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变了……”
方子星纵身一跃,腾空而起,想要在天空中看清这里的一切,冲上高天的刹那,他感觉忽然多了三个太阳,四方皆有艳阳,他失去了方向感。
迷乱!
这里不是寻常的所在,有着让人迷失一切的神秘力量,方子星感觉天空中色彩斑斓,许多花草林木竟然浮现在他的周围。
让他错愕无比的是,悬浮在天空中的植被,如同地面上的花草一般,缭绕着点点氤氲灵气。
幻阵中有配套的困阵?
方子星没有鲁莽冲撞,拉住正要出手问路的彭世孝,缓缓降落在芳草地上,再仰头观看时,只有一轮柔和的红曰当空悬挂,方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消失了。
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地方……,方子星如此感叹,灵犀指仔细摸索,再次选定一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咦?竟然有人留下了记号!”方子星皱起了眉头。
冷静下来,用十指连着心去感应周围的一切,灵犀指出在他手中一颤一颤的,周围的点点氤氲灵气全部被震散了,像是破开了迷雾一般,方子星感觉眼前豁然开朗,他再一次有了方向感。
不再迟疑,拉着彭世孝,在低空中向前跑去去。
如此,三人跑了有百多公里,才在前方看到了森林,终于要飞出了花海。
在花海边缘地带,一座低矮的石山矗立在那里,上面龙刻着几个大古字:迷乱花园。
铁钩银划,苍劲有力,这是方子星略微思索后才辨认出的,因为字体很古老。
“原来身后这片净土叫迷乱花园,倒也有些贴切。”
前方,苍翠的深林,并不显得荒幽,相反倒有些安谧祥和。
方子星曾多次驰想,住着那样一位吟唱着福音的天使的地方,是怎样一处人间胜地,直至此刻身历其境,始知是无法凭空猜想的。
在群山环汇形成的宁静幽谷内,溪水于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树木间隐见几十间小石屋,溪水该绕过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流往谷外去。
谷内枫树参天,密集成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崖峻峭,石秀泉清,能避世隐居于此,人生尚有何求?
方子星缓缓而行,观看着这宁静幽谷秀丽绝伦的风景。
际此红日初落,小谷沐浴在夕阳之中,满山红叶,层林如染,阵阵秋风吹来,百鸟和鸣,清新之气沁人心脾。池中大石从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过,小鱼结伴游,充满自由写意,不染尘俗的意味。
看着眼前的一幕,见识过蜀山仙境大派山门的方子星没啥感觉,但彭世孝却不禁佩服起这里主人的眼光,他也走过了许多地方,却很少见到能够与这里的美景相媲美的。
这么一个青雅幽静,适合隐居的所在,显然不知花费了主人多少心思。
方子星耳听流水淙淙,沿溪而行,绕过清池,踏着满枫叶的碎石小径,心神随着那屋前摇曳的倩影跃动,大步前行。
林路弯弯曲曲,忽然豁然开朗,一个优美的身形映入眼帘。
就在屋前溪水旁一方盘石上,一女子双足浸在水内,正全神专意的洗濯衣裳,她乌黑柔软的秀发在头上结了个简单的发髻,以玉簪固定,随意得有小撮发丝散垂下来,另有一种独特放任的韵味。在花布褂裙下露出一对白玉无瑕般的赤足,踏水中的青石之上,荡起点点的涟漪。
方子星和彭世孝的脚步踏过沾满露珠的青草,发出微微的声响,那女子生出感应,缓缓抬起俏脸、朝他们瞧来。
她身穿双襟圆领,蓝色印花的女装,身穿的印花布质地轻柔,纵是单色印花,却予人蓝白色对比的强烈,能於单色中求变化,於对比中得调和,非常别致。
相比上次,此刻没有天衣飘舞,没有天籁吟唱,但有着确切的存在,可明确感知的真实。
她轻盈潇洒的半坐在盘石之上,美眸回首,淡淡的凝视两位不速之客。
这次她没有带面纱,清丽绝伦,没有半点脂粉的俏脸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两人面前。
霎时间,彭世孝的眼睛立刻发直,连方子星也看傻了!
方子星从未想过女子的美貌可以夸张到这个地步!
赵雪恒、花颜、柳明媛都是冠绝世间的绝色佳人,就连法心月那样女神一样的人物,也不能在单纯的美貌上胜过她们,只是靠着那神一样的气场加成才能胜过她们一筹。但即使是法心月那等人物,和眼前这位一比,也变得就像是凤凰边上的麻雀。
她的肌肤比象牙更白腻,她的长发比阳光更流烁,她的眼睛比天空更蓝澈,她的嘴唇胜过了世上最娇艳的花瓣,哪怕她轻轻喘息的声音让最美妙的琴弦也哑然失声。而以她那有若刀削般充满美感的轮廓线条,清丽如仙的容貌来说,任何一丝一毫的增减都会破坏这只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
一双清澈如溪流一般的眼眸中挂著某种难以形容的凄幽美态,使她显得更加的风姿姊约,楚楚动人。初落的阳光从林木间洒落,化成彷如把她笼罩仙氲霞彩的绿荫中,令人感动得屏息。
太美了!
