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津城。
吕琦站在东津城的城墙上,对面的西津城、黄河上的浮桥清晰可见。
吕琦就是以前那个劝李从珂将女儿嫁给契丹皇族,主张和亲的人,不过在薛文遇得势后,吕琦便失势了,从端文殿学士、知制诰变成了御史中丞,表明上官职还升了,不过后唐政府的御史中丞的办公地点在皇城外面,平日里与皇帝的联系就疏远多了,再加上五代时期以军事、军人为重,御史台的作用远不如后世的宋、明、清大。
吕琦长相俊美丰仪,颇有气度,今年四十五岁,作为兰台的长官,虽然李从珂不重视,他自己却兢兢业业,能犯言直谏,诸多建议又贴近时弊,慢慢地李从珂也放下了轻视的心态,对他逐渐重视起来,这不,今年年初还给他加了一个同平章事的衔,吕琦在后世名气不大,不过他的一个儿子却鼎鼎有名——就是那位被后世太祖称之为“吕端大事不糊涂”的吕端,不过吕端此时还才四五岁,一垂髫小儿而已。
得知李晟基无端介入前唐胜州故地后,李从珂先是派人去定难军抚慰李彝殷,又派出吕琦北上,一方面责问李晟基,另一方面就是为李晟基与李彝殷两家言和而调停,又命吕琦暗中观察李晟基在胜州故地的部署——对于胜州故地,他也有些悠然神往,不过李晟基不经皇命,擅起边衅,怎么着也得责问一下,否则皇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眼前的这座浮桥是一座半永久性的建筑,两端各有两座用青石水泥筑成的台墩,一座较大,一座较小。
大的台墩上面各有两个水泥柱子,柱子上各有一条铁链用来固定船只,铁链上还有绞盘,以防水位上涨、跌落时随时松、紧铁链,保持浮桥的稳定性。
当然这样还不够,黄河涨大水、水流湍急时,这样的结构还是固定不住,这就需要另外那两座较小的台墩发挥作用了,两岸的小台墩上各有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子,这根水泥柱子里面可是专门添加了佑国军作坊最优质的铁条(类似于后世钢筋的作用),两根水泥柱子之间绷着一根粗大的铁链子。
每一条船只的尾部有一根小铁链子与那根绷得笔直的粗铁链子连接在一起,这样的话,黄河涨水、水流急的时候就不会被冲下去。
所有这些工程,李晟基在其中的作用微乎其微,全部是佑国军的工兵与当世的工匠一起想出来的,中国的造桥技术源远流长,中国工匠的奇思妙想也是层出不穷,连李晟基见了也是叹为观止。
浮桥宽约一丈,两端还有三尺高的护板,人、马走在上面虽有些摇晃,但不用担心掉落水里。
李晟基还计划在胜州故地稳固之后再建一座正式的石桥,这估计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看到这两座城池以及浮桥,吕琦瞬间便明白了李晟基的用心——他这是要永久地占领胜州故地啊。
欧阳浩带着一百骑、吕琦及随从、张文礼的七百退伍光棍越过浮桥,沿着已经修葺完毕的驿道,半天便抵达了藏才部驻地。
张文礼及七百光棍就留在富昌县城旧址建设驿站,欧阳浩与吕琦却要继续向前走,临行前他对张文礼说:“接下来就看你等的,你等七百旷夫正好与藏才部的七百寡妇登对,不过我可丑化说在前头,不许用强,否则军法处置!你等修建驿站之余,不妨多多协助彼等寡妇孩童担水、放牧、砍柴等,彼等愿意接纳你等,回头我让刑司给你等办理新的身份文簿”
张文礼嘿嘿一笑:“欧阳大人,您就瞧好吧,节帅的换种大计我等一定按时完成”
欧阳浩也是嘿嘿一笑,又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吕琦走了,一边的吕琦却是目瞪口呆————李晟基真是诡计多端啊,有了这七百退伍军卒加入藏才部,这个吐蕃小部今后还是藏才部吗?我看很快成为汉部还差不多。
不过这也是这个世上草原部族女人的宿命,自己的丈夫死了还要嫁给他的兄弟,如果前夫有成年的不是该名寡妇亲生的儿子,还可能嫁给他的儿子呢,这七百老军怎么说也比亲兄弟、儿子强。
等欧阳浩等人走了,张文礼很快就看上了一个叫藏才央宗的女人,这女人今年二十八岁了,不过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年纪都不大,都是五六岁的模样,央宗虽然略黑一些,不过却十分俏丽。
