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看完相册后,叶顶就开始轰人了,“丫头,赶紧回去准备三百斤粮食。否则……明天别怪叔翻脸不认人”,若是人人都如此,他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叶顶走哪,云殊跟哪。叶顶于是狠狠剜了她一眼。在叶顶下一句话开始之前,云殊抢白了。“叔,我是真的凑不齐三百斤粮食了”
“你……”,叶顶就算好脾气也要发火了。忙活了大半天,这丫头是诚心来戏弄他。
“叔,你别生气”,要看暴风雨来临,云殊急忙解释,“我虽然不能凑三百斤粮食。但是我可以把地卖了。地卖了,不就有钱了?”
“你……要卖地?”,胸腔的小火苗被叶顶熄灭。他不可置信地瞟了云殊一眼。
云殊大方的迎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叔,我爹娘已经过世了。我只剩一阿姐,一小弟,还有一个表哥,我们实在种不了那么地,也交不了那么多税粮”
陆淮一开始不知云殊葫芦里卖了什么,这会儿他知道了,事事符合云殊,“官爷,小的之前受过伤,根本做不了苦活”,陆淮故意露出自己被烧伤的大腿,大片大片干枯痉挛的肌肤,让人见了毛骨悚然。
叶顶视线一沉,问云殊,“既然你想卖地,又何必来此一遭?”
“叔,这事说来话长。我阿爹走得急,我那时还小,记不太清到底有几亩地。而且……我要卖地,附近都是知根究底的人。我怕他们压我价钱,所以……为了安心,我先进城,到衙门查一查,我家的具体亩数,然后才能决定卖几亩”,按照她的计划,先到衙门查清亩数,田地是否在沈长秀户。如果在沈长秀户,她就把地卖了,且有官府做保,让林翠萍无处申冤。
“哦……”,叶顶拖长尾音。眼中对云殊又多了几分打量。“你打算卖多少亩?”
“四亩”
“你可知道卖一亩地多少钱?”
云殊又摇头又掉头,模棱两可。实际上,她已经打听好了。她阿爹置下的那几亩地全是好地,又靠近大路。有好的买家的话,能买八两一亩。这些地全是阿爹阿爷勤恳一辈子置下,若不是迫不得已抵押给林翠萍,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将阿爹阿爷的心血卖了。可如今,地已经卖给了林翠萍,林翠萍故意将税粮推脱给沈家,那她只能把地卖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林翠萍魔高一尺,她道高一丈。
“你到底知不知道?”,叶顶有些不耐烦。云殊支支吾吾了半天,垂下眼帘道,“叔,村里人告诉我。一亩地能卖到四两到四两五百文之间,可是我觉得太少了。叔,你能不能帮我卖到五两一亩,这样……我就有钱交税粮了”
叶顶打量的目光落在云殊的面孔上。云殊眼中充满真诚与焦急。
“你家的地在哪?地怎么样?”
“我家的地靠近大路,地非常肥沃。产量都比其他地多几十斤。以前有人想买,可是……我阿爹不同意。如今……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卖了。不然,我去做苦役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云殊轻轻抹眼泪,继续乞求道,“叔,你明天下去的时候,能不能买我找个好点的买家?”
叶顶双手背后。他跟天地打交道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一亩地的价钱。好的地段,肥沃的土地可卖到一亩十两银子。可放在乡下,到顶八两一亩。他叶顶出马,那些人肯定是出价八两一亩。而这个小丫头要五两一亩,那么四亩三十二两,只要给这个丫头二十两银子,剩下十二两银子全部归他。这一趟,貌似不亏。
“叔……”,云殊再次可怜巴巴的求叶顶。叶顶先是一脸为难,耳后迫不得已答应,“行了。我也不是那等铁石心肠之人。你这种小身板去做苦役,估计没几天,就被人打死了。叔好人做到底,明日叔下去时,先去鲶鱼村,下午带牙子到你们那,你只管到村口迎接我就行了”,十二两可抵叶顶一年月银,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错过。
“谢谢叔”,云殊感激地鞠躬,“叔,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您不来,我没有三百斤税粮,可要跑路哦”
“哼……”
叶顶一进衙门,云殊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脸色逐渐阴沉起来,然后向城门大步而去。
“云殊,地可没有那么便宜?”,才卖五两银子一亩,冤大头。
云殊走到人少之处,驻停下来,“表哥,你认为我们能把地卖出去?”
陆淮摇头,“地已经抵押给林翠萍了”
云殊冷笑,她只不过设了一计,让官府的人来对付林翠萍,狗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猎豹?“地肯定卖卖不出去。而我故意说五两一亩地,不过是让官府认为有油水可靠,他们才会一心一意为我办事”
“万一明天不成的话?”,到时候……
“怕什么?你我皆不知情。再说了,地还在沈长秀户,她林翠萍能怎么样?”
陆淮仔细一琢磨,不由得对云殊竖起大拇指。得知要交三百斤税粮时,他和云禾一样,感觉天都快要塌下来了。如今,经云殊巧妙运作,事情竟是那么轻而易举。借力打力,隔山打牛,他们只不过花费点力气而已。
回去的路上,云殊步伐轻快。心中因恐惧幻想出来的魑魅魍魉皆被她一拳打破。“小表哥,大梁偷税漏税会受到什么处罚?”
陆淮挠头着头,费力回想,须臾,他张口回云殊,“偷税漏税者罚三十棍”
“罚钱吗?”
“当然,视情况而定。可能在五百文到三两之间”
“那就好……”,总不能让官差空手而来,空手而归。“对了,如果有帮凶呢?”,黄芳草这个背后出阴招的小人,绝对不能放过她。阿娘吃了多少苦头,黄芳草的“功劳”可不少。
“二十棍”
“非常好,太好了,太妙了”,云殊忍不住拍起手来。二十棍也够黄芳草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