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连续下了五盘棋,穆浅和迟肆都没下出个所以然来。
也让穆浅有了严重的信心危机,从前她虽然不算是下棋厉害的,可好歹也是经过师傅那个老头子好好调教过的。
明明也是和所有师兄弟下过都没输的小能手,却偏偏一次又一次的败在这个人手上。
而且不是兵败如山倒,每次都只输半个子,眼看着就要赢了,却被无情的绝杀了。
穆浅从来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可是这人却每次都只赢她半子,这让她真的是十分的不服啊。
“你是不是是故意的。”穆浅盯着身边的男人。
她有种被羞辱了的感觉,这人就跟猫逗老鼠一样的在逗她。
迟肆没回答她的话,慢悠悠的走在她前面,哪怕是崎岖的山路,他都走的十分平稳,如履平地。
“人只有在看得到希望的时候,才会奋力向前。”他慢悠悠的说了句。
两人身后的衡礼倒是明白男人的意思,如果一次性让穆浅小姐输的彻底,怕是连续几次她就没了那个兴致。
先生这个度控制的很好,不多不少正好赢半子,这对于目前小姐而言,就是希望。
所以她才能越挫越勇,不断往前。
为了绕开大路上的人,他们是直接从后面的悬崖过去的,这里人迹罕至,常见的也就是级别低一些的灵兽。
甲子峰和夷晖峰是连在一起的,因为被封为禁地的缘故,从上山的路开始,下面就设置了阵法。
从迟肆住的望月峰过去,依靠瞬移咒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移动过去,可是接下来的路就只能依靠两人的脚走了。
“你在这里候着。”迟肆吩咐衡礼等在附近。
后者听话的隐入了树木之中,在山下等着他们。
穆浅和迟肆使用符咒能够到的地方,是靠近甲子峰前面的山崖上,从这里开始如果再动用灵力的话,就会被阵法感知,所以只能靠脚走。
这里有一座铁链吊桥,是连接两峰之间最近的一条路,只不过因为常年没有人走过的缘故,这里没有人修缮。
铁链上已经是斑驳锈迹,只够一个人走过去的距离,四根铁链支撑,下面铺着的木板上已经腐蚀掉落,变得稀稀落落的。
就这么走过去,好像真的是挺危险的。
穆浅伸手试了试铁链,随着她的晃动整个铁链传来响动声在山谷间回荡。
从这里往下看,可真是一片漆黑望不到头,而且已经入夜了,山间昼夜温差大,这会儿已经开始弥漫雾气。
视野范围直接缩短到了五米以内,这样恶劣的环境,这桥还随风飘摇。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害怕。
“不然你过去我在这儿等你?”穆浅看着身后的男人。
迟肆眉头轻挑,月光下男人的面容俊美无比,却也被月光镀上了一层冷漠。
“你觉得呢?”他反问一句。
听到这样的回答,穆浅算是彻底绝了这念头,还是得一起走过去啊。
“你要是害怕的话,拿这个绑着手。”迟肆将一根绳子递过去。
他的意思是两人的手腕绑在一起,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两人也能够相救。
穆浅这么想着接过绳子,在自己的腰上缠了一圈之后,将另一头绕在了迟肆的腰上。
“你这是打算和我同归于尽?”男人看着她的动作轻笑。
穆浅十分用力的打了结,“那没办法,不能用灵力就这么走过去的话,我当然会害怕的,所以我必须要图个心安理得才行。”
要死也得两人一起死,否则的话她心理不平衡。
迟肆走在她前面,他才刚刚踩上去,整个吊桥便随之晃动起来,穆浅两手拽着边上的铁链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往前走。
山间湿气重,这桥正好在山崖上,低头就是万丈深渊,站上去之后才感觉到四面八方吹过来的冷风,这种无法掌控的恐惧感让人惶恐。
迟肆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当,刚走出两米,他再往前就感觉到了身后人的静止。
再回头看到了抱着绳索伸脚一一试探的人。
“平时看着胆子挺大的,掉下去也还有灵力撑着,你也还能飞起来,你这是怕什么?”迟肆说这话的时候多了几分无奈。
穆浅长吁一口气,才刚刚走了几步路出去,她已经踩了一块腐坏的木板一脚悬空了好几次了。
她虽然会飞,但是这和用灵力飞是两种感觉,必须得给她点适应的时间。
迟肆倒是也不催,慢慢的带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如今已经处在阵法之中,如果他们使用灵力的话肯定会被上面的人察觉,既然如此就得一步一步的走过这座吊桥,再用隐藏咒藏住周身气息前进。
“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在心里唱歌,多唱几声也就不怕了。”迟肆十分好心的开口。
穆浅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努力忽视了下面的万丈深渊,也抽空回了句迟肆。
“没那闲工夫唱歌。”
好不容易走过了一半,两人再摇摇欲坠的桥上越来越靠近对面山峰的时候,一阵穿堂风而过。
穆浅脚下一滑险些没站住,感觉到绳子被往后扯了扯,迟肆转身单手扶助了她。
“你小心!”
