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没说话,风流望了望庙外,冬夜已深,时候已不算早,风流便打了个哈欠,道:“好啦,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早点睡下,明早一早赶路,河边湿气重,不宜久留。”
风流将庙角落里稻草都抱了过来,在篝火边铺好,然后让雪依紧靠着篝火边睡,自己则远远的在庙门那里铺了薄薄的一层稻草,然后躺下。
四人也不说话,和衣躺在稻草上,闭目歇息。
夜,漆黑一片,但还有星月的光辉,还有庙内篝火的光亮。
夜,阵阵凉意,但篝火的温暖,偎热着人的心头。
夜,寂静无声,只有篝火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还有众人均匀的呼吸声。
已三更。
风流睡着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便又微微醒来,便是这片刻的功夫,已让风流恢复了不少精力,已感觉不困。此刻荒郊野外的破庙之中露宿,颇不安全,风流便也不想多睡,轻轻的爬起身来,只见篝火的火势小了点,便又添了些干柴,拨亮了火光。
篝火边的三个女孩子,都是和衣躺在了稻草上,窈窕的身姿,说不出的动人,熟睡的样子,道不尽的可爱。
蓝沙沙正正直直的躺在那里,双目闭着,呼吸均匀,看样子睡得很熟,但风流知道江湖中人,直觉最是灵敏,稍有风吹草动,蓝沙沙就会警觉。
江雨欣则侧躺在那里,背对着风流,也不知道睡熟了没有。
只有雪依,最靠近火堆,还是冷得蜷缩着身子,脸蛋儿被火光映照得红红的,像是熟透了的可爱的红苹果;双目闭着,睫毛长长,眼皮轻微跳动着,嘴角有一丝浅浅的笑意,一定在做着甜美的梦吧。
风流脱下外套,轻轻覆盖在雪依身上,然后走向了庙的墙角,嘴边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原来他仔细翻看稻草边是否还有毒蛇的时候,竟然发现角落里还有个小酒坛,他已偷偷碰了碰,里面还有小半坛酒。
风流蹑手蹑脚的拿了酒坛,轻轻推开庙门,走了出去,又轻轻关上了庙门。
江雨欣适才侧卧着,身子背对着风流,虽然已过了许久,但却并未睡熟,毕竟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待察觉风流给雪依覆盖上外套,而不是给自己盖上,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江雨欣此刻脑海里总是回想着风流毫无迟疑的将百草玉露丸给她服下,还有给她吸吮脚踝的蛇毒也毫不犹豫的样子,想到这里脑海里便又一阵晕眩,身体也有一些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脚踝处似乎还有些痒痒的不自在——毕竟脚踝也是很敏感之处。
江雨欣努力不去想今晚之事,可是却忍不住又想起,前些日风流应对乐乐还有大伯刺杀的情形;对付清泉村村口的杀手,捉拿盗通天,对付白衣圣教的情形;下跪向赵将军求援不成,便定下火攻之计,力挽狂澜的情形;不惧生死,虽万千人吾往矣,夜闯青云寨,重创了白衣教赤木堂的情形……甚至还想起了逍遥谷中初遇见他时,他那无赖又流氓的样子。
江湖上臭名昭着,名誉败坏,一个吃喝嫖赌的人,有人甚至说他是采花贼,是江湖大盗——却为何自己看到的却是堂堂正正,侠义无双?
一幕幕,都是他,心念念,亦是他。
江雨欣无论如何是平静不下来了,听着蓝沙沙和雪依均匀的呼吸声,越发难眠,便轻轻起了身,亦是缓缓推开庙门,走了出去。
庙外,一片昏暗,但月亮很圆,也很亮,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岗的黑影,和同样黑魆魆的树林。星星则不知躲在哪里,只有寥寥的几颗平日里最亮的,此时也只若隐若现。
夜,很静,风有一丝冷。
他呢,此刻在哪里?
江雨欣四下里看了看,找不见人影,猛然回过头时,却见风流正箕踞坐在庙顶的屋脊上,此时还面对着自己,在看着自己的方向,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一定是不怀好意的坏笑。
风流的背后靠着的,是比平日里大了很多的月亮,手中拎着的,是不知道何处寻来的酒坛,此时正仰颈喝了一口呢。
本来江雨欣心中对风流奔涌着不息的感觉,汹涌澎湃,此刻见了风流这幅样子,忽然又气不打一处来,脚下一用力,便也跃向了庙顶。
江南栖霞山庄的轻身功夫向来不错,只是江雨欣所学不深,此刻足踝又受了伤,但她就是负气要跳上这庙顶,就算跳不上去也无妨,他会接着自己。
风流只好拉了江雨欣一只手,才把她稳稳的拉上了庙顶,江雨欣也不含糊,坐在了风流身边。风流叹了口气,道:“你不好好睡觉,跑屋顶干嘛,庙里至少还暖和些,这里屋顶之上,风嗖嗖的,可冷得很啊。”
江雨欣哼了一声,道:“谢谢你替我把想问你的话给说了出来。”风流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即便是江雨欣先这般问自己,也没什么好回答的,那自然是睡不着,不想睡,无聊,正好有酒,跑屋顶上喝酒多惬意。
江雨欣看着风流,又道:“你这酒哪里来的?淮水没淹死你,东西都落了水,却是从哪里找到的酒?”
风流挠了挠头,似乎还有一些不好意思,道:“在庙内的角落里啊,我抱稻草的时候发现的,想来是一个好酒的乞丐或者夜晚借宿的行路人留下的,还有半坛子,便宜我了啊。”
江雨欣夺过了酒坛,放在了一边,道:“不许喝了,这样的酒你也喝,一点德性也没了,兴许这不是酒,是乞丐用的夜壶也不一定的。”
风流呸呸了两声,道:“哪有你这样不讲道理的,好吧,不喝就不喝了。”
江雨欣嗯了一声,将酒坛远远的放在了一边,也没再说话。
风流望着她,纤弱的身子,在夜色里凄楚不胜,似是一朵绽放在夜色里的蔷薇花。风流忽然觉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饶是他聪明,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便想了下,道:“这冬天了,按理说毒蛇虫豸多半都应该蛰伏起来冬眠啦,怎么还会有蛇,我看十有八九是有人抓的蛇,故意放在那里害咱们的,多半就是那淮南双英,丐帮中人擅长捉蛇养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