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姐,自重。”
陆沉泽的声音在童苏苏的耳边响起。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她努力抑制着自己酸楚的鼻腔,可眼泪却还是滑落下来挂了满脸。
童苏苏看着陆沉泽跨步朝她走过来,他的目光直直看着前方,从不曾落在自己身上,一直都是这样。
他朝自己走来,她提起一口呼吸,他经过了自己,她的那口呼吸梗在心间,再也寻不到出处了。
她听着陆沉泽的脚步经过,渐渐远去。
不能让他离开,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开。
童苏苏扭过头,看着陆沉泽正在离去的背影,他本该高大的,可为何在自己看来,他的背影却如此弱小孤寂。
童苏苏朝着他的背影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拦住了他离开的步伐。
“陆沉泽,你不要死好不好?”
童苏苏带着哭腔的的呢喃在这幽静的走廊里掷地有声。
陆沉泽扭头看向童苏苏,满脸震惊。
童苏苏握紧了陆沉泽的手:“陆沉泽,不要死,求你了......”
陆沉泽努力稳定思绪,他被握住的手在轻轻颤抖,他弯腰低下头看着眼前的童苏苏,她满脸挂着眼泪,眼睛红通通的,还有泪水不断滴落,陆沉泽紧皱眉头,直视着童苏苏:“你知道些什么?”
童苏苏看着陆沉泽冰冷的目光,缓缓开口:“我知道,这是你的最后一部戏;我知道,你打算把收养的小白猫送给妈妈陪伴她;我知道,你昨晚彻夜在看《当尼采哭泣》;我知道,你长久失眠睡不着觉;我知道,你在吃抗抑郁的药;我知道,你写好了遗书;我还知道,你想离开这个世界,或许,就在今晚。”
陆沉泽听着童苏苏说着这些根本不会有人知道的事情,眼睛眯了起来,眉头紧紧皱着,呼吸紧促起来。
童苏苏看着陆沉泽难以置信的表情,深吸一口气:“陆沉泽,我知道这一切,因为,我是你的猫。”
陆沉泽眯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神由震惊变为审视,他看着眼前的童苏苏,他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童苏苏知道自己现在说的话有多么的天马行空,这样的话在任何人看来都会以为自己是一个神经病,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
童苏苏:“从我在车底下捡到你的猫的那天开始,每天晚上十二点,我都会变成你的猫,准确的来说,是我的灵魂进入猫咪的身体,待到第二天的第一束阳光落在我身上,我就会变回来。”
陆沉泽没有说话,他看着童苏苏歪了一下头,被握住的手轻轻抽动。
童苏苏感受到了陆沉泽的抗拒,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手,她低下头:“我们第一次开完会的那天凌晨,你写了遗书,你在纸上写说你选择死亡,是因为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了任何遗憾和懊悔,那时候我跳上了你的书桌,就在你的手边,你写的每一个字我都看到了,后来,你把我关进了卧室,我拼命叫了一夜,你都没有回到卧室,我以为你......还有一天晚上,你很难得早早入睡了,我不熟悉猫咪的身体,半夜掉进了马桶把你吵醒了,你帮我洗了澡,用的是你的沐浴露......”
童苏苏抬起头看着陆沉泽的表情搜寻着自己变成小白猫之后发生的事情,试图能够得到信任,语气急切:“你没有给小白猫起名字,平时都叫它小东西或者猫咪,我猜,你是想让自己的妈妈给它起名字。还有,还有什么,还有.......”
她迫切想得到陆沉泽的信任,童苏苏努力寻找着自己的记忆,却发现自己再也想不到什么了,她发现自己没有珍惜和变成猫咪和陆沉泽相处的时间,她仅仅只是在他身边呆着,她没有事情可以说了,她没有说服力了,童苏苏急得掉下了眼泪。
童苏苏的话一点点勾起了陆沉泽的记忆,他渐渐想到了每天一到夜晚的小白猫,都格外黏人,格外通人性。他想到了自己写遗书那天,小白猫埋头在自己掌心留下的眼泪,拼命拨弄自己笔头的小爪子,还有第二天在十八楼走廊冲进自己怀里大声哭泣的童苏苏;以及掉进马桶里,不让自己给它洗澡害羞躲避的小白猫,还有第二天气呼呼闹别扭的童苏苏。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可这一切,太过于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陆沉泽低头看着童苏苏,想从她的身上,她的表情里发现什么痕迹能够佐证这一切。
“陆沉泽?”
陆沉泽听到自己的名字扭头看过去,叶行出现在走廊的那头,正徐徐走来。
叶行眯着眼睛努力分辨着走廊尽头的人是不是陆沉泽:“沉泽,是你吗?”
陆沉泽回过头,看着满脸眼泪的童苏苏:“不要被看到,我会去找你的........”
陆沉泽顿了顿,他扭头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叶行,他挪动身子将童苏苏挡在身后。
“倘若,你说的是真的.......今晚见。”
说完,陆沉泽朝叶行走去。
叶行看到陆沉泽从一片黑暗中走出来,陆沉泽的身后似乎有人影离开,开口询问道:“那是谁啊?你在这里干嘛?”
陆沉泽低头拿出口袋里的烟示意叶行:“没谁,天台抽了根烟。”
说完,把烟塞进口袋大步走开,叶行看了两眼天台没发现什么,快步跟上陆沉泽的脚步。
陆沉泽:“那个男人刚刚给我打电话了,按理来说,他不该知道我的电话,查一下,再帮他办理转院,换个护工,这次要保密,不要让我妈知道。”
叶行面色沉重:“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办好的。”
童苏苏躲在天台,看着陆沉泽和叶行渐渐走远,消失不见。
她沉浸在刚刚陆沉泽开口对自己说的话的余音里,没有发现旁边的露台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倘若,你说的是真的.......”
“今晚见。”
童苏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渐渐勾起了嘴角。
陆沉泽,今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