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问:“为什么?”
雪依低下了头,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怎样对我都没有关系,只是……只是你别赶我走。”阿云冷冷望着她,又大笑起来。
雪依知道,阿云大笑的时候,决不是开心的时候,此刻的阿云,竟是如此的陌生。
半晌,阿云才平静起来,望着她,静静地道:“我是我,你是你,我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救你,是因为我心里高兴,我不高兴的时候,无论你跑到哪里,我还是会再杀死你的。”说到这里,停顿了下,道:“所以,我救你是我的事情,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明白了吗?”
雪依望着阿云,眼中似有泪花,点了点头,咬着嘴唇道:“我知道,我跟着你,并不是……并不完全是为了你救我。”说着时,把手中的酒举了起来,递给阿云。
阿云似乎呆了一呆,但还是接过喝了起来。眼角,似乎见到了她微微笑着的神情。
那熟悉的笑容,是那样的可爱,那样迷人,宛若摇曳在风中的小花。没有笑声,但又笑的很开心,很幸福。望着这样的笑,阿云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拳头又紧紧攥起。
哐当一声,酒坛掷碎在地上,少许的酒水流淌开去。阿云望着雪依,冷冷道:“你以为买了酒,就可以讨好我吗?”
雪依哑然,望着阿云冷漠的脸庞,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阿云背转过身,淡淡道:“你是你,我是我,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还有,我不喜欢喝掺水的酒。”说着时,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雪依忍不住又哭了。阿云竟是如此冷漠无情,别人对他好,他不领情,别人伤害他,也不在乎。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这是他说的话,他说的话,没一句废话。这句话,便是一把匕首,深深伤了她的心。
阿云走了十余步,不见雪依跟来,不由自主的回过头,见她孤零零站在那里,那么凄楚孤单。秋风吹动着她单薄的衣衫,吹乱了她乌黑的长发,却吹不干她脸畔的泪水。她一个人站在秋风里,望着阿云,眼眸中溢满了忧伤和幽怨。
阿云的心,又在刺痛,他又想起来了她。
最后一次见她时,她望着他,也是这般的眼神,没有哭喊,没有言语,便只是幽怨的望着他,幽怨的眼神,幽怨的离去。
当他再见她时,她已沉沉睡去,永不醒来。
阿云又咳嗽起来,此刻的他,竟有一丝的脆弱。雪依望着他,心已碎了。
阿云迈动脚步,走到雪依跟前,低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不该说那样的话。”说到这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雪依抬头望他,却见他额前长发遮住了眼眸,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但一定是冰冷的温柔。
此刻雪依感觉,他离自己,如此之近,他的心,也不再遥远。她不再伤心,却忍不住抽噎起来。
阿云叹道:“你很好,我……我什么也不是,就知道喝酒杀人,从来也不知道你心中想些什么。”
雪依微感诧异,简直有点莫名其妙,又有些害怕,口中轻轻道:“我……”阿云抬起头,向她一笑,道:“你等我一会。”说着转身向谷口走去。
雪依慌了,忙道:“你要到哪里去?我……我不哭了,你不要走。”说着用力拭了拭泪水。
阿云又是一笑,道:“你不哭了,很好……”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雪依呆在那里,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脸畔的泪水,又被风儿吹干,而心中的涟漪,还在荡漾。
阿云走了,雪依呆在哪里,望着花树,发起呆来,累了便坐在石头上,呆呆乱想。她开始后悔起来,一定是自己不好,惹他生气了。他才会走掉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又受了伤,心情自然不好了,冲自己发脾气又有什么了,偏偏自己像受了老大委屈一样哭哭哭个不停,惹他生气。
雪依擦干泪水,又担心起来,他受了伤,还有那么多敌人要同他为难,一个人跑出谷外,会不会有危险?他现在去做什么?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他?可这样又有什么用,帮不上他,没准还会给他添乱子。
心越想越乱,却偏偏还是忍不住要想,想来想去,也总是他。最后雪依赌气:不再想他了,想想自己该怎么办。父母被人害死,留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自己没能力报仇也不想报仇——听那绿衣姐姐说,谋害自己父母的有吕梁双雄,已被他杀死了。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去苏州吗?去了苏州,寻着亲戚又怎样?而心中,却隐隐不一定想去苏州,只是……想在他身边。
“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今生今世,只对他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她不后悔。
太阳越升越高,雪依一个人坐在那里,心中想的事情,还没想好。女孩子,总爱胡思乱想一些没意义的事情,也许是她们太无聊。
深秋,秋风。
可太阳为什么暖暖的照着,风儿暖暖的吹着,是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还是心中想他的缘故?
雪依把手中的小石头扔掉,站起身来,赌气道:“才不管呢,不理我就算了。”转身时,却见阿云已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手中还拎着个包袱。身上粘了血渍的衣服已换成新的了。
雪依轻呼一声,低下了头,仿佛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般,轻声道:“你回来了?”阿云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低声道:“你的衣服也沾了不少血,一会换换吧。”雪依望着他,见他一脸的严肃,便接了下来。
阿云又从怀中取过一支发簪,正是雪依拿去换酒的那支,叹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竟然拿去换酒。”
雪依腼腆笑了,道:“你要喝酒,我……又没有钱。”
阿云也笑了,望着他眼睛,没有说话。被阿云望着,雪依有点慌乱,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阿云的眼眸里,似乎有着她的影子,平静的眼眸里,似乎有团火焰在燃烧,灼的自己睁不开眼。
阿云将发簪插回雪依鬓边,柔声道:“你很好,我不该那样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