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密室里发出了当当作响的锁链声,几盏幽幽摇曳的烛火是这座暗室唯一的光亮。
面色阴沉的蛊元站在暗室的门前,守在过道的两名白衣教徒相互对视一眼,最终还是为他转动了暗门的开关。
“还请体谅,若是被大祭司发现,我们都无法交代。”开门之际,其中一名白衣教徒提醒道,希望蛊元不要做出什么事情让他们难办。
蛊元的脸色依然难看,白衣教徒也不敢再说,低头让开了路。
两扇厚重的石门被打开,蛊元看也没看,径直迈进了暗室。
暗室的中间,被铁链束缚的宋曲生正在与自己对弈,手上的铁链随之发出稀稀疏疏的响声。
蛊元绕着宋曲生观察了一圈之后,方才说道:\"大司命真是好雅兴!\"
满头白发的宋曲生看也没看来人,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闲来无聊,也多亏大祭司体谅,留下了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话音刚落蛊元便已绕到宋曲生的身后,一把掀开了他后脖颈的头发,确认一样东西。
宋曲生落子的动作一停,却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检查什么。
直到蛊元一脸失望地松了手,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曲生的听到这个问题,神情自然地蔑笑着,“一种你无法理解的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百毒不侵的人,我甚至连一种异象都无法察觉。而且,你明明……”
蛊元不可思议地回想着自己为宋曲生下蛊到现在的所有情况,没一处是他见过的,就连此刻心中隐约察觉到的一种感觉,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果说苏辰不受蛊术影响是因为火融果,沈洛弗能够清醒是因为苏辰的血液,那么大司命呢?他又该是因为什么?每一种虫蛊都不曾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甚至在进入他身体的一瞬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不曾有过。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毕生所长毫无用武之地,更是因为连这其中的究竟他都没有丝毫的发现。
“你还不配听本司的故事,本司也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打扰本司的清静,不然本司也不能保证大祭司还需不需要你这个蛊王?”
黑子落下,宋曲生的神情云淡风轻,却又威胁十足。
“你……”蛊元被戳中软肋,气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冷哼一声,“哼,如今的你,不过是一个阶下之徒,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大司命吧。”
蛊元甩袖而去,厚重的石门因为合并碰撞出一声重响。
出了门的蛊元疑愤难消,转头便问,“你们真的听见他在里面疼痛叫喊的声音。”
那两人迅速低了头,“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我们不会听错。”
蛊元的脸色变了又变,再次暗门背后的方向投去一眼,“你们继续看着,如若此类情况,及时来报。”
“是。”
两人齐声回道,蛊元甩了甩袖子从幽暗的过道离开。
暗门之后,正准备落下白子的右手一颤,一股无形的力量拱起了手上的经脉,在宋曲生的身体中乱窜,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疼痛握成了一个拳头,结实地砸在冰冷的棋盘之上。
隐忍的痛苦在此刻爆发,一双黯然的眸子盯着暗室里唯一的光亮,然后幽幽地笑着说道:“小弗,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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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弗醒来已不知是第几日的傍晚,但在突然坐起的此刻,已经感受不到前两日的痛苦。
“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琉璃及时回道。
“也就是说,我回到阴月教,已经第四日了。”沈洛弗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天色,计算着离开的时间,“看来,我没有失去神志,她们已经不会让我出这个屋子了,明日便是第五日,我却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了?”
沈洛弗喃喃道,琉璃和玲珑也不敢搭话,只能安静地守在她的身边。
“琉璃,玲珑。”沈洛弗的眼珠一转,转过头对着二人突然道,“我即将要做一件危险的事。”
“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
“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中间有一个人可以出去,但是这个机会只有一个人。”
“让玲珑出去吧。”琉璃几乎是第一时间说道,“琉璃不想离开。”
玲珑张了张嘴,她已经很害怕了,恐惧让她无法说出不同意的话。
沈洛弗欣慰地摸了摸琉璃的头,“好,你出去替我们看着。”
琉璃听话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屋子去守着。
留下的玲珑看着琉璃的背影,心中矛盾不已。
沈洛弗看出了玲珑的心理,柔声安慰道:“玲珑,不用内疚,我的私心也希望是你能出去。”
“小姐?”
沈洛弗温柔地笑了笑,“你附耳过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便可以出去。”
玲珑的眼泪一瞬间便落了下来,抽泣着靠近沈洛弗。
次日,慌张的琉璃敲打着水榭的大门,守在露台的两名阴月教徒不耐烦地打开了门,斥责道。
“还没到饭点,敲什么敲!”
“我家小姐说,她愿意做阴月圣女,但是她要见大祭司。”
两名教徒相互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后,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另一人便回道:“我去禀报大祭司。”
说完便转身离去。
等到大祭司到的时候,屋子里沈洛弗的已恢复了部分的气色,全然不似之前中过蛊的模样。
如今更是端坐在床榻之上,虽是身负枷锁,但也泰然自若。
相反她的两个丫头,却像是被吓坏了,其中一个躲在另一个的怀里怕得直哆嗦。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这两个丫头来与我和谈的。”
沈洛弗的目的被她一眼看出,轻声地笑了笑,“大祭司果然明察秋毫。我希望玲珑能离开这里,若要威胁我,你只留她们中间一个,也是同样不是?”
“我为什么要同意?留下两个岂不是更好?”
“只要你放了她,我愿意清醒地做阴月教的圣女,这不比你让蛊元费尽心思控制我更加容易吗?”
大祭司的眼神明显地狐疑,似是想象不到这两个丫头竟然有这样的作用。
“为什么是这个丫头?”
被问到的沈洛弗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微微颤抖的玲珑,神情黯然,“这是我欠她姐姐的,殊月应该也希望她的妹妹可以活下去。”
提到殊月,玲珑的眼眶瞬间又掉下了豆大的泪珠,就连琉璃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就这么简单?”大祭司的阴眸有一瞬间的柔和,但转眼便消失不见。
“就这么简单!”
“若是这样,我更应该留下她才对。”
“大祭司,我没有心情与你开玩笑,你该知道我对你来说真正的价值是什么。”
大祭司的笑容瞬间消失,轻哼一声后,“成交。我即可就会安排人送她离开。”
“大祭司。”沈洛弗突然提高的音量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大祭司,“我想有句话,还是应该说清楚。只有玲珑安全出了阴月教,我们的交易才算成交,我与玲珑约定了暗号,只有你们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她才会告诉你们,除此之外,我一概不认。”
大祭司讶异地转过了身,就带着几分惊喜地打量,随即漫不经心低回应:“当然。”
继而又对被护在琉璃怀里的玲珑说道,“小丫头,还不跟我走。”
被叫到名字的玲珑浑身一颤,无措地看向沈洛弗。又看了看琉璃。
直到沈洛弗对着自己笑着点了点头,方才大着胆子站了起来,跟着大祭司出了屋子。
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中,琉璃忐忑地靠近沈洛弗,担心道,“她们真的会送玲珑出去吗?”
沈洛弗没有立刻回答眼里也同是担忧之色,片刻后方才肯定道,“只要玲珑如实地回答,便不会有事。”
“回答?”
琉璃不解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也随着沈洛弗的目光看向屋外的方向,心中暗自祈祷玲珑能够安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