穆浅看到他身后的带着破空之气而来的利箭穿过云雾而来。
迟肆一个侧身而过避开,穆浅动作迅速往后仰,整个身体呈现仰弯的姿态,三支箭擦着她上方而过。
吊桥随着两人的动作晃悠的更加厉害了,穆浅左脚踩着的木板传来断裂的声音。
她来不及查看情况就整个人掉了下去,眼疾手快地单手伸出来勾住了锁链悬在半空中。
那边利箭还在不断射出,迟肆的身手很矫健,一次又一次的避开,甚至能够单脚踩在没有木板铺就的铁链上如履平地。
他还得时不时的注意控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远了。
穆浅这边感觉有些支撑不住了,铁索常年在山谷间已经长满青苔,湿滑的很。
“你别怕。”
迟肆动作利落的避开一只箭之后抽空安抚她的心情。
如果不能用灵力的话,她现在这个处境是十分危险的。
这么想着穆浅看了眼动作矫健的男人,单手放了匕首出来,握着匕首对准了腰间的绳子。
迟肆转身之间正好看到了她的动作,他眸中一刺。
“别!!”
穆浅割断了两人中间连着的绳子,一直扯着两人腰部的绳子断裂,两人的活动也有了很大的自由。
穆浅两手抓住铁链用力,就在不知道怎么用力的时候,迟肆回头一把将人捞了上来。
这次她动作快了不少,十分迅速的绕开了迟肆往前,最后是直接跳到了对崖上的。
她捂着腰喘气,差点就没忍住动了阵法,好在是成功的走过来了。
紧随其后的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人拽了过去,穆浅感觉得到他情绪有些激动,眨了眨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看上去脸色就不太好的样子。
“为什么割断绳子?”
他低着头,黑眸如同幽深的湖水一般看不清楚情绪。
可却透着能够将人卷入的深邃漩涡。
“万一你死了,不是要拖着我掉下去。”女孩子叉腰说的理直气壮。
可是刚刚的场景之中,最危险的人明明就不是他,而是穆浅。
她已经整个身体都悬挂在半空中,一旦掉下去就是带着他一起,虽然两人都有灵力加持死不了,可也还是危险重重。
她为什么割断绳子,迟肆心知肚明。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穆浅十分认真的道歉,还轻松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出保证,“下一次我一定不会丢下你的,放心。”
他捏着穆浅的手腕紧了紧,一直低头看着她没动。
“赶紧走吧,一会儿天该亮了。”
穆浅反手拖着人往前,甲子峰是整个七十二峰之内最高的,处在最东边,四面都被阵法围住。
除了动物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生物活动的痕迹,从崖壁上钉死的索道上过去,也不比吊桥上轻松多少。
最后在看到了月光之下造型奇特的房顶时,穆浅终于能好好的喘口气了。
两人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能够活动筋骨的,也都戴上了巽集上可以易容的面具。
夜深人静之时,整个院子之内稀稀落落的点了几盏灯,灯火照亮了院内场景。
两人分别一南一北的进入,穆浅轻轻抬手放出了追踪咒,细微的灵力化成了一个个小飞蚊在院子内四散开来。
从进入这个院子开始穆浅就感觉到不对劲,越往里走她就感觉越眼熟。
这地方的陈设,和锁灵阁她师傅那个老头子住的清园实在是太相似了。
一般如若是存放神器的地方,都会有十分强烈的灵气倾泻,像是乾坤环这种的极厉害的神器的地方,无论是被封印了还是被镇压了。
神器的气息还在,庞大的灵力也还在,旁人就算是走到这里也能够感知到强大的灵气。
可是这里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甚至有些阴风阵阵。
从南边的厢房里一间一间的进去查探,穆浅在最靠近内里的书房里停下了脚步。
书案上笔墨纸砚铺开,白玉镇纸下方带了些灰尘,穆浅皱眉。
镇纸旁边倒是被擦的干干净净的,这摆明了就是打扫的人不仔细导致的。
