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双眼是如何瞎的?又为何心甘情愿长期呆在黑暗的密道里?
可惜这些秘密都随着他的死去永远无法得知了,唯二了解他的人的两个人姚珂、李膺早已先他驾鹤西去,算了,将他埋在姚珂、李膺旁边,让他们自己慢慢沟通吧。
就在同一个晚上,镇州后唐成德军节度使府里,同样的杀戮也在上演,不过相比山寨那波,杀戮更血腥,规模更大,成德军节度使董温琪被自己的亲信牙内军都虞侯秘琼杀了,家眷也全部被杀,财产被席卷一空,忠于董温琪的军队及其家眷也被屠杀一空。
等陆陆续续有不少军民逃到摩天寨时,李晟基才得知这个讯息,随后他说了一句其他人都不太懂的话:
“年,真是一种凶恶的动物啊!”
大年三十的晚上,李晟基的人马连夜出动,寨外驻扎的吐谷浑新设的一百骑也被姚猛带领的横刀都屠杀一空,这样一来,大寨原来的五百多骑就只剩下上次抢粮后招上山的一百汉军骑,白崇义的四百步军倒完好无损,里面有长枪兵两百,刀盾兵一百,弓箭手一百,李晟基将他们全部编到了自己已有的长枪都、刀盾都、弓箭都里去。
这样一来,李晟基的摩云都就有长枪兵五百人,刀盾兵三百人,弓箭手三百人,横刀兵一百人,步军总计一千两百人。
至于骑兵,事变之后,寨里的精锐骑兵一扫而空,空有近八百匹战马,而只有一百骑兵,幸亏成德军发生事变之后,整个成德军节度使管辖区域都是人心惶惶的,逃到其他州府以及摩天寨的不在少数。
仅在一月份,摩天寨就收容了近千人,大多是原董温琪的死忠或者秘琼认为是董温琪死忠部队及家属,李晟基从中挑选了三百以前当过骑兵、会骑马的加入山寨骑军,又将自己的横刀都整体加入骑军,总算凑够了五百骑,都扔给姚猛训练,这样姚猛摇身一变,先从长枪都都头到横刀都都头,再到目前的骑军都都头,职务短时间里三次变化,没办法,谁叫他能干呢?
当然了,横刀都有一半时间还是需要修习其它科目,这样一来,横刀都的士兵都叫苦不迭,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不过吃的最好,粮食、肉食管够,茶叶也优先供应,还隐隐从李晟基那里传出来优先成家的消息时,横刀都的士兵才安心训练起来。
剩下的六百多人,李晟基又从中挑了三百人分别加入长枪都、刀盾都、弓箭都,这样一来,山寨的长枪都就有了六百人、刀盾都四百人、弓箭都四百人,合计一千四百人。
可惜刀盾都、弓箭都各缺装备一百套,都是四百人用三百套装备,对于装备缺乏,李晟基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等到下一次“抢劫”了。
对于以前姚珂、姚回、白氏父子、拔野风等人的妻妾,已经有小孩或怀有身孕的都留下,其他的在征求女方的同意后全部分配给手下的军官或横刀都士兵做老婆,没办法,山上男多女少,姚珂、姚回及白氏父子的妻妾至少颇有姿色,将士们哪有不乐意的?
李晟基将姚珂、姚回的妻妾留下来的继续安置在后宅,与各自子女住在一起,又把三娘接回来,好说歹说让她继续管理后宅。
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女人和孩童更是草芥中的草芥,有一个还过得去的归宿那就是命中烧高香了,哪由得你挑挑拣拣?
至于李膺的住宅,李晟基继续留给李温,而自己搬到了以前姚回的住宅,又从姚家、李家的男女仆人中各挑了了十个人照看宅子,否则李晟基一个人住着就太冷清了。
李晟基与三娘的婚事定在今年中秋,在姚珂忌日一年后举行,这也是和三娘商量过后决定的。
至于姚猛念念不忘的四娘,经过三娘的多次劝解,她死活也不同意,最后李晟基将白崇仁抢的一个女人配给了他,他开始不乐意,过了一段日子后,将那女人宝贝的不得了,至于四娘,他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刘继思继续掌管他的文书、账房诸事宜,这也是像他这样文人的宿命,这是一个武夫的时代,文人只要不犯大错误,一般情况下武夫是不会难为他们的,上到冯道,下到刘继思,概莫如是。
至于摩天观,自山寨短时间里发生两次变乱后反而更热闹了,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恐惧以及人人自危、不信任的现象在这个时代普遍流传着,虽然李晟基明显比前几任寨主更为和善、公平,但人们的恐惧是短时间无法消除的,自己无法排遣恐惧,就只能求助于神灵了。
白思勤的族人李晟基没有伤害他们,安排他们继续放牧,并与他们达成了一个每年提供战马五十匹,用粮食、盐巴公平交换牛羊的协议,自白思俭的骑军消亡后,白思勤的族人剩下的全是一些老弱妇幼,能安安稳稳在这里放牧就不错了,一听到李晟基这个安排,连忙忙不迭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