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内勇站在伏见宫明义的桌前,二人正在交谈。伏见宫问道:“八路军绑票的事,你怎么看?”
寺内勇说:“八路军就是一帮流流土匪,我相信他们完全可能做出比这更怪异的举动!”寺内勇想起李大本事绑架卡车的事情还有石磊敲诈他的事情就恨得牙根儿痒痒。“我们对治安区的扫荡和封锁,导致山上的八路军物资匮乏,饿极了的情况下,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伏见宫点点头说:“在满洲清剿支那的抗联就是用这个办法。切断他们的一切给养,逼他们现身出来交战。你让那些支那人赶快准备好绑匪要的东西,再多放一些气味特殊的食物,好让军犬能够跟踪。”
寺内勇眼珠一转,想出一条毒计:“亲王殿下,我们何不在食物里下毒?这样可以兵不血刃地战胜他们!”
伏见宫摸着脸颊上的刀疤说:“不,我要亲手杀那个男人,让他们吃饱,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靠在墙上等候的门淑兰一跃而起。
孙成海带着兄弟们兴高采烈回来了,门淑兰连忙迎上来问:“没出啥羞子吧?”
孙成海卸下肩上的面袋子,得意地说:“二爷出马还能出得了差子?”
门淑兰打开口袋,捧起精细的白面,激动地差点哭出来:“有好几年没见着白面了!明个儿,我想法给你们包顿饺子!”二连,原九路军的战士们欢呼着围坐一圈,嚼起了大饼,吃了起来。
“瞧你们那点儿出息!”孙成海笑着骂了一句,伸手去掏面饼,掏出一大串腊肉,上面抹着重重的牛油。
孙呆子眼尖,伸手就抢,被孙成海一巴掌打开。
孙呆子嘟囔着:“二哥咋小……小气了,这么多你自己又吃……吃不了。”
众人取笑着他:“你个呆子,不知道让嫂子先吃!”
强子没有跟着笑,他疑虑地说:“从来绑票只有舍不得交赎金的,头回见多给东西的!怕是有诈。”
突然,远处传来两声犬吠,众人都没留意,孙成海跟强子对视一眼,警觉地说:“去瞅瞅,哪来的狗!”
“我……我去!我……!”孙呆子嘴里咬着面饼,风风火火地往外跑,跑到一半突然转回来,抢了块儿腊肉,逃一样地去了。
孙呆子刚跑几步,被脚下的砖头绊倒,腊肉也掉了出去。孙呆子摸着黑在地上找肉,好容易找到了,拍拍土正要拿起来,突然一只军靴走入他视野,踩在腊肉上。
孙呆子看着那军靴,后背一阵发凉。他目光顺着军靴往上看,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面前,全身隐藏在一件黑色斗篷里。斗篷罩住一张脸,那张脸显得有些激动,脸颊一侧的刀疤在阴影里狰狞恐怖。
孙呆子刚要喊,伏见宫明义的指挥刀从背后将他刺穿,腊肉上瞬间溅满了鲜血。
孙成海等人听到外面的骚动,急忙出来,正看见这一幕。
日军如幽灵般,纷纷从断墙后现身,朝九路军的战士们开火。几个兄弟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其他人赶紧抄起武器,仓促还击。
伏见宫明义是疯了一样,不顾双方的子弹,挥舞着指挥刀,一马当先冲上来,见人就砍。
见伏见宫明义这么一来,卫兵们是尽职地团簇在他身边,给他挡子弹,不断有人中枪倒下,代替他送了命。
孙成海大喝一声,赤手空拳就要扑过去,被强子和门淑兰死死拖住。
满嘴鲜血的孙呆子突然一纵身,扑过去紧紧抓住伏见宫的靴子,朝着众人大喊:“快跑啊!快跑啊!快跑……”
伏见宫明义是反手一刀,狠狠刺进了孙呆子的后背。但孙呆子就像牢牢拴在伏见宫身上一般,任凭他和他的卫兵们劈刺剁砍,死抓着不放手。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努力张大嘴,却再也喊不出来,但那凄厉的声音却似乎一直回荡在空旷的黑暗里,整夜整夜。
孙成海心如刀绞,但他不能冲上去,他不能带着大家去送死。要逃命,要活下去,然后杀光鬼子给惨死的兄弟们报仇!
