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楚轩有惊无险逃过一劫,他在前进大酒店摆了五桌庆功宴,所有参与迎检以及各教学组负责人的同志均出现在了宴会的现场。摊账不是很大,却如同年度大会,程序流程一样不少。李博文在开场白中说:“时光走笔,岁月成章,我们完满完成纪委延伸调查,中肯评价略显成绩。今日摆宴庆祝,一来感谢大家辛勤的努力和付出,二来我们在薄书记的带领下,全体教职工肩负着培养和塑造人的神圣使命,为人师表、踔厉奋发,教学成绩斐然,改革创新强劲,在未来的日子里,再接再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李博文说的心潮澎湃热火朝天的,他越是彪炳成绩,薄楚轩听的倒不是多爽快,眉头微皱有些愁容,成绩的背后有见不得光的内幕,大差不差简要陈述得了。李博文按照程序隆重邀请薄楚轩上台讲话,薄楚轩从容不迫的走上舞台。薄楚轩思维敏捷,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秘书写的讲话稿就是看个框架,一般讲话都是脱稿,一切任由自己发挥。这种场合也是如此,腹稿早已打好,没有必要照本宣科的念稿。
薄楚轩环视了一下台下的人说:“今天我想说两个意思,一是感谢。几番磨琢方成器,十载耕耘自见功。大家的辛苦付出我看在眼里,昨天的努力成就了我们今天的收获,在困难和考验面前,大家有种越是艰险越向前的革命斗志,纪委对我们的高度评价就是最好的证明,衷心的谢谢大家。二是感动。前进中学是乡村中学,基础差、底子薄,在大家的共同见证下,学校的追断管理法、音乐教学法等创新亮点也在全县崭露头角。这次纪委迎检,又看到了我们这支团队的凝心聚力,毕根义同志多少个日夜睡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吃饭也是应付一口,暴瘦的身体让人心疼、让人心酸感动,为什么呢?他就是想把工作做到至善至美,这种精神不值得我们敬佩吗?经久不息的掌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变得尖锐,直刺耳膜。淬火成钢破浪行,砥砺奋进扬帆起。庆功宴也是我们的奋进宴,心中有光,素履以往,踏梦前行,聚力生长,脸上的泥土不能阻止眼中的光芒,心里想去的地方,就算再苦再难也要前往。有你、有我,有大家,足矣!”肺腑之言,动人心怀,雷鸣般的掌声再次在大厅中回荡。杯盏频斟难得醉,茶烟细品可消愁。薄楚轩、李博文挨桌敬酒,说不尽的祝福语,喝不完的酒中情,把酒言欢,推杯换盏。三五组队团体敬酒,平时磨不开、说不开的话语,借着酒劲却一一化解。欢聚一堂乐融融,推杯换盏情意浓。再热闹的场面,再真挚的情感,终会有曲终人散之时。前进镇上的夜宁静如水,没有犬吠,没有聒噪,静寂把喧扰淹没,暗晓被灯光流散,庆功宴在众人微醺薄醉中散去......
卢上泉投举报信的心思被昔日工友孙尘、候贤平搅乱,心里七上八下没了主意,看时间还早不如去街上转转。肉盒子摊上围了一圈人,多数是早来赶集的商贩,没吃早点简单弄口吃的。卢上泉倒也好奇,这家的肉盒子有那么好吃吗?左三层右三层的,还围个水泄不通。说起肉盒子是情有独钟的,虽然自己是大厨,但他从来没有炸过肉盒,在学校做厨子那会,胖二每次来都会给他留上三五个肉盒子。卢上泉想挤进人群买两个解解馋,胖二正围着围裙,热火朝天的翻着滚烫油锅中滋滋作响的肉盒。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胖二的肉盒子摊,难怪这么多人呢?卢上泉高声喊着,胖二回头看是老友光临,笑着给他回应道:“卢师傅,你咋大清早的有时间来吃肉盒子了?”人多嘈杂听不清说话,集市上也不是拉话的地方,何况胖二忙的晕头转向,于是卢上泉伸出两个手指,胖二立马意会准备打包两个肉盒。卢上泉徘徊于理性与感性之间,兜兜转转圈又回到邮局,心里的矛盾,纠结,挣扎,蔓延在他的心底。站在十字路口,抉择很难,不过,也没有必要过份苛求什么,顺其自然比啥都强。卢上泉从兜里拿出心里,在手上掂量掂量究竟是干嘛来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终于卢上泉理性战胜感性,看四下无人,大踏步走向邮筒。当举报信叮当一声投入邮筒的那一刻,尘埃落定,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扪心自问是对还是错。如今木已成舟,他已经不在乎什么了,心中莫名又多了一份期盼,看着邮筒沉思片刻头也不回去的离去。
前进中学顺利迎检过关,庆功宴上都喝的晕头转向。李博文的调令很快下来了,被任命为县城的一所普通高中的党高官。褚进方被提任为前进中学的校长,毕根义为副校长,辅助校长、书记工作,鲍赟调整到财务处,教务处因暂无人手接替,仍由鲍赟兼任。一切如薄楚轩所愿,前进中学正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之中。列夫·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文中写到“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和中国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异曲同工之妙。乐极生悲、否极泰来,蕴含着深刻的哲学道理。卢上泉的一封信引发了前进镇的一场大“地震”,一片祥和的前进中学此时又被掀起三尺浪。幸福的背后是孤独的背影,来的太快的幸福似一抹彩云,空中闪过不留一丝痕迹。县纪委带着卢上泉的举报问题,原班人马杀了个回马枪,薄楚轩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良久没有起来。调查组在关英光、许峰成的陪同下直奔主题,没有任何回避,实地调查厨房、锅炉等改造项目,追查款项溯源。
既然纪委复查此事,说明他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薄楚轩心想纪委的案子多如牛毛,哪能腾出手来再来个回头看啊,这是怕啥来啥,难道这中间有人从中作梗?或者是学校出了内鬼不成。薄楚轩眼睛微闭,大脑中不断地闪现这几年他曾经处理过的人,李凌禄、韦林秋、卢上泉......,但是他实在想不起到底会是谁,不至于吧,他喃喃自语。到底是谁和他有深仇大恨呢?他得罪了谁啊?他摇着头一个个地否定......许峰成曾告诉过他承包后厨改造的包工头找过关英光,难道会是他?薄楚轩手握拳头,气的咬牙切齿,嘴里不时地发出咯咯嘣嘣的声响,净坏老子的好事,万一有个闪失,我和你没完!他习惯性地用双手捋了捋头发。其实,这个包工头自从出现在关英光的办公室后,他的影子时刻出现了许峰成的脑海中,甚至可以说是一块心病,他咋也想不起来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薄楚轩的消息还算灵通,对“回头案”他心中无底,假设纪委案子做实,有可能他的官职不保。于是,他暗暗发誓,如果他还有这个机会坐在党高官的位置上的话,一定要把这个“蛀虫”查出来挫骨扬灰。薄楚轩的脸色铁青,烟雾之下掩饰不了他内心的焦躁不安。一刻钟功夫,烟灰缸塞满了烟头,此时此刻他抽的不是烟而是空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