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饭时,肿着眼睛的松棠被商队中的大人们取笑了几句。好在大人们见她眼圈又红了,便赶着再哄她,给了她好几块糖果。
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再在驿站中歇了一晚后,商队便再度启程。
松棠偷偷和艾草分了糖果,将剩下的糖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如此又过了几日。待松棠快要习惯颠簸的马车时,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了。车队进了京城,再在京城中的驿站里歇下。松棠同艾草一起和商会主人道别,又得了几块糖果与祝福。
她们站在驿站门口,边上是来往的行人。
艾草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了眼清晨清透的天空,说:“到京城了呢。”
松棠朝艾草身后躲,偷偷瞧这条路上的人。柔顺光洁的绸缎下摆相互挤压,环佩作响。松棠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素色襦裙,再看看艾草身上的旧衣服,抿着嘴低下头。
不管是她身上的衣服,还是艾草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都旧旧的……如果她还在原本的房子里住着,那就没有人会看到她身上的旧衣服了。
松棠转头看了眼驿站,很想再坐上颠簸的马车,回到家里住着。但从这看不见商队,艾草又将她拎出来,放在与她并排的位置上。
艾草问:“有想住的地方吗?”
她扫了眼系统在她脑海中展开的京城地图。先不提那些大街小巷,就连位于京城正中央的皇宫,每一条道路的拐角,都被明确地标注在了地图上。
松棠父母现在的住所,与其他几处在她家族名下的别院也被标注了出来。
松棠犹豫着往艾草身后再躲,小声说:“……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问问吧。”艾草说,“还是你想去问问你父母现在住在哪里?”
听到了父母二字,松棠张了张嘴。她盯着自己的鞋面看了会,才小声说:“去问问吧。”
她已许多年都没有看到她的父母与其他族人了。她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仍记得母亲温暖的怀抱与言语。
松棠握了握拳,努力给自己打气。她问驿站的护卫是否知道父亲,再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得到了一处地址。艾草自己比对了下,与系统给出的地址没有出入,便默许了松棠的喜悦。
她们又详细问了路。半刻钟后,她们便站在了一处豪华府邸的门口。松棠向前问了门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便在门口等着。
等到了黄昏时分,仍旧没人出来。松棠又去问了一句,但那先前还笑着应她的门卫,这次便不搭理她了。
松棠低着头回到艾草身边,神情低落着说:“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让我回家?”
艾草陪她看这栋豪华府邸。不论是大门还是院落都又大又豪华,光看正门,都是松棠那间小院子的好几倍大。松棠和艾草一起蹲在路边,看着这栋府邸里的灯光逐渐亮了起来。
艾草看了一会院门,问:“我帮他们想起你?”
她活动了下手腕,摸了摸腰上的短剑。
松棠抱着膝盖,摇了摇头,说:“如果他们忘记了我,那他们还是我的父母吗?”
艾草想了想。她没说出自己的答案,只说:“嗯……不知道呢。但既然暂时没办法在这里住了,那就先去找地方过夜吧?”
松棠抱着膝盖点头。她站起身,勉强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如果他们不再是我的父母,我又为什么要来京城呢……算了,我们先去找客栈住一晚吧。”
艾草点头。
她们去客栈里睡了一夜,第二日便开始找寻可以短租的院子。京城中的院子租价稍高,但那出租院子的人看见了松棠,便将原先定下的价格降成了原本的一半。她们又去见了第二处院子,对方更是说若是愿意将院子保持干净,便能免去租金。
将不错的院子看过一圈,松棠便定下了一处减免租金,又没有租住时间限制的二进院子。她们交了第一季度的租金银两,便从房主手里接过了门锁的钥匙。
这院子虽是两进,但房主只向她们出租了一进的那片房间和院落。房主说二进院子里头都堆着杂物,所以将那扇进二院的门锁上了,也未将这把锁的钥匙交予她们。
二人将房主送出门,再将大门落了锁。
如此,她们便算是在京城中有了落脚处。
松棠坐在床边出神。艾草原想和她聊日后的计划,见她愣愣地坐在那里,便先去厨房开了火,拿了些肉干做了汤,盛了两碗端到松棠身边。
松棠回过神时,便看见艾草在她身边捧着碗喝汤。
艾草眨眨眼,给松棠指桌上的另一碗汤。松棠的肚子叫了声,她便红着脸拿起碗,沉默着慢慢喝汤。
艾草先将汤喝干净了,放下碗问:“之后去做什么?”
松棠沉默着喝了会汤,慢慢才说:“……我们去京城中逛逛吧。”她局促地笑了下,“但我是第一次来京城,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的。”
艾草点头:“是啊,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的。”
她同松棠商量了下这一进的房子要如何用。她原想着两人分开睡觉,她好逮个时间把男主杀了以绝后患;但松棠坚决要艾草和她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艾草问她原因,松棠又说不上来。
系统说:“可能是女主的好运在提醒她。”它那传来刷拉拉的电子翻书声,“好像最近京城确实不太平。哎呀,你就顺着她说的做嘛,她又不会害你的。”
“下次再让我带孩子,我就把你那个纺锤丢给玩陀螺的。”艾草平静地警告系统。她看着眼巴巴盯着她的松棠,叹了口气,说:“行,我去搬床。”
她将床从偏房搬到了正房那张床边上,两张床并排放在卧室里。
松棠笑着挑亮了烛台中的火焰,笑嘻嘻地蹦到了自己的床上。她将一直不离身的布包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它。除去她白日支付的些许银两,卖草药的钱竟还剩下许多。
松棠检查完了银两,便将包裹放在了枕下,然后乖巧钻进了被子里。
“晚安?”她眨眨眼,问艾草。
艾草将腰间的短剑放到枕边,笑着躺下回她:“晚安。”
松棠的呼吸声很快便平缓了下来。
艾草平静地握住短剑。她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冷静地盯着卧室的窗户。
她压低了自己的呼吸声,和系统说:“窗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