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玥一直安静的听着战娆说,却在她提到那个苍老的声音时微微的蹙了蹙眉,像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嘴唇轻轻的动了动,可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即便是在梦里,可是我仍旧能真实的感觉到这里很痛!”战娆抬起一只手捂在自己的心口,在黑暗中目光幽幽的看着钟离玥。
钟离玥将战娆捂在心口的手拉起来搭在自己的掌心里,用他修长的手指来回的摩挲着战娆的手背,许久才轻声道:“不用将自己逼的太紧,天色还早,在睡一会儿吧!”
战娆又往他嘴里钻了钻,过了一阵说道:“你这些日子都陪着那个大公主么?”由于她的脸整个都埋在钟离玥怀里,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呵!钟离玥轻笑了起来,方才那种有些莫名的情绪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恩……我如果告诉你,今天只是我第二次见到她你信么?”他的唇角始终含着温暖的笑意,手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战娆的垂在背后的长发。
战娆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像是有火在烘烤一样,烫的都快失去知觉了,自然是不好意思再开口说话了。
战娆又在钟离玥的怀里蹭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便又睡了过去,钟离玥靠着床围,就着窗口透进来的月光看着换种熟睡的人,过了不知多久,他也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战娆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榻上,身上裹了锦被,钟离玥已经不在,她抚了抚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强撑着坐了起来,这才看到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一柄翠绿的玉笛。
战娆伸手拿起那柄做工精巧的玉笛,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了起来,说也奇怪,她从小到大舞枪弄棒的还不曾接触过笛子,可是就是莫名的觉得这笛子特别的亲切。
匆匆忙忙的将外袍穿在身上,提了裙摆就往外跑,守在门外等着伺候她梳洗的侍女没注意到她突然跑出来,端在手里的托盘为了躲开战娆差点掀翻。
一路小跑跑到了勤政殿,不顾守在门口的侍卫阻拦大声的喊了一声:“小相公,我有事!”
话音才落,勤政殿的门便从里面被人推开,从门后走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呦!这是哪家的疯小姐啊?!呵呵!”
长公主轻蔑的笑着看战娆,战娆没想到她会从勤政殿里出来,方才那一股子劲儿一下子就冻结在不停摇曳的寒风里。
钟离玥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战娆表情僵硬的站在门口,脚上连鞋子都没有穿,袜子已经被地上的积雪沾湿,纤细的身子在摇曳的寒风里执拗的站着。
钟离玥低头和身边的宫人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就大步走到了战娆面前,刚想伸手将她抱起来,谁知战娆一闪身躲开了他,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战娆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下意识的就做出了那个躲闪的动作,她有些不敢看钟离玥的眼睛。
她心里也清楚钟离玥和那个长公主之间不会有什么,否则也不会是在勤政殿这样处理公事的场合见她。
可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在看到长公主从里面信步走出的时候,莫名其妙的一阵酸堵。
钟离玥见战娆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僵直站着,轻轻的呼了口气,又往前跨了一步,打手将她抱了起来。
能明显的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和抗拒,这感觉让钟离玥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当视线落在她手里紧紧捏着的小玉笛时,脸上僵硬的线条突然就融化了。
她是看到了玉笛才会这幅样子急匆匆的跑来见他的么?!
战娆才刚被钟离玥放在勤政殿的暖榻上,宫人就拎着她的鞋袜急匆匆跑了进来。
钟离玥从宫人手里接过鞋袜,蹲下身子仔细的将战娆的湿袜子脱下来,双手裹住她冻得发红的脚丫,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战娆有些羞愧,红着脸低着头,导致钟离玥只能看到她的头顶。
“知道的是玥国战神的闺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乡下的野丫头呢!鞋子都不穿就在男人面前晃来晃去,还真是没教养!”
握着战娆脚掌的手在长公主的话音落下时猛地加了写力道,战娆本能的往回撤脚,钟离玥没有防备,直到手里一空才发觉自己方才的失控。
战娆依旧没有抬头,心里却肺腑着长公主这个刁蛮的傻公主,现在还只知道在这里任性嚣张,等钟离玥带着兵马踏平你的国家的时候,看你还嚣张得起来!
