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辈分来,他可是张天师的徒孙!”
“以后孩子就住在我们这里了,那……这是先前许诺你们的,以后你们就不能来看他了!”
父亲闻言不停叩谢着,双手满心欢喜的接过,从前那见都没见过的如此鼓的荷包,脸上带欣喜若狂的灿笑着。跪在地上小人的眼中,模样甚为乖巧,转头看着凑近他的中年男子,颇为和蔼:“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了……”轻柔的抓起他的手
扭头看向父母,母亲眼中带泪:“以后跟着师傅,要好好听话……别再皮了……”
小人点头应到,被渐渐带离父母
小人住在比自己之前大了不知多少的屋子里,发着呆。这个自称师父的人,真的待他极好,处处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唯恐他不舒服
分心把玩着手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拨浪鼓,回想着师傅那日,让他跪在罗堂,严肃的对他说了好些训导:“从此以后,你便叫正心了!是我唯一的入门弟子,你的师祖是赫赫有名的张天师……”
我,道号正心,家中自幼贫穷,三岁上,被游方的道士在街头只见了一面,就被讨要走。而我的父母呢!家中本就穷的揭不开锅了,一听能少张嘴吃饭自然乐意的很,二话不说就把我“送”入道观。
于是我就这般拜入道门,自此跟着张天师的小徒弟,元一道人修连道法去了,听闻我的宗门是盛京赫赫有名的道法大家,宗门创始人便是敢与鬼神抢饭碗,而自成一派的天师张陵
宗门以符箓立派,敢请神送仙,我就不一样了,学的杂,且最爱修心养性。这也是师傅也常与我说:“我们修道的,修的就是个耐心……”
说到这,又想起从前师傅最爱摸着我刚能扎起小发束的头,笑着说:“这小脑袋,天圆地方的,肯定很聪明”
我的师傅很有耐心,亲自教我习字画符,而我也不丢人
在我日夜勤快的诵读之下,手边读过的藏书,不说能背只字不差,也能将意思复述的不差,那时我才五岁
两年后,正是我七岁那年,师傅带着我,回到了盛安的宗门,去参加十年一届的道坛论法。而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些传言中的,师伯和师兄师姐们
道坛论法七日后,我力辩群雄,一举夺魁,那日师傅很开心,也从此我的名声响彻整个宗门,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风光无两
又过了几日,传说中的张天师出关,将我招到近前,那夜,对着烛火,天师对我赞许有加,爽朗的笑声,直说我是宗门的未来
也是那日,自幼休习清心寡欲的我,第一次看见了修道之人的脸上有了阴晴
大师伯的眼神我至今还记得,那是让我瞬间毛骨悚然,只觉后怕的阴冷
那日以后,我被留在了宗门,留在了天师身旁,受他亲自教习
直到十一岁那年,天师去了,天师走前并未留下只字片语,只是紧紧攥着我的手
一夜之间宗门上下,披麻素裹,灵堂前哀哭声不眠不觉,前来吊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灵堂上,我越矩的跪坐在了首席上,听说这是张天师去前定的,可我却如坐针毡
出殡日
随着车行,我走在抚灵位。一路上哀哀切切,白色的纸钱漫天满地
可也是这时,我看见了世上最凶狠的眼神
我心觉不妙,当晚带着余悸跟师傅说了。师傅沉默良久后决定:“我们回去……宗门的是是非非就不掺和了!”
我点头说:“好!”
然后,我们星夜兼程离开了宗门,回到了属于我们的那方小天地,决心活得风生水起,恣意快活,可惜这般的好日子并不长久
两年后,我十三岁生辰当天
大师伯带着一伙人来势汹汹,踹开了我们鸿运道观的门,彻底打破了平静
大师伯举着所谓确凿的“证据”,当众指认天师离世与师傅有关
还说师傅不满多年,我是被故意送到天师面前奉承的小人
随后在有口难辨的众人面前,我们被关进一间小屋,那里暗无天日终日与黑暗为伍
而外面每日送来一餐白食,一碗陈水。师傅在此境遇,还安慰着我:“没事……清者自清,天道轮回……”
又过了几日,师傅忽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我端着盛水的碗,苦痛不已
连日来,我将吃食与水尽可能留给师傅,从而阴差阳错的避过了水中的毒物
我用力拍着注定无人应我的门,哭喊求情,直到满手鲜血……
师傅心疼,将我叫到身旁,无力道:“是鹤顶红……没救的……”
而我双手用力环着师傅,想努力挽住手中正在流逝的生命,而浑身颤抖
听着他最后的教导:“逃……的远远的,别再回来,秉信持守,带着我们……师徒的愿景,重建道观……传承……”
我已分不清脸上的是虚汗还是泪水,抱着师傅的尸身,我呆坐了数日
后来想想,幸而是深冬,尸身才能容我那般抱了数日
数日后,不怀好意前来查看的人,打开了黑屋的门,那投来的一束光,让我此生铭记
光打在了师傅惨白的脸上,我只见他在我怀中的人睡得安详,
后来我任由他们将怀中人带走
草草将师傅偷偷埋了,而我也被那些所谓的师兄,满脸厌弃的提到了堂上
我为了求生对着堂上的大师伯,还扮演了一出忘恩负义的小人嘴脸,:“求你了……大师伯,我自愿服毒毁了修炼多年的气海修为,彻底脱离宗门,我只是想活命,我活着……你们才能把所有过错推到我们身上啊!”我用力拍着胸脯,心中痛的要死,可我必须要……活下去
大师伯对此笑声森冷的应允:“可以”
为了随了他们的愿,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声名,当着所有人的面烧了道观,一把烧了师傅一生的心血。被人们安上了,不肖之徒,奸诈之辈的骂名
最终宗门放心任我离去,而我离去前也没再能为师傅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