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从川蜀沟林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
不同于他想象之中的大秦,这一片天地俨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传闻,自家柳相前往过一趟细柳营,与书院天才,如今的大秦校尉周勃一番长谈,最终细柳营成为大秦戍卫咸阳的常备军伍之一。包括赵怀真在内群臣都认为,这样的利益交换,会让周勃放下至少暂时搁置因为其师甘罗而对柳白产生的恨意。
没想到,周勃在朝堂之上,不发一言,却用细柳营的强势,逐渐在军方站稳脚跟之后,对柳白对于军伍的改革进行多方抵制。
虽说关乎的条例都是不痛不痒,但多少让人膈应。
最后,还是柳白的手段更胜一筹,将王离调至细柳营旁,进行节制。
有袁华的帮忙,咸阳周边的军伍态势竟然呈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周勃想要再对柳白进行掣肘,再也无能。
至于十三公子嬴辰,连玄七都没有想到,居然登上了太子之位,而且还是自家柳相亲自请旨!
万幸的是,仿佛没有人对此进行反对。
因为....嬴辰为朝堂带来了享誉天下的梅山四老,并且还让李二风进入朝堂,逐渐掌控朝堂之上的权力。
年轻的太子,得力的助手,再加上声名颇高的梅山四老,朝堂之上,形成了一股名为太子党的班底。
于是,难免有好事者感慨,大秦朝堂在某方面的力量是越来越不可撼动了,但嘴上也只能说着大秦盛世蒸蒸日上。
玄七将枇杷交给夏无且,而后熬制枇杷膏,对陈平进行医治,效果不错。
柳白欣喜之时,章邯和公子辰迈步走入丞相府之中,头戴白绫。
只是呈上一封以黑布封驳的信件。
柳白心颤,打开,唯有一句:‘帝崩,葬东海。’
五个字,是一个时代的一去不返。
他生之时,天下伐交频频。
天下户口,几亡其半,人肉之价,败于犬豚。常有国无粮,选男女羸弱者,以给军食。
神州陆沉!
他在之时,破六国,掳诸王,尽收其地。六王毕,四海一。
至此,天下方见盛世之貌。
朝有食,暮有所。
人犬嬉闹,粮田丰盈。
柳白戴白绫,亲赴东海,沿途高呼始皇功绩,为这位天下共主招引龙魂。
“春秋战国,诸侯据国,民不言生计。”
“嬴姓赵氏政,乱世而生。”
“十三继王于秦,亲政年二十有二!”
“庙堂高远,除祸而定秦!”
“天下乱斩,兴兵而止戈!”
“秦灭六国,至此华夏一统。”
“功高三皇,德盖五帝,至,皇帝之始!”
“在位三十七载,行郡县公卿官制。天下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一统天下土地、民心!”
“北击匈奴,南征百越,连万里长城、修大渠、通天下水系,为天下立不世功。”
“后东巡既没,余威震于殊俗。”
“当之无愧,华夏祖龙!”
....
同年,太子辰于咸阳继位,得‘仁武’号,年‘祥符’。
祥符二年春,韩信破百越,生擒百越王,舞于长安,观价唯十三个下币。百官言,勇冠三军,策转军功,得彻侯号,封‘冠军侯’。
祥符二年冬,大秦长史萧何,擢升大秦左相,人皆惧柳相朝堂威势。
祥符三年,柳白言‘燕丹未死,尚在匈奴’,百官激愤,上书请战。仁武帝旨柳白以相位掌军权,筹谋北伐。
至此,谣言甚嚣尘上!言柳白身为丞相,掌军功,欲要废帝自立。
祥符三年冬,足以震颤史书的‘陈怀案’爆发,因一名盗匪盗官治理一县,牵连咸阳朝堂臣子五十三人,株连族人一千三百二十五人,再罚地方七百二十人。
至此,再无谣言中伤柳白。
丞相府中,一面容清瘦的温和男子,含笑不言。身穿相服的柳白无奈扶额。
一连两年,明掌军权的柳白却不曾整顿军伍出战,而是修养生息。
祥符六年春,北伐!
