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风流前些日,刚好读到了蔡襄所着的《茶录》,郭东来适才所言说的“茶色贵白,茶有真香,茶味主于甘滑”正是文中的章句。
世界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而唯一的解释就是,郭东来也是读过蔡襄的茶道经典——这本于数十年之前,方始流传于世间的《茶录》。
所以郭东来这数十年之间,必然是曾在绿柳山庄之外的,他又是如何进入这绿柳山庄的?总不能也是九死一生的从瀑布上跳下来的吧。
风流这些天以来,连睡觉做梦都是在思索怎么出去这绿柳山庄,虽然还是没有头绪,但终归是非常敏感,是以郭东来简单一句话,风流便注意到了其间的机要之事。
郭二庄主却是打量了阿云一番,道:“敢问这位小友高姓大名?听子枫说,白日里曾和家师动起了手,竟然能撑得住十招。真是身手了得,也难怪引得他老人家出手,他平常闭关清修,很少出来,最近几十年也没有出手过了。”
阿云低声道:“我不曾记得自己姓名了,听我朋友说,我姓云。白日里是老前辈手下留情,我这才撑得十招罢了。”
郭二庄主接着道:“云贤侄少年英雄,不必谦虚,我下午路过冯铁匠铺子时,要他多打造几把镰刀,以备夏收所用,曾听他言道,白日里曾见你身边有一口宝刀,削铁如泥,可否让我一睹为快。”他其实已看到了阿云背后背着的断魂刀,这才出言,想借这宝刀一观。
柳惊鸿听了,也是来了兴致,道:“削铁如泥的宝刀?快让我开开眼界。”说着时,目光也看向了阿云。
阿云来者是客,自然不便拂人之意,便取过来断魂刀,递给了郭东来。郭东来双手接过来断魂刀,仔细地察看。
刀,长三尺三寸,阔宽的刀身,乌黑的刀鞘。
刀藏于鞘,但已杀气逼人。
柳惊鸿也站起了身,凑到了近前,郭东来轻轻摩挲着刀鞘,缓缓的抽刀出鞘。伴随着柳惊鸿口中轻“咦”了一声,一股寒光破鞘而出。
郭东来将断魂刀完全抽出了刀鞘,只见断魂刀闪着幽蓝的寒芒,又似乎又因为浸染了太多的鲜血的缘故,已微微作暗红之色。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发出悠长的叮的一声,良久方绝。
柳惊鸿也呆呆地望着断魂刀,似乎痴傻了一般,郭东来将刀递给了他时,他竟然几乎忘了接下来。只见柳惊鸿深深的注视着断魂刀,眼眸中也似乎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风流何等聪明,从柳惊鸿适才那一声“咦”便猜得出来,这柳郭二位庄主,一定是认得这断魂刀的,而且听说这断魂刀是前魔教教主之物。二位庄主既然认得这断魂刀,想来和魔教教主必有渊源。
也即是说,这绿柳山庄,和魔教必有渊源,否则不会从魔教断魂窟逃生出来,顺着瀑布跳下来,正好来到了这绿柳山庄了。
郭子枫兵刃是单刀,柳芊芊兵刃是双剑,那二位庄主的武器,想必也是单刀和双剑了,风流不禁想到了断魂刀和冷月清霜剑。
但绿柳山庄和魔教究竟是何关系,风流还猜不透,也不方便去问。柳惊鸿览毕看断魂刀,似乎已知晓断魂刀锋利,也不再尝试,便归还了阿云收好。
这时,门口走过来一个中年妇人,手中端着托盘,看了众人一眼,道:“柳大哥,两位朋友,芊芊……你们来啦,饭菜一会做好,先吃点点心和水果。”
柳芊芊则叫了声:“郭婶婶。”看来,这便是郭东来的结发妻子,郭子枫的母亲了。
点心和水果上来后,众人便边吃边聊,所言之事,不外乎山庄里的风物人情,家长里短,风流觉得,这山庄里倒也惬意自在。
饭菜陆续上了桌,皆出自郭夫人之手,虽然是招待客人,却也丝毫不铺张浪费,不过是宰杀了一只大鹅炖了,潭水里捕来的大鱼,还有一碟是风干的獐子腿肉,一碟山谷中的野菜野菌,此外便是几个家常素菜,一个小汤罢了。
风流这些日也曾留意,山庄里的饮食,多以清淡蔬菜为主,偶有鸡蛋,或是鸡鸭鹅类家禽,或是兔子獐子等野味,却少见牛羊肥猪,莫非是蔬菜种子还有未孵化的鸡鸭鹅蛋,容易从外界带来,而活的猪仔羊羔,却难以携带?
郭夫人忙碌完成之后,便也入了席,与众人一同吃饭,丝毫没有繁文缛节的客套。郭二庄主这边是郭东来夫妇和郭子枫,不见其他族人和那黑袍老人,想必是他素来清静,闭门轻易不出,日常饮食也极为清淡。
柳芊芊夹了一片菜吃下,称赞道:“郭婶婶,您做的菜越来越好吃啦。”
郭夫人微微一笑,道:“以后常来这边吃饭,保管你大饱口福。”
柳芊芊不知想到了何事,忽然脸上一红,便埋头吃饭,风流呆了下,便即猜到,柳芊芊是想到日后若是真与郭子枫成了亲,那少不得要常在这郭二庄主家里吃饭的。
郭东来则打开了一坛酒,给阿云、风流还有柳惊鸿斟上,一边斟酒,一边道:“尝尝山庄里的梅子酒,乃是去岁梅子熟时,采集梅子入酒酿制而成。”说着时,也给自己斟满了一杯。
众人便举杯同饮,柳芊芊和郭夫人也举起了茶盏。风流饮了一杯,只觉原本的烈酒,以梅子的香甜气息盖过,变得更加温和醇厚,口感极佳,仿佛实力高强却又不露锋芒的武林高手,又似风姿绰约充满诱惑却又外表青涩单纯的女子一般,风流不由得赞道:“郭庄主,好酒!”
郭东来微微一笑,道:“西门贤侄若是喜欢,不妨多饮几杯。”手指点了点桌子,郭子枫便站起来给众人又斟上了酒。
众人边吃边聊,郭东来笑着对风流和阿云道:“二位本是外面江湖之人,不知何故入了这绿柳山庄?算起来大家聚在一起,也算缘分一场。”
风流点点头,道:“多亏了绿柳山庄和那瀑布下的深潭,否则我兄弟二人只恐死无葬身之地了。那日在瀑布上方的悬崖之上,遇上了强敌,退无可退,索性便将心一横,从瀑布上跳了下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我这朋友却摔伤了脑袋,忘却了之前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