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赵院长头皮发麻。
赵院长不会了啊!
和一个女人,还是大有来头的女人,如何解释才能尴尬而不失礼貌?
好像怎么说,怎么理亏。
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打人。
“老师,我来说吧!”
韩红兵气哼哼的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包括自己如何用药,对方如何抢功劳,全都说了个明白。
当然,抢功劳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毕竟,他韩红兵能成为吴敏的弟子,压根不用担心前程问题,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就恶了老师!
“老师,我建议现在就把那些针拔掉,毕竟还扎在患者身上,患者也痛苦不是?”韩红兵一边说,一边谨慎地观察着自己的老师。
老师行医多年,最是感同身受,对他们这些学生也是言传身教,上的第一堂课讲的便是行医问药为了什么。
在别人那,或许是就是治病救人那么简单。
而在她这里,行医问药却是为了结束患者的痛苦。
他这话,分明就是往对方心眼里说。
老师一高兴,不仅里子面子找回来了,连带着,在她心里的地位也会重上不少。
“你刚才说谁用了针灸?”吴敏好奇道。
“就是他!”
韩红兵指着陈江河,道:“一个兽医而已,不知从哪里学了半吊子针灸,就敢胡乱的往人身上用,还好我及时发现了问题。”
“吴教授,小陈他……”
赵院长赶忙辩解。
“先看看病人再说吧!”
吴敏哼了一声,立刻走到了病床前。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韩红兵说得头头是道,但吴敏却不认为仅仅只是加大用药量,就能将一个濒死的患者拉回来。
韩红兵快人一步,直接掀开了老太太身上盖的被子,“老师,您看,根本不是几根,一,二,三……居然有三十三根,哪有这样扎针的……得亏病人昏迷不醒,不然,光是这些针就能疼得要命。”
数完针,韩红兵一抬头,只见吴敏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立刻激动地闭上了嘴。
而其他人也看出了一点含义。
林菀紧张道:“吴教授,我外婆她……不会有事吧?”
“我老师在,肯定不会有事,但扎了这么多针,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可就不好说了。”
韩红兵心里幸灾乐祸,脸上却十分认真。
“还什么教授,我看也不过如此。”
陈江河冷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拔掉那些针,你这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全都一变。
尤其是赵院长,就仿佛一瞬间抽空了全身的力气,恨不能直接给陈江河跪下。
哭丧着脸,哀求道:“小祖宗啊,你别说话了行吗?”
“姓陈的,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吴教授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威胁吴教授的权威?”张秀趁此机会,立刻义正言辞的指责起来。
韩红兵只是幸灾乐祸的笑笑,因为他知道,坟已经挖好了,根本不用别人推,他自己就把自己埋了。
然而,想象中的震怒没有出现,吴敏转过身,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为何?”
“为何?”
韩红兵彻底懵了,“老师,何必听他那些无用的废话,现在就应该立刻把针拔掉,否则多留一分钟,患者的痛苦便会多持续一分钟……”
“住口,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
吴老太太只是瞪了下眼,韩红兵便立刻闭上了嘴。
虽然他不清楚老师为何会对自己发火,但他清楚,绝对不能忤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话说得已经很重了。
吴敏上下打量了陈江河一眼,突然问道:“侯九江是你什么人?”
“侯九江是谁?”陈江河反问。
“你不知道他?那你为何懂得奇门玄针?”吴敏皱眉。
陈江河眼前一亮,“你居然知道奇门玄针?”
吴敏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这可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瑰宝,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这三十三根银针,不可能在一罗预内完成,而超过了一罗预,便没了这般功效,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说到这,吴敏脸上已经收敛了方才的严肃,转而露出了一副近似慈祥的笑容。
陈江河越听,眼睛也就越亮。
这是遇上识货的人了。
“您说的确实没错,这套针法的确叫奇门玄针!”
“那你还说你不认识侯九江?”吴敏似笑非笑道。
“实不相瞒,我真不知道您说的这人是谁,我家以前有本叫民间奇方的书,我都是从那上面学的,不过破四旧的时候已经被毁了。”
陈江河没有隐瞒。
因为这种事也没必要隐瞒。
毕竟中医学发展到今天,那些无数的偏方秘术,哪个不是先辈们一点一点实践出来的?
敝扫自珍肯定有,但能流传出来的,必然不是一家独秀。
何况,他家那本书,一看就是各种抄录版本。
所以真没必要托大,搞得好似自家的独门传绝学一样。
吴敏若有所思,“你父亲叫什么?你母亲又叫什么?”
“我爸姓陈,单名一个大字,我妈叫温玉。”陈江河道。
“陈大,温玉?怎么对不上?”
吴敏的眉头越皱越深。
国之圣手,侯九江的独门绝技,也是侯家传男不传女的立世家学之一。
如今却凭空出现在一个年轻人身上。
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年轻人,现在不是以前了,如果你怕,不敢说实话,其实大可不必!”吴敏语重心长道,完全就是一副劝说晚辈的意思。
陈江河懵逼了。
其他人同样也是一脸懵逼。
这……怎么还查上家谱了呢?
见陈江河一言不发,吴敏有些着急道:“那你爸妈现在何处?”
“我爸挑河累死了,后来我妈也饿死了。”提起此事,泪,开始不自觉地在陈江河眼里打起了转转。
心里的伤疤,就好似被人狠狠揭开了一般。
那是他一辈子无法忘记的痛苦,同样也是他为何小心谨慎,对于亲情那么看重的起因。
没有经历过痛苦的人,永远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滋味。
吴敏无言。
因为她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而此刻,陈江河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的侯九江,家在哪儿?”
“帝京,国医堂,你应该和九江前辈有些渊源,若有机会,我希望你能去见一见他。”吴敏道。
“知道了,谢谢!”
陈江河点点头,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泪,也在此刻不争气地落下了眼角。
目送对方离开,韩红兵硬着头皮道:“老师,那针……”
“那是救命的针。”
吴敏再次变脸,严肃地哼了一声,“别的没学会,反倒是学了一肚子争功夺利,你走吧,离开医疗小组,从今以后也别提是我吴敏教出来的学生。”
说完,她冷哼一声,走向了赵海,“赵院长,今天是我们僭越了,麻烦你安抚一下家属。”
赵院长受宠若惊,眼睛都笑没了,“吴教授,您太客气了,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应该做的……”
“我们走。”吴敏点点头,带着其他人向着外面走去。
赵海恭敬地将人送走,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屋里的孝子贤孙们,“能保住命,这就是造化,你们也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老太太身体最重要!”
说完,他也走了。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就跟活见鬼了一样。
好么。
一个兽医,居然得到了整个冀北都有名的教授认可。
这特娘上哪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