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百七十七章 白璧气柔，青天云静（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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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静云目光淡然，深邃无比，但依旧不像方子星那样干净纯粹，而是复杂诡谲。
这时方子星和许静云两人深邃的眼神化作了天空和大海，而林婉的眼神化作凌厉的阳光。
方子星的眼神仿佛是内外通透，清澈得像蔚蓝色的天空般一尘不染，在纷繁的尘世中静静反射着周围的一切，让明媚的阳光直接照耀万里的晴空。
林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信任，珍惜，沉稳和坚定。
而许静云的眼神仍然是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海底下暗流涌动，波诡云谲，让正午的烈日也无法照明的漆黑诡诈的海洋。
林婉在那双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看到。
此时，许静云身上就散发着一股暗流滚滚的深海气势与林婉锋芒万丈的金阳气势遥遥对峙，而方子星架在两人中间，却像是天空般包容了一切，形成了仿佛太极阴阳图一般的意境，让两人的气势怎么也不能直接碰到一块。
在林婉的眼中，许静云就像是蓝天下的碧海，其上万里无风，云朵静驻。但自己的光芒不论怎样照耀也只有海面上波光粼粼，映射出天青云静这一结果。
精神上的交流相当微妙，众人都没有说话。
半晌后，双方最终各自退让了一步，林婉收起了剑，并由许静云率先打破僵局。
“嗯……最危险的一次，玉那对无良父母被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也就是前苏联的克格勃收买，做了一段时间的俄国间谍。结果有一回玉不得不偷入美国设在巴黎的一个情报中心窃取情报，我就给他设立了一个计划。”
许静云淡淡地述说，好像在说他早餐吃了什么一样，“我很高兴玉一丝不苟地执行了我的计划，否则他不可能只挨上八颗子弹，保持着一个完整的身体就活了下来。”
短短的一番话却将林婉惊出一声冷汗，当下也顾不得生气了，紧紧抓住玉的胳膊，一脸惊恐，好像生怕他消失一样。一直还算镇定地阿利亚都跳了起来，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玉，连极晶夜也皱起了眉头。
“别紧张，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大小姐，阿利亚小姐。”玉依旧保持着他特有的微笑，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
“哎呀，还真是怀念呢。”方子星一脸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样子：“那是我们三个第一次联手合作呢。那样悬殊的力量对比，我们竟然一个没死就全身而退了。”
“可不是吗。”玉一脸讪笑地说道：“可别光说我了，星哥你当时掩护我穿越中情局和国安局的封锁线时挨了那么多无妄之灾，却硬是穿大山，越峻岭，走林海，闯沼泽，辗转反侧，长途跋涉了近三十里山路，把我从那倒霉的阿登高地上背了下来。老天，足足三十里路，还又是崎岖的山路，又是低洼的沼泽，还是荆棘密布的原始山林，你就这么背着我转了出来。让我现在都觉得恍如梦中呢。”
“咕噜……”这是林婉吞口水的声音。
一般人在平地上走三十里路都要累的够呛，更别说背着大活人，还是在一群装备精良，狡猾似狐兼如狼似虎地高级特工的环伺下的高地森林里绕弯辗转，即使是传说中国内秘密的第五特殊部队的超优秀特种兵，恐怕也抗不住。
“还说呢，要不是你那一身的血腥味，我至于在那鬼地方绕那么大的圈子吗？”方子星感叹着说道：“说起来，你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受了那么重的伤，留了那么多血，竟然还可以活下来。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你这个从小就是基本的盐和水有没有补充足够都要打上大大的问号的家伙可以健康地活到现在了。”
“不过，我们最终可以活下来，还得说是静云的功劳。”玉感激地看了许静云一眼，柔声说道：“尤其是最后逃走时，要不是他烧了那巴黎的情报中心，又炸了二十多处最近的军火库，还毒死了上百只追踪用的动物，让那些洋鬼子疲于奔命，又接济不上弹药，还无法顺利追踪，我们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是啊……，没有那一大堆的事故，我也救不了你。”方子星也由衷的感叹道：“不过说来还真是奇怪，我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一会让设计你暴露间谍身份，一会的指示又让你诬赖好人，接着又让你自首，之后又让你越狱却又不立刻离开，还让我故意等了一天一夜才来接应你，真是让人莫名其妙又心服口服。”