实在太美了!
这个女子,实在太美了!
即使是最华丽多彩的词藻,也无法描绘出她的姿容于万一。
简直就像……
就像……
假的一样!
……
……咦?
假的一样?
没错!就像是假的一样!
在最初的惊艳过后,方子星的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身处仙宫般的幻境里,站在翡翠般的幽林中,像一个最深最美的梦境,足以打动任何桀骜不驯的灵魂。可是,正因为如此,她明明在那里,却给方子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绝不是因为眼前的丽人是幻象,方子星的灵觉全开的情况下,就算有幻术能骗到他,也绝不可能让他毫无所觉。
何况,任何幻象也幻化不出眼前这样的美丽!那天籁福音一般的歌声更是不可复制的奇迹,所以眼前的一切绝不是幻觉!
方子星觉得她像是假的一样,因为他感觉自己似乎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世间所有美丽事物的集合体,貌似一个人形,里面却蕴含着世间万物对美好事物无穷无尽的眷念,带着大千世界之中所有物种各类审美观中那种最完美的风情。
她虽然以一个人形存在那里,但方子星相信从古到今,再到无限的未来,任何画圣,画王,画仙的画中,都画不出这完美的图形来,更无法表达出对方的天簌般的神韵……
正因为太完美了,方子星反而有种“假”的感觉,对方虽然是人形,但却令他无法确认眼前的人形和自己是同类。
所以,方子星在心中自然升起无比倾慕和喜爱的感情之后,却又有种对未知事物的疑虑萦绕心间,这令他在无比欢喜,渴望进一步接触的同时,又驻足不前,思索着下一步的安全方案,患得患失。
相比方子星,彭世孝就显得可怕多了。
没错,就是可怕!
那是什么表情啊!
那张旷野中带着些许坚毅的脸上,竟然完全扭曲了!一股极度嗜血,极度危险的神情,从他那扭曲变形的脸上,以及那双幽绿色的狼眼中暴射出来,腥红的舌头,不住地舔食着嘴唇,嘴角儿出竟然有着一丝亮晶晶的涎水。显然,此刻的彭世孝就像一个饿了许多天,又突然看到一桌丰盛美食的贪婪饿鬼!
“嗯?”方子星也不禁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的彭世孝竟然变成了这样。
“老方,你放心吧,我没有变成精神病!我只是……嗯……呵呵……实在……呵呵……太……太兴奋了!”看到方子星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彭世孝努力地板正脸孔,苦笑着小声说道。
“兴奋?明明是不正常的亢奋。这情景怎么和修炼出岔,走火入魔,即将散功之前的回光返照啊?难道是……是那天使的什么力量?”听到彭世孝的解释,方子星不禁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美到像是假的一样的女子,喃喃自语道。
“两位陌生的客人,很高兴你们能走出迷乱花园……”方子星还待弄清彭世孝的状态,那女子见到两人时,并未露出躲闪之色,而是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微微一笑,用略显娇柔、带着丝丝疑惑的动听声音道:“欢迎到天籁小谷来。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彭世孝尚未回神,方子星一边欣赏着对方那为天地灵秀所种的玉容,一边笑道:“我是方子星,他是彭世孝,只因当年一次好奇误闯此地,所以如今想要一探究竟。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那女子无惊无喜的仔细端详方子星好半晌后,突然俏皮的一笑道:“我叫齐天籁,再次欢迎两位的到来。不过,这位方先生,其实我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吧。”
“齐天籁……”方子星默默地将这个名字铭刻在心底后,微微一笑道:“我叫方子星,当年匆匆一瞥,未能一睹天使玉颜,实在是此生一大憾事!这一次终于得见,若不嫌弃,可否交个朋友?”
