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涛是他的节度判官,杨瞻是他的牙军都虞候,白延祚是吐谷浑人,骑军都虞候,杜延寿则是义武军剩余步军中还略有战斗力的定州都的指挥使。
等四人来了,义武节度使的各重要人物很快便达成一致,以杜延寿带领定州都三千步军对付拖后的辎重部队,以杨瞻带领两千牙军对付承天军突前的那支步军,杨承勋、白延祚带领两千骑兵去对付前面的一千骑,对于自己的两千骑兵杨光远很有信心,除开五百胡骑不说,其余的一千五百骑以前都是跟着他在云州、振武军与契丹多次交手的老兵,对付一千“刚学会骑马”的新兵还是很有把握的。
至于押粮的那一千多步军,杨光远根本没看在眼里,以杜延寿三千以本地人组成的定州都去对付他还是高看他了。
杨光远的计划是以雷霆之势歼灭李晟基的两千五百前军,最后逼迫押粮的军队投降。
恒水流经定州州城所在的安喜县北部,李晟基所在的前军刚过恒水不久,郑恩的侦骑就跑过来汇报说恒水上的浮桥已经被义武军拆除了,前面的契必信也派人过来汇报说在二十里外的一个叫镇胡村的地方遇到了义武军的探马。
“鱼终于上钩了”,李晟基心里先是一喜,不过随即又为拖在徐水以南的刘承威、李继基他们担心。
“再探!”,李晟基大声吩咐道,随后看了看天色,“通知李承训、契必信,一个时辰后在镇胡村汇合。”
镇胡村,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它的来历,据说是冉闵所取,至于真伪就不可考了。
村子位于安喜县与望都县正中,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的荒堡。
李晟基吩咐自己的人边走边吃干粮,走到镇胡村的时候刚好是正午,契必信已经占了村子,不过村子四周的土垒早就残缺不全,想依托村子防守是不现实的,李晟基只不过想利用现有的房屋、水井给自己的大军歇息、补给。
李承训的步军还没有到,村子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敌人如果绕过村子去截击李承训,李晟基他们完全无法避免。
李晟基下马后就在一间民房歇下了,不到两刻时间,横刀都甲都刚喂饱战马,契必信便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
“大人,敌人快来了,最迟两刻即到,有近两千骑”,两刻时间?李晟基抬头看看太阳,正午刚过一点,李晟基一想,足够他们准备的了,敌人估计打的是“击敌于未食、正食”的注意,还算好了他们这一行人一定会在镇胡村歇息,看来敌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即可披甲、列阵”,三百横刀都,五百骑军,李晟基想都没想便下定了决心,正好检验一下承天军骑军都的训练效果。
三百横刀都、五百骑兵都是轻甲,也就是除了马首正面有一块铁甲外,马脖子、胸部都是皮甲。
李晟基留下十个横刀都士兵在一个还算完好的院子里看管那多出来的两百匹驮马,剩余的人全部到村北列阵。
镇胡村北边的旷野上,披甲完毕的八百骑排成两个方阵,契必信五百骑在前,李晟基三百横刀都在后。
“出发!”,随着“咚咚咚”三声均匀的鼓声响起,八百骑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开始慢慢跑起来。
冀北大平原的驿道非常宽阔,并排跑八匹马也不显得拥挤,契必信排在五百骑的第一排,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握着一根标枪,手心隐隐有一些汗水,也难怪,骑军虽说练了半年,但真正对敌这还是第一次,他既兴奋又有一丝担心。
马速渐渐提起来了,等看到前面的烟尘时,马速接近最快!
对面的白延祚倒是一脸兴奋和狠厉,手心半滴汗也无,当他听说前面的镇胡村只有敌军的八百骑时,还有两百驮马时,心里还有些失望,李晟基啊,李晟基,你最好也在里面,否则我就白来了。
他亲自带着五百胡骑,三百吐谷浑骑兵,两百契丹骑兵,全部是磨得精光发亮的白鞍白蹬,所谓的银鞍直是也,后面跟着杨承勋的一千五百汉军骑,两者之间大约有五里的距离。
出发前,杨承勋说两军合在一处以防万一,但白延祚却说什么“公子千金之躯…”什么的,让他们五百胡骑先去试试敌人的锋芒,杨承勋知道他的心意,无非是知道前面的敌军只是八百“刚学会骑马不久的步军”,想独揽这贪天之功,以显示他胡骑的骁勇。
一百步,双方都可以瞧见对方了,契必信的五百骑突然一分为二,从驿道两侧跨进了荒野,露出了了后面的李晟基一行。
这下白延祚傻眼了,怎么办,追哪一路,还是先击败当面之敌?
不过还没等他想清楚,正对面的上空飞过来一阵箭雨,几乎与此同时,从两侧下驿道的各两百五十骑兵又兜回来了,迎面又是一阵标枪雨!