但是这也证明了这镇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挪动过了。
穆浅在书房里找了一阵,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和有用的信息,抬头就看到书柜上方放着的一卷画轴。
她勾下来之后摊开,在看清楚了画轴内的东西之后她瞪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闯入!!”
“搜!”
穆浅收了画轴,抬手放出阵法,几乎在追踪的人拉开书房门的一瞬间,她消失在房间里。
整个院子瞬间灯火通明,往来的人脚步杂乱。
穆浅坐在树上,脑袋里都是刚刚看到的那幅字。
她不会认错,那是师傅的字迹,
她从写第一个字开始就是师傅手把手教的,那老头子其实字写得不是太好,比起阁中的几个长老差远了,偏偏却不认输,还自诩风流清雅。
后来将锁灵阁少阁主的位置给了她之后,便理直气壮的撇下了所有阁中的事务交给她处理,闲暇的时候也就是写写字下下棋。
最多的一次给所有的阁中弟子都送了一幅字,说是礼物,还十分郑重其事的下令每个弟子都必须挂在房中。
而刚刚那幅字,肯定是师傅写的没错了。
“想什么呢?”迟肆落在她身边坐下。
穆浅回过神来抬头看着他,“你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迟肆摇头,“不在这里。”
而且他甚至能够断定,那院子怕是直接没有人居住的。
“在觉察到异样之后我便动了灵力,可却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有人发觉,说明设阵法的人并不在这里。”穆浅思索道。
她总感觉这院子十分的古怪,可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古怪。
明明没有人住,却还是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明明没有安置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却设置了重重阵法封锁。
“如果是世尊住的地方,怎么会这么冷清呢。”穆浅咬着手指头思索。
而且根据外界的传闻,世尊的灵力在十大灵尊之上,就已经是顶级的存在了。
有这样的感知能力,不会在她故意动了灵力之后过了十分钟才感知到。
“如果不在这里,那就是在付院长手中。”穆浅低头沉思。
“走吧。”迟肆带着人准备离开。
穆浅跳下树,刚准备离开,转身之间看到了从远处飞过来的小虫子。
一连串会发光的萤火虫串联起来,在空中变化成了小动物的形态。
迟肆感觉到身边人身体在颤抖,他伸手揽住女孩的肩膀,低头看着她。
“你怎么了。”
那萤火虫在两人面前不断的变化形态,最后出现两只长耳朵的时候,穆浅忽然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向后跑去。
迟肆看着被挣脱的手掌,往后跟着追了过去。
感知到甲子峰有异样而被安排过来追查的人,是月觅。
阵法感知到有人闯入,甲子峰是绝对的禁地。
付院长又明天才出关,院内人手不太够,自然就安排了他过来。
可是带着人入了院中之后,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任何人影出现。
月觅站在园中,准备安排人分批次巡逻,其余的人都撤回去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房顶上的人。
“那有人!!”
他身后的人抬手指着房顶上逆光而立的人,月光在她身后皎洁无比。
月觅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左脸上,有块红色栀子花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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