虽然知道剧情的走向,可就以孙成海那副性子劝说根本不管用,只能是让他吃够了苦头,他才会幡然醒悟,跟孙成海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是有感情的,毕竟是一个灶里吃饭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孙成海带人离开已经过去两天了,鬼子在附近的村庄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没有转移的县大队的战士们都是憋着一股火,只要石磊下令他们就会嗷嗷叫的冲出去跟鬼子死拼,大本事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可石磊没有发话,这让李大本事和陈锋有些摸不清楚石磊到底在想些什么。
石磊手里的东西积攒了不少了,是该拿出来用一用了。
“本事,陈锋,商量点事儿!”
......
烈日炎炎,二十几个骑兵押着一辆大车走在路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道路前面,一堆浮土下瓦罐依稀可见,一根细丝伸出来,越过路面,一直延伸到盖着一身树叶伪装的陈峰手里,陈锋紧紧攥着引线,等待马队经过。
身后的山坡上,十几只隐蔽的枪口瞄着马队。
吸铁石也披着一身树叶,不放心地问石磊,石磊没回话,就又问李大本事:“咱这土制的地雷能好使吗?”
李大本事胸有成竹地说:“肯定没问题,我看老陈弄得挺像样的。”
马队缓缓移动,终于踏上了地雷。
陈峰攥紧了绳子,使劲儿一拉,地上没有任何动静,大车和骑兵平安经过了地雷。陈峰一愣,手上再使劲儿,却发现引线已经拉断了。
山坡上众人大眼瞪小眼。
陈峰一急,站起来朝着埋地雷的地方连连开枪。
“轰隆隆!”
轰的一声,地上炸起一团火球。走在后面的骑兵登时被炸死几个,其余人大乱,惊马跑向不同的方向。
地瓜和热闹拉起绊马索,跑向前面的战马纷纷倒地。
山坡枪声大作,纷纷射向掉落马下的鬼子。
张安定拎着一兜子石块,飞蝗一样打向马头。凡是挨上的军马跑不出几步,就摇晃着倒下,口鼻流出血来。剩下的两个骑兵见势不好,拨转马头往回跑,眼看就要跑出众人的射击范围了,突然道旁冲出一个人。
吸铁石看那人身影眼熟,扭头一看,本来趴在身边的李大本事早已不知去向。
那人赤手空拳,冲到路中朝着骑兵大吼大叫,正是李大本事!
鬼子骑兵咬牙切齿,高举着马刀要砍向李大本事。
“掩护本事!”石磊大喊。
众人心中焦急,拼命朝鬼子射击。
陈峰半蹲身子,一枪打下一个鬼子。另一个鬼子贴在马背上,任凭子弹呼啸,一副要与李大本事同归于尽的架势。
吸铁石一边狂奔一边大喊说:“别开枪了,别打着自己人!”
战马离李大本事越来越近,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眼前似乎又看到红军战士染血的尸体、老连长滚落的脑袋……然而这些景象给他带来的不再是恐惧,而是愤怒,一种压抑已久的愤怒,让他热切地渴望着复仇。
一声马嘶,战马近在咫尺,李大本事眼中凶光进射,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横在身前。鬼子的马刀迎面劈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大本事突然向右侧一闪身,身子避开战马的正面,挥刀迎着马腿砍去,飞扬起来的马腿正踢中刀刃,瞬间被齐齐地砍断。
战马一声长嘶,向前扑倒。马背上的鬼子被摔出老远,连滚了几个咕噜,昏了过去。
李大本事哆嗦着站起来,拎着长刀走向鬼子。马刀将他上衣割成两半,所幸只是划破了点皮。李大本事走到近前,高举长刀,大吼着砍下了鬼子的脑袋。
众人都围了过来,李大本事溅了一脸鲜血,杀气腾腾地举起长刀大喊:“又杀了一次鬼子,咱不怕了!”
