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已经开始集合,上官弗的东西少,收拾得快,便早早地在马车旁等候了,上官忻若与上官卿禾随后而至,人群也渐渐聚合,三人在同一辆马车处等候。
上官卿禾看了一眼上官弗身边的殊月,没有多问,一个人上了车,上官忻若倒是积攒了好多问题想要问上官弗,但瞧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几次欲言又止。
刚刚上了车,便有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抓过上官弗就准备一个耳光,还未打下,便被随行的慕凌轩拦下,“青菀,不要胡闹!”
“哥哥,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是要替凝雪出这口气,一定是她算计凝雪,才害得凝雪这样。”转而又对着上官弗大声质问,“上官弗你为什么要这样害她,她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慕青菀不知道内情,又相信杨凝雪说的话,所以将殊月做的所有事情联想到是受上官弗主使是必然的事情。
殊月挡在了上官弗的面前,心里已经内疚至极,对上慕凌轩的注视更是让心虚瞳孔一颤。
慕凌轩直直地看着殊月,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嘴里却依然劝诫着慕青菀,“此事已有定论,青菀,不要生事。”
“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她们,明明我才是你的妹妹。”
“我就是平日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养成了现在这样的脾气。晓棋,还不快带小姐上车。”
慕凌轩态度强硬,一反常态命令着慕青菀的侍女,那名叫晓棋的丫头赶紧将慕青菀拉走,只留下慕青菀一声不甘带着埋怨的“哥哥”。
慕凌轩转过身向上官弗赔了礼,冷静了片刻,目光却一直注视着殊月,“弗表妹,可否借殊月片刻,凌轩有些话想问她。”
这一次的慕凌轩神情严肃,与往日的温和大不相同。
殊月也猜到了他的目的,刚要开口,便听得上官弗说道,“事情已有定论,慕公子有话,问我也是一样。”
慕凌轩来回看了看二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默认地向远处走去。
殊月担心慕凌轩为难她,刚想跟上去,便见上官弗对着她摇了摇头。
到了僻静处,慕凌轩停下了脚步,一脸严肃,像是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还是上官弗先开了口。
“慕公子想问什么?”
慕凌轩正视了她,见她面色坦然,没有愧心之情,但心中疑惑仍然难消,启齿道:“昨晚之事,虽然已有定论,可凌轩心中仍有疑惑。”
上官弗敛了表情,只道:“有何疑惑?”
“凝雪仍然坚持说,她是被人迷昏送到太子殿下的帐内的。”慕凌轩顿了顿后继续道。
“所以你相信她?”
“此事我思来想去,弗表妹如何说也是护国公府的长小姐,即使不是嫡出,卫厨也不至于连煎药这种事也不通融,殊月特意来寻我相助,反倒是更像另有所图。”上官弗心中已有大概,微微偏头等待着慕凌轩把话说完,“她知道凝雪对我一向不同,所以刻意与我亲近,引得凝雪猜测并跟踪她。仔细回想,昨晚她来找我的时间已经很晚,当时我并不察觉,可如今想来,她来找我之时就已经将凝雪送进了齐修帐内,并且以感谢为名,坦白为引,将我和益锦引到帐外,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瞧见那一幕……”
慕凌轩并不愿意这样去揣测他人,连带着说出这番推测的语气都觉得不像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做出这番推测,只是因为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释,更不想自己会成为酿成杨凝雪悲剧的一环。
“很好,慕公子为凝雪姑娘找到了一套很好的说辞,只是若是在方才审问之时说出这番话就更好了。”
慕凌轩眉头紧蹙,分辨不明上官弗此话的深意,“你觉得我是自找说辞,为凝雪开脱?”
“慕公子可有想过,仅仅凭殊月一人之力,她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太子殿下的营帐,并且将一个晕倒的活人带进去。”
慕凌轩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上官弗,眼光仍有疑虑,上官弗看懂了他的神情,当即笑了笑后道,“原来,慕公子是怀疑我。”
慕凌轩见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怀疑,神色坦然又不辩驳,转念便打消了自己的疑虑。从上官弗的立场来看,她确实没有道理做这样的事情,当即又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凌轩只是心中疑惑太多,想要一个答案。弗表妹可知,殊月原本是什么人?”
