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此刻在镇外的棚子下,奄奄待毙,哀嚎声阵阵传来,有的病人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无能为力,有的看起来已是气若游丝,真是一副凄惨的景象。
几乎没有人管他们,有几个年纪大的老者,用面巾掩了口鼻,在抬着一个大木桶,桶内想来是熬制好的药汁。一人用了一个大木勺,舀一勺药汁,倒在瓷碗里,依次喂那些病人喝下。
有的勉强能喝下,有的却是奄奄一息,难以下咽,有的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又咳了出来。
其中一名老者叹道:“这瘟疫这般猛烈,老九不让没感染的年轻人来这里看望他们,免得又被传染,只有咱们几个半截入土的人,反正也不怕死了,还能照看他们。”
另一名老者道:“是啊,镇上的许大夫也不坐诊,药材也卖得那般贵,咱们都吃不起药了,也不知道这瘟疫该怎么治,苍天可怜,还好这观音娘娘显灵,观音庙里的香灰,还有咱们自己挖的中药根,果然还能缓得一下病情。”
那老者恨恨道:“观音娘娘要真是显灵,就该让那许大夫遭了报应,当初就横死街头,咱们几个老不死的,当年好心收留了他,他后来靠着手艺,当郎中开药店发了财,起先还懂得知恩图报,这些年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现在瘟疫这么严重,他非但躲起来不肯看病,连药材也卖那么贵!”
想来这镇子里发生瘟疫已有数日之久,有一家医馆是外来户,当年曾受了镇子里的恩惠,现在镇上有难,却见死不救,大发横财,实在是可恶至极。
风流等人远远的听不清这些人的谈话,但棚子里的凄惨之景,却是一览无余,雪依心中不忍,道:“沙沙姐,咱们救救这些人好不好,他们好可怜。”说着时,眼眶已是红红的。
这般凄惨之景,饶是风流见多识广,此刻也是心中沉重,但他却是理智的,低声道:“不要多看,咱们快走,莫要染上了瘟疫,回头再说,我和三妹保证救这些人就是。”
雪依嗯了一声,脚下加快了脚步。虽然有陌生人进得镇来,但此刻棚子里的人自顾不暇,奄奄待毙,也没人上前过问。
问了路人客栈的方向,得知镇上只有一家不大的客栈,转过两道街便是。街道上也是行人稀少,冷冷清清,虽然是晴天,镇子却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云笼罩着。
来到了客栈时,只见客栈亦是门可罗雀,掌柜的见有人来,便迎上前去,问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可是要住店?”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众人。
雪依知道自己只是淮水边落水后又着了凉,染了风寒,这才发起了高烧,与镇子里染了瘟疫之人不同。但此刻镇子里已是惊弓之鸟,若是被人误以为自己染了瘟疫,恐惹麻烦,便努力装作无事的样子。
风流点了点头,道:“正是,开三间上好的客房,我们旅途劳顿,要在此歇宿几天。”
那掌柜的也没有察觉雪依异样,但见几人是生面孔,身形外貌又颇不寻常,还是多了几分警惕,道:“瞧几位的面孔,似乎不是本地人士?”
风流道:“我等是行走江湖之人,此番要去江南省亲。”
掌柜的虽是满脸狐疑,但这生意仍是要做的,他这客栈近些时日已是入不敷出,今日难得有客人光临,便道:“最近镇子上不太平,原本是不接待外人的,不过瞧几位身份不是寻常之人,小店也不好拒之门外,只是要多加小心,不要随意在镇子里走动。”
风流知道他说的是镇子里的疫情,今日已有不少人不幸染病,掌柜的虽然要做生意,但要是客人感染了疫情,对他的经营也十分不利,便点头道:“无妨,咱们自会注意,这银子你且收下,当做定金,几位姑娘喜欢清静,没事不要来打搅。”说着时,取过一大锭银子,递给了掌柜。
那掌柜的便接了下来,给安排了房间,平日里住店,都是蓝沙沙和雪依住在一间,可以有个照应,也防备有人伺机图谋不轨。
来到雪依房间后,蓝沙沙让雪依赶快和衣躺下,然后取过毛巾用凉水浸湿了,放在雪依额头冰着。安置妥当后,蓝沙沙又道:“二哥在这里照看着雪依妹妹,江姑娘随我去药铺抓些药材,咱们快去快回,不消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蓝沙沙让风流在这里照看着雪依,而让江雨欣随自己去抓药,却是让人十分费解,江雨欣还当是听错了。这一路走来,众人已颇为熟识,可毕竟男女有别,风流照看雪依,虽然只有一个时辰,可留江雨欣在此岂不是更好?
风流却知晓蓝沙沙素来不喜多言,做事若有主张,必有道理。略一沉吟,便知蓝沙沙用意。
却原来镇子里颇不寻常,吉凶难测,不知道是否暗处还有敌人潜伏,尤其是丐帮中人,平日里扮作乞讨的化子,最是无孔不入。近日里接连遇险,虽然最终都是化险为夷,却不可不防。前去药铺抓药,蓝沙沙对药材非常熟悉,也知晓雪依病情,由她去抓药最合适不过,而蓝沙沙若是前去抓药,风流势必要留下来看着雪依,免得敌人趁虚而入,否则若是白衣教或者丐帮中人寻上门来,江雨欣和雪依又如何应付得来?这也是和蓝沙沙相交已久的默契。
只是蓝沙沙去抓药,风流留下来看着雪依,为何把自己叫走?江雨欣一时反应不过来,心中也是发急道:“那不行,不能让他留在这里,他做事……颠三倒四的,雪依妹子肯定被气得病情加重。”
昨夜之后,风流已知江雨欣对自己的心意,此刻自然明白她内心所想,便叹道:“你傻啊,我又不懂得药材,虽然三妹可以写个药方子给我,可谁知道镇子里的药铺是什么情况,会不会缺失什么药材,还不如她直接去药铺最是省事,反正镇子又不大,一会便回来了。”
风流顿了顿,接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路的凶险,我要是跟着去了,丐帮或者白衣教的人来了,你能对付得了吗?还有,我的银子都在你那了,要是药卖得很贵,我可没了银子。”