四年间,柳白领二十万军,出焉支山,破乌桓,灭东胡余部。收贰师、大宛、邛苲、夜郎、吐蕃、波斯。
茫茫草原,现秦人威仪!
刀兵直指匈奴之际,知晓匈奴转破马其顿王国,临阵而待,于各地开始修建城池。
调兵玄甲,北上待命!
朝堂人人言,柳白不臣,天下将有二帝。
仁武帝大怒,持剑于麒麟殿内,杀大臣一十五人,史官记载暴虐。
再斩史官!怒言:朕错与否,可载史书。柳相忠耿,不容半句毁伤。
祥符十二年,柳白任命长阳君虞子期为先锋,经大宛郡,兵发匈奴。
祥符十三年,马其顿故土入秦,命名马郡。
至此,燕丹领匈奴余部狼窜逃亡,而柳白留下兵力之后,归返咸阳。
长达十年的修养生息,
十年之间,大秦无战,仓禀实,民丰足,日食肉。
狗岛银矿入秦,改币制,以银计。
祥符二十三年,仁武帝病逝,临终前紧握其柳师之手,含笑轻言,旁人皆听不清,史官上前询问帝何言。
柳白答:“朕可似六哥三分否?”
至此,史官记录千古疑问。
为何仁爱强武的一代明君大秦二世皇帝,对戾太子如此推崇?
帝长子嬴谌继位,号‘和孝’,年‘逢春’。
北地逢春。
逢春二年,六十岁的柳白,自感时日无多,决定出兵北伐。
举兵一百五十万,兵发三路,自北关、雁门、百越而出。
临兵之前,有年老壮汉长奔至军阵前,抱柳白座下‘黑电’嚎啕大哭:“龙且老矣,尚可食肉三斤。柳公何故弃?”
柳白不忍,带上龙且,前往北伐。
逢春七年,旧燕太子丹兵败被俘,于帐中言‘我国在燕,请面南而死。’
武安君不允,杀之。
逢春八年,秦军横扫北上,乃至见冰川。
大秦丞相柳白言:‘刻秦之碑,令后世人知,天下皆为秦土。’
逢春十年,领兵归朝,百官奏请,废天下之言,以秦语唯一!帝允之。
至此,天下唯有大秦一个声音!
逢春十一年,秦历正月初三,大雪漫天,是日不朝。柳白一人入宫,请致仕。
帝泣不允,再辞!至此三次,柳白归府。
帝封‘武相令’,无权,殊荣盛于帝,天下万民尊崇。
逢春十五年,武相令府,四个老头子大笑看柳。
至夜,锦衣卫传急报言‘牵星舰’自东海而出,直行而去,抵秦之西蛮郡。天下知晓,南辕北辙非笑论。
柳白笑而感肚饿,命陈婴造豆饭。
食三口,碗落辞世,享年七十三。
帝知,泣至晕厥,棺椁出城,帝亲扶棺,沿途百姓苦死七十三人。
是夜,帝大恸而崩。
太子尊其言,先葬武相令而葬帝。武相令之灵位,入秦家宗庙,位列始皇帝下,与仁武帝并列,主享太庙。
是年,太子豋位四世皇帝,不号不年,先旨大秦书院,修撰武相令之言,名《武相书》,为后世天下人研习。
至此,天下有冤屈者,怀揣《武相书》,高举武相令灵位入咸阳,状告有门。
次年,
冠军侯韩信病发含笑而终,手握半块美玉。
丞相萧何请辞,为武相令守灵。左相曹参擢升右相,周勃之子周亚夫擢升左相。
萧何至墓前,一清瘦老者枯坐,缓缓斟茶。一壮实老者,勤恳打扫。
轻轻掸去路上的风尘,如同远游而归之人到家中,说着第一次见面之时口带的沛县乡音:
“柳公,今年大秦的柳树,很是好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