“可我们最终不也出来了吗。”玉笑着说道：“就是静云在后面搞破坏时，我真是为他担心呢。后来发现他全身大面积严重烧伤，身体严重细菌感染，一只半脚都踏进了棺材，我真是要哭了。要不是伯母厨艺通天，愣是把他救了回来，我真是要自杀谢罪了。”
“当时的确是弄得蛮惨的……”方子星点点头道：“说起来，我真是不知道母亲的那盘名为‘栉风沐雨燕筑巢’的冰糖燕窝是怎么做出来了。明明步骤都一样，可我之后却怎么做都做不好。”
“你们给我等一下……！！！”
打从他们对话开始就插不上嘴，却越听越是浑身冷汗直冒，只把浑身衣服都湿透的林婉终于受不来这种心惊肉跳的折磨，大声打断了这两个家伙像是相声一样的一唱一和。
被打断的两人毫不气恼，相视一笑。
“怎么了？大小姐？”玉以一个极为潇洒的姿态回过头来看着林婉，并且十分温柔的笑着说。
只见林婉死命的抓住玉的衣领，并且一边不断拉扯着说：“你究竟在说甚么啊！？白痴！笨蛋！讨厌鬼！”
林婉已经快哭出来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不知道！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玉的保护还远远不够，首先就对玉的过去知道地太笼统，只知道他过得很惨，但具体做过些什么事，遇到过什么人，有过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她全都一无所知！
“小子，我也蛮感兴趣的，说来听听吧。”极晶夜捏捏方子星的嫩滑如婴儿的脸蛋，让其不停地微微发红又瞬间消失。
方子星郁闷地忍受着极晶夜的折磨，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他发现极晶夜最近似乎越来越喜欢在变成萝莉身形的时候对自己耍一些小孩子脾气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师父要欺负弟子，弟子除了忍受还能怎样？
何况极晶夜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高傲姿态，偶尔让她发泄一下，免得她太冷了也没什么不好。
“阿玉，要说吗？”方子星看了看周围一众期待的眼神，问道。
玉看着林婉一副“你必须给我从实招来”的样子，不由得蹭了蹭脑袋，微笑着说道：“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就讲讲吧。这样大小姐也能理解我们为什么会那么相信静云了。可以吧？静云。”
“你说你的，我弄我的。”许静云看来无意参与这一场谈话，自顾自地思索着什么，旁若无人。
玉清了清喉咙，正要开讲，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众人皆是一愣，这个时候谁会来。
玉离开一会儿后，很快回来了，担忧地向方子星说道：“那个，现在是午饭时间，峨眉长老们请星哥和极师父……”
“噢……对了。”极晶夜似乎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回事，不紧不慢地说道：“那班道士倒是的确跟我说过午餐时，让我带你你去下厨，算是做个测试。嗯……听说还会有许多厨师联盟的大厨会来，其中也不乏一些有级的厨师，你就跟我去显显身手，正好在厨师联盟那里登个记吧，小子。这样以后在修炼界行走也方便，毕竟有级厨师最让人重视的，并不仅仅是他们能够提升修为增长空间的厨艺，而是他们有着一种极其庞大地关系网，而连接这关系网的线条，便是有级厨师的身份，毕竟很多遭遇瓶颈的强者都需要美食来提升修为增长空间。”
“这怎么行呢，还是准备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阿利亚善意地提醒道。
“不用了，你们先聊着，我去去就来。”说着就站了起来。
听他的口气一点也不慌张，好像不是去峨眉大堂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测试那种不说需要几天几夜的酝酿，至少你得准备一下的情况，而只不过是去菜市场买一颗白菜，要不要准备都无所谓了。
“长老们点名只邀请星哥和极师父到场。”阻止了还待再说的阿利亚，玉有些犹豫地开口道：“那个……星哥……”
方子星微微一愣就明白了，断然回绝道：“不行，阿玉。这是原则性的问题，是不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糊弄过去的。”
玉低低地叹了口气，微笑道：“快去快回。”
看着方子星转身告别众人，肩上坐着极晶夜就出门了，林婉和阿利亚不禁面面相觑。
半晌后，阿利亚问道：“没问题吗？”
林婉想起了当初在方子星家里下厨的那一幕幕，心里不由得有了几分信心，点头道：“没问题的。对吧，阿玉？”
忽见玉又叹了口气，不由担心道：“怎么……不行吗……？”
“不是的……”玉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担心星哥的厨艺不被认可，而恰恰是担心星哥的厨艺太强了而被觊觎太多。”
两女大惊，一脸的不可置信。