眼是人心灵的窗口,齐天籁秋水一般的眸子纯净无比,长长的睫毛微微动着,令她看起来冰雪聪慧而又淳朴天真。齐天籁看着方子星,长长的睫毛眨动间,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泛出点点纯真而又充满灵气的光芒,终于点点头,又道:“方先生还请稍等一下,等我把这些衣物洗完。”
齐天籁一边轻轻的哼着不知名的曲子,一边搓洗着衣物,没有半分不耐,反而自得其乐。
方子星本来静静的站在一旁,但渐渐地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又不舍得走,便试探着问道:“在下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齐天籁笑着摇摇头,从水中提起最后一件衣物,轻轻的一甩,大片的水珠飞射出去,如下了一阵细雨一般。
方子星的目光落到齐天籁手中的衣物之上,只见那正是一件月白色的亵衣,眼神登时不由自主地往齐天籁的领口瞟了一眼,想看看她里面所穿的是不是也是白色的亵衣。
齐天籁注意到方子星的目光落到自己的亵衣之上,不禁微微有些害羞,旋即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将洗好的衣物放到木盆之中,又优雅地取出一方素帕擦净了白玉无瑕的赤足,从容地套上鞋袜。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方子星蓦然想起了这两句诗词,此处虽然没有荷塘渔舟,却有着竹喧、浣女,齐天籁浣洗归来的情景,让方子星只能以这两句诗来形容。
这一刻的齐天籁就如一朵在空谷中盛开的幽兰,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灵气。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洋溢着美丽山谷的自然芳芬。但那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却让这位空谷佳人的身上,总有那么一丝神圣而崇高,遗世而独立,给人一种以出世之身行入世之事的超然矛盾感,宛如生命树中的十个球面中间的和谐地带。
但是方子星还是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在齐天籁再次看过来的时候,从她清冷的神情之中,感受到了对平淡生活的满足以及对喧嚣的世俗好奇。
“这位朋友怎么了吗,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呀?”如同天籁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方子星愕然,看到了身旁的彭世孝,恍然后一时无言。
糟糕,竟然完全忘记这家伙了!
此时,彭世孝还是一眨不眨地沉醉于齐天籁的绝世之容,不过双目此刻射出的来的神色竟然变为了吓人,而不是之前的可怖。
“靠自己的意志把失控的气息拨回来了吗?果然不愧是能驾驭凶狼煞气的人物。”方子星看着暗自点头,暗运内力,吐气开声,提醒道:“回魂了,回魂了。眼睛里别光看美女,美女是看不够的。”
方子星现在的内力之深厚精纯,可谓冠绝世俗,他吐气开声的音波,在内力催动下,在其他人听来只不过是普通的提醒,但首当其冲的彭世孝听来却是沉闷如山,响如洪钟,似乎全身骨骼都被音波带得一起共振起来,连脑浆都要被震成液体一般。如果下了死手,一米不到的距离,即使对方塞住双耳或者是个聋子,音波震荡也可以直接震碎对方脑髓!
但是彭世孝的冰火两极内功同样霸道,在方子星的音波侵袭时立即作出激烈的反抗,方子星欲以强压强,显然不会顺利。只见彭世孝虽然听了方子星的话之后的反应明显一乱,但双眼流泻出来的仍然是不带丝毫温情的暴戾以及充满兽性的狰狞。
方子星微微皱眉,这要再说,却听到那天籁之声再次响起。
“是啊,你们已经走出了迷乱花海,现在这一切不是幻觉了。”齐天籁说到这里,从臂弯中的竹篮中取出一个玉瓶,道:“你喝些水,冷静一下吧,这样很快会摆脱幻境。”
这番话没有用上任何内力,也不曾出现特殊的能量波动,真的只是单纯的说话而已,但彭世孝听了,只觉得其声俏甜已极,令人闻之浑身舒泰,怒火全消,原本开始暴走的煞气竟然也被安抚下去了,神志立即恢复正常,看得方子星目瞪口呆。
齐天籁说完,皓腕轻扬,她小心的丢了过来,看得出她对彭世孝有些戒备,不想靠太近。
彭世孝捡起玉瓶,拧开玉嘴,顿时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馨香,“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大悲大怒过后他已经三天未沾水米,真的有些口渴了。喝完之后,通体舒泰,浑身的毛孔都仿佛张开了一般,他觉察出齐天籁给他的水不是凡品,已经扫除了他的疲劳。
“哇哦,你真能喝。”齐天籁明眸善睐,浅浅轻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非常有感染力的微笑,似沙漠中的清泉,如戈壁中的绿洲,给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觉。
“谢……谢谢,我叫……叫彭世孝。很……很高兴……认识你。”彭世孝将玉瓶还给了齐天籁,语气竟然变得很是颤抖。
方子星见状问道:“你修炼过什么特殊的声音功法吗?刚刚可要多谢你的声音把老彭唤醒,否则他内息走岔,走火入魔可就真心悲剧了。”
如福音天使一般的少女,认真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修炼过任何完整的声音功法,但我的声音似乎天生就能传递给时间万物的性质。所以即使你真的走火入魔了,我也能把你唤回来。”
方子星开心地笑了,这个绝美的少女真的很特别,不过却让人非常容易生出好感。经历过人世间中的种种险恶,看到这样一个充满灵气的完美少女,就像是看到了自干裂的大地上流淌过一条生命清泉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方子星又问道。
“这里是天堂啊。”齐天籁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双颊漾出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有些俏皮有些可爱。
“那你呢?”方子星又问。
“我当然是天堂中的天使了。”齐天籁顺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