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寂静,偌大的广场上甚至听不到呼吸声,针落可闻。
只有地面血流成河,血腥味久久不曾散去。
片刻后,陈家戏班的剩余几个成员陆陆续续重新登场,再次摆出架势,准备唱这出戏的收尾几幕。
戏台上面,除却陈达比较冷静外,其余几人,各个都身抖如糠筛,动作变形,腔调不稳,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
几人如同穿得花枝招展的小丑。
“呔……”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声长叹,再接一阵杂乱的奏乐,这出戏终于结束。
陈家戏班纷纷下场,戏台上火把忽明忽暗,四具尸体四个头颅随之若隐若现。
广场上依旧是一片寂静,那一声轻呵的余威还在,这些鬼物尚不敢放肆。
李乐等待片刻,如他所料,系统并未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说明这出戏因为中断过,并不算听完。
心中暗叹一口气,现在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几分钟后,有几人走上戏台。
这些人与镇民有明显不同,皆是白衣白鞋白手套。
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在夜色之下,白衣散发着乳白色光芒。
一双白鞋,即便脚踏鲜血泥腻,依旧如新。
一双白手套,在搬到尸首时,也未沾染上血迹。
台下的一众鬼物在看到这几个白衣人时,眼神中竟流露出羡慕的情绪。
“范府的人?”
对方的一身装扮与气质,瞬间让李乐想起了范府的管家。
不知这范家人拿着这四具尸首是做何用。
此时,戏台上的尸首已被清空,白衣人带着尸体没入黑暗,眨眼间便不见了踪迹。
对此,李乐并不着急,因为广场上的鬼物们还在原地,并未离开,说明事情还没结束。
又等待近一个小时,李乐听到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从北面道路传来,似木头车拖拽着重物发出的声响。
广场上一直平静的鬼物终于有了动作,他们整齐划一的偏过头,看向道路尽头,吞咽声时不时响起。
吱呀……
吱呀……
在翘首以盼中,声音的源头终于慢慢走过悠长的道路,从黑暗中走出来。
先出现李乐眼中的是四个有两人合抱大小的木桶,木桶下是一架四轮木车,木车前后都有两个白衣人,分别负责对木车推与拽。
看架势,这四个木桶,重量不轻。
在四架木车后头还跟着十几个白衣人,他们手中则都是竹筐,筐里是清一色的瓷碗。
李乐终于明白,范家老太太大寿,可是要大唱三天戏,大摆三天宴,戏已唱完,该开宴了。
忽而,一阵清风吹来,带起肉香铺满广场,氤氲不散。
闻到这个味道,李乐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强压下干呕之意,他冷眼看着这一群白衣人。
将东西都摆放到戏台前方,白衣人便径直站立,面无表情。
叮铃……
叮铃……
远处传来风铃声,再眨眼,两道人影出现在戏台上方。
其中一人正是之前李乐曾见过的范家管家。
另一人身形修长清瘦,亦是一身洁白的衣裳,只是头上戴着一个黑面纱,将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
但李乐从体形上推测,这是个女人无疑。
只是两人出现的突然,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
女人一出现,广场上的鬼物纷纷跪伏敬拜,五体投地,戏台上的范管家亦是如此
陈家戏班的众人从戏台后方来到戏台前,在染血的地面跪伏。
整个广场,除却女人外,就只剩下李乐还坐在石阶上。
面对千鬼臣服,女人并未在意,而是看向李乐。
即便是隔着一层黑色纱幕,当女人看过来时,李乐依旧能感觉到全身如同有万根针扎般。
“这鬼物不简单呐!”
李乐心中暗道:“全力以赴,尚不知能不能打得过她。”
他的身上,防御套装悄无声息的开启,这才让针扎的感觉消退。
见李乐神色很快恢复正常,甚至还不忘对自己挥挥手,女人明显一愣,偏过头去,视线在广场上扫视一圈。
她视线所过之处,所有鬼物皆是呼吸一窒,将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一些。
“今日是老朽寿日,大家吃好喝好,未来两天,大家吃喝尽兴,听戏尽兴。”
女人声音苍老而缓慢,真如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在说话。
李乐倒是一愣,因为光看女人的身形,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说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也不为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女人既然是范家老主,她和管家都在这里,说明现在范府是防范最薄弱的时候。
一直埋伏在范府外的伪人已经迅速翻墙进入范府。
另一个伪人则是进了戏台之后的祠堂。
李乐一边注视着广场前的动态,一边连接着两个伪人的所见所闻。
“呜呜……”
“呜呜……”
女人话音才落,所有的跪伏的鬼物抬头,仰天长啸,仿佛在举行神秘的仪式。
哗啦啦……
哗啦啦……
李乐在漫天的呜鸣声中突然又听到了几声水浪拍岸的声音。
声音是从东面传来的湖里传来的。
哗啦啦……
片刻之后,水浪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
呜呜……
广场上鬼物们的脑袋抬得更高了一些,有不少鬼物再次露出原型,它们的呜鸣声也更加大了几分。
呜鸣声、水浪声,在此时就像是在相互竞争一般,势要压过对方一头。
“看样子湖泊里的女鬼和范家老祖不对付啊。”李乐心中了然,即便都是鬼物,鬼物与鬼物之间也有存在矛盾甚至死仇的。
“或许可以利用一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李乐将这个点牢记在心。
终于,十来分钟后,广场上几千名鬼物皆是原形毕露,它们也不再是跪伏的姿势,而是聚拢在一起,彼此抱着,围成一个圆圈,仰天长啸。
这次的呜鸣声终于盖过水浪声,将水浪声生生压了下去。
如此这般,水浪声在尝试几次反扑未果后,终于偃旗息鼓,消失不见。
“呵呵……贱人,你凭什么跟我斗。”
戏台上,范家老祖冷声说道,然后大手一挥:“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