央宗家里还养着三十只羊、五匹青骢马、两匹骆驼,以前他男人在的时候还勉强支应得过来,不过她男人死后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山坡上那群汉人的来历她也有些明白,王承美给她们吹过风,此时的王承美还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还不是多年后统领藏才部的枭雄,自然无法理解李晟基的用意,不过用汉人充实自己族里的力量,他还是同意的。
如果周边形势缓和,这些女人自然能熬过去,可现在佑国军已经和定难军战端已开,草原还还有零星的马贼,偌大一个部落没有成年男子的保护,呼吸之间被灭掉那是肯定的。
这天,央宗放牧归来,看见一个男子正在和自己的两个儿女玩耍,帐篷边上堆满了干柴禾和枯草,水瓮里也装满了水,帐篷里隐隐有香味传来,看两个孩童的样子,应该已经吃饱了。
这男子生的五大三粗,比自己以前的男人壮实多了,更难得的是做饭、烧水、煮奶在自己教过几遍后便学会了,还能和孩子们玩到一起。
“回来了”,张文礼热情地打着招呼,用的还是刚学的吐蕃语。
“回来了”,央宗也笑了一下,她说的却是汉语。
“好,那我先上去了”,说完张文礼就往外走。
“唉”,张文礼没走多远,央宗就叫住他。
张文礼回过头,只见央宗的脸有些羞红。
“今晚就住这里吧”
刹那间,张文礼感觉有些晕眩,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三两步就跑到央宗面前,开始还有些局促不安,一双粗大的手不停搓着,最后随着血液往脑子里冲,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央宗抱起来就往帐篷里钻……
……
新胜州城基地。
等欧阳浩等人赶到这里时,张思轨、高彦斤带着拓跋、细封二部已经在城北的大草原上大草原上开始放牧了。
工地上上千工兵、三千工匠还在热火朝天地干着,第一旅的军士们却并没有参与劳动,都是全副武装地在四周警戒,李承基也不见人影。
宥州大战爆发了,李承基亲自带着一都步军、一百辆偏厢车南下了。
不过刘继思过来了,他见朝廷的大官来了,便给他们安排了帐篷,不过吕琦这次过来除了责问李晟基之外,还有调和他与李彝景的任务,听说宥州战事又起了,便央求欧阳浩带着他继续南下,欧阳浩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一百骑、吕琦,还有第一旅的一百刀盾兵继续南下——一百刀盾兵自然是保护吕琦的。
宥州。
李彝景的一万大军将宥州城围了起来,里面只有李继基的两千弩兵和一个新编的步军都,而契必信却不知所踪。
李彝景此次带来的五千步军堪称定难军的精华,全身铁甲,全部是长枪手和刀盾手,为首的是一个汉人,名叫贺慕岳,听说此人原名贺宠,由于极为崇拜南北朝的贺拔岳便改了此名。
贺宠原是治所在延州(今延安市)的彰武节度使麾下的一名牙校,后来因为与彰武军的牙军指挥使不和逃到了定难军,李彝殷见他勇武绝伦,左手铁盾、右手长刀几乎没有敌手,欣喜之下便让他专司训练定难军的刀盾兵,后来又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他,并赐名拓跋岳,不过贺宠私下里还是用自己的旧名贺慕岳。
做了李彝殷的妹夫之后,贺慕岳又成了定难军的步军都副指挥使,指挥使是李彝殷的族弟,平日里很少管事,实际上定难军境内的野战步军的首领还是这位贺慕岳。
至于五千骑兵,自然是李彝景亲领,其中有五百从宥州逃到夏州的他原来的骑兵,剩余的多是房当、拓跋二部在夏州的精锐,其中更有三千铁鹞子。
李彝景此时已经知道洛阳派了御史中丞吕琦北上调停他和李晟基的战事,不过草原上习惯以强者为尊,调停的事即使成功了,宥州还会不会回到他党项人的手里还是两说,关键是自己如果先发制人先攻下宥州城,将来不管调停结果如何,自己都占着先机。
他原本还想分出一部分骑兵北上去追回自己的族人,不过一想到在窟野河附近的战斗,李晟基在大草原一带至少有五千骑的配置,最后一想还是算了,尽快夺回宥州为上!
贺慕岳确实是带兵的好手,由于宥州只有南北两座城门,他将五千步军一分为二,北面布置了三千人,南面两千人,随行的民夫已经将云梯、投石车准备好了,只等李彝景一声令下,他便展开进攻。
由于北边草原虚实未知,他决定速战速决,南北两面同时进攻,麾下一千最精锐的刀盾兵全部从从南北两面投上去——宥州城只有两丈高,并没有什么城防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