众人被他的气势感染,纷纷欢呼着,嚎叫着,互相激发着心中最原始的杀戮欲。
石磊吸铁石和陈峰都长松了一口气,对视而笑,他们熟悉的李大本事又回了,而且,不仅是那个他们信任的战友,还变成了一个勇猛的斗士。
石磊心里更是放了那块一直压着的石头,李大本事心里的那道阴霾,终于被打破了!
收拾完鬼子的武器装备,李大本事亲手把一匹战马大卸成几块,准备带回去当饭。
众人正兴高采烈地走在山路上,旁边树丛里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众人哗啦的举起枪,对着声响处喊:“谁?出来!”
强子和另外三个九路军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脸色灰白,似乎就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摇摇晃晃地像是要晕倒。
“自己人!快!”石磊看向他们道。
众人赶紧扶住他们,李大本事忙问:“你们咋了?其他人呢?”
“没了!都让鬼子给打没了。”强子灌了两口水,把绑票的经过拣要紧地说了说。
李大本事心头一紧,看了石磊一眼后是又继续问话:“那孙成海呢?”
“我们逃到林子里面,他让我们去睡觉,自己去放哨。一清早醒来,人就不见了,只在树上留了几个字,说他自个儿去报仇,让我们等着他。”强子缓过一口气来后说道。
“那他媳妇儿呢?”
“也不见了。”
陈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三天前。”
“先回去!”石磊环视四周后道。
陈峰也是提醒大家,这里虽然已经远离公路,但仍不是安全的地方。众人背着虚弱的几个原九路军是战士回到临时根据地,喂了点碴子粥,石磊李大本事跟陈峰等人在山洞里合计起来。
吸铁石气哼哼地说:“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偷了人家的东西跑了,打输了还能舔着脸再回来!这要是我啊,直接把脑袋掖裤裆里,臊死算了!”
“吸铁石啊,你发什么牢骚呢!不会说话就少说!”石磊捡起一块石子儿是打在吸铁石的小腿上。
李大本事接着石磊的话茬对吸铁石说道:“你别这么说!是人都要个脸,这时候他们几个过来,指定是真没辙了!你不让他们回来,难道还让他们就这么被鬼子给杀了吗?往后兜里的酸话都放肚子里,憋不死你!”
丁大算盘捉摸了一阵后是说道:“你们说孙成海能干啥去?”
李大本事捏着胡子说:“那家伙最擅长的是单打独斗,一到领兵带队就瞎了!他把这几个手下撂下,指定是为了行动方便。要报仇,只有一个地方可去。”
丁大算盘跟陈峰是异口同声地说:“武义!”
李大本事接着说:“孙成海指定又想进城当飞贼,行刺鬼子的高官。娘的!那宪兵队可不是高丽棒子家的戏台,就他那愣头青,简直就是去送死!”
陈峰站起来说:“我进去把他带回来。”
石磊摆了摆手道:“这时候不要冒险!”
“能成?”李大本事却是两眼一放光。
陈峰点点头:“你们放心!孙成海是个顺毛驴,我知道怎么让他听话。三天之内保证让他全须全影地回来见你!”
见陈锋坚持,石磊也就没在说什么。
李大本事乐了:“你这人脾气死硬,还会干这看人下菜碟儿的事?”
陈峰笑笑说:“但有一样,孙成海这次回来,大伙儿一定要善待,过去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他们人回来了,心也就收回来了。”
石磊笑道:“这个我们都明白,谁还不犯个错了。”
李大本事是使劲儿点点头:“没错,都懂呢!你一路小心。”
武义县大街上熙来攘往,十分热闹。
孙成海缩在墙根儿里,面前放着一筐枣,懒洋洋地抓着身上的虱子,目光在人缝间梭巡着。
伏见宫明义带着四名骑兵,前呼后拥地跨着马呼啸而来,行人纷纷避让。
孙成海不由挺直了身子,他的手紧紧地攥住了怀中的扁担,竹片发出轻微的“嘎嘎”声。
突然,一股水浇在孙成海的头上,激了他一个激灵。孙成海是恼怒地仰起脸,只见一只胳膊在窗沿上一晃儿,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