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了理凌乱的袍子,腥红的血气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纪凌并没有进屋,只是端坐在围栏上,他靠着背后的柱子,缓缓的叹息。
慕晚晚提着裙摆走入院中,她把砍碎的树干小心的移开,散落的枝叶扫到另外一边,收拾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而另外一边端坐着的纪凌似乎累极了,此时已然入睡。
慕晚晚见状,用手袖擦干眼角的泪滴,忽而朝着地上发着寒光的长剑看了过去。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假装不在意的整理院子。终于如愿以偿的把剑提在手中,她看着上面醒目的鲜血,以及自己倒映在剑身上的面容,忽然间做了一个决定。
慕晚晚提着剑缓缓的站到纪凌身前,刚举起剑,忽而脚底发软,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似乎是踩到了树枝,脚底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她此时心里害怕极了,若是纪凌睁开眼睛,或许能吓跑慕晚晚半条命。
可纪凌居然没有醒,许是受伤了的缘故。
慕晚晚再次鼓起勇气,可就在剑尖接触到对方衣服的那一刻,她还是没能刺下去那一剑。
只闻院中的树干倒地,发出轻微的脆响。
忽然整个院子震动了片刻,慕晚晚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去护昏迷的纪凌。
只见天空中忽然破开了一个洞,随之而来的是燃烧之后的硝烟,慕晚晚亲眼看着那颗洞缓慢的变大,变大,在它的后面有着更广阔的天空。
只是此时外面的天是阴沉的,密布的阴云笼罩着整个城市,外面到处都是哭喊声。
厉鬼的嘶鸣充盈着慕晚晚的耳膜,她痛苦的想要捂住耳朵,可却没有任何用处。
硝烟的味道,呛的人泪流满面,火焰燃烧的温度让慕晚晚窒息。
而此时纪凌依旧在睡梦当中,眼看那泼天的大火就要烧到跟前,慕晚晚也顾不得其他了,她快速的用湿润的布条裹住自己的口鼻,随后把纪凌挪动到安全的地方。
她撑着瘦弱的身躯,一手拿着树枝,疯狂的拍打着周遭燃烧的火焰。
似乎他们这里是个中心,所有的火焰都在朝着他们这边合拢。
慕晚晚几乎绝望,精疲力尽的她呆坐在院子中间,看来这一次终于要死了。
她隔着火海看了一眼纪凌,忽然想起对方说的一句话:“在这个院子,你没有我的允许,求死不能!”
慕晚晚不信,所以她死了很多次,又活了很多次!
每一次死亡,慕晚晚都能感受到那种真切的痛苦,溺水时的窒息,血液流干时的冰冷,伤口划开的苦痛!
而如今,他们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慕晚晚最终还是没有撑住,她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泽见状,一边躲避着根本烧不到他的火焰,一边拉着身边的顾渊,让他想想办法。
“只是幻境!无碍!”顾渊顺手接住一片火焰,随后轻轻一捏,那火焰便转为流光四散而去。
而此时躺在地上的慕晚晚,虽然人已经晕厥,但是那些火焰只在周遭燃烧,并没有前进丝毫。
那枫树的叶子,不知何时伸长了许多,随后盖在慕晚晚身上,似乎想要减少慕晚晚承受的高温。
就在这时,原本熟睡中的纪凌苏醒了过来。
他瞥了一眼脚边的长剑,随后一脚随意的踢开!
只见他缓缓的走入火海,那些火焰似乎有感知似的,纷纷给他让出来一条通道。
纪凌来到慕晚晚面前,随后屈膝半跪,他伸手将对方额头凌乱的发丝拨开,随后开口道:“既然那么痛苦,又为何不杀了我?”
慕晚晚以为这次,自己死定了,毕竟那么大的火,能逃脱根本不可能,或许纪凌也一起死了。
因此她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找唐柳,半梦半醒之间,她一把拉住了身边人的手。
“是你吗?唐柳哥哥!”
纪凌闻言,原本透着担心的脸色瞬间冰冷,随后眉间戾气丛生。
他伸手将慕晚晚鬓角边的发丝拨开,指尖犹如尖刀一般缓缓割开了慕晚晚的皮肤,鲜活的鲜血缓缓沾满了纪凌的双手。
慕晚晚似乎感受到了痛苦,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剧烈的疼痛让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而此时的纪凌嗤笑着看向床上躺着的慕晚晚。
“既然你找死,那我便成全你!”
纪凌说完,冷笑着将沾满鲜血的双手按在慕晚晚头盖骨,那脆弱的骨头在他手里不过也就坚持了半秒,随后伴着清脆的碎裂声音,慕晚晚惨烈的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那犹如木偶一般的身体,软软的瘫在一边。
可纪凌却还不解气,只见他双手撕扯着慕晚晚的身体,血红的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整面窗,纪凌站在其中犹如饿鬼在世,他一边撕扯一边癫狂的大笑。
那声音让沈泽不由得毛骨悚然,顾渊下意识用身体挡在身边人面前,隔着窗户,顾渊冷眼看着屋内已然疯魔的人。
“死....都给我死....哈哈哈,死了更好,我看还有谁敢挡我的路!谁敢.....既然心不在我这里,那我就不需要了,永远的不需要了.....”
纪凌自言自语道。
“不....不要!不要.....”
忽而纪凌抱着慕晚晚残破的尸体,失声痛苦。
“他这是?”
沈泽不解,奇怪的问道。
“可能是纪凌身体里面唐柳残存的那抹残魂意识!”
沈泽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这也太残忍了!”
“亲眼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痛苦死去,没有人能承受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自己拼死也要留住的人,即便他只是一抹残魂!”顾渊说完这话,下意识的把沈泽往自己身边一带。
“若我没猜错,纪凌计划的事情,就要成功了!”顾渊说完,转过身看向身后。
只见他指尖一挥,眼前的结界顿时消失,转而替换的是血流千里的景象。
这个小镇犹如死物,除了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
而他们脚下的土地此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所有的鲜血似乎都在朝着他们这个地方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