郑恩带着两百火字营的士兵排在前面,射完箭只的一瞬间,马上将骑弓放回身边的箭囊,迅疾用右臂夹着骑枪,如果你这时从上空往下看,两百人的射箭、收弓、夹枪的动作整齐划一,好像出自一人之手。
这就是李晟基强调的“统一”,自己的骑兵无法在骑术、射术上胜过草原骑兵,连久经沙场的中原骑兵也不如,但在规整上却远远胜之。
刚才那一阵箭雨其实没给白延祚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不过倒是给他们造成了一些慌乱,而这正是李晟基想达成的目标。
二十步,两边的骑兵如出一辙,也各自夹着骑枪也冲了过来。
“砰”、“砰”、“砰”,先后三声巨响,李晟基的三支队伍从南面、东面、西面撞上了白延祚簇成一团的五百骑。
其实在两边标枪雨下来时白延祚就知道不妙了,不过一百步的距离,十个呼吸下来就结束了,等他做出决定时(他看到正前方的队伍中有一人身着明光铠,估计就是那李晟基),郑恩的两百骑已经和他的前队撞上了。
白延祚身处队伍正中,箭雨、标枪雨都没有沾到他,不过周围的人接二连三地落马,慌乱、恐惧的情绪他还是感受到了,等他在声嘶力竭地大声呵斥、鼓劲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前面都空了,一杆一丈长的骑枪带着惯性直向他刺来!
来人正是郑恩,两支队伍撞上时,他并没有刺到任何人,不过身边骑枪刺入人、马身体发出的“扑扑”声音以及骑枪折断的声音还是刺激了他,他拼命策马向前冲,不过身边有两骑死死地贴着他,一路上的敌人都是他们打发了,直到冲到白延祚面前。
看着前面的白延祚正在大喊大叫,估计是个军官,郑恩心中一喜,双腿用力一夹,马匹猛地向前一窜,正好身边两个卫兵被其他敌人缠住了,郑恩瞬间便冲到白延祚面前!
白延祚的武器是一把重型铁骨朵,不过只有三尺长,当郑恩的骑枪刺过来时,骑枪靠上,自己的右手的铁骨朵还拎着,赶紧把铁骨朵向上一挥,这下倒好,契必信的骑枪本来正对着白延祚的胸口,被铁骨朵一磕,骑枪便向上偏,“扑”,枪尖正好刺进白延祚的喉咙!
郑恩的右手一滞,知道碰到了颈椎骨,瞬间便舍弃了那杆骑枪,抽出了自己五斤重的弧形横刀!
等他血肉模糊地杀到一个人面前,一声大喊正要出刀时,“老郑,你疯了,是我!”,郑恩定睛一看,这不是契必信嘛,在看看四周,目光所及已经没有一名敌兵了。
“大人呢”,郑恩大口大口喘着气问道。
“跑了十几个,大人追上去了,估计现在应该回来了”,契必信也喘着说道。
“我回来了!”,话音刚落,李晟基的声音便出现在他们左近。
李晟基也是一身血迹,“进村!”
当郑恩的两百骑冲上去时,李晟基带着山字营、风字营的一百士兵并没有跟着,而是绕过两侧契必信的骑兵,兜到了驿道北侧,等敌骑崩散时,他这一百骑便排上了用场,一边是慌慌张张夺路而逃,一边严阵以待,下场就很清楚了,白延祚五百胡骑,除了寥寥数骑逃回去了,基本被全歼了,而李晟基这边损失则不到二十骑。
旷野里乱跑的马匹、战友的尸首都被李晟基他们收拢进了村,只留下一地的尸体——人的、马的。
其实李晟基多虑了,不远处杨承勋接到侥幸逃回来的胡骑的汇报不禁大吃一惊,这还是“刚学会骑马的步军”吗?不到一个时辰,五百骑就灰飞烟灭了,这简直比契丹的皮室军还要厉害呀,于是他犹豫了。
其实如果他此时奋起余勇,以一千五百骑对付李晟基疲惫的八百骑绰绰有余,可是那个逃回来的胡骑夸张的语言使他进退两难。
白延祚五百骑的实力他可是一清二楚,如果是正大光明的对战,自己这一千五百骑也讨不了好,难道……
最后还是怕父亲的责骂,硬着头皮带着大队向镇胡村开去,不过在他犹豫之间,李晟基的人马已经布置好防御了。
契必信的近五百骑全部下马挡在村头,驿道正好从村里穿过,契必信用装着泥土、石块的草袋子堆成三排五层挡住了驿道,骑枪还完好的骑兵手持一丈长的骑枪站在前面,后面的人全部手持弓箭站在后面。
村尾的郑恩也是如法炮制,李晟基带着一百山字营、风字营的士兵在村里以五人为一组来回支援,至于敌人是否从东西两侧的土墙攻进来他倒是不太在乎——他横刀都的最主要的技能之一不就是在这些弯曲迂回的巷道、房舍间以小组为单位作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