不过还是有些害怕会对上钟离玥的眼睛,所以虽然心里非常的愤懑,却始终低着头不吭声。
钟离玥麻利的给战娆穿好鞋袜,这才站起身来看着长公主。
说实话,这么些天,前前后后的也见了她三次,这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端详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若是不开口说话,只那么安安静静的站着,的的确确称得上有几分姿色,可是一想到她来到宫中以后的所作所为,所言所欲,那种依靠不开口得来的好形象就瞬间倾覆了。
“明天我会派人护送长公主回南弥,你只需告诉你父王,离国是半年,南弥只会更快,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做准备。
三个月内若是主动降了,我可以保证不伤南弥的一草一木,不然,三个月后,南弥王都我们再见!”
长公主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起来,仿佛是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血气。
她本以为钟离玥这些日子有意冷落她不过是想乘机打压打压她做公主的脾气,可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从来都没有把和亲的事情放在心上过。
且不管和亲失败对国家的影响有多么大,即便他放过南弥,可是她若是就这样被他原封不动的又送回故国,今后……今后还怎么见人?!
她几乎是本能的将这一切的根源都算在了战娆的头上,一双美目却透露着尖利的光芒,狠狠的瞪着战娆。
一直低着头的战娆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束刺人的目光,缓缓的抬头对上了长公主的眼睛。
“你这个小贱人,一定是你昨天对皇子殿下嚼了什么舌根,你别以为我过不好你就能好好的活着!”
说完竟将手摸向了腰间,战娆还沉浸在她咄咄逼人的话语中,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一道明晃晃的银光在眼前闪过。
这长公主居然是会武艺的,这一点钟离玥也没有料到,若不是他眼明手快,这时恐怕战娆的脖颈已经被她一剑刺穿了。
钟离玥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紧紧的扣在长公主的剑刃上,由于长公主使用的是那种剑身非常窄的软件,材质又珍惜独特所以并不容易被折断。
可是钟离玥只是指尖稍稍用了一点力,那段被钟离玥架在指间的剑身便像是冰遇到了水一般,竟然瞬间就熔了。
咣当一声,半截剑身应声而落,钟离玥的拇指和食指轻轻的捻了捻,眯着眼睛看着长公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看来长公主连替钟离带句话都不愿意呢!那么钟离也就不必讲究什么待客之道了!”
“来人!将长公主打入天牢,所有南弥随从一律赐予毒酒!”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事情做到最绝,可是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小七差一点就恍恍惚惚的丢了性命,这是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最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长公主瞠目结舌的傻在了原地,不一会儿就有几个侍卫走了进来,将还没从钟离玥的话里缓过神的长公主呆了下去,走到门口时她才反应过来,大声的哭喊了起来。
“钟离玥!你不能杀我!我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钟离玥有些气结,他只是说将她打入天牢,什么时候说过杀她?即便真是要杀,也不是现在!
战娆被长公主这么一哭喊终于彻底醒了神儿,有些不安的看着钟离玥,发现他的脸一直绷着,突然就不敢开口了。
钟离玥平时即便是不高兴也不会摆在脸上,最多是笑意淡一些,让人自动不敢靠近而已,可是今天却破天荒的冷了脸,即便是战娆,也有些害怕这样的钟离玥。
尽管长公主怎么哭喊,还是被结结实实的绑了下去,宫人们也识相的都退到了殿外,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战娆莫名的觉得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笛子,突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然后手中就突然一空,那柄玉笛被钟离玥抽走,捏在手中把玩。
“对它有印象么?”
钟离玥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仿佛方才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战娆木讷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她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复杂的情绪,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钟离玥看她傻乎乎的样子,怕是自己今天的失控和反常吓到了她,浅笑着用玉笛轻轻的敲了敲战娆的头顶,特意矮下身子看着她的脸。
“怎么了?我的小娘子?是醋坛子还没扶起来还是吓傻了?”
声音里自然而然的流露着一丝小心翼翼还有浓浓的宠溺,可是战娆根本没听到重点,只在听到‘我的小娘子’时就失去了所有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