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案简单说了当时岑兰对她的测试过程。
因为她当时还只是个小女孩，所以岑兰并没有问她什么严厉的问题。
只请她在房间的座位上坐好，再邀来另一个中年女子，两人慢慢地问她问题。起先是问那些已经在报名表上填过的内容，譬如她是谁，来自哪里，有没有上学，在哪里上学。
核对过了基本信息，中年女子便提议，要和她玩个简单的游戏。
中年女子说一个词汇，风案要立马说出在她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想到的另一个词汇。
风案自然接受了游戏的邀请。
女子说土地，风案说小草。女子说小草，风案说隐蔽。女子说隐蔽，风案说攻击。
女子说男人。
风案说杀人。
之后两个大人都微笑了起来。
她们脸上都是快活的笑容，给风案塞了两粒糖，再进行下一个阶段的测试。但后面的阶段，不过是些拿着不同风格的男人照片给她看，问她有什么感觉。
风案说：“我想杀了他们。”
风案平静地用现在的语气描述旧时的话语，仿佛那个小小的风案的声音，和现在已经长大了的风案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艾草点头。
她在筛选——或者应该被称为“面试”的环节上，添上【对男人有杀意】的要求。
风案看她打完了字，便继续说：“然后我就成了小姐的保镖，自此之后都和小姐一起上下学。”
艾草提问：“岑兰没有怀疑你会骗她吗？”
风案摇头：“当时我很缺钱，还背了债。当了小姐的保镖，我就有钱还债了。我没有理由骗夫人。”
“债务？”艾草问。
“我之前说，我净了一个男人的身。”风案说，“不是免费的，我需要赔钱。”
“我记得最近也发生了类似的事。”艾草快速检索，“她赔了200。”
“当时我需要赔一盒鸡蛋。”风案说，“但我身上没钱，也没办法买鸡蛋。之后我拿着夫人给的钱去赔罪，顺便把他杀了，尸体丢河喂鱼了。”
艾草点头，在文档上加上【有能力独自杀人】。
系统发出惊恐的声音：“你是绑匪吗！”
艾草说：“是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她平心静气地继续敲键盘，写【身体素质各方面正常】【喜欢吃饭】等等。
系统看不过去了，巴巴地给她发了一份它自己悄悄拟出来的文档。
艾草分神看完了这份文档，手下仍一点都不停，继续敲她想加的那些。
风案说：“还要问什么吗？”
艾草摇头。她的智能手机发出了轻微的蜂鸣声，提醒她时间已经到了，该把岑渔叫醒了。
风案自觉站起身，快步走到岑渔身边，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
岑渔从梦中惊坐起。
她茫然地看着风案，将披着的毯子裹紧些，问：“我睡了多久？”
“十分钟。”风案说。她从放在房间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两个杯子，再晃了晃柜子里的茶盒。茶盒里已经没有多少茶叶了——这两天岑渔喝的都是提神的浓茶。
至于咖啡，则只剩下了几包聊胜于无的自磨咖啡粉。
风案问：“小姐和客人要喝些什么吗？”
岑渔有气无力地伸手：“我要一杯冰美式。”
艾草想了想，说：“我要一杯温水就好。”
风案点头。她拿着杯子出门，去找咖啡师摇咖啡。
岑渔残存的那些困意，在风案出门后就全跑没影儿了。她裹着那条浅棕色的短毛绒毯子，像是一只被蛹裹起来的蚕，又壮得像头熊，一蹦一跳地蹭到了艾草边上。
艾草顺手扶了她一把，帮她坐了下来。
岑渔先看在她睡的这十分钟里，艾草往策划案上添了些什么。前面都还好，待她看到那句“对男人有杀意”时，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是在？”
艾草示意她先往下看。
岑渔满脸狐疑地往下看。
艾草补的内容不多，岑渔再在脑海里自动删去一看就是艾草添着玩的内容，迅速在脑海里组合出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岑渔问：“风案和你说了她的过去？”
艾草点头。
岑渔想了想，将这些条件先标成了高亮：“这些还要再想想，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拿给妈看。”
艾草歪歪头。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直接给岑兰看，但她向来尊重女主的选择。
“那就聊。”艾草说。
待风案拿着一杯温水一杯冰美式进门，这两人之间的情绪已经升温——从口头上的争执，升级成了肢体冲突。
艾草仗着自己力气大，单手就将岑渔拦在了能接触到键盘的范围外面。身上胡乱披着毯子的岑渔张牙舞爪地要去扯她头发，但艾草的头发短，她就算能抓住，也不好使力。
岑渔只尝试了两次，就把目标转向了艾草的肩颈。
但首先，她要先突破艾草基于身高和臂长——对她的封锁。
岑渔气得低头去咬艾草拦着她的手。
她一下没收住警告的力，艾草手上便出现了个泛着血丝的牙印。艾草虽然没痛，但岑渔既然真情实感地生气了，她便往后退一步。
艾草慢慢地卸了拦着岑渔的力，给她让位置。
岑渔讪讪地坐下了。
她这才注意到风案来了，便叫她去拿医药箱来，给艾草包扎手上的伤。
风案将水和美式放在桌上。
艾草笑着摇头，说：“不就蹭破了皮吗，不用处理，自然会好的。”
岑渔犹豫着问：“真的？”
风案已从柜子里拿出了医药箱，快步走到艾草身边。她谨慎地套上了医用手套，执起艾草被咬伤的手看。
风案说：“是的，小姐。伤口已经在愈合了。”
她换了副手套，从医药箱里翻出一包粉色的创口贴，给艾草贴上了。
艾草说了声谢。她有点儿不适应地举起手看这个创口贴，仔细观察了会它上面画的，带着粉红蝴蝶结的小白狗。
艾草说：“这个图案好可爱。可以多给我一个吗？”她顿了顿，补充说，“或者告诉我是在哪里买的，我去自己买一些。”
岑渔有点儿愧疚，又有点儿开心地朝风案嚷，让她把那一整盒没怎么用过的创口贴都给艾草。
于是艾草获得了一个小小的，粉粉的，里面装满了不同款式创口贴的小纸盒。
艾草将它放进口袋里，说：“谢谢。”
岑渔目光闪烁：“……是我要道歉，我不应该咬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一点儿都没有从笔记本电脑前挪开的意思。
艾草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做的很好啊，不用道歉。”
岑渔假装镇定地移开了目光。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