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星宇又走回了龙椅,缓缓坐了回去,靠着椅背,低下了头,一声不发。看得出来,他内心的失望。但风流却偏要去激他一下,笑着道:“如何?没骗你吧,非要多跑一趟,饿了吧,一会先饿死的一定是你。”
姬星宇哼了一声,道:“未必,这断魂窟被封,万灵瑜若是知晓,必然引兵来救,少不得要挖开洞口的,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风流摇头,道:“莫要自欺欺人了,白衣教刚遭遇断魂谷大败,又岂敢再来送死。还有,焦焱既然这样做,那自然是想到了会有人来挖开。乃是留足了充足的火药,几乎震塌了半壁山,便是有人来挖开洞口,没有半个月一个月,是挖不开的,到时候你一定渴死饿死了。”
姬星宇也知风流所言非虚,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小时候过尽了苦难日子,整日里忍饥挨饿,以后是再也不会受冷挨饿了,可曾想,到头来还是困死饿死在这里。”
阿云点点头,道:“是,挨饿的滋味,并不好受。你原本可以逍遥自在行走江湖,却非要自掘坟墓,困在这里。”
姬星宇道:“我是不用挨饿,可是天下之人,饥寒交迫的奴隶,又该当如何,谁又来管他们呢,我只是为了他们能不再忍饥挨饿罢了。”
阿云知道他内心早已冥顽不灵,便也不答话,姬星宇也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三人便这般,等着。
等死。
石柱上的火焰,越来越小,山洞里,愈发昏暗,愈发的寒冷。饥饿,一点点在吞噬消磨着人的意志。
良久,姬星宇抬起头,望着阿云,缓缓开了口:“这种饥饿的感觉不好受吧,这才刚开始,不过一天而已,我们还能熬多久,五日,十日?到最后,会是怎样……会不会发了疯,意识模糊,陷入疯狂,会不会像疯狗一样互相啃食,要吃了对方的肉?”
阿云道:“我不清楚,或许,有这个可能。”
姬星宇桀桀的笑着,道:“罢了,罢了,与其忍受饥渴,苦苦熬到最后也是身死,没准还会癫狂绝望,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体面的死去,此刻我身处这龙椅之上,便死在了这龙椅之上,也算个好的结局。”
说着时,姬星宇倒转起了手中的冷月剑,用手抚摸了一下剑身,便猛地向自己心口刺去。
阿云和风流倒不曾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绝,这才挨得了一日,便要自我了结了不成。
也罢,在这绝窟之内,早晚必死,便是饿了五日,十日,最终也是必死,受了苦,最后还要陷入癫狂绝望之境,早日了断,或许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便这般看着姬星宇在自己面前自戕,阿云心中终究是不忍,下意识的抓起了断魂刀,脚下一跃而上,便去要格开姬星宇手中的冷月剑。
离得虽远,但姬星宇动作并不算快,而且已提前言说自尽之事,所以阿云堪堪能赶得上,格开他手中之剑。
只是,在阿云即将冲到姬星宇身边之际,姬星宇却忽然转了剑尖,脚下猛地一转,径直冲向了风流。
却原来,姬星宇并不是想要自杀,他只不过是引诱阿云来救自己罢了,而他的目标,却是风流!
风流此刻受了不轻的内伤,右侧肩膀也受了不轻的贯穿伤,只能勉强左手握着清霜剑。见了姬星宇到得近前,风流却也不会坐以待毙,皱起眉头,挺剑而上。
姬星宇知道一线生机,全在于此,所以一上来便是使出了全力,不待阿云回援,冷月剑与风流手中的清霜剑,叮叮当当交手数招,闪出点点火星。
姬星宇实力本就深不可测,风流决非敌手,此刻他又受伤远重于姬星宇,终究撑了数招,被姬星宇击飞了长剑,一脚踢翻在地,然后手中的冷月剑停在了风流咽喉寸许之处。
阿云回援刚到,已是晚了一步,看着倒地的风流,还有用剑尖指着他的姬星宇,皱紧着眉头,怒目盯着姬星宇。
风流虽然被剑尖指着,却是浑然不惧,道:“所以,你死之前,要杀了我吗?是怕你自杀了之后,我吃你的肉不成?”
姬星宇却是不理会风流,微微向阿云侧了侧目光,问道:“云兄弟,你可还记得,这断魂窟机关的尽头,有一个怎样的所在。”
阿云皱了皱眉头,他想起了多年以前,来到断魂密窟最深处时,所见到的景象,那道无法开启的钢铁铸成的坚不可摧之门,便道:“欲入我门,唯有断魂?”
姬星宇沉声道:“不错,虽不知是怎样的所在,但死之前,若不能去一探究竟,实在是死不瞑目,咱们虽然被困于此,但若是开启了那道门,或许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阿云盯着他,冷冷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看,或许结局会更好一些,那地方一定是更加邪恶之地。”
姬星宇却哈哈一笑,道:“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担忧的,我看了地图,地图里所载的各处都已探遍,只有那个地方,被铁门拦着,后面却还是别有洞天,未曾探访。”他停顿了下,忽然道:“所以,云兄弟不妨随我一探究竟,或许你的断魂刀才可以开启那铁门。”
阿云哼了一声,他终于知道,姬星宇佯装自尽,只为骗得自己出手相救,而他的目标却是受了重伤,实力不到平常一半的风流。因为控制了风流,便也控制了自己,便有了和自己谈条件的筹码。阿云淡淡道:“我如果不随你去呢?”
姬星宇轻蔑一笑,道:“你肯随我去,那才奇了怪,我知道你一定不去,所以不妨让风流兄弟也一块去。不然,他就只有先躺在这里了——或许永远躺在这里了。”
阿云道:“你不觉得太卑鄙了么?若是我刚才不去救你,又会如何?”
姬星宇淡淡道:“那便真的自尽又如何,咱们三个里,实力原本是你最强,现在我又受了伤,你和风流联手,我绝非敌手,也更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