见次情况，玉叹息着补充道：“我见识过伯母的厨艺，也见识过星哥的厨艺，知道那是何等惊人。所以我才想要让星哥待会下厨时不要过于大显身手，只要像在林家铺子里一样，稍稍高出其他厨师一筹即可，以免被人过多的注意，以至于日后不得安宁。”
“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妨碍星哥施展厨艺。阿玉，你真的开始变软了，这样可不行。”许静云淡淡地提醒道：“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一点追求，我们应该支持他。至于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帮他处理吧。”
玉咬了咬嘴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婉和阿利亚分别看着两个男人，都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走在路上，方子星始终和前面带路的峨眉弟子保持着距离，倒不是他对那峨眉弟子有什么意见，而是极晶夜让他这么做的。
“这是一种礼仪，小子。”极晶夜传音道：“没有必要故意不给面子的时候，就不要让人觉得你是没有教养的贱民。”
方子星点点头，知道师父是在教自己做人。当然，方子星也知道，师父知道这些礼节是一回事，但它是否会顾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子，其实我一直奇怪，小萱的武学智慧不高，怎么能把那本正统的《洗髓经》注释的那么好。”走在路上，极晶夜忽然再次传音道：“现在我明白了。你修炼的那本《洗髓经》就是那许小鬼注解的。而且看他现在的精神修为可以控制那么强大的戾气，应该已经达到了第三章，圣凡同归的境界，真的很不错。”
“这样啊……”方子星暗叹道：“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静云指导我修行的事，母亲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吗？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母亲为什么有要冒名呢？”
“嘿……那许小鬼对人性的洞察确实不如他的智慧呢。”极晶夜暗笑一声道：“那小鬼总是拿利益交换来衡量他的计划，但却是不知道对小萱来说，利益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本来只要打几张感情牌，然后直接交给小萱就好，但他又担心小萱不肯接受，所以硬是要和小萱以交易的方式交给她。反而惹得小萱不高兴呢。”
方子星气息为之一窒，心里不禁一阵无奈，又忽的一动，问道：“可是师父，您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刚才我传音问过阿玉了。”极晶夜嬉笑着说道：“之后还是阿玉不辞劳苦地上门解释疏通，你才能继续接受许小鬼指导。”
方子星闻言气息又是一窒，不禁莞尔一笑。
“小子，你以后有机会记得提醒许小鬼一下，有事一起商量一下，不要总是自把自为，先斩后奏。”极晶夜又警告道：“他现在的智慧就好比是机械调动的天气图，虽然无比精确，资料丰富，但始终缺少一种自然之道。说白了，他的静云之名，不是因为无风云自定，而是人为地使用气压将其强行固定，然后在必要时将其移动到需要的地方。这样的后果就是随时可能出现一些强对流天气，对其笼罩下的地域造成无谓伤害。”
“这样在大多数人眼中太冷血，不可靠，所以他才总是孤独。毕竟，每次总在计划之后让阿玉帮忙清理人际关系上的污点可不是个好办法。人际关系出现裂痕是很难弥补的，因为人的感情有时候是很脆弱的，一旦破碎，再怎么弥补，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所以才有一次不忠，永世难容的说法。”
方子星心头一震，脸色变得严峻了起来。
没错，就像自己不会再次恋上蔡玉卿一样，许静云的做法也是相当危险地，这次就差点失去了林婉的信任。而玉也是无法将许静云造成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伤害都一个不落挽回的。
“还有，你也要劝劝那个大小姐，不要对她的管家保护过度。‘玉’不光要润泽贵重，也要至坚至强。”极晶夜又担忧地传音道：“我虽然还不清楚阿玉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觊觎的秘密，但见到他之后，大概的猜测还是有的，只要再做一些确认就行了。但是如果结果真的像我想象的那样，那么阿玉的将来也是荆棘密布，不是单凭一个林婉和一部分的峨眉可以保护的，还是让他趁着危险还在他的大小姐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多受受磨砺的好。”
方子星嘴角和心头皆是一动，但极晶夜既然并没有确认，还是不要追问得好。
不过，他必须和自己两个兄弟单独谈谈心，这是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