上官弗沉了眼,知道他既怀疑殊月,那么殊月的身份便是她最大的动机。
她不回他,慕凌轩便接着说,“她原本是长远将军府的三小姐,十五年前因为一桩难以启齿的旧事,她们母女被逐出了府,当年的事不论真假,可却与今日凝雪的遭遇如出一辙,如果今日凝雪的境遇真是殊月出于当年的事情报复,那么此女心计之深,弗表妹不得不重视。”
上官弗笑着摇了摇头,“谢慕公子的提醒,只是公子恐怕忘了此间的关键。无论殊月是不是真的在此间做过什么,如果杨凝雪不是真的存了害人的心思,那药便不会成为指证她的铁证,也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上官弗的语气平和,却是字字珠玑犹如一把重锤一下一下锤在慕凌轩的心上。
“慕公子身为连安四公子之一,是非曲直应该自有自己的一番判断,若是因为她现在成了受害者便去忽视她计划做的事,那慕公子与那心有偏颇的杨将军也并无区别。同样我也不是圣人,杨凝雪对你来说是看重的人,殊月与我亦是,所以我愿意信她。”
上官弗言辞犀利,慕凌轩也被她的话所震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他还是得出了一个关键的信息,“你早知道她的身份?”
“慕公子!”
上官弗没有否认,轻声唤了他一声,似乎也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最后还是张了口,“公子安稳幸福了一生,不会懂有些人需要多久的时间,感受到多少的温暖后才能学会放下心结,与别人,与自己和解。那一年殊月也不过四岁,我们不是殊月,没有人能切身体会她所经历的一切,此事杨凝雪也算是自食其果,即便殊月有错,那杨凝雪则更是错。如今殊月已然放下心结,还请慕公子不要再深究,如果非要为今日之事找一个罪人,我愿意承担,毕竟殊月已是奴婢之身,所行之事也皆受我之命。”
上官弗既是在说殊月,也是在说自己,恭恭敬敬地向慕凌轩行了礼,更是替殊月揽下了所有的苛责。
慕凌轩意想不到地后退了一步,她竟然为了一个婢女做到如此地步。
上官弗转身离开了许久之后,慕凌轩仍然楞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兀自思考着什么。
回到马车旁,殊月担忧上前,却听得上官弗先回答,“无事,上车。”
殊月将她扶上了车,眼睛却不自觉地向他们方才谈话的地方望去,神情复杂。
等到慕凌轩再回来的时候,殊月反而不敢再看了,也没有注意到慕凌轩的眼神已不似方才的冷峻,只是疑虑地看向此处,像是在心中思虑着极为复杂之事。
围猎结束,宁安公主与北齐太子的婚事已定,消息传回宫内,皇后也早早地备好了晚宴,等待着圣驾回宫。杨凝雪的事情就像围猎途中的一场插曲,不会被人遗忘,却也不被人提起。
回了城,众位小姐先各自回府休息,等到夜宴之前再行入宫。
刚刚回府,玲珑已经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几日疲惫,上官弗坐在水中都快要睡着了,闭了眼,悄悄休息一会儿。
琉璃送了新衣服从里面退出来,殊月已经等候她许久,突然出现的殊月吓了琉璃一跳。
“啊呀,殊月姐姐,你吓我一跳。”琉璃赶紧拍了拍胸口,安慰一下自己。
“琉璃,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出府了,日后要你陪小姐出去了,今天是第一天。”
殊月叮嘱的语气传来,琉璃听到自己能陪上官弗出府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倒是疑惑殊月为什么不能出府。
“为什么?”
“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但是今晚是宫廷夜宴,你不曾进过宫,我之前教你的细节你还记得吗?你一一与我说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殊月像个教习嬷嬷一般,让琉璃回想起了之前学规矩的时候,条件反射地乖乖走下台阶,将之前殊月教她的细节一一说来……
琉璃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但是学过的东西都记得清楚,殊月满意地望着她,今晚的宫宴也能放心些了。
只是在琉璃背诵规矩和宫中禁忌的时刻,隐约想起一个人来,然后便是满目愧疚。
“日后,有什么难处也大可以来找我……”
那人温和地对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